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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刚才郁离一凳子砸断房柱的一幕深深地烙印在他心里,让他看到这个姐姐就害怕。

    郁老爷子阴沉地说:“你别太过分!”

    听到他开口,郁金姐妹三个吓得哆嗦,郁老二夫妻也是心头发紧。

    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郁老爷子在郁家多年积威,不是一时半会能让他们不怕的。

    郁离抬头看过去,见他不知何时坐下了,郁老太太紧挨着他,一脸紧绷又防备。

    至于三房的人,也是这么警惕地盯着她。

    “我过分?”郁离很不解,“你们以前不都是这样吗?你们喝干的,我们喝稀的,不对,我们连稀的都没得喝,直接喝水……”

    “男人要下地干活,要吃好点才有力气!”郁老爷子黑着脸说。

    “我们也要干活!”郁离反驳,“砍柴、挑水,做饭、喂鸡鸭、喂猪,打扫鸡舍猪圈,洗一家子的衣服,打猪草……哪样不是干活?哪样不需要力气?”

    郁老爷子不以为然,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女人该干的,不用费什么力气。

    在他心里,女人就是用来生孩子、干活的,她们干的活比男人轻省多了,哪个女人不是这么干?

    郁离又道:“我不管你们怎么想,总之,以后你们怎么吃,二房的人就怎么吃。”

    王氏脱口而出:“凭什么?!”

    只是当郁离看过来,她吓得往郁老三身后躲。

    郁离喝完碗里的最后一口粥,将碗放下来,平静地看着他们:“就凭我现在比你们厉害!”

    她觉得自己确实比他们厉害,如果真要打架,这些人绝对打不过自己。

    这就是她的处事之法。

    “你这是忤逆长辈!”郁老太太同样忍不住,厉声说,“我要告到族长那里,让族长治你的罪!”

    闻言,郁老三等人双眼一亮。

    对啊,郁离今天的行为实在不孝,只要告到族长那里,再请里正和乡老们主持公道,届时她还不是乖乖就范?

    郁离压根儿没将她的威胁放在心上,说道:“你们可以去,我也可以砸了你们的房子。”

    她不轻易打人,要是打伤了人,就算有理也变成自己没理。

    但她可以打他们的七寸,有什么比砸了他们的房子更有力的威胁?正好她有这个能力。

    郁老爷子一口气憋在胸口,生平第一次如此憋屈。

    郁老太太更是捂着心口,一副要气背过去的模样,就连郁老三几人也泄了气。

    第13章

    第

    13

    章

    杀鸡了

    吃饱喝足,郁离并没有急着离开郁家。

    她当然不会这么快离开,毕竟婆婆可是交待过她,让她在家里多陪陪父母和妹妹们,她决定要在这里待到晚上,吃过晚饭再走。

    还有一个原因,她怕自己走后,郁家人会拿二房的人出气。

    她还得再做点什么,确保几个妹妹以后在郁家不会再被他们欺负。

    郁离回西屋那边休息了。

    现在是三伏天,刚吃过午饭,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一般村民们都会待在家里休息,等到下午阳光没那么炽热再到地里干活,免得中暑。

    二房住的是郁家最破最小的屋子,两间屋子的空间都差不多,屋里非常黑,就算大白天的,光线也不怎么好。

    不过乡下的泥土房都是这样,采光并不好。

    屋子里只有一张木板床,其实说床也不对,直接用床板拼搭而成,约莫一米八左右,再摊上两张破席子拼接着,姐妹四人可以直接横躺着睡在上面。

    这也是她们姐妹四人的床,从小到大,她们都是这么睡的。

    屋里的空间不大,放下一张床后,就没有多少空间,连过道都十分狭窄。床头边上堆着两个用竹子编织的箱笼,用来收纳东西。

    郁离躺下来,不到一会儿就睡着。

    虽然已经过去几天,但她的身体仍是不舒服,起初她以为是因为中暑,可都过去几天,身体里的难受感一点也没减缓,那就奇怪了。

    这种难受感太陌生,她第一次经历,只能暂时忍耐。

    在她躺下后不久,郁金姐妹三个也回到房里。

    和那些被吓得够呛的郁家人不同,姐妹三个不仅没有害怕,甚至隐隐兴奋。

    从大姐动手夺去阿奶的藤条开始,她们虽然惊愕,却并不觉得大姐做得不对,甚至因为大姐挡在她们面前,让她们第一次感受到一种被亲人保护的安全感。

    看到郁离躺在床上,姐妹三个下意识放轻脚步。

    一般午后,如果没什么事她们也会休息一会儿,当然大多数时候,姐妹几个都是没空休息的,在那些人休息时,她们还要继续忙碌,洗碗、打扫卫生或去后山捡些柴火,郁银还要做绣帕和荷包,以免一天做的数量不够要被骂。

