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陆熠接过她的手,走到海边,这些海中的多边舌甲藻、鞭毛澡的微生物,随着潮汐冲刷上来的海水轻轻拍打就会发出蓝色的荧光。此刻,被不知什么东西,划出了一个爱心,久久不消散。“什么礼物?”苏韫停下脚步,看着这漂亮的海浪。
陆熠牵着她的手,替她披了件衣服,并没有及时回答这个问题。
真正回答这个问题,是坐船陆熠带她漂浮在海中央时。
夜晚远离了岸边,游艇上的风比岸边更大,呼啸而过,打在脸上有些刺。
他们身处海中央,游艇冲出时拖出一条蓝色眼泪的长路,漂亮到失语。最后停下,这里远离了岸边,苏韫的头发吹得凌乱,身体歪着,双手扒在游艇边缘。往这里看向岸边,所有的灯火渺小却又明亮,恍惚得如同镜花水月。
有人无声无息地看了她许久。
“苏韫。”他喊她。
苏韫回过头,游艇上的光照得他眸中波色忽明忽暗,她张了张嘴巴,抿出一句:“怎么了?”
“今天的你,很漂亮。”
皱了皱眉,苏韫觉得他很奇怪。
陆熠双手撑在她两侧,拉近距离。
风大,他恰好裹着外套将人护得严实,苏韫动了动,还是没能挣脱他的禁锢,索性就放任他。
熟悉的味道扑鼻而入,莫名地,很安心。
忽然,一阵巨大风浪刮起,游艇开始摇晃,苏韫大惊失色,忙扶住位置后的保护杆。游艇还在随着浪摇晃,甚至有海水倒灌卷进进来,她不想葬身海底,慌张地开始找救生衣。
这艘游艇是陆熠开出来的,黑茫茫的海上还不知道会不会有屏蔽信号,岸边貌似连安保都没有准备,苏韫惊慌失措间,都忘了身边还有个人。
陆熠将她乱扑腾的动作摁住,挣扎过程中,飘进来的海水灌了几次在身上,苏韫心底发寒,害怕问他:“你、你快点联系救援!你还笑!陆熠你别笑了!我不想死在海里!”
她简直要疯了,男人却笑得弯腰。似乎是被她这副样子愉悦到了,陆熠故意问她:“怎么办,我觉得跟你死在一起不亏啊。”
“你现在这种身份要是无缘无故跟一个死刑犯死在海上,别说是调查起来唏嘘,就是外面那么多的事情,都等着你处理,你才上任,就要死?陆熠,你舍得吗。”说到底苏韫肯定是不信他舍得放弃来之不易的地位。
闻言,陆熠将她拢得更紧,意味不明“啊”了声,觉得她说得还挺有道理,于是点点头,对着怀里打抖的女人道:“苏韫,你怎么这么可爱。”
这种情况下,不是想着自己,而是为他考虑。陆熠愉悦,说明苏韫还有点惦记他的良心。
“……”苏韫:“这种情况下,命都快没了,就不要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了吧。”
“嗯。”陆熠扬扬下巴示意她往岸边方向看去。
苏韫去看,才看见有亮光正在往他们的方向赶来,是救援的船只。她看了看身上的救生衣,觉得自己被耍了。
她早就该猜到陆熠现在的身份地位,怎么可能不会带保障?想着,苏韫觉得有些尴尬,刚刚那一幕,回想起来,有点丢脸呢。但看向陆熠那张得逞坏性的嘴脸,苏韫不大高兴。他纯粹是故意的。
等回岸边,陆熠怎么都追不上头也不回就离开的人,苏韫回了海边安置的一间别墅,男人扯着她胳膊,被一把甩开,颇有种恼羞成怒的味道。
房门关得震天响,将人隔绝在外。
外头传来间隔不断的敲门声。隔着门板,陆熠不厌其烦,屈指继续敲:“苏韫,上了岸就不讲良心?”
“滚!”
安静几秒,又传来:“这座岛没有别的住的地方,你不让我进去,我住哪?”
“你想住哪里就住哪里。”
“行,那你别怪我没通知。”陆熠上下看了看门板,然后猛地一脚踹去,木门固定的螺丝开始崩动,岌岌可危。
眼看就要破门而入,苏韫烦得拿起桌上的陶瓷花瓶砸过去,嘭地一声,碎片摔了一地。
“滚!!”
彻底安静下来。
真是个没良心的。门外的男人站立不动,脸色森冷,站了几分钟便离开。
苏韫没管他,自顾自进了房间泡澡。
热水漫过身体,脑子里的思绪混乱不堪,一整天,苏韫其实还算开心。在这座与世隔绝的小岛,没有烦人的东西,连风都是自由的味道。
窗户开了条细缝,呼啦啦地灌入海风,苏韫仰着头靠在浴缸壁,昏昏沉沉地想事。
就听见窗户外突然传来动静,她吓得睁眼,赶忙要去抓浴袍,还没摸到,先看见了那张熟悉到实在可恨的俊脸。
早些年执行任务徒手攀十多层的楼,野外再险峻的环境都能干,三楼对于他而言,轻而易举。
陆熠单手扒住窗户,清冷的月辉照在他身上,那张无可挑剔的脸也落了一层浅薄的银光,照得轮廓清晰,所以苏韫也看清楚了,他在笑。
趁她呆愣的功夫,陆熠利索跳进来。
回过神,苏韫愤怒地拿起身边的沐浴露砸向他:“谁让你进来的!你给我滚出去!”
