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不重要。”祁卫微笑着说,“但我需要脐带血。”这才是祁卫愿意接纳孩子的本质原因,上官睿猜测。根据祁卫的说法,钟忻的妹妹患有白血病,那么他同样患病的概率会比常人高些。祁卫既然想到这一层,说不定着手做过调查。
上官睿不由感叹祁卫的心思有多重,她跟祁卫认识了十几年,见多了男人皮笑肉不笑的瘆人模样,怎么也想象不到那个名叫钟忻的小孩是怎么拿下祁卫,把人迷得死死的,肝脑涂地了都。
“啧,爱情。”
独身主义斗士举起咖啡,随口感叹爱情的玄妙,埋头继续为学术事业赴汤蹈火。
*两人告白部分化用自毛姆
第32章
32
钟忻确诊怀孕后,祁卫带他去私人医院做全套检查,折腾到深夜才结束。钟忻要回出租屋拿东西,结果到家就赖着不愿走,祁卫只好抱着他洗澡,哄他睡了。
Alpha睡得昏天暗地不省人事,第二天中午勉强睁眼。祁卫把他抓起来吃午餐,厨房里的排骨汤已经热好,香气扑鼻。
“你天天睡到这个时候醒吗?”祁卫质问他,“日子过得还挺滋润,比你老公潇洒。”
钟忻从这句调侃里听出阴阳怪气,傲娇点头:“我每天中午起床,下午写代码,然后去看妹妹,晚上回来读文献,作息老健康了。”
祁卫曾经考虑过怎么给钟忻打点生活费,结果听到助理汇报,说钟忻天天上论坛帮本科生代写作业,混得风生水起,潇洒得不行。
彼时正和一帮老头子斗得死去活来的祁卫:……
Enigma又给他盛了一碗汤,酸不溜丢地说:“确实,都不关心下我,只知道自己快活。哎,小白眼狼。”
被指白眼狼的钟忻吐了吐舌头:“现在你放假了,要不出去转转?”
祁卫之前来海津都是谈生意,没有和本地人出游过,欣然接受钟忻的邀请。钟忻收拾好餐具,换上厚厚的羽绒服,找出仅剩的围巾套在祁卫脖子上:“你怎么只带了大衣过来呀?海津冬天特别湿冷,外地人都受不了了的。”
身体强壮如牛的Enigma摆手表示自己扛得住,打开门瞬间被迎头风雪敲了个懵。年轻Alpha欢呼雀跃:“下雪了!下雪了!”
祁卫溜回客厅,默默拿起那条被自己嫌弃的围巾。钟忻兴奋地扑到他怀中,满眼都是迫不及待的喜悦:“祁先生,这是今年的初雪……好几年没下雪了。”
祁卫替钟忻系好围巾,浅笑着说:“走慢点。”
钟忻才不管,拉着祁卫呼呼往下跑,恨不得下一秒就钻进雪地里打滚。Enigma提醒他注意脚底的路,钟忻揉了个雪球,趁祁卫不注意,丢进他大衣领里。
“钟忻!”
Enigma随手捏出超大雪球,瞄准钟忻的后背。Alpha狡猾躲过,回头冲祁卫做鬼脸,像原野里奔腾的雪兔,一溜烟便没了踪影。
被激起胜负欲的祁卫很快进入状态,随着钟忻留下的足迹走出小区,来到桦树林中。钟忻从后背偷袭,抱着祁卫大声喊:“抓到你咯!”
祁卫很配合地举起双手:“我投降。”
钟忻笑得很畅快,也许是太久没见过雪,也许是祁卫愿意放下身段陪他玩闹。Enigma将他的手搓热了揣进衣兜里,跟钟忻慢悠悠地晃进树林深处,最终驻足停在钟佳墓前。
“我想给她堆个雪人。”钟忻擦干净墓碑上的积雪,抬头看着祁卫。
“好。”
祁卫二话不说开始干活,滚雪球堆出小人的身子。钟忻做好脑袋,用树枝和落叶插出眼睛和嘴,他看着眼前丑得清新脱俗的雪人,仿佛听到了妹妹的嘲笑声。
“怎么感觉有点丑啊……”
钟忻不忍直视,将锅甩到祁卫身上。Enigma仔细打量一番,取下钟忻随意摆放的树叶,重新捏出眼睛和鼻尖。他解开大衣扣子,露出内里昂贵的手作衬衫,扯掉最上面的几粒纽扣。
两颗珍贵的红玛瑙就这样被镶嵌进雪中,点缀出一双漂亮动人的眼。Alpha举着围巾目瞪口呆:要是知道精心挑选的宝石被祁卫这样挥霍,设计师只怕要哭晕在厕所。
“这样就好看多了。”祁卫接过围巾,绕着雪人的脖子打了个结,满意地拍拍手。钟忻欲言又止,算了,千金难买爷开心,祁卫高兴就行,大不了他第二天偷偷来把宝石抠回家,肥水不流外人田。
他拿出手机拍下祁卫蹲在雪人边的造型,眉眼笑成弯月:“你怎么什么都会呀?”
