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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短暂的失神后,他感觉自己被推到了一个无可逃避的现实面前。他们真的分手了。

    祁嘉握着手机,呆坐了几分钟,当他再度摁亮屏幕,眼神变得锐利了,他摁下语音键,以一种轻软的音调,说,“哥,要拿东西,你自己来拿。”

    “我知道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了,好呀,我给你一个机会。”

    “你亲自来见我,我们聊一聊。聊好了,我就让你走。”

    祁嘉发出去三条语音,而后想了想,又把自己的衣袖撩起来,露出那个经过一个月还没有完全愈合的刻字的伤口。

    他用手机对着自己细白的胳膊拍了一张照片,裁成正方形的大小,那个结痂的

    “路”

    字就置于图片正中。然后祁嘉将这张照片发送给路白菲。

    他不必再说什么,路白菲是了解祁嘉的,毕竟他们那么真切地爱过。

    祁嘉赌路白菲会来,赌他迟不过今晚。

    就算路白菲可以忽视掉祁嘉的乞求和眼泪,但他不会置祁嘉的安危于不顾。

    那张照片是一个信号,如果路白菲不给祁嘉见面的机会,或许他就永远见不到祁嘉了。

    信息发出以后,祁嘉收拾了屋子,换上一套看似简单实则色泽搭配的衣服,自如地过了一个傍晚。果然在这天深夜,他接到了路白菲的电话。

    他在铃声响了三遍以后接起来,路白菲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陌生而遥远。

    祁嘉一如既往地叫他,“哥。”

    路白菲说,“我在你楼下,你如果想和我聊,我们就找个地方吧。”

    路白菲就是这种人,把界限划得很清楚。既已和祁嘉分手了,就不会再随意登门。

    祁嘉放缓了声音,同他说,“怎么这么见外,在我家见面不是一样的么?”

    但路白菲不为所动,“祁嘉,你不是那种会为了谁而自残的人,我也不值得你这么做。”

    他停顿稍许,又说,“你应该已经想好了,要和我说什么。我就在楼下停车场,等你十分钟。”

    说完,路白菲挂断了电话。

    祁嘉面对中断的通话页面,突然没来由地笑了。原来强势起来的路白菲是这么决绝的。

    祁嘉拿起了皮夹和外套,走出公寓前门,乘坐电梯下到车库。

    还是那个固定的停车位,路白菲的越野车就泊在那里。祁嘉慢慢的走过去,停车场灯光明亮,而路白菲坐在一团暗影里。

    他近来消瘦了不少,侧脸线条愈显瘦削深刻。等待祁嘉的间隙,他低头喝了一口手中的咖啡。

    祁嘉的脚步放缓了,心里很空很冷,觉得这或许是最后一次这样近距离的看着路白菲。

    原来路白菲也可以是一个这样冷静而淬利的人。原来他曾经为祁嘉做过那么多的改变,原来...

    原来他从头到脚每一处,从里到外的每一面,都让祁嘉爱得不可自拔。

    祁嘉屏住了呼吸,站在距离车身三四米的地方。直到路白菲慢慢转过头,视线落在他身上。

    40

    你只想到此为止,重获自由

    作者有话说:看到很多读者留言,很感动。下一章开始重逢了,他们都会变得更成熟可靠。

    也就两三秒的对视吧,祁嘉觉得坐在车里的路白菲仿佛还爱着自己。

    这种幻觉没有任何甜蜜可言,只让人感到疼痛如芒在背,就连祁嘉都不愿多想。

    路白菲一只手肘撑着车窗,对他说,“上车吧。”

    祁嘉走过去,这一次没人替他开门,也没人为他系上安全带。他坐在副驾时,恍恍惚惚地想,再过一些时间,这个带有专属含义的座位是否就要易主了。

    路白菲没有立刻发动车,而是问他,“去哪里?”

    祁嘉想了想,就在刚才乘电梯下到车库的短短半分钟里,他用手机搜索过一次机场附近的酒店,当时跳出来了很多关联的条目,他也没能记得那么清楚。

    片刻后,祁嘉随口报出一个印象中的五星级酒店。路白菲听后略感诧异,但也没有多问,用车载导航搜到酒店方位,又跟祁嘉确认一次,“是这里么?”

    祁嘉说

    “是”。

    这个地方距离祁嘉所住的公寓比较远,然而路白菲还是开了过去。

    棠城的冬天充斥着一种干燥的冷,加之车里又开足了暖气,空气里的水分似乎都被蒸发殆尽了。祁嘉坐在副驾上,隐隐地感到嗓子疼。

    其间他转头去看过几次坐在一旁的路白菲。路白菲神情淡然,不受祁嘉视线的干扰,扶着方向盘,平顺地驾驶车辆。从他的脸上似乎连一点恋旧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越野车根据导航指示,穿过城区,朝着机场高速的方向驶去。到了这时,路白菲也就有些明白祁嘉带他来到这里的用意了。

    距离酒店越近,就能看到越多深夜起降的飞机从低空掠过。

    他们二人的初见是在棠城机场,此刻虽说不上是故地重游,毕竟酒店距离机场还有两三公里,但那种物是人非的意味已经令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路白菲停好了车,和祁嘉一同上到酒店顶层的一间旋转餐厅。

    祁嘉要了一处靠窗的卡座,服务员把他们领过去,留下两份餐单。

    他们都没有翻看,打算等一会儿服务员再来,就要一杯柠檬水应付过去。

    祁嘉先看了看窗外,这个卡座的视野很好,将不远处的棠城机场尽收眼底。

    当他转回视线,发觉路白菲正看着自己,于是笑不由衷地牵了牵嘴角,说,“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时,是什么想法吗?”

