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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便是她们的心思全然在筹谋自己的婚事上,哪里顾得上交际往来。

    而且,韩父与秦父朝堂上并不和睦,韩文歆前来拜访本就奇怪。

    如今又越过嫡女秦拂,要见宝扇,更令人心中疑惑。

    摇晃的秋千,逐渐停止了晃动。宝扇看见了秦拂的身影,正朝着此处走来。

    宝扇站起身,不待秦拂站定,便脚步匆匆地走到了秦拂面前。宝扇黛眉蹙起,轻声道:“长姐,我与韩小姐不相熟悉,唯有游春宴上有过一面之缘。韩小姐贸然来寻人,可是……我做了什么错事,才惹得她上门问罪?”

    宝扇白皙的脸颊上,因为心中不安,而多了几分惨白神色。

    秦拂原本还满腹疑惑,暗道宝扇何时与韩文歆有了干系,让与秦府不睦的韩家嫡女,亲自上门拜见。

    但秦拂的所有疑惑,在看到宝扇胆怯的神色时,尽数散去,她心中想道:性子这般柔弱的宝扇,能与韩文歆有什么牵连。

    事情怕不是如同宝扇猜想那般,不知道何事得罪了韩文歆,这才引得韩文歆上门问罪。

    对于韩文歆的荒唐行径,秦拂颇有耳闻。

    如今深觉韩文歆不知礼数,宝扇怯懦胆小,又有何事能得罪她,值得这般兴师动众地来到府上,点名要见。

    可宝扇却不得不见。

    得知自己要去见韩文歆,宝扇轻咬下唇,眉眼中闪过纠结神色,她犹豫地扯住秦拂的衣袖,声音放软:“长姐可否能陪我?”

    秦拂心中微动,但终究是以规矩为重,她拧眉看着宝扇,语气淡淡:“你又不是两三岁的稚童,凡事都需要旁人陪同。”

    宝扇眼眸轻颤:“可……我怕韩小姐会发怒,做出些突兀的行径来,让我无法招架。”

    秦拂眉眼冷冷,瞧得宝扇身形一颤。

    “跟在我身边许久,竟然无半分长进。饶是她身份再过尊贵,也只是在韩府中。到了秦家,你是主,她是客。众目睽睽之下,还能让她欺负了你?罢了罢了。”

    秦拂上下打量着宝扇细柳生姿,弱不禁风的身子,悠悠叹气,宝扇这副模样,当真可能被人欺负了去。

    “我待在一旁,若是她言语冒犯,行为无礼,你唤我便是。”

    总不能在她亲自照看下,还能让韩文歆欺负了宝扇。

    宝扇自然是软声道谢,又惹得秦拂的一番嫌弃。

    虽然身下坐的是黄花梨扶手椅,双手捧着泛着热意的茶盏,但韩文歆的指尖仍旧是透着凉意。

    韩文歆此时,如同在烈火上炙烤的蚂蚁一般,坐立不安。

    直到看到那抹柔弱的身影走过来,韩文歆急忙将手心的茶盏搁下,站起身来。

    应韩文歆的要求,屋内的丫鬟,已经尽数被差遣到院子里。

    韩文歆走到宝扇的面前,突然握住宝扇纤细的手腕,声音急切:“是不是因为你,谢观才断了与韩家的生意往来?”

    宝扇的眼眸色泽清浅,泛着丝丝茫然。见她这副模样。韩文歆想起因为怒火攻心,跌倒在地的韩父,眉心砰砰跳动:“若不是你,两家原本相安无事,为何谢观却突然与韩府生出了嫌隙?”

    韩文歆神情急切,抓着宝扇的手腕,都用了极大的力气。

    宝扇美眸轻垂,瞥向发红的手腕,声音轻柔:“韩小姐,你弄痛我了。”

    “我这些时日,整日待在府中,外出也会与长姐同行,哪里会去寻谢公子,又因为何等缘故,会让你们两家生出嫌隙。”

    韩文歆眼圈发红,韩父倒下后,经过大夫施针,汤药也灌进腹中,却还未醒来。

    韩母整日以泪洗面,呆坐在韩父床边,连饭菜都不肯用。

    韩母并未出声责备韩文歆,只是埋怨自己,怪自己没有管好内宅,没有教好女儿。

    重生以来,韩文歆看的最重的,便是自己的父母。

    如今父母这般憔悴模样,让她如何不自责。

    尤其是韩父晕倒之前,厉声说出的那番话语,他在后悔自己娇惯了韩文歆。

    寥寥数语,仿佛一根微小的刺,没入韩文歆的心口,让她心中愧疚,终于下定决心来了秦府。

    看着宝扇姣好无辜的神情,韩文歆声音冷凝:“我将你夜会情郎之事,告诉了谢观。你自然怨恨于我,可不该牵连至整个韩府。”

