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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许助点头,退了出去。

    这事儿一直由季秋来做。

    说来也很奇怪,他从没有说过每次会议后他都想喝黑咖提神,但很久之前季秋就注意到了,每回难捱的大大小小会议下来,季秋都会提前准备好一杯黑咖,他一回办公室就能喝上一口。

    这些年不管是原本习惯还是后来养成的毛病,季秋都会给他完美准备好,想到这秦琢牵了牵嘴角,不由自主得就想起当年她手忙脚乱的模样。

    好像是有一回他高强度工作大半个月,每天只吃一餐,用黑咖啡填饱肚子,终于在一天挨不住胃出血倒在了公司,醒来的时候她蓬头垢面得趴在病床边,看到他醒了鼻子一抽,哭的眼泪鼻涕糊一脸还不忘着急得叫医生过来。明明她也同样忙活了大半个月,刘海都油油的,还自责自己没有注意到他的身体状况,说完对不起又咬牙切齿得保证再也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不过的确直到现在,他的身体也再也没有出现过这么严重的情况,除了偶尔胃痛的老毛病,他真的一直被照顾得很好。

    说起来季秋也只有在他身体健康的管理上显得尤其严格,每次做定期检查的时候她就一点都不像助理了,又变回当年那个固执强硬的丫头。

    许助一会儿后端着黑咖进来了,秦琢这才收回思绪,喝了一口后低头继续处理文件。

    浪了一个白天回到家,季秋打开微信询问许助今天秦琢的行程,许助对她休假也不忘关注上司表示敬佩,然后把今天的事情和季秋说了说,主要还是股东会议的事。

    因为现在在公司的这批都是秦琢父亲那一辈带的老人了,当年秦肃担任公司负责人的位置算是子承父业,公司的大班子不动,动不了上头那一块的蛋糕,因而也没多少人反对,加上秦肃虽然不大好相处,但他因为尊敬父亲因此对老人们态度也挺好,虽然陆续也有一些改革但对他们基本都避重就轻,他们和秦肃的关系就像用一条绳索维系着平衡,只要绳索不断,他们也不会有太大反应,大部分时间也愿意唯命是从。

    但秦琢不一样,先不说他虽然在海外管理了几年,但如今也算是空降到秦氏,并且一回来就带来一系列管理改革措施,其雷厉风行颇有当年他爷爷的风范,这一刀切下来刀刀是肉,因此秦肃把秦琢安排到管理层位置上来这个决议受到了股东大会很大的排斥和反对,如今算是两边僵持,没有一边退让。

    季秋听完了今天的会议纪要,许助见她不说话,便小心开口:“季秋姐......”

    季秋的手指缓慢敲着膝盖,过了一会儿才说:“别担心,做好该做的事情就成。这几天天气冷,注意不要让他饿着,备好胃药。”

    许助:“知道。”

    挂了电话后季秋点开秦琢的微信聊天框,想了很久,终究还是退了出来,关上屏幕倒在床上。

    第二天季秋正常点起床,赖床一天就够了,她生活其实一直很自律,这会儿也再躺不下去了,起床去了森林公园跑步。

    这会儿的雾霾已经挺严重的了,季秋戴了口罩,跑了一圈下来有点闷,她缓缓停下来调整呼吸,准备把口罩摘了,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戴着”,她愣了愣,回头一看,有点意外。

    秦肃应该也是刚跑完,这会儿身上都出了一层薄汗,见季秋惊讶得看着他,他才缓缓道:“这两天公司加班,我住外边。”

    季秋这才点头,秦肃一直都有两套房子,除去大院,为了工作方便他在外头也购了一整层空中别墅,印象中是离她家不远。

    秦肃脸上也戴了口罩,两人走了一会儿又继续开始慢跑,季秋感叹了一句:“几年没回来,只有这空气质量没怎么变。”

    秦肃说:“比以前好多了,以前你和秦琢还在上大学的时候都还有沙尘暴呢,现在只有雾霾和柳絮需要忍耐。”

    听秦肃这么一说,季秋才想起当年还真的有那么一回儿事。

    秦肃是个很长情的人,不管是对人还是对地方,就像他当年明明有那么多机会离开四九城,但他哪儿都没去,爱着这个城市,连同优点缺点一起。

    难怪能爱佳楠姐那么多年。

    季秋看着前方,不禁想。

    作者有话要说:  刚开坑就有点感冒,这会儿身体难受不是一般担心,不过没发热,闲着先更一章

    第4章

    跑完三圈,秦肃邀请季秋去吃早饭,季秋想着没什么事就答应了。

    于是秦肃开着大座驾七拐八绕得带季秋来到一个深巷里,离京多年,季秋对这座城市的变化还是挺敏感的,但还是隐隐约约感觉到了熟悉。

    最后还是秦肃揭开了谜底,边停车边对季秋说:“大二那一年秦琢的生日就是在这里办的。”