    在姐妹三个靠近时,郁离睁开眼睛,翻身坐起。

    郁金问:“大姐,我们吵醒你了?”

    郁离呃一声,没有说是或不是,问道:“你们要睡觉吗?”她不习惯睡觉时身边有呼吸声,担心自己睡熟了,又动手掐她们。

    姐妹三个摇头,她们刚才吃得太撑,加上精神兴奋,根本睡不着。

    郁离原本想翻身继续睡的,突然想到什么,问道:“爹娘呢?”

    “他们回房了。”郁金说,“他们没吃饭,不过将饭端回房,其他人刚才也喝了一些粥水,现在都回房休息……”

    郁金没有说的是,其实在郁离离开堂屋后,他们就小心翼翼地出门,然后看到倒塌的院墙。

    堂屋对着的是院子,那根扁担甩出去后,直接将院墙砸塌了一部分,塌的地方约莫有一丈左右。

    塌了!

    居然塌了!

    看到这一幕,郁家人的表情就和看到郁离砸断房柱是一样的。

    虽然先前已经听到有什么东西崩塌的声音,但他们当时被郁离吓得不行,哪有心思去想,这会儿亲眼所见,方才意识到郁离那力气有多可怕。

    她只是随手甩根扁担啊,就砸塌了院墙,要是她想拆房子,估计也不在话下。

    此时郁家人终于相信郁离的威胁,他们敢去找族长,她就敢砸了郁家的房子。

    房子和土地对庄户人家来说,都是命根子。

    有地没房,那他们住哪里?起一栋房子要的银子可不少,要是房子被砸,他们还得花一笔银子重新起房子。

    大概郁离的震慑太过有效,就连郁金姐妹三个吃完饭就离开,郁家人也没说什么。

    郁老二夫妻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不知怎么办,还是郁金过来将他们叫走。

    夫妻俩已经没了主意,只能听从女儿的,就这么捧着两碗腊肉饭回房。

    **

    郁离很快又睡过去。

    郁金姐妹三个盯着她发呆一会儿,然后郁金让郁银留下守着,带着小妹去了父母那儿。

    进门就见父母正坐在那里发呆,满脸愁苦的模样。

    在这对老实的夫妻心里,今天发生的事太过惊世骇俗,让他们都没了主意。

    见两个女儿进来,他们讷讷的,不知道说什么。

    郁金看到摆在一旁的两碗腊肉饭,说道:“你们怎么不吃?不饿吗?”不等他们开口,她继续说,“这是大姐从傅家带回来的,是她一片心意,你们该吃就吃,别让大姐担心。”

    “金娘。”柳氏叫了一声,“离娘她……怎么能这样?”

    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他们那个只会埋头干活的女儿,她今天所做的事,让夫妻俩觉得就像在做梦一样不可思议,还有些惊恐,说不出的担心。

    郁老二唉了一声,他素来不擅言语,作为父亲,和女儿们更没什么话可说。

    郁金道:“我姐这样有什么不好?不是挺好的吗,今天我们都能吃饱饭了。”

    郁珠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满足地说:“腊肉饭好吃。”

    看着两个女儿,夫妻俩嘴巴动了动。

    “爹、娘,你们还是吃了吧。”郁金说着,取出两颗水煮蛋,“这是大姐早上煮的,特地留给你们的,你们别辜负了大姐的心意。”

    将水煮蛋放下,她就拉着小妹离开。

    **

    郁离这一觉睡到傍晚才醒。

    当她醒来时,见三个妹妹守在床边。

    郁金看了看她的脸色,有些担忧地说:“大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然,她不会睡这么久。

    她开始担心,是不是大姐在傅家其实过得不好,睡得比在郁家还少。

    在郁家时,她们这些姑娘干的活不少,从早忙到晚,睡觉的时间不多,多睡会儿就要被骂是懒婆娘,睡懒觉这事从来和她们没什么关系。

    刚醒来,郁离喉咙干渴得厉害,郁银贴心地给她端来一碗水。

    一杯水入喉,喉咙总算没那么难受,她坐起身来,说道:“没事。”

    她没和妹妹们说自己的身体一直不舒服的事,直接下床。

    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郁离问:“二妹,是不是该做晚饭了?”