    宝扇柔唇微启:“怎么会……当初明明你承诺要守口如瓶的……”

    宝扇抬起脸,双眸柔弱澄澈:“即使韩小姐未信守诺言,又何至于怨恨二字……”

    韩文歆的心底,如同烈火炙烧,她看着面前的宝扇,与前世传闻中的宝扇身影,逐渐交叠在一起。

    能令性情温和的谢观,做出宠妾灭妻的逾矩事情来,已经不单单是情意绵绵可以解释的,宝扇当真如同她柔弱的面容一般,无辜可怜吗。

    数日的精神紧绷,此刻那根被紧紧拉扯的弦,顿时被扯断。

    韩文歆未想起隐瞒自己重生之事,她几乎是吐口而出道:“你定然是怨恨我的。若是我没有改变,你便会被谢观所救,成为他后院中唯一的妾室。”

    韩文歆双眸发亮,神色呆滞,这般骇人的模样,惊吓的宝扇连连后退。

    韩文歆抬脚上前,看着宝扇因为惊讶而睁大的眼眸,声音莫名:“谢观极其宠爱你,甚至起了休妻的念头。

    若不是规矩压着,他早早就便将你抬为正妻。

    可即使如此,你虽然没有正妻的名分。但却享受滔天富贵,和谢观全心全意的疼爱怜惜。而如今有了我,一切都变了。你没有被谢观救起,自然成不了他的妾室,理所应当会怨恨我的。”

    宝扇鬓发微乱,神色诧异地看着韩文歆,满是难以置信。

    韩文歆却突然捉住了宝扇的手臂,声音焦急:“你去求谢观,他对你痴心一片,定然不会拒绝你的。”

    宝扇想要挣脱韩文歆,但她身子柔弱,绵软的力气不足以令她从韩文歆的手掌中挣脱出来。她扬起发白的脸颊,声音颤抖:“谢公子已经有了婚配,你莫要胡说,惹得旁人误会。”

    韩文歆还要再说,却被突然冲出来的丫鬟推开,身形狼狈地跌坐在地上。

    韩文歆抬眼,看到了神色冷如霜雪的秦拂。

    秦拂轻轻打量着她,不做过多询问,转过身瞧看宝扇。

    秦拂的视线,在看到宝扇白皙细腻的手臂上,泛起的红肿时,目光微凝,冷声道:“不是叫你唤我吗?”

    宝扇垂下脑袋,纷乱的发丝贴在她的脸颊,她模样可怜,讷声回道:“我……我忘记了……”

    “蠢笨。”

    秦拂冷声道,若不是她特意望向此处,及时赶过来,宝扇当真要被韩文歆欺负了。

    这事若是传出去,才是令人瞠目的笑话。

    秦拂看向韩文歆,神色中丝毫没有怒意,语气平淡:“韩小姐这般行径,若是传出去,恐会被人议论是害了疯病。

    至于宝扇的婚事,府中自有决断,定不可能是韩小姐口中的谢观。”

    秦拂轻笑一声,抚着鬓间门的金簪,似是随口一说:“国公府已经行了相看之礼,哦,便是陆世子,韩小姐应当是再熟悉不过罢。

    即使没了这桩婚事,也不会芳心破碎。韩小姐,你说是也不是?”

    韩文歆眼睛睁圆,重复着同一句话:“不可能的,陆世子怎么会,他不会……”

    秦拂轻轻俯身,打量着韩文歆的脸蛋,朗声道:“韩小姐该不会当真害了疯病,刚才说些子虚乌有的话,将宝扇与谢观牵扯到一起。

    现在又想说,该与陆世子成亲的是你……

    韩小姐若是当真关心府中生意,今日便不该来秦府,直接去寻谢观便是。”

    韩文歆被府中的丫鬟搀扶起身,送出了秦府。

    面前是来来往往的百姓,韩文歆心中茫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心躲开陆闻鹤,当真是对的吗。

    韩文歆不知道,与其去寻谢观,她倒是情愿去找陆闻鹤。

    宝扇得了秦拂教诲,待在院中好生反省。

    待秦拂离开后,宝扇推开房门,来到布满紫藤萝的院墙,寻到一处青石砖,轻轻敲了三下。

    青石砖便被推开,宝扇将写好的纸卷,递了过去。

    待那块青石砖被关上前,宝扇柔声问道:“世子……要迎娶长姐吗?”