陆熠轻松地躲过,几步就走到面前,边走,不要脸地脱衣服,顺手还将水里的人儿捞起,“苏韫,我身上也很脏。”说罢,有模有样地皱眉,“身上太脏了,得洗洗。”
苏韫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到底是拼不过他的手段。她实在没想到,陆熠能干出爬楼的荒唐事,传出去了,谁都不信。
男人利落地脱掉衣服挤入这个不算大的浴缸。苏韫烦得不行,起身准备走,身子还没起,一双手将她拖下。
水波四溅,苏韫摔进他怀中,手摸到了水下的烫人物件,她蓦地收回手,却被摁住,带动着再次靠近,摸上早已经高耸,硬得涨疼的性器。
苏韫抬头,瞥见他不太自然的脸,她恶作心四起,用力抓了抓,龟头一缩,果不其然,就听见他从唇齿之间闷哼一声,有些哑:“你故意的?”
“你自找的。”
陆熠嘴上不计较,动作不停,禁锢她的手掌,龟头磨了磨,用她的掌心缓释:“苏韫,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叫陆知津吗?”
他凑近,声音哑得暧昧,绕在苏韫耳畔,苏苏麻麻地。
苏韫推开他,没用,陆熠纹丝不动,惩罚地咬她耳垂:“我说了,在床上告诉你。”
说罢,覆手将苏韫抱在腿上坐着。
浴缸中的水花被激起一阵,溅出不少在地面。苏韫被他猝不及防的动作吓得倾身,正好趴在他胸口。男人强壮有力的胸口内剧烈地起伏跳动着,昭著着此刻的不平静。
他有点儿受不了。受不了苏韫水光盈盈被欺负的样子看着他。让他真想做点什么。
苏韫后腰磕碰上高耸着的粗长性器,身子缩了缩:“别啊。”
“别什么。”陆熠一边揉搓她胸前的白嫩,埋头认真,咬了两口,才从唇齿之间挤出话。
“嗯….”苏韫情不自禁地哼出声,这时候再退却就矫情了,她咬着牙,“别欺负我。”
“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陆熠不以为然,粉嫩的乳尖含在嘴里,吞咽着她的甜美。
“你一直都在欺负我,对我一点都不好,陆熠,我真的讨厌你。”她推开他的脑袋,又重复了一遍,“陆熠,我真的讨厌你。”
陆熠倏然停下,滚了滚嗓,认真地看着她:“以后不会了。”
他说:“我不会再欺负你,别人也不会。”
苏韫垂了垂眸,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这场情欲来势汹汹,苏韫被他掐在身上,性器横冲直撞,水面的波荡四溅,犹如海平面一层又一层地卷起浪潮。
尽管水下缓释了疼涨,硕大的龟头进来时,苏韫还是抓紧了他的肩膀,她被陆熠托着屁股猛地坐下,整根撞入。
在床上,陆熠鲜少有温柔的时候,在此刻,更凶猛地想要她。
龟头率先挤开了层层肉褶,到达花心口,开始抽动起来。
性器紧贴着温润的肉壁,每插入一次,致命的包裹感让他头脑刺激畅快,抓住她腰的动作更紧。
啪啪的耻骨撞击声音被水淹没,只剩下一层层掀起的波浪,抽插数百次,苏韫克制不住地搅紧了穴口,身子一软,恍然白光乍现,整个人瘫了,下身猛地蹿出一股热流,淅淅沥沥地涌出。
陆熠被她夹得嘶声,缓了缓,将人换了个动作。
苏韫趴在浴缸边,挺着腰,白嫩的臀瓣高翘。他扶住性器磨了磨还在冒水的细缝。刚抽出没多久,细缝里的小孔还保持着插入时的形状,微微张着。
龟头迫不及待地挤入,啪地一声到底,挺腰开始律动。
抽送的动作间,两边的唇肉翻出翻出,结合相连的地方崩得有些发白。蜜汁在一次次快速抽插中,可怜地被捣成了白沫,空气飘满了甜腻的味道。
女人白嫩的肌肤上已经布满了暧昧指痕,陆熠迷离地望着,情不自禁俯下身在她身上雕刻着属于自己的印记。他轻咬着,吸出一枚又一枚的红痕。
凌乱的长发散在水中,他温柔地替她撩起,欣赏着她潮红的面庞,望向他的每一个眼神都带着水雾。
真美啊,他谓叹。
苏韫,是他的。连身体都那么契合。
情到浓时,陆熠含着她的耳垂,吻去她的眼泪,在她低声抽泣的时候,声音轻柔飘进耳朵。
“因为他们觉得,我的出生是个错误,苏韫,我很讨厌这个名字。凭什么他们可以早死解脱,为什么我出生是带着罪孽的,我发过誓的,要把那些人全部都踩在脚下,要他们承认,我不是个错误,不是陆知津,我要他们看着我是怎么一步步地走上高位。”
苏韫浮浮沉沉地听见了几句,回过头去看他,却不知什么时候,陆熠的眼睛暗了色。她见过的,只有在失控愤怒的情况下才会是这个样子。
现在的陆熠,情绪很不稳定。
她竟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他们,真是像啊。一样饱含着恨意,一样的阴暗。
陆熠停下了,黝黑的眸子盯着她,所有的一切被那漂亮的脸蛋装满,看着她一点一点朝自己靠近,然后,呼吸交缠。