    “是啊,不过阿奶没来叫我。”郁金说道,“阿爷和爹娘、三叔都下地去了,阿奶和三婶都在家里。”

    地里的庄稼是一天都离不开人,虽然中午发生那样的t26事,到了时间,该去地里干的活还是要干的。

    郁离走出房间。

    经过郁老太太和三房的屋子时,他们的房门都紧锁着,不过郁离明显感觉到窗后有人,她也没理,直接往灶房而去。

    她先是从水缸里打水洗了把脸,然后让郁金去烧水。

    “烧水做什么?”郁金一边很听话地烧水,一边问。

    郁离说:“今天是我回门的日子,一般娘家不是应该杀鸡宰猪招待吗?”

    郁金:“……”

    郁金不知道说什么,那是大户人家的规矩,一般都是招待有身份的女婿。

    像乡下这种地方,如果看重女婿的话,会杀只鸡,或者去买斤猪肉、打点酒,好好整治一桌菜来招待女婿。

    可今天只有郁离回来,女婿傅闻宵还在床上躺着,郁家是不可能杀鸡宰猪招待的。

    郁离往后院的鸡舍而去。

    后院有鸡舍和猪圈,郁家养了十几只鸡、七八只鸭子和两只猪,这年头没什么养殖技术,鸡鸭都很小只,肉也很柴,猪也是养不大,很少能养到上百斤的。

    一般这猪都是养到过年时,一只卖出去,一只自家杀了当年猪。

    郁离盯着猪圈里的两只还小的猪,有些可惜。

    还是得养养,现在肉太少了,不划算,还是等过年时,再来拉一头去宰了吃肉。

    于是她转身去了鸡舍,手一伸就逮住两只鸡,然后一手拎着一只去了灶房。

    郁金看到她拎着两只鸡过来人都傻了。

    “二妹,今晚吃鸡。”郁离回想记忆中鸡肉的美味,说道,“一只熬汤,一只红烧。”

    郁珠欢快地叫起来,“好耶,吃鸡啦~~”

    小姑娘的声音欢快,没控制住声量,正好被时刻注意这边的郁老太太和王氏听到。

    她们居然要吃鸡?

    这怎么行?

    郁老太太再也忍不住,倏地拉开房门跑出去。

    来到灶房,正要大骂出声,就看到一手拎鸡,一手拿着刀的郁离,她平静地转头看过来,仿佛下一刻,那刀就要朝自己飞过来。

    郁老太太顿时萎了。

    “有事?”郁离问道。

    郁老太太嘴巴动了动,终于憋出一句,“你们要杀鸡?”

    “是啊。”郁离理所当然地说,“我今天回门,你们不是应该好好招待我吗?猪圈里的猪还小,现在宰了可惜,那就先杀两只鸡,这么多年,我也没怎么尝过鸡肉的味道,今天正好可以尝尝。”

    郁老太太:“……”

    郁老太太想要反对,想要破口大骂,然而这些都在郁离看过来时憋住。

    特别是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塌了一处的院墙时,她打了个哆嗦。

    院墙是用泥土砌的,经过反复锤打,将之锤得瓷实了,再经过曝晒,就算一个成年人蹲在上头,也不一定能将之踩塌。

    就算他们拿扁担去砸,也不一定能将它砸塌。

    最后郁老太太默默地缩回屋子。

    王氏见到这一幕,更不会去出这个头。

    第14章

    第

    14

    章

    不能分

    暮色四合,地里干活的人都拖着疲惫的步伐归家。

    郁老爷子等人在河边将手脚的泥巴洗净,踩着湿漉漉的草鞋朝家走去。

    郁老爷子和郁老三走在前头,郁老二夫妻俩跟在后面,与他们保持一个距离,不敢离他们太近。

    下午去地里干活时,夫妻俩就被郁老三骂了许久,骂他们养出一个不孝女,骂他们招了个恶客回来祸害全家,骂他们活该生不出儿子,老了没个儿子送终,死了也是当孤魂野鬼的命,享不了儿孙的祭祀……