    没有得到回答,宝扇眼眸黯淡,看着青石砖严丝合缝地关好,便回屋去了。

    第144章

    世界六(十六)

    更深露重。

    漆黑的夜幕,笼罩着韩文歆的身形。像是出于下意识,在一处恢宏的宅院前,韩文歆停下了脚步。门匾上描绘出国公府的字样,守夜的门房在打盹,半张半合的眼睛,隐约看到有人轻叩府门。门房混沌的意识,顿时恢复清明,他披着外衫,探出脑袋问道:“是哪位……”

    话未说完,门房看清了韩文歆的面容,他险些咬住舌头。门房拍了拍生痛的脸颊,看着韩文歆空落落的身后,问道:“韩小姐,这样晚的时辰,怎么孤身一人?”

    门房是认识韩文歆的,城中青睐国公府世子的人,并不在少数。而唯有韩文歆,行事肆意,如同洒脱的外邦女子一般,对陆闻鹤紧追不舍,丝毫不掩饰心意。但近些日子,听闻韩文歆歇了心思,放弃了对陆闻鹤的执念。

    国公府的奴仆们也在议论此事,有的道:韩文歆模样娇媚,又如此直白地表露心意。

    纵使陆闻鹤一时间不动心,但总归会有铁树开花的一日。

    更遑论韩文歆突然放下了对陆闻鹤的情意,身边陡然变得冷清,陆闻鹤定然会念起韩文歆的好来,到时候两人情形颠倒。

    过去是韩文歆缠着陆闻鹤身后,日后是陆闻鹤惦念着韩文歆。

    只是门房以为不然,若是论相貌,游春宴上,秦家二女容貌出众。

    尤其是年岁小些的,身形纤细柔弱,我见犹怜。

    其余奴仆嗤之以鼻,说道:“庶女而已,只是个做妾的命罢了。”

    思绪回转,门房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打量的神色,心中却暗暗揣测着:韩文歆不是断了对世子爷的心思,怎么如今又眼巴巴地上门来。

    此时的韩文歆,极其迫切地想要见到陆闻鹤,之前她视陆闻鹤如同噩梦,避之不及。如今有了难事,却想起自己唯一可以依赖的,便是这位前世的夫陆闻鹤是国公府世子,只需要动动心思,便能解决她的难事。

    韩文歆张了张口,说道:“我来寻陆……世子……”

    门房模样恭敬:“天色已晚,世子爷恐已经就寝。韩小姐不如先回府,待明日再来。”

    韩文歆却极其执着:“我今日便要见陆世子。”

    见状,门房只得如实向府中禀告。

    是用娟秀的簪花小楷写成的,字如其人,无丝毫苍劲有力的风骨,透着柔软脆弱。

    看着这四个字,陆闻鹤轻笑,连来信试探都是这般小心翼翼。

    陆闻鹤伸出手,仔细描摹着纸卷上的字迹,淡雅的墨香,混杂着清甜的花瓣香气,大概是从宝扇衣袖中,倾泻而出的花香。

    陆闻鹤指骨嶙峋,微微拢起,轻点着纸卷上的文字。

    明明只是简单的摩挲,由陆闻鹤做来,便像是情人之间亲昵的肌肤相近,柔情轻抚。

    门外的小厮,压低声音唤道:“世子爷。”

    陆闻鹤目光凛冽,开口让小厮进来。

    小厮将韩文歆求见之事,细细道来。

    “这般时辰,本不应让韩小姐进来。只是韩小姐执意要见世子,瞧模样像是有急事相告。世子,这见或是不见?”

    小厮心中拿不定主意,甚至有几分可怜韩文歆,如此娇媚的女子,被陆闻鹤冷落许久,才终于决定断了心思。

    如今匆忙来寻,恐怕是遇到了为难事,才深夜相见。

    陆闻鹤穿上外袍,系好锦衣上的系带,待穿戴整齐后,抬脚向屋外走去。

    小厮见状,以为陆闻鹤是同意见韩文歆一面,匆忙追了上去,说道:“我这便去告诉门房,将大门打开,迎韩小姐进府中。”

    陆闻鹤却突然停下脚步,目光沉沉地看着小厮,声音平静:“为何要迎进府中?”