苏韫拉过他一同溺在浴缸中,缠吻着他的唇,不死不休。
看见玛罗泰与自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看见他被众星捧月人生得意而自己只能流亡国外的时候,他拼了命地想证明自己不是一个错误。真是讽刺啊,一个仕途坦荡、人生正得意,一个连活下去都是奢侈。最开始,他也只是想被认同而已。九武二衣六玲*二八彡
却忘了,人心中的成见,始终是跨不过去的大山。
很久之前,陆熠也曾迷茫过,坐在素育家门口的那个晚上在想什么呢?一个不被认可的外人,还是永远钉在耻辱柱上的错误,他似乎已经忘了。那些过往的错误,都不记得了。
在苏韫主动触及他的脸时,思绪溃散,陆熠有一瞬间地失神。
这样的苏韫,真美啊。他从她眼里看见了波动,是对他施舍出来的一丝怜悯?也好、也好,正如当初苏韫所言,兴许,他们是会一起下地狱的。他从不接受任何的审判,如果那个人是苏韫,他心甘情愿。
他们紧贴着相拥。宛如天生相配的爱人。
夜风徐徐,在他最后一次射在最深处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餍足。
相信
相信
这几天,陆熠带着她坐着摩托艇环岛游玩,日光与海平面形成了无边的天际线,美得失语。
苏韫收到了很多礼物,不能说是礼物,或许称为惊喜更为确切。礼物当然也并不少,嵌满花朵状白钻的克里斯蒂钻石项链埋在沙子里,同为白钻主缀但要更为繁重的温斯特夫人项链藏在每天直升机空运的花海里,缅甸宝石、各色系钻手、项链、胸针在金银珠宝的陪衬下,都显得庸俗倦怠。
到了晚上也总能折腾些新花样,五六米高的焰火会,两个人坐在沙滩上,烤得一张脸暖烘烘地。
在她转过头之际,勾住缠吻。噼里啪啦的篝火烧得炽热滚烫,将思绪一同燃为灰烬。
纵然是知道陆熠有钱,但也实在过于夸张,有时候苏韫挺想问他有没有贪污受贿,怎么弄得到那么多东西,这种烧钱的消费水平实在与他清正廉洁不符。
记得陆熠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给你花钱,不高兴吗。”
“没有不高兴,我只是好奇你的钱从哪来。”
其实到这种地位了,想要什么已经不是钱来衡量,只稍一眼,就会有人恭恭敬敬送上。有钱不一定有权力来得舒坦,但有权,不缺钱。再多的财富在绝对的权力面前,都需要让路,没有例外。
不过陆熠倒是很耐心地回答她:“这些东西没花钱,只是花了点心思,不过,钱倒是也有一些,反正我不花钱,留着不如给你用。”
以前是补贴部队,现在不同了,钱都得留一半给该给的人。
苏韫咬着带出海的夹心三文鱼面包,懒懒地哦一声。觉得也是,陆熠并没有不良嗜好,养情人,也只养了她一个,实在没有花钱的地方。
次日,陆熠带着她海钓。船围着丽贝岛转了好几圈才找到合适的位置,看风景绝好,远远能看见三座小岛。
夹了三根鱼竿,原因是陆熠一条也钓不上来,苏韫像发现了新大陆,震惊地看着他,在男人处变不惊的脸色中,摸摸下巴,肆无忌惮嘲笑:“哦,原来我们陆长官其实不会钓鱼啊,这是怎么回事呢?啊,我知道了,一定的鱼竿的问题吧。”
“苏韫,你精神不错?”陆熠倏然一笑,“晚上的体力也能那么好吗?”
没得聊了,陆熠根本就只会扫兴。苏韫刚要张嘴巴反驳,眼尖瞥见了鱼竿的动静。
“欸欸欸!上钩了上钩了!”苏韫急得拍他肩膀,“快收杆呀!”
然后果真如愿地钓上来一只不知道什么名字的鱼,苏韫看着他把掐鱼尾倒立在手中,是一条扁身鱼,背鳍有些透明,太阳照下来鱼鳞亮着五彩斑斓的光,漂亮极了。
她恍然就想到那天水下的彩色送戒指的鱼,走到正取钩的男人面前,好奇地问:“那天,送戒指的鱼是怎么回事?”她其实不大相信陆熠能把鱼也训得服服帖帖,这也太诡异。
闻言,蹲在地上取完钩的男人,抬头看着她,面上认真:“那只鱼是假的。”怕她不懂,贴心解释,“机器。”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瞧着那么诡异,哪有鱼游起来是直行的。
她哦了声,边喝饮料,边撑着手看他处理鱼。
钓上来三条,还有一条海鳗鱼和海鲡,陆熠抽出刀利落地将鱼处理好,做了两盘刺身,刚钓上来就上桌,鱼在活蹦乱跳时就做刺身,鱼头还在张着嘴巴,新鲜得很。
苏韫坐享其成,一筷子夹起一片海鲡肉蘸了蘸芥末酱油,很鲜,肉一点也不带腥气。
吃着吃着她才想起什么,这些天玩得忘了时间,似乎,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而陆熠却像一个没事人,背着身继续折腾鱼钩。
“陆熠。”她突然出声。
男人起身,转头过头看她:“怎么了,味道不行?”