    总之,郁老三骂得很脏,将心里的憋屈、害怕都发泄在郁老二夫妻身上。

    郁老二夫妻俩都是嘴拙口笨的老实人,不知道怎么反驳,只能默默地受着。

    偏偏看到他们那窝囊劲儿,让郁老三更加的愤恨,觉得要不是他们没用,连个女儿都管不住,何至于让她在郁家作威作福,祸害他们。

    郁老三真是气疯了,要不是顾忌郁离,他真想动手将这对没用的夫妻打一顿。

    中午那一摔,他觉得自己的尾椎骨都摔麻了,虽然午时休息,王氏帮他按摩过腰背,缓解了不少,然而下午干活时仍是觉得腰背隐隐酸痛。

    腰椎的酸痛感让郁老三想起郁离的恶行,对没用的郁老二夫妻更是痛恨不已。

    说来说去,他们都不愿意相信郁离这次爆发是因为他们平时压榨二房太过,而是认为郁老二夫妻俩没用,不会教女儿,甚至在女儿面前毫无威严,才会让她胆敢忤逆长辈。

    他们不敢怨恨郁离,甚至不敢和她对上,只能迁怒郁老二夫妻。

    就连郁老爷子看到三儿子指着二儿子夫妻的鼻子破口大骂时,也没有作声,只是阴沉着脸。

    如此也让人明白老爷子的态度,对郁老二夫妻俩,他是非常厌恶的。

    生出那般忤逆不孝的女儿,都是他们的错!

    眼看家门在即,郁老三突然有些担心。

    他压低声音,紧张地问:“爹,她不会还没走吧……”

    下午他们出去干活时,听说郁离还在西屋。

    庄户人家的活儿多,就算女儿回门,娘家人只招待一顿,女儿女婿都会在午后离开,只有那些疼爱女儿的人家会多留一些时间。

    郁家可不是会疼女儿的人家,巴不得郁离赶紧离开,永远不要回郁家。

    郁老爷子眉头皱起,他也不知道这孙女还在不在家。

    当然,他是希望她赶紧滚回傅家,以后就当没这孙女,反正他们郁家也不指望出嫁女能给娘家带来什么好东西。

    正想着,就见家门口附近有几个人站在那里,定睛看过去,发现是隔壁邻居冯家人。

    他们正对着那倒塌的院墙指指点点,说着什么。

    见他们回来,冯家的老大就道:“郁叔,你们家这院墙咋塌啦?中午吃饭时我们好像听到声音,不会正是你家的院墙塌了吧?发生啥事啦?”

    乡下的房子与房子之间很少会建在一起,郁家和冯家虽然是邻居,其实还隔着一段距离,是以午时郁家闹出来的动静,冯家那边并没有听到,只在院墙被砸塌时听到些声音。

    当时他们正在吃午饭,加上大中午的,太阳火辣辣的晒得人发晕,哪里有什么心思出来察看。

    直到傍晚回来,听小儿子说郁家的院墙坍塌了,那不得赶紧出来看看嘛。

    这又不是暴雨天,好端端的院墙怎么就塌了呢?他们对这其中的原因十分好奇。

    郁老爷子的脸色瞬间就黑了。

    他是个好面子的人,平时在家要维持自己大家长的威风,对家里出了两个有望能成为秀才的孙子而骄傲,他想要改换门庭,赢得所有人的敬重,更喜欢看那些人尊重自己的样子。

    俗话说家丑不外扬,郁老爷子哪里愿意让自家的丑事传出去,更不可能让人知道刚出嫁的孙女回娘家干的好事。

    “这院墙开裂了,自个塌的。”郁老爷子僵着脸说。

    “开裂?”冯老大不太相信,“看这痕迹,不像是自己开裂的啊!我记得你们家这院墙当初砌时,可是经过反复锤打的,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就裂吧?”

    郁老爷子脸色不好,沉着脸道:“怎么不会?或许当初这边锤打得不够瓷实。”

    话落,也不想和冯家人拉扯什么家常,直接进了家门。

    郁老三也不想和外人说他们被家里的一个晚辈给威胁了,说出去确实丢脸,也沉着脸跟着进门。

    刚进门便闻到从厨房那边飘来的浓郁的鸡汤香鲜味道。

    这味道实在勾人,勾得郁老三先是陶醉了下,然后脸色就青了。

    这不年不节的,家里怎么会杀鸡?