    虽然已至深夜,但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

    若是将韩文歆迎进国公府,明日便会传出,国公府世子夜会佳人,两家不日便要缔结婚约。

    明明即将就寝,却穿戴整齐,连皂靴都已经换好,定是要准备出府。

    陆闻鹤神色冷冷,小厮立刻噤声不语,随意询问主子的去处,他这顿责罚是逃脱不过了。

    思虑起府外的韩文歆,陆闻鹤眉峰微拢,出声安排道:“以国公府的名义,差遣几个护卫,将韩小姐送回去。

    务必要当面告诉韩大人,城中虽然一片安稳,路不拾遗。但毕竟是女子,在街道游荡难免惹人非议。”

    小厮心中暗暗咋舌,为的是陆闻鹤的冷硬心肠,这番兴师动众地将韩文歆送回去,又向韩家说出这般言语,将韩文歆上门求见之事,变为不通规矩,夜深人静之时,仍在街上行走。而国公府只是好意为之,将其送回。在话语中敲打韩家,管束好自己家中女郎。

    小厮将陆闻鹤的叮嘱,如实告知了门房。面对韩文歆时,小厮苦笑道:“韩小姐来的当真不巧,世子爷刚刚睡下,我们又不敢贸然打扰。

    不如先派几个侍卫,将韩小姐送回去。

    若是改日韩文歆想见世子爷,递了拜帖便是。”

    韩文歆面容惨淡,只瞧小厮的安排,便知道他是听从了主子吩咐。

    之所以这般说话,是给自己留有余地。

    虽然韩文歆想要见到陆闻鹤,但却明白,再执意问下去,只会落的个颜面扫地。

    昔日,她曾经整日被禁锢在此处,寸步不能离开,想要逃离却没有法子。

    前世的她,未曾想过,有朝一日再进入牢笼中,竟然是如此艰辛。

    皎洁朦胧的月光,透过糯色的窗纸泼洒在软榻上,映照在宝扇笋尖般白皙的脸颊。

    宝扇身上盖着一层单薄的锦被,将其柔弱纤细的身子尽数遮掩。

    月光笼罩下,黛眉越显乌黑,樱唇越发柔软惑人。

    院子里像是吹起了风,这个时节的风总是轻柔的,轻轻拍打了几下糯色窗纸,便停下了动作。

    因为院中的声响,睡梦中的宝扇黛眉蹙起,待声响停歇后,她拢起的眉峰逐渐舒展开来。

    浓稠如墨的身影,似一团看不清的、样子模糊的云雾,轻轻笼罩在宝扇的床边。

    那身影驻足在宝扇面前,伸出带着凉意的掌心,轻抚着宝扇的脸颊。

    被这等冰凉的手掌触碰,宝扇眉心皱成一团,柔唇中泄露出绵软的轻吟声。

    见到此等境况,陆闻鹤并没有收回手,他指腹加重,摩挲着触感如同羊脂白玉般的肌肤。

    直到将那寸肌肤,尽数沾染上自己的气味。陆闻鹤才松开手,缓缓向下。

    入睡时的宝扇,模样乖巧柔弱,脸颊两侧泛着灼灼桃花般的粉意。

    她身着素白里衣,唯有领口绣着一簇小巧娇艳的夹竹桃。

    里衣松松垮垮的,随着宝扇的翻身,而微微敞开,露出晃眼的细腻肌肤。

    陆闻鹤宛如青竹般的手指,从宝扇里衣领口的夹竹桃抚过,而后轻轻一扯。

    满室黑暗中,陆闻鹤眸色沉沉地看着那抹白皙。

    衣衫交错,一阵?O?O?@?,陆闻鹤抬起头,紧抿的薄唇上,有潋滟的水光,与旖旎的春色。

    宝扇鬓发微乱,毛茸茸的发丝,垂落在她的胸口。

    领口是精致的夹竹桃,再往下,点点红痕,恰似雪中开的正盛的夹竹桃,灼灼其华,令人移不开眼睛。

    抚弄了一番夹竹桃,陆闻鹤只道不够,远远不够。

    他伸出手指,轻一下重一下地按着宝扇柔软的唇瓣。

    直到睡梦中的宝扇,再也无法忍受唇瓣上的异样,她张开檀口,试图用贝齿惩戒这作乱的小贼,竟然这般无赖地欺辱她。

    陆闻鹤的手指,被贝齿咬住。即使在睡梦中,面对「穷凶极恶」的贼人,宝扇都是极其柔弱,连区区「报复」,都不敢用上大力气。宝扇像只刚长出来牙齿的小兽,用微小的力气,啃咬着如青竹般的指尖。

    陆闻鹤不以为意,甚至捉弄一般,用其余的手指,滑过宝扇的脸颊。

    只是指尖轻触,如同羽毛般轻柔缥缈,如梦似幻。

    宝扇终究是抵不过贼人的无赖和蛮横,连在睡梦中,眼角都带上了绯色的红意。

    月光映照下,陆闻鹤瞧得分明,柔唇已经微微发红。

    陆闻鹤俯身,将柔唇含在口中,轻咬慢舐,良久不肯退去。

    即使宝扇因为吐息不畅,伸出手臂想要推开陆闻鹤。

    但两只纤细的手臂,被轻易地钳制住。

    “吐息……难受……不……”