祁卫故作深沉:“别夸奖,我会骄傲。”
钟忻:那倒不必。
他们又堆了两个大雪人,守在红眼睛小雪人身后,宛如守卫公主的骑士。钟忻蹲在墓前,认真地说:“佳佳,小时候你看了《雪孩子》,跑来找我哭,我只好带你出来堆雪人,结果堆得不好看,你又哇哇哭……”
钟佳顶着她哥扎的不对称双马尾,手里拿着要做“雪孩子”鼻子的胡萝卜,哭得撕心裂肺。钟忻一边手忙脚乱安慰妹妹,一边亡羊补牢改造雪人,终于赶在中午前捏出一个俊俏的雪孩子。
“雪孩子!”
钟佳抹着鼻涕笑,绕着雪人兴奋地转圈。钟忻顿时感觉再苦再累也值了,背着钟佳往回走。
“哥哥,太阳出来了雪孩子是不是就要死了?”
小孩对生死的概念很模糊,只觉得动画片中分离的场景让人肝肠寸断。钟忻踩着泥泞的山路,摇头对钟佳说:“不是呀,太阳公公把雪孩子接回天上去了。等明年下雪,它又能出来陪小兔子玩。”
“可是,万一明年不下雪怎么办?”钟佳十分紧张,“万一雪孩子找不到路了怎么办?万一小兔子搬家了怎么办?”
“不会的。”钟忻走出那片桦树林,“小兔子堆出来的雪孩子一定记得回家的路,就像哥哥给你堆的雪人,永远都记得佳佳。”
“那,那要是我也被太阳公公接走了呢?”Alpha暗想这话听上去怪怪的,钟佳当然不清楚自己说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趴在钟忻背上,慢慢闭上眼睛,“我也会记得来找哥哥哦……”
年幼的钟忻只当作戏言,如今他历经百转千回,竟然还记得童年与钟佳的约定。
“佳佳,这个雪人好看吗?是祁先生送给你的,他是我的丈夫,我们有宝宝啦。”钟忻感受到祁卫朝自己走来,酝酿许久,才开口说,“要记得来找哥哥哦。”
Enigma的皮鞋停在他身后,陷入干净的雪地里。
祁卫轻轻摸了摸钟忻的脑袋,钟忻转身向他伸出双臂,可怜兮兮地说:“我蹲太久,站不起来了。”
祁卫挑眉看他:“要我背吗?”
“要。”
“上来吧。”
钟忻搂着祁卫的肩,心底生出暖意。
“我饿了。”他靠着祁卫耳朵说,“想吃青椒肉丝,还有泡椒牛蛙。”
“好,到家马上给你做。”
“看过初雪的人要一直在一起哦。”
“那是自然。”
……
Enigma踏着砖石路往回走,桦树林沙沙作响,远处传来的风声宛如少女轻歌。
大雪持续到夜晚,将平日里就人迹罕至的街道绘成童话般的场景。钟忻站在橱窗边看雪,四周安宁祥和,空气中漂浮着麦谷与奶油的甜香。
吃完祁卫亲手做的晚餐,钟忻想出门散步,Enigma欣然应允。他们打扮得严实,绕着小区后山边聊边走,赶在面包店打烊前回到街区,备些明天的早餐。
“买好了?”
“嗯。”祁卫提着牛皮纸袋向钟忻走来,递给他一杯热牛奶,“想再坐会,还是直接回家?”
钟忻抿了口牛奶,唇边留下一圈白色湿痕。祁卫用纸给他擦干净,钟忻趁机在他手心舔了一口。
“乖乖。”祁卫沉吟着,“我看你想回家了。”
Alpha调皮眨眼,仿佛不清楚刚刚的动作有多么暧昧:“医生说,前三个月不能……唔!”
祁卫拽他跨出面包店,拐进路旁的小巷里接吻,霸道而凶狠,汲取他唇舌间残留的奶香。钟忻仰头抱着丈夫的腰,浑身暖和而酥痒,很快没了站立的力气,靠着祁卫的肩膀喘气。
“那就先欠着。”祁卫咬他的后颈腺体,“到时候别哭太凶。”
钟忻满脸通红,被祁卫搂着亲了好一会,才餍足地眯起眼睛:“祁先生怎么还收利息呀?”