    不会是……

    郁老三不祥的预感在看到坐在堂屋里的郁离时得到证实。

    在她抬头看过来时,郁老三只觉得中午摔着的腰背好像更加酸痛难耐。

    **

    郁离看到郁老爷子等人回来,表现得很平淡,甚至还很有礼貌地招呼:“阿爷、爹、娘、三叔,你们回来了,可以吃晚饭了。”

    她转头看向郁金三姐妹,对她们说:“你们也坐下来吃吧。”

    众人:“……”

    郁金将刚炖好的鸡汤端过来。

    炖鸡汤和红烧不一样,因为鸡肉比较柴,炖煮的时间要久一些鸡汤才会更美味,是以炖到现在。

    将刚出锅的鸡汤放到桌上,郁金很孝顺地先给大姐呈了一碗鸡汤,同时将一只大鸡腿放到她碗里,还多捞了一些鸡肉。

    接着她又给自己和两个妹妹盛汤,每个人碗里都有一个鸡腿或者鸡翅。

    可以说,姐妹四人将一只鸡的鸡腿、鸡翅都包罗了。

    被郁离招呼的几人沉默地站在那里,没有动静。

    事实上,是郁老爷子和郁老三都沉默了,郁老二夫妻俩不知所措,小心地偷看老爷子难看的脸色。

    如果是平时,老爷子现在估计已经暴怒到要动棍子了。

    堂屋里的饭桌前,只有姐妹四人,其他人都不在。

    郁老爷子神色晦暗地看着这四姐妹,然后什么都没说,转身回房,果然在房里看到郁老太太。

    见着t26他,郁老太太眼泪都要掉出来,一边气愤地小声说:“她居然杀了两只鸡!两只啊!有一只可是正在下蛋的鸡婆,每天都能下一只蛋呢,居然被她杀来吃了!我还等着老大和敬德他们回来,杀只鸡炖汤给他们补身体的……”

    郁老太太心疼得直抽抽。

    真是败家娘们,哪有这么浪费的,居然一次就杀了两只鸡!真是吃不死她!

    郁老太爷也很心疼,但他无可奈何。

    那孙女已经不是现在的他们能对付的了,光是她那可怕的力气,就没人打得过。

    他以为郁离以前的力气就这么大,只是因为逆来受顺,所以有什么委屈也一直憋着。可能是这次,因为将她嫁给一个将死之人冲喜,才会让她的怨气这么大,不管不顾动手。

    这时,他听到老妻说:“不行,她就是个祸害!有她在的一天,咱们家迟早要被她祸害了,说不定还会连累老大和敬德、敬礼他们……要不,老头子,咱们将二房分出去算了。”

    这是郁老太太在屋子里思考了大半天想出来的法子。

    父母在不分家,郁老太太从来没想过要分家,谁敢提分家,她会气得一棍子抽过去,让他们连念头都不敢生。

    家里供着两个读书人,就算老大在县城的米铺当账房,每个月有约莫三两银子的收入,但读书实在太费钱,不说笔墨纸砚,就是三节两寿,还有平时的交际宴饮和衣食住行等,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唯有全家一起使劲儿,省吃俭用,方才能供得起两个读书人。

    可是经历了郁离的暴力后,郁老太太觉得分家其实挺好的,郁离今天闹的这一出,都是因为二房被苛待。

    既然如此,他们将二房分出去,不去管二房,她也没理由再来祸害他们。

    总不能都分家了,她还厚着脸皮去祸害年迈的祖父母和隔房的叔伯吧?

    届时就算她有理也变没理,告到族长那边,她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地威胁他们吗?

    郁老爷子沉着脸没说话。

    见他不作声,郁老太太催道:“老头子,你倒是说个准话啊!”

    “不行!”郁老爷子沉声说,“二房不能分出去!”

    分家可不是口头说说就行,二房肯定会分走家里的银钱、田地和粮食,届时郁家能支使的银钱大大收缩,地里的收益也会变少,只怕两个孙子那边要用钱时,根本就拿不出来。

    郁家的银钱和田地都不能分出去。

    除非二房愿意净身出户。

    这可能吗?