    细碎的哭泣声,在屋内响起,但却因为太过绵软无力,而无奴仆回应。

    对此唯一做出反应的,便是陆闻鹤,他将轻柔绵密的吻,深浅不一地落下。

    宝扇睁开双眸,轻颤的眼眸中,倒映着如霜的月光,和模样沉醉的陆闻鹤。

    宝扇身子轻颤,发出的声音也微微嘶哑:“世子如何……到的此处……”

    这分明是宝扇的闺房,而陆闻鹤却仿佛如入无人之地般,轻易而来,且没有招至秦府中一众奴仆的注意。

    陆闻鹤终于松开宝扇的唇瓣,两人唇齿分开,相连的银色细线,泛着水光,在朦胧月光下,越发彰显缱绻糜艳。

    月色皎洁,银线艳丽,两相融合,令人神色恍惚,心头灼热。

    得以正常吐息,宝扇坐直身子,轻轻呼气。

    领口之下的凉意,让宝扇垂首望去,是大片细腻白皙的肌肤,这?i丽的景象令宝扇耳尖发红。

    她慌张地拢好里衣,用身上的锦被遮掩,颤声问道:“陆世子怎会在此处?”

    陆闻鹤嗅着宝扇芬芳的发丝,声音淡淡:“不是你邀我私会吗?”

    第145章

    世界六(十七)

    宝扇的两颊上,是未曾褪去红晕的羞怯。听到陆闻鹤所说,宝扇含水的眼眸。顿时睁地圆鼓鼓的,一副被人冤枉的可怜样子。她声音轻柔,带着几分缠绵过后的沙哑:“我没有……”

    宝扇何曾能如此胆大,敢在深夜中邀陆闻鹤相会。

    陆闻鹤不顾宝扇的抗拒,翻身挤上了床榻。这女子的软榻,与他在国公府的寝床相比,狭小许多。尤其是陆闻鹤生的长手长脚,几乎算是蜷缩在软榻上。陆闻鹤长臂一伸,轻拥住宝扇圆润的肩头,散发着女儿家脂粉香气的棉被,也被他扯到自己身前。

    宝扇始终低垂着眉眼,将下唇咬出泛白的齿痕。她清楚陆闻鹤的脾性,若是自己出声抗拒,恐会招致陆闻鹤不满,令他做出更瞠目结舌的行径来。陆闻鹤身上的气息,是一种凛冽的寒松味道,如同他本人一般,极其蛮横,让人生惧。方寸大小的锦被中,陆闻鹤身上的气息,很快与宝扇的甜香混合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锦被中的温度,在逐渐攀升。陆闻鹤的手掌,像是一块烧的炙热的烙铁,灼烧地宝扇肩膀发烫。

    紧紧合拢的窗扉被撑开,露出狭小的缝隙。从缝隙中涌出的寒风,使的宝扇面颊上的热意,渐渐退去。

    陆闻鹤从怀中摸出纸卷,在宝扇惊讶的神色中,一字一句地念道:“婚事可成,嗯?”

    他那句疑问,语气微微扬起,宝扇竟然从这句话中听出了调侃的意味来,低垂的脑袋,几乎要埋进锦被中。

    陆闻鹤缓缓说道:“你我之间,并无甚名分,何故关心我的婚事?”

    宝扇嗫喏着试图解释:“是我误会了长姐的言语,以为国公府要和秦家订下婚约。”

    陆闻鹤张开薄唇,轻咬着宝扇脆弱的耳垂。

    直到那白嫩柔软的耳垂,鲜艳欲滴,宛如枝头挂着的成熟的石榴子。

    宝扇攥紧衣袖,才勉强不从唇齿间泄露出令人赧然的娇吟。但陆闻鹤却轻笑一声,意味深长道:“刚才还不够,果真是贪心至极。”

    宝扇身子轻颤,垂首细看,这才发现自己掌心中握着的不是自己的衣袖,而是身后陆闻鹤的衣襟。

    因为宝扇的用力,陆闻鹤胸前的衣襟,已经变得皱皱巴巴,微微敞开,露出大片的肌肤。见状,宝扇手心一颤,急忙松开。

    “我,我并非是……”