“我好多年不玩高利贷。”祁卫牵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提着面包和雨伞,“你在我这里只有亏钱的份。”
钟忻嘿嘿笑,缠着祁卫让他讲投资的故事。Enigma与他并肩而行,顺着Alpha的兴趣陪他聊天,慢慢走到小区门口。
钟忻恰好喝完热牛奶,看到不远处有个垃圾桶,对祁卫说:“我去扔垃圾。”
祁卫手机也在此刻响了,屏幕显示“祁楷”的备注。
“快接吧,应该有正事,我马上就回来。”钟忻让祁卫别耽误茶港那边的工作,Enimga对他点头,接通电话。Alpha快步走到街角,刚丢掉纸杯,身旁传来细微的声音。
“阿忻?”
钟忻转头,垃圾桶旁的银色轿车缓缓移下车窗,一张他最熟悉也最陌生陡然出现在黑夜里。
中年男人开口:“回来了怎么也不和爸爸说一声。”
钟忻感到喉咙发痒,捏紧拳头。钟艾国用复杂的目光看他:“你在这里租房子?为什么不回家呢。”
“家?”钟忻呢喃道,“原来我在海津……还有家啊。”
钟艾国推开车门走了出来,原本不可一世的Alpha被赌博蚕食了神智,眼窝深深凹陷,面容苍老而憔悴:“那位祁先生把你绑架了?我和妈妈一直在找你,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让人不省心!”
钟艾国边说边要拉钟忻的手,钟忻顿时觉得他好陌生,抗拒地往后退了一步:“你究竟是担心我,还是想继续利用我?”
“爸爸怎么可能利用你呢?”钟艾国慌乱解释,“爸爸都是为了你和佳佳啊!你在第一区过得好不好?怎么和祁先生联系上的?他给了你多少钱?”
钟忻原本还有交流的意愿,听到钟艾国急不可耐地将话题中心转移到钱,最后的期许也落空。他静立在路灯下,发顶的雪像是晶亮的钻石。
“你怎么有脸提佳佳?”钟忻质问他的父亲,“你利用她欺骗我,利用我赚钱,你以为我都不知道吗?”
谎言被戳穿的钟艾国没有丝毫愤恼,他早已习惯如此尴尬时刻,并恬不知耻继续说:“爸爸一直很爱你们,佳佳去世了,我也很难过……爸爸希望你能回到我身边,好吗?”
中年男人眼中流露出虚伪的哀伤,钟忻皱眉与他对视,鼻尖因寒冷而发红:“你想我回来继续给你赚钱赌博吗?”
头顶的雪忽然停了,身后传来无法忽视的热度,一只修长的手臂搂过他的侧腰,将Alpha带入伞下属于Enigma的气息笼罩里。
祁卫撑着黑色雨伞,高傲地扬着头。在钟忻的视线盲区,他俯瞰钟艾国的眼神冻若冰霜,仿佛参加葬礼的教皇。
“钟先生。”Enigma开口,同时亲昵地替钟忻拭去肩上的落雪,“如果没记错的话,我应该和你说过,不要出现在我的妻子面前。”
听到祁卫这句话,钟忻颤抖着别过头,埋进祁卫的胸膛。祁卫笑着将他拥进怀里,轻抚他的后颈与背:“虽然从道义上来说,你是我的岳父,但根据第八区经济法,我是你的全责债权人——”
“祁先生。”钟艾国面对眼前这位年轻高大的男人,竟然从骨子里感到压抑与恐惧,“我只是想见阿忻一面。”
祁卫将钟忻死死压进怀里,释放出乌木信息素:“我不同意。”
“你?”
“他已经入籍第一区了,婚姻移民。”祁卫将伞收低,挡住钟艾国窥探钟忻的视线,“我是他的丈夫,唯一监护人。”
钟艾国咬牙切齿。一个多月前祁卫见过他,趾高气扬地切断了他与钟忻的唯一联系,并让他承诺再也不见儿子,才会免去他所欠的全部债务。钟艾国没想到钟忻能傍上大款,心底算盘打得直响,嘴上应承讨好,背地里一直在搜寻钟忻的下落。
要是能把钟忻哄回来,还愁后半辈子没钱挥霍?在赌桌上惯常红眼的钟艾国面对岌岌可危的亲情,再也维持不了最后的、作为父亲的责任。
祁卫目睹了全程,比钟忻更清楚钟艾国是如何妄图榨取他的剩余价值。他感到不悦与冒犯,更是为钟忻的原生家庭感到心疼与悲哀。
无所谓,既然钟忻下不了狠,那就让他出手吧。
祁卫低头问钟忻:“累了吗?”
“嗯。”怀中人轻声点头,“祁先生,我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