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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进城买粮

    西沟村坐落于距离青峡县城约四十多公里的地方,牛车往返一趟耗费近乎一整天的时间。

    在这宁静的乡间土路上,林峰正驾着牛车缓缓前行。

    车上,轻轻叠放着七匹“生织”,那是大伯娘、母亲、婶婶三人辛勤纺织三个多月的成果。

    回溯林峰家族的过往,他们曾是显赫一时的大户人家。

    然而,战乱的硝烟让一切繁华化为乌有。为了躲避灾难,爷爷领着全家逃至西沟村,家财在逃亡中几乎散尽。

    不幸接连而至,家中的男性长辈因病相继离世,这让本已拮据的家境雪上加霜,几近一贫如洗。

    好在,近年来依靠家中三位长辈的纺织技艺,将丝绸卖到城里,一家人的生活才渐渐有了起色。

    林峰此次前往县城,有两个目的:一是出售丝绸,二是购置粮食。

    根据原主的记忆,大乾朝实行的是人头税制度,每年必须缴纳两次税款,分别为春季和秋季。

    若无法按时缴纳税款,家中的成年男性便会被征召去做徭役以抵税。

    虽然去做徭役听起来还算是个可行的选择,但残酷的现实是,许多人最终都被迫成为了战场上的炮灰。

    林峰从原主的记忆中了解到,在西沟村,那些被抓去做徭役的人鲜有能活着回来的,即便侥幸生还,往往也是身体残缺,胳膊或腿受到了严重损伤。

    而春税以银钱为主,到了秋季,则以粮食作为税收。

    春税分为算赋和口赋,算赋是对15岁以上、55岁以下的成年人征收,每人每年200钱;口赋是对7岁以上的未成年人征收,每人每年50文钱。

    7岁以下幼儿和55岁以上老人不用交税。

    秋税则是成年人每年缴纳200斤稻米或其他粮食。

    西沟村,是山村,可耕种土地本就稀缺。林家是在十五年前才迁徙至此,因而在西沟村并无自家的田地。

    当初,林峰的爷爷初来乍到,曾有意购置些田地,但遗憾的是,即便是村里最为贫困的家庭也无人愿意出售土地。

    正因如此,每逢秋税之际,林家都需购入粮食以完成赋税。

    在中午的阳光下,林峰靠在路边,吃着一张厚实的大饼。并为牛子准备了草料,看着它满足地咀嚼,随后便重新上路。

    经过一番跋涉,终于在下午未时,也就是大约一点钟,林峰来到了青峡县城外。

    在城门处,交了两文钱作为入城税,然后便驾着车径直前往了锦绣绸缎庄。

    “哎呀,林小郎,可算是把你盼来了!”胡掌柜一见到林峰,便满面笑容地从柜台后迎了上来,语气中透露出熟稔与热情。

    林峰也笑着回应:“胡掌柜,好久不见。”

    胡掌柜闻言,目光立刻落在了林峰手中抱着的生织上。他伸手轻轻抚摸一下,赞叹声脱口而出:“哎呀,你们家的手艺,就是好啊!”

    一刻钟后,林峰手拎钱袋,从绸缎庄而出。他刚将五匹“生织”以三千五百文钱的价格售出。

    这些布料经过绸缎庄的加工与染色,化身为华美的丝绸后,每匹的身价将跃升至一千四百文,甚至高品质者能卖到二千文以上。

    离开绸缎庄,林峰驾着牛车轻车熟路地在街角一转,便抵达了一家米行。

    进入米行,迎面是一长排整齐的柜台,旁边米箱陈列,各类米粮展示其中,若是小量购买,直接便可盛取带走;若需求量大,则得从后方仓库提货。

    柜台后端坐着一位掌柜,正专心拨弄算盘,手中毛笔飞舞,勾画着账目。见人进门,他仅是匆匆一瞥,便依旧做着自己的事。

    此时米行内顾客络绎不绝。

    “小郎君,来看看需要哪种粮食?”一旁的伙计热情招呼着,忙完手头的事务便立刻迎了上来。

    林峰目光扫过,精米、糙米、劣米、糯米以及地瓜等种类繁多,然而却未见价格标签。

    “稻米一石(约125斤)多少钱?”林峰询问道。

    “200文。”伙计回答得干脆利落。

    林峰皱眉:“怎么涨价了?前些日子不是还150文吗?”

    伙计笑着解释道:“这不是要交秋税嘛,买米的人多了,谁也不想去做那苦役,所以价格自然就水涨船高了。您要是再晚来几天,可能还得涨呢。”

    原来如此,变化竟如此之快,难怪没有标价签,林峰心中暗忖。

    “能再便宜点儿吗?”他试探着问道。

    伙计面露难色:“这……”

    正当此时,掌柜搁下毛笔,抬起头来语气冷淡:“现在到处都是这个价格,要买就买,不买就请便。店面狭小,还请给后面的客人腾腾地方。”

    林峰眼角微微一抽,心中虽有不满,但在这卖方市场的形势下,也只能忍气吞声:“给我来15石(1875斤)稻米吧。”

    于是,还没捂热乎的3500文就变成了500文。

    米行伙计把十石稻米搬上牛车后,林峰一挥鞭子,便驱车朝另一条街驶去。

    不久,他抵达了“刘记生丝行”,接着又装上了几筐生丝,便赶车往回走。

    当林峰回到西沟村时,天色已晚。

    “大娘,粮食的确涨价了。”林峰边扛稻米进仓边说道。

    “还会再涨的。”大伯娘淡然回应。

    “峰儿,生丝怎么这么少?”母亲周氏检查着车上的货物问道。

    “刘掌柜说,江南匪患严重,朝廷正在剿匪,这是最后一批了。”林峰解释。

    “姐姐,没生丝我们怎么办啊?”婶婶姜氏焦急地看向掌家的大伯母王氏。

    林家这几年一直由这位长房嫡长儿媳当家。

    林峰从母亲周氏口中得知,大娘原本有个女儿,但十五年前出嫁后便因战乱失去了联系。

    “不必过于担心,”大伯母沉稳地分析道,“我们已经备足了交秋税的粮食,而距离明年春税还有近半年时间。江南作为朝廷的重要税收来源,朝廷必定会迅速平定匪患,届时生丝供应就会恢复。”

    听了大伯母的这番话,周氏也逐渐恢复了冷静,而林峰则在心中暗想:“能如此条理清晰地分析局势,大伯母显然不是出身于普通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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