今天陆熠穿了件休闲的沙滩衬衫,配那张正经的脸,竟然有些诡异的维和。
苏韫有些闷闷,嘴里新鲜的鱼肉顿时失去味道,“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吧。”
陆熠久久不答,过了一会儿,走来,在她面前甩了甩带线的鱼钩,笑:“晚上再告诉你。”
苏韫最终还是咽下了那块无味的鱼肉:“嗯,知道了。”
夜晚降临得很快,陆熠带着她,将船开到了靠近海中央的海域。相较于上一次能掀翻人的风浪,今天算得上平静,只是偶尔会随着风起几阵较大的浪。
今天的苏韫,美得不大寻常。银色的月光洒下,照在她长长的婚纱裙摆上,点缀在白纱上的每一颗钻石都被折出了晃眼的光辉。
三个小时前,陆熠带她来到了别墅里唯一一间没开过的门,打开,苏韫震惊到久久说不说出话。
房间的中央是一个大的展示台,假人模特上穿着一件拖尾白婚纱,头顶的灯光聚集,白色的层纱上点缀的白色碎钻此刻流光生辉,宛若银河星辰洋洋洒洒落在了裙身上。头纱也同样缀满了白钻,模特脖子上挂着一条相配的椭圆形白钻项链,白色的手袖是蕾丝编织,手腕一圈绕满了碎钻。
这条裙子的设计十分眼熟,苏韫似乎在哪里见过,想了许久,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冒出。
陆熠是不是很早就已经买下来了?
她想起来了,是当初陆熠骗她出来挡枪萨普瓦时,那段时间筹备婚礼,桌上几本婚纱杂志,有次,她进书房时,就停在了这一页。所以有稍许的记忆。
“苏韫,我一直在想,你穿上会是什么样子。”转过头,他的态度挑不出错处,轻笑了笑,“你说的对,我们还没有结婚,那颗戒指你不要了,我觉得很好。”
“什么…..”苏韫滞住。
“因为那是拿谎言禁锢住你的牢笼,你亲手挣脱了,丢掉我给的利益束缚,这样很好。”
苏韫颤了颤身,听着他把话继续说下去。
“那颗戒指,是过去,你手上的戒指,是一个新的开始。”
陆熠目光诚恳,从前见了他太多欺骗手段,苏韫有一瞬间的迷茫,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是陆熠的话将她喊回神。其实,真话和假话又有什么区别呢?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都没那么重要了。
所以鬼使神差地,苏韫没有拒绝他的请求。
当她站在海上时,月光将侧脸衬得柔和,不必刻意点缀妆容的脸也美极了。
今天的天空万里无云,星星大颗闪烁,有几颗亮得闪耀,跌进了海面,银色月光洒下,一片熠熠生辉。
陆熠看了她很久,目光一刻也没舍得挪动。
海风灌在两人之间,他还是将外套披在苏韫身上。
“苏韫,你真的很漂亮。”
一句话说完,苏韫转过头,回答的话没出口,远方传来动静,不知什么情况,海平面突然蹿起了一条火焰拖尾。
然后,接二连三的小火星升空、炸开。
苏韫惊呆了。
海平面上没有遮挡物,几乎是一望无际,在数不尽的烟花腾空时,每一朵都能看清个完全。
爆炸声接连响起,各色形状的烟火在瞳孔中不断变换,每一帧落下了绚烂璀璨,海面仿佛也被点燃,与天空的灿烂景色形为一体,像许多的彩色星辰散掉、飘落在海中,坠入了人间,美得令人久久不能忘怀。
男人没有打扰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比天空更美的景色。
漫天的烟花在绽放,无边无际,比她看过的任何一场都要美得多。
“喜欢吗。”陆熠突然开口。
苏韫怔怔,瞳孔里再次出现男人的脸,分外认真,她吸了吸鼻子:“谢谢。”
陆熠带着她走到完全露天的甲板上,海风一阵阵地吹,他攥住了苏韫戴上戒指的手,摩挲了下无名指。苏韫此刻已经不知道说什么,该烦恼吗?多怕只是一场镜花水月。
“这是送给你,忘记过去,浴火重生的礼物。”风吹动额前碎发,黑色的瞳仁全是她的倒影,烟花燃亮他的侧脸,连承诺都显得分外动人,“以后,不管是什么争斗,今天过完,都结束了,你不必再为此忧愁,我会解决。”
之所以有这半年期限,是他要想方设法彻底掌控话语权,他要成全她,保全她,让任何人拿捏不了把柄。正如她当初所言,也想做到那句:苏韫只会是苏韫。
还有,其实,他舍不得。也想留得再久一点。
“以后,苏韫都只会是苏韫,没有人可以威胁利用,我也不行。”字字诚恳。
苏韫望着他,觉得,怎么这么陌生啊。这还是陆熠吗?是那个不择手段的陆熠吗?他在做什么呢?居然替她着想。
其实早就看出来了,他们都那么的聪明怎么会不懂对方所想,陆熠选择了保全她,可她却背道而驰地选择了另一条路,一条憎恨所有人也憎恨自己的路。
记得前几天苏韫还开玩笑问:“陪着我,那些政事怎么办?”