    季秋这才想起来,这里以前好像是有一家老牌会所,藏的很隐秘,她虽然出身在季家这样的家族,但因为长辈的关系对这些骄奢的玩乐场所接触并不多,在那之前也听朋友说过这些地方,可没想到当时第一次参加秦琢的生日趴,那家会所给她的感觉就完全和想象中不同。

    不过秦家祖辈也有颜色背景,教育出来的子孙总比外头的有把门,当时季秋就在想,他们兄弟两的性格也有一定程度上是遗传了祖父一辈,骨子里都不卑不亢,坚毅刚正。

    “我们家以前就住这附近,这块儿是我们长大的地方。”秦肃下车后带着季秋慢慢往里走,没过多久就来到一家早餐店,店牌挂着“老李馄炖”四个大字,牌子老旧得都掉漆了。

    闻言季秋点点头,两人找了张空桌坐下,季秋打量了一下环境,才说:“我听秦琢提起过。”

    也是当年那个生日趴有人问起,秦琢随口说的。

    秦肃笑笑,他浅笑的模样和秦琢是最像的,都是一贯不爱笑的性格,因此每个低眉浅笑都显得很吸引人:“那他估计只会说到这了。”

    季秋用眼神询问。

    秦肃才缓缓道:“我们的母亲就是在这边去世的。”

    季秋安静得听着,她知道秦琢的母亲去世得挺早,但具体的并不了解。

    而秦肃此刻不知为何,就像是触景生情,进入了一个说故事的角色,缓缓和季秋说着一些秦琢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告诉别人的事。

    这样想着,季秋觉得秦肃和秦琢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秦肃是外冷内热,对于心爱的人,他能放柔目光,陪伴呵护,对于朋友,他成熟稳重,可以贴心,可以为知己;

    而秦琢,这些年他虽变的圆滑多了,但其实他才是浑身是壳的那个,就算是身边的亲人,有时也摸不透他的想法,因为他能把真正的念想藏起来,一藏就藏很多年。

    “当年我父亲刚接手秦氏的时候情况比我糟糕多了,经常走南闯北,几个月回不了家是常事,从他决定接手我母亲的家族企业而放弃了其他东西的时候,甚至是我爷爷也不能真正帮到他什么,很多事都只能他亲自来,那个年代还很乱,做生意做的丢了性命也是有可能的,以至于现在还是我母亲家族的那些人还是只服我父亲也是因为我父亲真的值得,以至于后来整个企业改朝换代都没有受到太多波折。”

    热茶放在质朴的木桌上,茶烟袅袅,模糊了秦肃深邃的轮廓,让他的嗓音变的无比清晰:“不过那会儿秦琢很小,估计很不理解,那会儿母亲已经长了恶性肿瘤,情况一天天恶化,他不肯去上学,请了很多天假陪在床前,所以母亲去世的那天只有秦琢在她身边,父亲还是半个月之后才赶回来。那次见面秦琢一句话都没有,我曾经也问过他,母亲去世的时候有没有留下什么话,他说没有。”

    明明是那么平静的语气,却让季秋的心一点点揪了起来。

    “所以......秦琢和父亲的关系......”

    闻言秦肃摇摇头:“其实也还好,一开始我也担心这件事会让秦琢心里留下什么芥蒂,但后来他长大了,也比一般孩子要早熟,对父亲的态度也软化了,但......你也知道,他性格就是这样,很多时候我也不是很明白他在想什么,后来还是我们搬了家,和佳楠认识了之后他才慢慢与人多了交流,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母亲去世的早对他的影响,他那会儿对其他陌生人都很防备,唯独对佳楠不会,让我父亲一度怀疑他是否需要一个新的母亲。”

    说到夏佳楠,秦肃的眼底就像平静的湖面化开一层涟漪。

    让季秋觉得嘴里有点发苦,拿起热茶喝了一口。

    原来,是这样的契机。

    “为什么......会跟我说这些?”

    季秋喃喃问出声。

    秦肃看着有些茫然的季秋。

    那一刻季秋看出来了,他不是在以“秦肃”的身份在和他聊天,而是以“秦琢的哥哥”在对她说——

    “小姑娘,我年长你五岁,看到的东西或许比你多许多......我只是想,这么多年秦琢身边一直只有你一个人,在另一种程度说,你们的关系甚至比我们更亲近,我不知道这些年他在外面会不会觉得寂寞,但我和父亲一直都希望能有一个合适的人在他身边,我对你说这些是因为我想让你更了解他,哪怕是出于对朋友的怜爱,当他需要你时——我希望你能接纳他。”