    以郁离今天闹的这出,郁老爷子觉得不可能,如果他们分家分得不公平,她肯定还会再闹一通,说不定会直接砸了他们的房子。

    听他这么一分析,郁老太太顿时急了,马上道:“不行,家里的东西都是敬德他们的!”

    她跌坐在椅子上,明白分家是不行的。

    可是如果不分家,那煞星是不是还要回娘家继续闹?

    **

    另一边,郁老三回到房里,看到躲在房里的妻子王氏和三个孩子,几人看起来十分委屈的样子。

    见他回来,王氏的眼眶倏地就红了。

    “这是咋啦?”他纳闷地问,“你们怎么不去吃晚饭?今天不是杀了鸡吗?”

    王氏恨恨地说:“吃什么吃?有那煞星在那里,谁敢去吃啊?”

    然后又将三个儿子傍晚回家碰到郁离,郁离居然教训他们的事和他说了说。

    郁老三疑惑地看着三个儿子,“她教训你们?”

    长子郁敬忠委屈得不行,气道:“她让我和二弟去砍柴,不砍柴就没饭吃!”

    下午他们兄弟都没下地,虽说他们的年纪不小,可以下地干活,然而并不是真的爱干农活,一般下午都会跑出去玩,或者寻摸点别的东西。

    像郁敬忠,有时候还会跟着村里的木匠学些木匠活。

    哪知道回来时,就被郁离逮住,让他们去砍柴。

    “就连义哥儿都被她安排跟着哥哥一起去,让他捡些引火的笋壳回来。”王氏抹着泪,“义哥儿才多大了,他才五岁!”

    郁老三也生气了,“她怎么能这样?”

    然后就听到妻子说:“她说以前珠娘三岁时就跟着姐姐们去捡柴火,义哥儿都五岁了,也应该帮家里干活,如果以后只让二房干活,她就打他们,不给他们饭吃!”

    郁老三:“……”

    第15章

    第

    15

    章

    讨要嫁妆

    除了二房的人,其他人都没出来吃晚饭。

    准确地说,他们不敢和郁离同桌吃饭,就算肚子饿得咕咕叫,也忍耐着没有出来,躲在房间里。

    今天的晚饭十分丰富,鸡汤鲜美,红烧鸡肉味道更是一绝,里面加了香菇木耳和鲜笋一起红烧,香味扑鼻,二房的人吃得非常香。

    这是二房以往都不敢想像的事,他们居然能大口吃肉?

    不用看人脸色,想吃就吃,吃多少都不会有人骂他们又懒又馋,浪费粮食。

    郁离美美地吃了一顿晚饭。

    和中午吃饭时总是被打扰不同,这会儿只有二房的人在,不用面对某些人的叽叽歪歪,她只需要努力地专心干饭就行。

    郁离吃得开心,这一开心就将所有的饭菜都吃光光,连汤汁都不剩。

    二房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她,郁银担心地问:“大姐,你吃这么多,肚子不会撑吗?”

    他们其实吃得很饱,但以往饿惯了,食量摆在那里,就算努力吃也吃不了多少,剩下的饭菜还是很多的。

    毕竟郁银做饭时,是做全家的量。

    可这会儿剩下的饭菜居然让郁离全包了,她甚至还用剩下的红烧鸡肉的汤汁拌了碗饭,继续美滋滋地干饭。

    “不会啊!”郁离理直气壮地说,“我以前都没吃饱过。”

    她也没撒谎,原主以前确实从来没吃饱过。

    至于她自己,虽然吃了这么多,但她觉得只有八分饱,尚达不到十分饱的地步。

    闻言,郁老二夫妻羞愧难当,都是他们当父母的没用,让四个女儿都饿肚子。

    他们不是不知道四个女儿在郁家的处境,只是因为他们没有儿子,腰板挺不直,习惯被家人压榨,觉得这是应该的。

    这种想法无可厚非,毕竟夫妻俩长期生活在这种重男轻女的环境,一直被PUA,被洗脑,只会觉得是自己做得不对,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不仅委屈自己,更是委屈女儿。