陆熠只是想了想,说:“我倒是希望这样的时间延长一些,不只有一个星期。”
剩下的,他们都没再说下去。
回过神来,“陆熠啊,这一次,你说的是真的吗?”苏韫笑眯眯地看着他,仔细看就会发现,她的眼睛在颤抖。
他摩挲着她无名指上的戒指,听说,无名指上有一条血管直通心脏,这条血管也叫爱情之脉,多么美妙的一个罗马传说。戒指束缚住了心脏跳动的脉搏,是不是也能束缚住一个人的心。
他不说真假,只是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陆熠对于你来说不是个好人,他对不起你的事情太多,但是今天,容许他赎一次罪。”
寥寥半生,他活得太累,枪林弹雨,尔虞我诈,战场到官场一步步地染血踏足。苏韫曾那句:“还看得清楚自己是什么模样吗”陆熠恍然回望,才承认,早就看不清了。
他这一生鲜少有真正纯净的时刻,以后也未必有,但今天站在这里,他情愿擦去灰尘,捧出一颗热枕之心。
“为什么呢。”苏韫无知无觉,眼泪大颗滑落,又咸又涩,“为什么要对我这样,我这样的女人,不值得。”
“真的,我都背叛了你那么多次,你干嘛还费尽心思这样。”苏韫倔强又倨傲,侧过脑袋躲开他擦眼泪的手,“以前,我真的分不清你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我信过,一败涂地,我以为我们会仇恨交错一辈子,或许哪天我会随意死在路上,死在不知道哪一个错误的决策上,可我……”她哽咽着,“可我没想过有一天能两清。陆熠,你那么聪明,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呢?还能再相信你的话吗。”
“我记得你在千佛寺许下的佛牌。”他突然说,“你想要自由,远离这些纷争。”qu}n﹞10⑶㈦,⑨六,⑧二1
“以后,会是新的开始。”他捧着她的脸,“谁都不会再欺骗你,苏韫,你只做你自己,明白吗,如果还不明白,我说得再直白一点,那些过错由我来收尾,你是自由的。”
“自….由。”苏韫呢喃着,多么奢侈的两个字,她还有自由的机会吗。
陆熠笑笑:“其实,你本来就不该属于这场争斗,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吃肉不吐骨头的权力场太残忍了,我那时候在想,怎么会有那么蠢的女人甘愿自己挤进来。”
苏韫走神看着他,划过一丝迷茫:“你以为我还有别的选择吗?这不是我想做的,我比谁都想离你们远远的,可是所有人都在逼我,好像怎么做都是错的,我怎么做都逃不开。”
“这不是你的错,或者说所有人都有错。”陆熠掐了掐她的脸,“没有人能在这场局里做到完美无缺,我也一样。”
“你还有什么缺口呢?想要的东西不是都已经得到了吗?”苏韫推开他的手,“胜者为王啊,陆熠,你知道我在新闻上看见你的风光在想什么吗?”
陆熠抬眉:“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既然赢了,一切都该结束了吧,那些争斗就算手段不光彩也会被抚平,所有人都只看得见你正面人物的形象,那我呢?所有人的结果尘埃落定,你得到了得偿所愿的东西,只有我等待着一个看不见的结局。”
“不是这样的。”陆熠收回散漫的目光,“得偿所愿?哪有这么简单的事。”
苏韫看着他:“你还想要什么呢?”
