第18章
「不,喜儿,真的是他,那人与他长得十分相像。」我的目光落在了喜儿身上,眼泪不由自主地便掉了下来。
我捂住了眼睛。
喜儿伸出手,动作很轻地将我抱住。
她道:「夫人,人死不能复生,你知道的。」
她的声音在哽咽,可我仍旧固执己见,坚持道:「他与梁执年岁相当,站在我面前时,我看到梁执的影子重叠在他身上。」
「夫人,您别哭了,我心疼,不管他是谁,若能使你活得开心一些,得以慰藉,便将他当作是梁执,又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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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贺南隅,喜儿对我道,便将他当作是梁执,也无妨。
可是怎么可能呢?
我仅用了几日的时间,便想明白了过来。
贺南隅不是梁执。
他不可能是梁执。
因为梁执早就死了,被我父亲所埋。
我不能因为相似的长相,便将贺南隅错认成了梁执,这样对梁执是不公平的。
他永远年少,永远活在我旧时的记忆里。
而我如今是程温霆之妻,便是与他彻底生了嫌隙,互不喜欢,仍需要遵守这该死的礼教和妇道。
我打定了主意,从此不会再见那位贺将军。
但凡听闻他会出现的场合,我会下意识地回避。
可是即便如此,短短半年的时间,我与他又见了三次面。
这说起来十分无奈。
皇后因为对他的婚事上了心,于是跟皇帝抱怨,选出来的这些贵女,家世好的总是哭天喊地想要婉拒这门婚事,好不容易有姑娘看上了贺南隅,他反倒还挑三拣四的,不乐意。
皇后有些生气,也有些无奈。
皇帝便道,一个是挑,两个也是挑,京中卫戍营没娶到媳妇儿的光棍儿还有好多,又不止贺南隅一个,而且皇亲国戚之中,那些没成家的纨绔子弟,也该找媳妇儿了。
何不就趁此机会,全都相看相看。
于是由皇后带了头,京中的官眷夫人们闲来无事,全都跟着上了心。
今日太仆夫人举办一场男女同打的马球赛,明日宗伯夫人举办一场男女同席的诗文辩论,后个儿侯府老太太做东,一块去园林山头赏花看景。
那段时日,作为京中有头有脸的妇人,我也总会收到各家送来的请帖。
装病应付了几回,又不能一直病着。
否则必要落人话柄。
于是短短半年时间,我见到贺南隅三次。
想来是因为第一次见面时,我表现得太过冒失,他对我记忆犹新,但凡见到了,总会不经意地投来一道目光。
若我不小心与他四目相对,他便会眉头挑起,朝我露出一个恶趣味的笑。
我便是立刻移开目光,也能感觉到那道戏谑的探究视线,仍旧落在我的身上。
后来这视线逐渐变得有了温度,开始灼热起来。
男女之间,暧昧不清,有时候确实只需要一个眼神。
大概因我总是表现镇定,太假正经,贺南隅看着我,有次竟忍不住笑出声来。
当时一众官眷以及世家小姐们皆在品茶,太仆夫人好奇地问贺南隅在笑什么?
贺南隅道:「突然想起我在边关之时,逮到过一只野狐,那狐狸惯会装死,但毛色雪白,从脖子到胸腹,摸上去手感柔软,好看极了。」
「那做成狐肷妆缎,肯定很漂亮。」
一世家小姐,眼睛明亮地望向贺南隅,捂着嘴笑。
贺南隅却道:「你怎这么欠,我单是看到它就已经移不开眼了,哪里舍得剥它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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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京平侯府的老太太要在城内眉山园圃举办一场赏花宴。
届时不仅丞相府的老太君会去,我的母亲和我长嫂荣嘉县主也会出席。
老太君是当初我和程温霆的保媒人,她又一贯表现得极为喜欢我,这样的场合,我必定要陪在左右的。
至于我的母亲和长嫂,自魏氏之子的百日宴过后,我与她们便未曾见过。
便是我被魏氏投毒,有段日子昏迷不醒,她们听闻了消息,却也不曾来看我一眼。
这事怪我不成器,被害死了也是活该,不怨她们。
所以赏花宴上见了面,我仍旧温顺含笑地唤一声「母亲」和「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