    宝扇想要辩解,但却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毕竟刚才是自己弄错了衣衫。

    宝扇扬起脸,两只泛着水意的眼眸,便直愣愣地望进陆闻鹤的眼中。

    如霜般月色下,陆闻鹤捏紧宝扇的下颌,轻轻俯身,以唇齿为尺,丈量着宝扇身子的轮廓。

    香汗淋漓,百般滋味自在不言中。

    不知道何时,窗扉已然敞开,软榻上的两人,稍微侧身,便能瞧见院落中满地银霜的光景。

    徐徐微风吹来,将屋内暧昧升温的气息,尽数吹散。

    月明星稀,弯刀似的明月悬在空中,将朦胧皎洁的月色,尽数倾泻在屋檐,枝头,以及同样莹润的肌肤上。

    陆闻鹤的话语,如同极其擅长蛊惑人心的道人,半哄半骗间,叫宝扇将事情所有的来龙去脉,一一讲出。

    “韩小姐好生奇怪,明明那日,是你下水救了我。但在韩小姐口中,却变成了谢公子。因为被谢公子所救,我成了他的宠妾。

    而韩小姐,则是与国公府订下了婚约。”

    宝扇说罢,悄悄抬起眼睛,看着陆闻鹤的神色。

    只见陆闻鹤面色冷凝,如同朔冬寒冰,宝扇纤细柔软的眼睫轻颤,眼眸中也盛满了盈盈水意。陆闻鹤语气生寒:“她弄痛了你,为何不还回去,怎么生的这般蠢笨?”

    宝扇垂首,声如蚊哼:“只是小事罢了,我早已经习惯了,若是贸然冲撞,恐会惹得韩小姐怒意更甚。”

    陆闻鹤冷声问道:“是哪只手?”

    宝扇将那只手递到陆闻鹤面前。陆闻鹤掀开衣袖,如同无瑕羊脂白玉般细腻的肌肤。此时青青紫紫的痕迹,仍旧未曾褪去。在皎白的手腕处,更显得触目惊心。宝扇任凭陆闻鹤瞧着,没有出声解释,自己肌肤生的娇嫩,稍微用力便能留下痕迹。

    宝扇曾经听过照顾她的奴仆,暗地里议论,说她一个庶女。却养护的这样好的皮子,日后若是嫁给心肠好的郎君,倒是罢了。

    若是命生的不好,便是个辗转他人床榻,任由人玩弄调笑的玩意儿。

    宝扇深知,床笫之间的男人,最是容易心软的。

    此事无关情爱,只是看到被自己拥入怀中的女子,却遭旁人欺辱,心中愤懑罢了。

    宝扇惯会利用旁人的怜悯与愤怒,让其肆意蔓延,生出旁的情意来。

    于是,宝扇怯怯地收拢衣袖,意欲将掌心收回,她声音绵软无力。却仿佛轻柔飘逸的长羽,抚过人的胸口,引出酥酥麻麻的痒意。

    “莫要污了世子的……”

    陆闻鹤却突然伸手,握紧宝扇的手腕,他撩开衣袖,俯身而下,将带着湿润的轻吻,落在每一处青紫处。

    他捧着宝扇的手腕,宛如捧着精细脆弱的琉璃盏,小心翼翼,生怕弄痛了这精美的琉璃。

    陆闻鹤眼眸中的戾气散去,取取而代之的是,肆意翻滚的黑沉。

    如同将宝扇当作了他的掌心物,笼中雀鸟,满是势在必得。

    陆闻鹤心知,韩文歆言语中所说,并非是不可能的。

    游春宴上那日,他本没有下水救人之心。

    而不远处的谢观,则是神色焦急,依照当时的局面,谢观定然会跳入水中,将宝扇救起。

    到时,成亲,纳妾,一切便是水到渠成。

    而榕树旁,宝扇与谢观相见,陆闻鹤便瞧见,那时谢观的眼眸,恨不得黏在宝扇身上。

    他在旁边尚且如此,而陆闻鹤不在一旁时,想必谢观的行为举止,更加孟浪逾矩。

    陆闻鹤垂眸,看着宝扇皎白莹润的脸颊,眼眸微软,对待宝扇,他兴致不减。

    比起其他的金银珠宝,宝扇是陆闻鹤留恋最久的物件,因此陆闻鹤愿意耐下性子。

    听闻女子,无论年纪几何,都喜听些哄人的话语。

    陆闻鹤并不擅此道,但他愿意尝试一二。

    陆闻鹤收紧了揽住宝扇的手臂,将自己身上的温度传递到宝扇身上。

    他淡淡道:“只是无稽之谈罢了。”

    宝扇声音柔软,似是感慨:“韩小姐确是痴心一片,城中众人皆看在眼里。”

    陆闻鹤不以为然,众人皆道韩文歆痴缠于他,每有陆闻鹤出现的地方,定然有韩文歆的身影。

    在悠悠众口中,陆闻鹤即使对韩文歆没有情意,也会有所意动。

    毕竟这样纯粹的赤诚之心,又哪里能轻易碰到。

    但陆闻鹤并未感受到这番痴心,从众人口中,他记住了韩文歆的名字。却并不会因为韩文歆的紧追不舍,而生出几分动容。

    若是紧追不舍,便能换取两情相悦,真心相许。

    那街道上的乞丐,都可追在王公贵胄,世家小姐身后,以经年累月的追寻,得到未来的衣食无忧,和高位者的垂怜。如此看来,岂不是荒谬至极。

    陆闻鹤看着宝扇的水眸,缓缓道:“你我二人相处之时,不要谈论旁人,我不喜欢。”

