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圣旨上说,既然宋鹤卿和大长公主的婚事作罢,那作为驸马得到的福利也要全部交回。首先,收回驸马府,即宋府。
其次,褫夺国公爷爵位。
然后,宋家所有子孙和旁支靠着公主提携得到的官位,全部不作数。
最后,宋鹤卿欺瞒公主,对其大不敬,重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不过看在他年事已高的份上,这二十大板由其子代劳。
于是就在公主府门口,大张旗鼓地,宋章被按在长凳上了打了二十大板。
打板子的有没有放水不知道,围观人群挤得水泄不通倒是真的。宋家其他人被逼着观看,就连晕过去的宋鹤卿都被人架在门口。
自有人讲述事情原委。
很快大家便知道了,大长公主的驸马在外头养外室和私生女。不过这个外室是驸马原先的妻子,到底这个原配是真的出了意外,还是驸马为了娶公主做了什么不得而知。这里头讲得含糊,给了旁人无限想象。
公主大义,不计较驸马欺瞒之罪,只作废了这桩婚事。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宋章挨板子是替父恕罪。
宋章全程埋着头。
在这之前,他还是大长公主唯一的儿子,国公府的世子,前途无量。但今天之后,他就是一介白身,没有功名,没有祖庇。宋鹤卿已老,他已娶妻生子,宋家的门楣要靠他支撑。他要如何支撑?
7
宋家人被限三天内搬离驸马府。
我带着人过去的时候,他们正在装箱,院子里横七竖八地摆着几十个大箱子。
见了我,一府的人如临大敌。
宋鹤卿怒目圆睁:「你来做什么?看我们笑话吗?」
他样子没变,但那份从容儒雅的气度没了,整个人看上去又瘦又干,像一个气急败坏的小老头。
居然没被气死,真是命大。
高嬷嬷:「大胆,见到公主还不行礼!」
他这才反应过来,但是动作迟缓,黄氏最先跪下,接着呼啦啦一群人跪了一地。宋章不在,应当是下不了床。
我没让他们起来,挥一挥手,立刻有侍卫涌入。
宋鹤卿的脸色「唰」一下白了,露出惊惧之情。
我道:「别害怕,本宫只是来拿回属于本宫的东西。」
先皇当初赐下驸马府,府里一应装修皆是我承担,大到假山树木,小到杯盘碗碟,宋家没有出过一分钱。
既然婚事作罢,这些东西我理应收回。
他们已经装好箱的大部分都是公主府的东西,高嬷嬷拿着单子一一核对,很快几十个箱子就被翻得乱七八糟,我的东西被罗列起来单独放到一边,宋家只剩四五个装衣物的箱子。
宋雨眠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恋恋不舍地望着散落在外的珠宝首饰。
宋鹤卿颤抖着双唇:「公主一定要赶尽杀绝吗?章儿到底是你的儿子,你当真什么都不给他留下?」
我冷漠看着他:「除了你们自己的东西,本宫花钱买的东西,你们一针一线都不许带出去,如若被本宫发现,别怪本宫报官。」
我看着柳三娘,高嬷嬷冲过去把她头上的簪子和手腕上的金镯都撸了下来。
「大长公主的东西,你也配戴!」
柳三娘一声不敢吭,吓得宋雨眠急忙把身上藏的金饰都丢了出来。
宋鹤卿绝望地闭了闭眼:「公主,你我夫妻四十载……」
我冷笑:「陛下已经下旨作废我们的婚事,你如今提起来是想抗旨吗?」
他立刻不敢说话了,苍老枯瘦的身躯在风中摇摇欲坠。
8
后来宋家搬到了一座两进的宅子里,下人几乎都遣走了。宋雨眠的肚子一日比一日大,三皇子却不打算娶她,别说正妃,她如今的身份,侧妃也捞不着。
我去宫里陪太后说话的时候遇到三皇子,他道:「姑祖母真是心狠,夫妻情分、血脉亲情说不要就不要。」
我露出慈祥地笑:「你不也一样。」
他让宋雨眠入了三皇子府,以侍妾的身份,孩子却没要,一碗药下去,宋雨眠下红不止,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
「你看」,他轻轻说,「姑祖母骨子里是跟我一样的人,姑祖母为何不跟我合作?」
我又笑起来:「不知道该说你蠢还是笨,你父皇那么多儿子,谁继承皇位对我来说难道有区别吗?更何况,我都六十了,活不活得到新皇登基都是未知数,我脑子进水了才会蹚这趟浑水?」
三皇子无话可说,从前我有夫家,有子孙后代,他可以许诺宋家权力富贵,但现在我光杆一条,还是老光杆,没有什么是我在乎的了。
哦,还有映月,她留在公主府,没有和宋家的人一起走。宋雨眠骂她嫌贫爱富,冷血薄情,但我知道她不是。
三皇子说:「我可以让姑祖母最疼爱的孙女当皇后。」
我说:「我不在乎,映月也不稀罕。」
但我还是蹚了这趟浑水。
我跟皇上告状,说三皇子不安分,几次三番试图拉拢我,野心勃勃。且其在民间有「贤王」之称,声望极高,恐对太子不利。
皇上听进去了,他自己就是从太子坐上皇位的,但太子的位置一直不稳,先皇更喜欢他的八弟,由我保他,他最终才能顺利登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