    **

    吃过晚饭,天色都已经暗下来。

    郁离也该回去了。

    在回去之前,她先去敲门,将躲在屋子里的人一一敲出来。

    屋里的人自然不肯出来,为了躲她,他们都宁愿饿着肚子,只想等她离开后再去老太太那里拿粮食重新做晚饭。

    这也是他们不出来吃晚饭的原因。

    总归家里还有粮食,只要重新做就行,饿不着。

    面对紧锁的房门,郁离平静地说:“你们再不出来,我就踹门了。”

    这话一出,屋里的人哪里还敢躲,赶紧开门出来。

    以她的暴力,只怕真的会将门板踹烂,届时没了门板,晚上睡觉都不安心。

    天色昏暗,郁金在旁端着一盏油灯。

    这年头的百姓大多都有夜盲症,只要天色一暗,就像睁眼瞎。

    这油灯是堂屋里的,平时二房是没那胆子点油灯的,会被骂浪费灯油,做什么都是摸黑来。

    不过今日她自然不怕,因为这灯是郁离叫点的。

    看到郁金手里捧着的油灯,郁老太太果然很不满,只是当看到站在那里的郁离,明明瘦巴巴的,弱不禁风的样子,丝毫没什么威慑力,可他们就是怕得不行。

    她的半边的脸陷在阴影之中,纤薄的身体岿然不动,如一座厚重的山岳,令人莫名生出一股惧意。

    这是中午她的暴力发疯给郁家人留下的心理阴影,不管她做什么,他们都会本能地惧上几分。

    “你、你想干什么?”郁老太太色厉内荏地说,“你都吃了两只鸡,还不够吗?”

    哪个出嫁的姑娘回娘家时这么吃的?

    真是天杀的死丫头,祸害了她的两只鸡。

    郁离看着他们,先是很有礼貌地说:“我要回去了,过来和你们说一声。”

    闻言,郁老太太等人满脸喜色,巴不得她赶紧走。

    接着他们心里又由衷地升起一种庆幸,幸好她已经出嫁了,不住在家里,不然天天面对她,只怕晚上睡觉都不安心。

    正高兴着,就听到她说:“幸好阿奶将我嫁在村子里,傅家离郁家很近,以后我会每天回来看你们的。”

    众人:“……”

    郁老太太等人脸色有瞬间的空白,然后反应过来,徒然色变。

    天天回来?!!

    天杀的,她居然要天天回娘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个出嫁的姑娘会天天回娘家的?

    “你……”郁老太太气急败坏,“你都出嫁了,哪能天天回娘家?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你就不怕傅家不满?”

    郁离淡定道:“不会啊,婆婆和傅——夫君人很好的,他们不会介意的。”

    她是真的这么认为,周氏和傅闻宵都是好人,一个给她t26吃饭,一个连她掐了他都没有将她赶出去,都是大好人,怎么会计较这点小事?

    郁家人都无语了。

    他们心里突然生起惶恐,生怕她以后真的天天回娘家,郁家哪里经得住她这么祸害?

    郁老三夫妻甚至开始埋怨起老太太,居然将她嫁在同村,要是远远地嫁到外村……不不不,嫁到十万八千里之外,还怕她天天回娘家吗?

    郁离向郁家人宣布自己的决定后,又对郁老太太说:“阿奶,我要回婆家了,你不给我带点东西回去吗?”

    “什么?带什么?”

    “我回娘家时,婆婆给我带了回门礼,这礼尚往来,我总不能空手而回吧?这多没礼貌?”

    郁离这话也说得没错,一般讲究些的人家,女儿回娘家带了回门礼,等离开时娘家时,娘家也会尽量回些礼,以免女儿被夫家瞧不起。

    当然,郁离是不怕夫家瞧不起她,只是白天时听桂花婶说了很多东西——虽然桂花婶的话在冯婶子看来不安好心,但她确实将之听进耳里,觉得桂花婶其实有些话说得也是没错的。

    郁老太太一口气梗在心口,差点就要破口大骂。

    这时,郁老爷子说:“给她。”

    “啥?”

    “给她。”郁老爷子道,“给她带回去。”

    他现在已经有些了解这孙女的性子,就算他们不给她,她也会自己去拿,那不如主动给,省得她又动手,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郁老太太憋屈得不行,只好回房去拿东西,先是翻开装鸡蛋的篮子,拿了十几个鸡蛋,然后狠了狠心,又装了一小袋细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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