    像是想到了什么,陆闻鹤薄唇轻启:“男女都不要。”

    无论是韩文歆,还是谢观,或是其他什么人。

    在陆闻鹤眼中,都如同过眼云烟,并不紧要。

    他不希望,两人温存缠绵之时,那双柔软可口的唇瓣,还在议论着旁人。

    这让陆闻鹤觉得,自己很不中用,若非如此,宝扇怎么会还有力气,想起其他人,其他事情。

    陆闻鹤想起了纸卷上的问询,知道宝扇是心中不安,才特意来问话。

    明明之前,无论是落水,还是雅舍相聚,宝扇都是静悄悄地离开,连去国公府讨个说法都未曾有过。而今却……这般在乎国公府与秦家的婚事。这样的发现,让陆闻鹤心中涌现出莫名的欢喜。

    他轻抚着宝扇鸦羽般的青丝,动作轻缓。

    “你这般愚钝,连讨人欢心都不会,又怎么能让我订下婚约。”

    宝扇微微转身,但白皙细腻的脖颈,泛起的绯红颜色,处处彰显着她的羞赧。

    院落中寂静无声,清辉的月光沿着窗棂倾泻在屋子里,让人心头发慌。

    宝扇声音弱弱:“世子早些回去罢。”

    不知道院子里的奴仆们,几时会醒过来。

    到时发现了两人同处一室,彼此依偎,定然不出半日,便会将这桩事尽数传出,闹得人尽皆知。

    陆闻鹤却神色轻松,半依在宝扇绵软的绣枕上。

    宝扇瞧他这副样子,想起了陆闻鹤刚才所说,知道这是要她「讨人欢心」,陆闻鹤才肯离开。

    宝扇无法,瓷白的面颊上,闪过纠结神色。

    半晌后,听到院落中传来细微的动静,不知道是不是奴仆们醒来了。

    宝扇心中急切,连忙起身,在陆闻鹤唇上落下一吻,声音也刻意放软:“世子可有欢喜?”

    陆闻鹤胸腔轻轻起伏,沉闷的笑意在屋内回荡。

    陆闻鹤最终还是起身离开,但临走前,他长臂一伸,便将带着香气的里衣收进怀中。

    宝扇还来不及阻止,陆闻鹤便悄然离开。

    次日,丫鬟给宝扇收拾衣裳,只道那件绣着并蒂花的里衣不知去处。宝扇眼眸轻颤,细声道:“许是家中进了贼人。”

    丫鬟轻笑道:“偌大的秦府,怎么会阻拦不住一个贼人。”

    况且这贼人旁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都不偷走,唯独对这贴身里衣情有独钟。

    怕不是寻常的小贼,而是偷香窃玉的采花贼。

    第146章

    世界六(十八)

    今年咸上早,膏蟹满江波。

    正是螃蟹肥美的时节,江河之上,撒网捕捞的渔民不在少数。渔民们往往满载而归,将沉甸甸装着螃蟹的渔网,带至各家食肆店铺,换来银钱。虽然秦府有手艺好的厨子,但终究比不上精于此道的食肆所做。秦拂临时起意,便带着宝扇,去往城中最擅长烹制螃蟹的一家食肆。

    食肆临江而建,秦拂与宝扇拾阶而上,到了高楼。圆桌上除了烹制好的螃蟹,还有一瓶温热的黄酒,酒意算不得重,一入腹部只觉得暖融融的。宝扇知道螃蟹寒凉,便不多吃,只用了几筷便堪堪停下。她抬眸看着秦拂,正用精致小巧的工具,细细挑弄着蟹脚中的蟹肉。

    宝扇素手微伸,将一只完整的螃蟹拿在手中。她动作缓慢而仔细,不久便把蟹壳中的肉挑的干净,将瓷碗中堆积地满满的。宝扇将装好蟹肉的瓷碗递至秦拂面前,又起身斟了一盏黄酒,柔声劝道:“长姐,螃蟹性寒,不可多用。”