“我一直觉得和你之间的逢场作戏很有意思,却忘了人心是不受控制的,有些东西一旦开始滋生,谁也阻止不了。”他坦白说,“苏韫,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觉得,似乎你这个人比利益更重要一点,想留在身边,我想要你和我站在一起。”
那些他曾引以为傲的手段,一个也没想在苏韫身上施展,他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在一个女人身上折腰。
苏韫眨着眼睛看他,又回想起当初那一句情分,被海风吹得酸涩无比:“原来那一句情分,那么贵重。”
脑袋里只剩下了复杂,思绪飘着、乱成一团麻线。
那些过往不是假的,恨是真的,为她做的事情也是真的,苏韫以为自己看得很清,也不愿意真的承认自己动容,可心脏的疼痛来势汹汹,就要将她吞噬。
她太害怕了,怕一眼看不到头的深渊。他们之间太复杂了,虚情假意地太久,一场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竟然也把对方都缠入进去,谁都没逃脱。
为什么,她会这样,为什么,还是躲不掉,她要眼睁睁看着自己也被卷入,无法自救。
然陆熠比她更怕,于苏韫而言,他实在不算良人,等走了出去,或许她有一天会幡然醒悟,其实陆熠真的不好。过往泱泱,怕一切都是一场镜花水月的虚无。
“陆熠,我再相信你一次。”她终于决定了。
男人的目光停在她脸上,听见了真心实意的话,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愉悦。可他却并不想在此刻告诉她“自由”二字的意义,贪婪的想在将她留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或许,他们之间永远也无法判断对错,既然无法判断对错,又为什么还要计较?人的一生何其短暂,过往纠葛终将会消散。
烟花依旧在半空燃放,甲板上,是相拥的身影。
火树银花不夜天,这真是一场盛大的浪漫。
尽头(正文完)
尽头(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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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审判当日,还是由于不可抗力原因延迟了。新闻台官方给出的通告只说是保守一天处理。
苏韫前一天晚上是在美塞庭院过的,这里的布置与半年前没有任何区别,似乎精心安排人打扫过,所过之处,一尘不染。
躲了一周,终归还是要回到现实。
半夜,陆熠疯了一样进入她的身体,比第一次还要凶狠,她感受到他绷直的脊背,手指轻轻点着,像情人之间的安抚。
黑暗里,她不记得也看不清陆熠是什么表情了,回想起来,很热,贴紧的身体比汗珠还烫。
她不合时宜地触到了一丝冰凉。
指尖颤了颤,苏韫捧起他的脸,声音轻柔却决绝:“陆熠,我不会祝你仕途坦荡的,你要一辈子活得忐忑不安,最好、最好一辈子……..”她加重了些力道,手指滑在脖颈,用力掐出红痕,陆熠感受到窒息的快感,闷哼一声,低头吻在她手腕处。冲撞中,她双目失焦,仍断续说:“一辈子……都记得你做过的那些事。”
她咬着他肩膀,唇齿弥漫血腥,才含糊吐露:“陆熠,我才不会原谅你。”
一句比一句没有逻辑的话从嘴里冒出,苏韫又哭又笑,趴在他身体上宣泄。
忘了陆熠最后对她说了什么,苏韫全然听不清。
等到后半夜,陆熠抽身而去,月色照得床边的脸蛋儿清晰漂亮,门合上,苏韫缓缓地睁开了眼。
院子里有条车道,种了几颗树,夜晚的风倏倏地吹,凉季的天冷得刺骨。
陈醉自打陆熠带人回来后就有备驻守在美塞庭院防止突发意外,一周的时间,陆熠提前打点,推掉手里所有事情忙不迭就跑到丽贝岛去了。对此,陈醉并没什么异议,只希望他看开一点。
多少年的交情,他早有预感陆熠今天晚上不太平,所以早早守在院子里。看着窗户里的灯光灭掉,本以为无事发生。没曾想,到了后半夜,果真看见了人下来。
凉季的夜晚是足冷的,陆熠只匆匆穿了件单薄的白衬衣,领口随意挑开几颗,连外套多没披一件。
陈醉看着他下楼,看着他独自一人走到树影下坐着,低头,手罩火,点了支烟,视线垂落,不知在想什么。
本想上前,脚步却像扎了根,动弹不得。
看着他埋下阴影那种颓然,陈醉觉得,真刺眼啊。
他似乎从未见过这样的陆熠,枪林弹雨里,再难的时候都咬着牙挺过来了,陆熠是万众仰望的天之骄子,不该是这样落寞无措的。
不,其实他见过的。陈醉自相矛盾地回想起来。是半年前,他亲自宣布签下执行令,公开处决苏韫的那个晚上。那天的情况似乎不太愉快,陆熠花了很大精力去摆布这场瞒天过海的局,为什么需要半年?根本就不需要半年的。是陆熠他舍不得。舍不得苏韫那么快离开,想把人留在身边久一点。
半年的时间,陆熠把需要花几年甚至更久的时间去斗争的局面硬生生掰转,可哪有那么容易呢?从一个手握钢枪的军人再到满腹野心的政治家,陆熠花了快有十年的时间。权力场里的厮杀太过残忍了,他不愿意再次牺牲苏韫这个自己所迫害过的女人,也不甘只做权坛中的昙花一现,所以就要承受比原本百倍的反噬后果,每一步都是走钢丝,稍有不慎就会跌落万丈深渊。
他真的游刃有余吗?真的坚不可摧吗?陈醉知道,不是这样的,只要是人都会有弱点,而陆熠仅有的怜惜和动容都给了楼上那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那天,黑夜漫长,层层烟雾卷在指尖缭绕。
门开了条缝隙,陈醉被呛到连连咳嗽,一推开,才发现屋里没开灯,等他开了盏壁灯,才看见桌面的烟灰缸漫出烟头,地面一片狼藉的烟灰酒瓶。他走到男人身侧。
沙发上的人影微动,并没有回头。
陆熠揉了揉眉心,喝得有些头疼:“陈醉。”
陈醉正弯腰捡地上乱七八糟的酒瓶,听见他喊,连忙起身:“怎么了?”
一猜,陈醉也知道是因为陆熠下了执行的逮捕令被苏韫记恨上了。苏韫这样的性子,要说刚烈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只要说点好话就能好过些,偏偏还不识好歹,卯足了劲找死。也就陆熠肯纵着。
都准备开口劝两句了,哪知,陆熠的话让他出乎意料。
“你说,人这一辈子所求的东西,最后一定守得住吗?”