    季秋的脸慢慢发烫。

    这一瞬间,她有种被完全看穿的感觉。

    但随之而来的是苦涩。

    秦肃是个好哥哥,但他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秦琢需要的拥抱不来自其他人。

    正因为她一直在他身边,所以才这么觉得。

    秦琢今天出现戴了口罩,和一群技术主管开完会下来频繁咳嗽,散会的时候被他一起从美国调回来的负责商场人工智能系统的许文星问了句:“秦总,身体还好吧?最近流感严重,注意身体。”

    秦琢当年刚到美国的时候筛选培养了一群与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后来陆陆续续都提升到了重要岗位,这也是他能坐稳海外市场部的原因之一,许文星是和他一起拼搏过的核心成员其中之一,因此和秦琢之间少了一些上司下属的距离感。

    秦琢摆摆手表示没事,走出会议室之后许助拿着热水和药跟进办公室,对秦琢说:“BOSS,已经约了钟医生了,是直接去医院还是到家里?”

    一到这个季节北方就容易爆发流感,秦琢一直觉得自己身强体健的,在国外也没怎么生病,一回来就中招,加上前些日子一直在忙,身体免疫力下降,他翻了下日程表,心里叹了口气,揉着眉心说:“到家里吧。”

    吃完药胃里的酸胀缓和了一些,秦琢正准备继续工作,就被告知秦肃秦总下来了。

    这些天秦肃也一直在和几个大股东开会,两兄弟在一个公司也见不上几面,秦肃进门后秦琢重新把口罩戴上,被秦肃看了好几眼。

    “季秋一不在你就生病,该学学人家早上起来去跑跑步,我看季秋身体比你好多了。”

    秦琢刚想站起来,闻言有一刹那怔忪,随即问:“你碰到她了?”

    秦肃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早上跑步的时候遇到了,还带她去胡同吃了早饭。”

    “......”

    秦琢沉默片刻,才走到他对面坐下:“有事?”

    “来看看你准备到什么程度。”

    秦琢点头:“差不多了,放心。”

    “我本来也不担心,是爸不想来问你,给你压力,所以让我来。”

    秦琢平静得看着兄长:“他不反对?”

    要动的那些人都曾是父亲的伙伴。

    秦肃也回望他,不知不觉间,他都已经长这么成熟了。

    “公司不仅是父亲的心血,它也是妈的,我和爸都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想做就去做。”秦肃挺直的脊梁如同一棵大树,语气沉稳有力,不容置疑,“秦琢,秦氏不是父亲的,也不是我的,是我们的。”

    过了许久,秦琢才低头,喝了一口热茶。

    “我知道。”

    傍晚的时候季秋接到许助的电话,对方告诉了她秦琢生病的事。

    果不其然,都没等许助说再多,季秋已经挂了电话,匆忙开车去了秦琢家。

    从庭院直接开到大门,管家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季秋就已经利落得从驾驶座下来,把钥匙交给管家,然后直奔二楼。

    这时候钟医生刚给秦琢量完体温,季秋一进门就看到了,快步走过去的同时问:“钟医生,怎么样?”

    钟医生年纪大了,反应没那么快,先看了一眼体温测量仪,才回答:“是流感症状,已经发热了,今天还吹了风,晚上估计要烧起来。”

    季秋皱紧眉头,刚想说什么,就被秦琢一连串咳嗽打断了。

    “今天怎么会吹风?”

    边说这话边走到床边,见秦琢扫了自己一眼没说话,季秋把他的的手揣回被子里,再把被子掖好,看了眼输液管的速度,随后才眼睛一扫,看向一旁不敢搭腔的许助。

    许助心底嘀咕着感觉自己被女主人盘问了,随后小声说:“下午去西边儿了,会议室里烟味儿太大,boss去了阳台......”

    秦琢这才开口解救:“行了,没多大事儿。麻烦钟医生跑一趟了。”

    得到boss的暗示,许助如临大赦,急忙请着钟医生出去,还亲自送到楼下,都没让管家代劳。

    季秋有点生气,但一句话没说,皱着眉头就去检查窗户关严实了没,路过兰花堆的时候余光都没给一下,就走进浴室去洗毛巾。

    等许助战战兢兢地回来,季秋吩咐他下楼拿冰块,先用布袋裹好,再隔着一层毛巾搭在秦琢头顶,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

    大概是生病的缘故,秦琢的神色有些恹恹,他懒懒看了一眼在调整毛巾位置的季秋,半晌才开口:“吃早饭吃得高兴吗?”

    第5章

    闻言季秋愣了愣,脑子没转过来:“什么?”

    等低头看着秦琢的眼神,季秋才反应过来,收回手说:“就碰到了,吃了顿早饭。”

    她的说法和秦肃一样,但不知为何,秦琢撇开了目光,说:“嗯,还专门跑到巷子那吃。”

    季秋搞不懂他突如其来的情绪,忍了忍便把话题转回到他的病上:“告诉过你多少次这季节少吹风,平时总忘记关窗也就算了,烟味儿大不会开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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