    听到宝扇的柔声劝慰,秦拂眉眼舒展,只用了宝扇递过来瓷碗中的蟹肉,解了馋念便停下。

    宝扇转过身,隔着窗棂向远处眺望。只见悠悠江面上,有船只来来往往。这些船只会在船头的撑杆处,挂上一只幡布,以表明自家的主顾是哪个。

    江水上的船只不多,而其中多半都挂着「谢」的字样。

    宝扇收回视线,端起面前的黄酒轻酌细品。

    听闻谢观已经接手了谢家水运上的生意,且将其做的蒸蒸日上。

    谢观的性子,也由当初的温吞有礼,变成如今的性子大胆,前些时日,竟然差人向秦府送来一众外邦玩意儿,皆用精美的匣子装点好。

    而宝扇收到的匣子,最为微小,两只手掌便能捧起。与其他人收到的木匣相比,看起来煞为可怜。

    宝扇低垂着眉眼,脸上未曾流露出半分不悦,她捧着木匣,回到了自己房中。

    锁扣轻启,木匣被打开,里面放着的是粒粒饱满的珍珠,色泽温润,一共一十六粒。

    宝扇自然是喜欢珍珠的,价值不菲,佩戴时又模样清浅,不哗众取宠。

    尤其是珍珠难得,这珍珠的颜色又泛着浅浅的粉意,一瞧便知道是耗费了许多功夫,才得以培育出来。

    可宝扇只是合拢木匣,并未将匣中的珍珠制成首饰,或是佩戴在身上。

    依照谢观的性子,内敛温吞,宝扇既然已经向他诉说过,两人不便再见。谢观却这样堂而皇之地送珍珠给她。虽然是假借府中交好之名,但此等行径,也足以令人心惊胆战。

    宝扇敛眉沉思,秦拂语气悠悠道:“韩文歆倒是有几分手段。”

    宝扇黛眉微蹙,一脸不解其意地看着秦拂。

    秦拂轻笑道:“韩家之事,她寻了秦家,去了国公府。甚至求见了与谢观有婚约在身的尹家,就是不愿去找谢观问个究竟,不知道是因为何等缘故。”

    宝扇面色如常,声音轻柔:“寻了尹小姐也是一样的,未婚夫妻间总是有情意在的。”

    秦拂不以为然,轻嗤道:“韩家的困境解了,却不是因为谢观,而是尹家亲自出的面。

    事情有了转机,韩大人心中的郁气散去,病也逐渐好起来了。

    只是韩文歆却突然害了病,被韩大人送去了僻静之地治病。”

    宝扇柔声道:“韩小姐害了病,可那日瞧着,可很是康健……”

    秦拂想起了宝扇手臂上的青紫痕迹,过了许久才完全散去。

    秦拂顿时拢紧眉峰,心想韩文歆何止是康健,简直是力气蛮横。

    “害病是假,躲藏才是真的。”

    秦拂看的分明,哪里有这么巧合的害病,韩大人刚刚痊愈,韩文歆便又倒下。

    明明是韩大人借看病之机,送韩文歆出去躲避。只是这一去,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若是需要韩文歆躲避的事情不见了,那韩文歆自然能早早回来。

    若是那需要躲避的人和事情,长久停留在城中,韩文歆的归期怕是不定。

    螃蟹宴还未过半,秦府便有丫鬟赶来,俯身在秦拂耳边低语几声。

    整日将宝扇拘在府中,不让她出门,这次连用个螃蟹宴,没有半途离席的道理。

    宝扇水眸轻颤,轻声道:“长姐待我,自然是好的。”

    秦拂轻哼一声,并不回应,但舒展的眉眼,显示出她的心情尚佳。

    待秦拂离开后,宝扇看着满桌的菜肴,唤来伙计,点了几个滋补养身的膳食。

    宝扇端起桌上的枸杞乌鸡汤,汤匙搅动,轻轻送入口中。

    门扉轻动,宝扇以为是秦拂去而复返,用帕子轻拭着唇角,站起身来,嘴里的「长姐」还未唤出口,便见到面前人并非是秦拂,而是满身珠翠,面容倨傲的女子。

    江河上的风,穿过窗棂,灌进屋内,吹动宝扇身上的衣裙,更显得其身姿纤弱,人不胜衣。

    尹小姐细细看着宝扇的面容,眉眼柔软,唇瓣殷红,怪不得能将谢观迷惑的神思不属,不知今夕是何夕。

    韩文歆求见陆闻鹤无望,自知不能去求谢观,恐谢观知道来龙去脉之后,对韩家更加冷落,挽回生意越发无望。

    韩文歆孤注一掷,她凭借前世的记忆,深知尹小姐对谢观有几分情意,前世尹小姐身为正妻。却被宝扇一个宠妾狠狠压制,定然是愤恨不已。

    不然尹小姐也不会冒险害死了宝扇,落了个被谢观彻底冷落,且狠狠折磨的地步。

    如此想来,尹小姐自然是怨恨宝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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