陈醉被问得恍然,手里的酒瓶立在桌上,开始认真思考他说的话。
没等来想明白,陆熠再次开口:“说不准以后我的下场,是死无葬生之所,后半生也未必平和。”
陈醉思绪缓了缓,眉头紧拧:“二哥…….”想说让他停下,没能阻止。
“权利堆砌出来的海市蜃楼不是牢固的,后浪推前浪,总有一天会轰然倒塌。”
话里话外褪去了那层势在必得的傲气,这是陆熠第一次那么悲观,连陈醉都参不透。
陈醉只好说:“二哥,别开玩笑了,您不会倒台的,谁倒台都轮不到您倒台。”
男人短促地笑一声:“开个玩笑。”
今天这样的场景,乃至很多年后回忆起来,陈醉依旧印象深刻。
陆熠转过头看着他,浸泡在黑暗里的神色,看不清,陈醉却觉得他一定是极度难捱的,人在痛苦时恰恰会平静,尤其像陆熠这样的人,不会轻易袒露自己真实的一面,今天却出现了例外。
陆熠没了那股傲人的凌厉,从头到尾地自嘲着。他开始漫无目的地说:“在密支那的些天,算算,是我为数不多无忧的时间。三十年的时间,太混沌了,没有一天是清楚地活着。”
权欲贪念如同蚕茧束缚着,后来抽丝剥茧一层层掉落,连他自己都忘了原本是什么模样。
无法解析此刻陆熠的心境,陈醉看着他轻轻覆手捂住了脸,烟灰缸里的火星还没灭掉,熏得眼眶发酸。想要的东西只有握在手里才是真的,这是陆熠告诉他的道理,可到了他自己身上,怎么就不适用了?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陈醉站在一侧观摩了那么久,竟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但他很清楚,走到这样的身份地位,陆熠是极度不容易的,没有人能亲身体会他的痛苦,哪怕是自己眼睁陪在身边那么多年也是一样。
他想说,想困住一个人其实很简单,手段再卑劣点又如何?却怎么都说不出口,陆熠想做的事没有能置喙,既然没有去做,那就一定是他不想。他不想让苏韫为难。
陆熠太矛盾了。这大概是陈醉不曾见过的另一面,那样不择手段的人有一天也会因为一个女人心慈手软。
他只好说:“苏小姐或许有一天能理解的。”抿了抿嘴,又补上,“她也挺聪明,不会不明白这些事情都是为了她好,再次卷入谁都没办法保她的命,二哥,你也别太多心,只要人还在身边,你们就还会有很长的时间能缓释关系。”
说完,小心地看他脸色。发现陆熠已经将手抽开,灯光昏暗,依旧半张脸沉在阴影里,身子懒散地靠着沙发背,说不出听进去还是没听进去。只轻嗯一声。
陆熠沉浸在陈醉的话里,忽然又笑了。
理解二字,多么沉重,谈何容易。在密支那的时间,像是红尘欲海里的一场虚影,无关利用,无关欺瞒,一场雪降下,白茫茫一片,覆盖了所有的事物,平静到以为就要白头。
真美好啊,远到成为遥不可及的美梦。
他说:“其实她说的对,我没有赢。”
“二哥…..你…”
陈醉愣了瞬,无法反驳。接下来当了整整十分钟的哑巴。
陆熠指的是哪一件事,他大概清楚。权力场里,陆熠是个赢家,但在苏韫面前,放低了姿态,承认自己技不如人。
思绪骤然回神,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陈醉陪着他在冷风里灌了两个小时,从漆黑一团的天色,再到开始泛起鱼肚白,地上影子拉长,陆熠始终保持着不动的姿势。手里的烟夹着,抽完,再点燃,含在嘴里。地上的烟灰一段段地掉。
低头看了看表,陈醉想提醒,再有四个小时就该带人出发了,想上前让陆熠回去眯一会儿,到时还要亲自出席,签下死刑令。然抬个头的功夫,陈醉发现头顶那扇紧闭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
——
6点,车开进庭院,距离审判还有4个小时,而她才从这里赶去,众目睽睽之下的特权,无一人敢辩驳。③3〇1。㈢9,49③qq群
等士兵进来羁押时,苏韫已经穿戴完毕,她不想穿囚服,但又不得不换上。还安慰自己,其实挺合身,说不定是按照她的尺寸定制的呢?