    路白菲发出一个表示附和的单音节,等待祁嘉说下去。

    “我当时手机里有一张你的学生证件照,总以为是过度

    P

    图了。见到本人才发觉,原来比照片还好看。”

    路白菲没法接这个话,只能沉默地看着祁嘉。

    这个时间段的餐厅,已经没什么客人了。祁嘉出门时穿得不多,现在他脱了外套,就剩下一件低领的薄毛衣。他的两只手都放在桌上,衣服的袖子较长,遮住了手掌,露出细白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扣着桌面。

    路白菲今晚的话很少,周围又那么安静,祁嘉终于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对他说,“这才短短几天,你对我就这么无话可说了?”

    路白菲的态度还是温和的,“你想聊什么。”

    他问祁嘉。

    祁嘉的一只手抬起来,小幅度地摆了摆,说,“算了,我知道你在等我开条件,那我就直说吧。”

    祁嘉的笑容没有落下去,眼神却黯淡了些。

    他知道自己在做一件毫无意义的事,也知道照此下去,只会把路白菲心里残存的一点爱意全部耗尽。

    可是祁嘉已经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觉得最坏就不过如此了。他对路白菲说,“我的要求不多,就两点。”

    说着,停顿了一下,看着桌子对面的人。

    路白菲猜不到祁嘉的要求,直觉会很棘手,但也没有太多犹豫,“好,你说。”

    “第一,我们要再约会三次,去哪里,做什么,由我决定。”

    祁嘉一面说着,一面看着路白菲似乎不太赞同地微摇了摇头。

    祁嘉好像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旋即笑了一下,补充道,“不会发生身体接触,你可以放心。”

    “......

    第二呢?”

    路白菲没有接他的话,又问。

    这一次祁嘉沉默了比较长的时间,才继续道,“第二,以后你不能出现在舞台上,不能让很多人看到你。”

    他说到这里,转开了视线,好像不是很能面对路白菲,声音也随之小了,“如果同意这两点,我就同意分手。以后不会再打扰你。”

    祁嘉垂着眼,两手交握着,在路白菲看不到的掌心里,指甲一点一点抠陷下去,自己却浑然不觉疼。

    服务员这时走过来询问他们要喝点什么,祁嘉也没抬头。路白菲替他要了杯热可可,又要了一杯柠檬水,把服务生打发走了。

    “祁嘉,这是你想要的么?”

    路白菲仍然保持了相当的冷静。

    祁嘉抬起眼来,直视着路白菲,说,“是。”

    然后是他们之间长达半分钟的静默。

    祁嘉当然知道这两点要求自私又任性。其实他没想过路白菲会答应,他也不是真的要毁掉路白菲的前程。只是祁嘉有太多的意难平,在刚刚分手的这个节骨眼上,他有种迫切而幼稚地冲动,要给路白菲留下点什么,哪怕是对自己的怨恨都好。

    当路白菲说,“可以,我答应你”

    的时候,祁嘉一时间都没有回过神来。

    “我还有几项工作合约要履行,完成合约以后我会按照我们说好的去做。”

    路白菲又补充道。

    祁嘉分明是在胡搅蛮缠,路白菲为什么会这样予取予求?就连祁嘉一下也想不明白,所以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内心的空洞持续扩大,像一座曾经辉煌过的大楼,因为地基损毁,慢慢地往下塌陷,直至变为一地废墟。

    他甚至想告诉路白菲,这种无理取闹的要求你不答应也没关系,但他又说不出口。他觉得自己宛如一个笑话。

    其实一切早已结束了。也许从祁嘉让路白菲在图书馆门前淋雨,也许从祁嘉删掉路白菲家人的短信,也许从更早的时候开始,就连他们在机场初见的那一面,都注定是个错误。

    路白菲已经认清了祁嘉的真面目,而祁嘉呢,宁愿被分别的荆棘握得满手是伤,也执意要路白菲履行最后三次约会的约定。

    他以为路白菲只是带着一种打发麻烦的心理对自己应付了事,却不知道他们的每见一次,路白菲都在承受着和他同等的煎熬。

    一个真正爱过的人,怎么可能若无其事地和刚分手的前任坐在一起聊天。路白菲的话少、有求必应,都是一种伪装。

    他那么认真地爱过祁嘉,为他抛下过一切,他也害怕自己多说一句,就要在祁嘉面前溃决,甚至毫无原则地求他立即和好。

    祁嘉把第一次约会地点定在了鬼屋。这时已到寒假,路白菲的工作量和培训课程都随之激增,但他还是在结束节目录影后,用那唯一休息的半天时间,陪着祁嘉去了。

    祁嘉大约是还未进门,便已开始后悔。

    路白菲本想劝说他,游乐场这么大,换个别的项目也不是不行的。但祁嘉突然站起来,壮士断腕一般,说

    “现在去吧”,路白菲只得随他入场。

    他们曾经在密室逃脱里因为相似的情境而拉进关系,现在一同进了鬼屋,却连牵手都做不到。

    祁嘉走得战战兢兢,路白菲在黑暗中反而放下心来,不必多加掩饰地一直看着他,也替他照顾着周围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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