昨天晚上,陆熠趴在她耳边,告诉了“自由”二字的含义,苏韫由此迈的每一步都无比轻松。
冰凉的镣铐戴在手上,上了车,苏韫还有些惘然。
羁押的士兵都是陆熠身边的人,对她很是客气,上了车,备好了吃的,苏韫自嘲,不像个死刑犯,倒是一次出行。
然这一路,她没能见到陆熠,也没见到陈醉。
真正见到他时,是在审判台上。
头顶的公平公正四个牌匾字威严矗立,室内明亮的光线本就格外刺眼,后区许多摄像机对着她这张脸疯狂闪烁,晃得苏韫忍不住皱眉。
这些人迫不及待地想报道出去,想看她有一个该有的结局。那些被怒骂抨击抗议示威的罪证,终于要迎来盛大的尘埃落定,多圆满啊。
站在审判的铁固栏里,听着一声一声对她的罪责宣判,苏韫始终保持沉默,她面无表情,摸了摸脸,大约是因为冷气太足,觉得冷冰冰地。手上的镣铐一动,清脆极了,有些沉,压得手腕疼。士兵警告她不要乱动。
不远的台上,男人一身笔挺军装,英俊肃然,身后一排的带枪士兵,彷佛今天是来审判了断,谁见了都要叹一句威仪。在看过去的一瞬间,却错开了视线。哦,他今天确实是来审判她的。
只是,这个时候的她,应该是不太漂亮的,否则为什么,陆熠在回避着她的目光。
上面的法官说了什么,苏韫脑袋恍恍惚惚,没经过演练,话很少,每一字每一句都在认罪道歉。摄像机里,她的眼睛空洞无神,谁都会觉得她是在监狱里过得不太舒畅。
然而,她只是演的,演得挺像回事。
所涉及关联前军政府最高领导人涉政、地下利益链、买卖官职操纵国会选举一案,罪证已经全部搜集完毕,此番审判由于其身份牵扯的案件特殊,中途叫停,经过陪审团的一致协商,当事人认罪伏法,再次敲定了原定的死刑,立即执行。
有好事的记者想提出异议,但没想到被士兵直接拖出去,会场再次安静。
苏韫并不担心有意外发生,毕竟,是陆熠亲口许诺的。
审判到最终结果是死刑,苏韫很平静地接受,她也早知道这个结果,无论是故意涉政、牵扯前军政府司令的利益链亦或是其他,通通承认,也不上诉,不去问为什么。反正那么多人等着她死。
所有人都会看着她,跟着前头的巨大丑闻案涉及者一起死去,然后,泰国会再次恢复平静,民生安乐。
只要民众能泄愤,看得见满意的结果,能给出的就是真相了。
直到审判完,一锤定音,苏韫起了身,陆熠才敢去看那被羁押离开的背影。他们只有过短暂几秒的对视过程,陆熠看见了她无声张合的嘴唇,说了一句什么话。
他看清了,她说:“陆熠,再见。”
再见、再见,陆熠身子陡然发颤,一侧的士兵察觉不对劲,紧张扶着他。
那张军证的判决是他亲自下的命令,执行、逮捕令,每一个过程都是他经手签字。
脑海里演练了那么多次,真的到这一天,陆熠还是受不了。
羁押去往刑场的车浩浩荡荡,将记者们甩在身后。谁也没瞧见,远处,跟上了一辆军车。
注射死刑的过程是由摄影全程公开,镜头里,女人带着口罩面色平静地被捆绑在床上。第一支静脉注射入硫喷妥钠,注射完,女人的眼皮已经抬不开了,进入深度睡眠。第二支洋库溴铵注入身体时,女人的呼吸开始越来越慢,面露痛苦之色。
镜头稳稳地停在她扭曲的眉眼,最后注射高剂量的氯化钾,让心脏停止跳动。
在经过法医检查彻底失去生命体征过后,镜头终于停止记录。
只最后一闪而过的画面,口罩露出一角,那极为相像眉眼,似乎有些不同,但,谁都不会注意。
——
同一时段,一辆车沿着拉玛一世路开出高速,直奔廊曼机场。
于是三小时后,机场出现了一抹俏丽的身影,拿着准备好的身份,成功登机。
登机前,苏韫已经换了一身行头,戴着墨镜,清爽无比。
来机场的一路,忐忑无比,生怕出现岔子。然途径高速道路前方却还是出意外地出现了检查站,苏韫错愕极了,一脚踩下刹车。她不能在这种时候被堵住去路。
陆熠答应过给她自由的,他不能说话不算话。
那天晚上,陆熠告诉她自由二字的含义,是想办法金蝉脱壳,以后换了身份光明正大地活着,不需要担惊受怕,他也不再监视,她可以在泰国任意地方生活,也可以离开泰国,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苏韫是不相信的。可当她真的走出来时,呼吸道新鲜空气时,才知道,他们真的两清了。
看着检查站,苏韫内心忐忑,车前镜里,一排排的士兵检查关口,下意识以为是陆熠反悔想把她抓回去,急忙打方向盘。
然倒退,却发现后头堵了一辆车,不,是好几辆军牌车。她更确信了陆熠再次欺骗的事实,愤怒地锤方向盘。
车上下来个人,走到门边敲窗户。
果然…..苏韫咬牙切齿地摇下车窗,“你问问陆熠,好玩吗?耍我的事情乐此不疲是吗!”
陈醉愣了下,敛起神情,平静地看着她:“苏小姐,我是来给你送行的。”他指了指前方的检查站,“最近查走私案很严,这条路今天才下了封锁令,排查得很严。”
苏韫一瞬间安静下来,眸子闪了闪,最终还是听他的话,解开安全带跟着上了军车。那辆车由跟随的警卫开走。
开入检查站,士兵看着军牌车,先顿住,还是照例地敲窗,只是态度格外小心翼翼,弯着腰笑:“长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