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他是我座下的学生，千年前堕了魔道，早死了。”文元真君语气淡淡的，似乎很嫌恶这个弟子。
沈闻溪喉咙一紧：“他什么时候死的？”
“你可还记得你取封号前，和武安一同跟随奉天殿左护官前往叁道关门看守那日？”
“记得。”
“那日万鬼开山，他没能熬到最后，被鬼王炼化了。”
第
37
章
南海
这边和文元真君道了谢，裴衍见她面色凝重，开口问道：“怎么了？”
“我和武安去镇压万鬼开山发生在我下凡之前，如果沈括在那时候就死了，”沈闻溪目光沉凝，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的画像，“后面你接触到的又是谁？”
“我先前与沈括并不认识，加上那时我刚刚醒来，并不能看出他的魂魄是否有异常。”
裴衍回忆了下，才发觉自己连沈括具体长什么样也不记得。
就像是有人刻意把他从这个世界上模糊掉了。
这是极其怪异的，裴衍本身的实力深不可测，又算不得六道轮回中人，就连天帝也无法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对他的神识和脑子动手脚。
沈闻溪闻言，忽然抬头：“天道。”
六道轮回生死不灭，天道紧锣密鼓地运营世界，不会落了司云恒和裴衍。
“林浣的事还未解决，我得去上仙界走一趟，”她抬头看向站在身侧的裴衍，“你呢？”
他愣了下，随即说：“我身份敏感，去了上仙界太扎眼，免得碍事，若有事你随时联系我。”
沈闻溪点点头，两人静默一会儿，她忽然别别扭扭地开口：“我不知道你的通讯密令。”
有了密令，传讯就能直接联系神识，不用等主人审核请求。
裴衍眼底闪过笑意，挑眉道：“你找我不用密令。”
说罢，他抬手，指尖轻轻点上沈闻溪耳侧，那里有一个小小的青鸾印记，是她和青鸾骨结契后出现的。
裴衍的指尖有些凉，沈闻溪却骤然觉得被他触碰的那一侧变得滚烫无比，到了有些灼人的程度。
他轻轻一抹，那印记消失，露出一个小小的梵文符号来。
“你我魂魄被打上天道烙印，神魂互通，”他垂眸，对上了沈闻溪紧张又疑惑的眼睛，“我从里到外，都是你的。”
李谏在边上无声尖叫起来。
有人问吗？这里还有一个魂在啊！
-
沈闻溪开了阵门，裴衍的脸色在刹那冷下来。
他让李谏回到雪貂身体里，一只手抱着，另一只手抽出了腰间悬挂的骨笛。
“出来。”
金色梵文在灵力运转间倾泻而出，眼下的红痣却越发鲜艳。
空气里传来咯咯咯地声音，像是长久没活动地关节在不断扭动，空气里逐渐漫出一阵臭味，闻起来像是阴干的袜子。
这东西很久之前就躲在那儿偷窥，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一直没有动静，直到沈闻溪离开才有了动作，很快就被他捕捉到了。
不多一会儿，墙壁上的岩石碎裂而下，露出里边被封住的水晶棺。本应该好好待在里面的尸体此时直挺挺的坐着，仿佛只是睡了一个长久的觉，此时还在醒神。
“我……丢东西了。”那人偏过头，讲话含糊不清，还有些磕巴。
说话间，烟雾不知从何而起，隐隐缀缀地印出来一个模糊的白影。
文一柏慢悠悠地从雾里钻出来，精准无误地看向水晶棺的方向：“原来你一直躲在这儿，可让我们好找了。”
自从他出现，那人就变得焦躁异常，下一瞬五指成爪便朝着裴衍抓去。
他少了一截指骨。
还不等裴衍动手，文一柏闪身迎上去，手里的烟杆灵巧转了一圈，正对着他的眉心砸下去。
“早就同你说了，你那点身法在我们几个面前都不够看的，躲了这么久一点长进也没有。”
他嘴里絮絮叨叨的，那人被敲完半天才反应过来，闷闷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文一柏呵呵一声：“真以为死遁能骗过谁？现在你的琴灵拿着你前身的指骨祸害人去了，你管不管？”
柯松有些纳闷。
“前身早就消散了，我的指骨在我昏迷时不知道被谁砍下来拿走了。”
裴衍此时才出声道：“你说的是那个凡人丫头手里拿的不化骨？”
文一柏点点头，解释道：“那丫头如今靠着不化骨修为飞涨，但罗无暇说她的气运已经逐渐被同化了。”
洛倾雯作为第二任天道之女气运浓厚，再成长些大约也是同林浣那样身负国运，只要不作死，未来还能成为上仙界的神官。
可一旦不化骨同化这份气运，她便会便会变成傀儡，死后魂魄灰飞烟。天道是无法抵抗因果的。
柯松叹了口气，说：“不是我不管，琼毋生了灵智后变得越发不听我的话，大战时死遁我怕它碍事，将它支走了。如今我前身已毁，它便不再是我的契约法器了。”
文一柏摇了摇头：“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继续在这里修炼还是跟我回魔窟？”
“……我要去一趟无妄岛。”
无妄岛位处南海边郊，传说是清德天尊生前住所，留下了不少宝物。
更有流言传出，岛中心有一位上古尊神的残魂，若是找到，便可以许一个愿望。
裴衍眯起眼，却听文一柏说：“我们接到魔主传讯，下月初三便要去无妄岛，不如同我们一起去。”
七月十五鬼门开，叁道关门万鬼开山每百年一次，今年已经到了时候。
万鬼开山意味着鬼王成功炼化进阶成为鬼圣，更厉害些的则是修成鬼仙，江玄言届时必定要在场判断此鬼善恶。若是已经只剩杀欲，就需要他暗中出手，协助上仙界一同镇压。
在这关头魔窟却要去南海？
裴衍不动声色地将李谏往身上揽了揽，说道：“你们魔窟的事我不好参与，先行一步，代我向玄言问好。”
文一柏和柯松都打了招呼，他转头消失在原地，出现在百里外的京城。
叛乱已经平定，裴衍进了院子才发现那便宜皇帝正坐在里边等着他。
李谏看看那青年又看看裴衍，小声惊讶：“皇兄，你和我皇姐都有孩子啦？”
裴衍拍了它脑袋一巴掌，让他自个儿去后院池塘里洗洗澡。
“皇上是特地在这儿等我？”
裴衍挂上一脸的温吞浅笑，眸色渐深。
“朕可等了国师好几天了，自那次之后一直想找老师道谢，却发现您始终未归，只能日日来碰碰运气。”
朱谨目光如炬，语气谦卑道。
第
38
章
万灵库
沈闻溪没从大阵中出来，而是出现在上仙界西北方向的一处花林里。
这个传送阵是她和司云恒小时候贪玩弄出来的，大约是所含仙力低微，加上住在这儿的桃花神和她一丘之貉，便也一直没人发觉。
等她一路避人进了武安殿，才猛的发觉今日似乎有些太安静了。轻车熟路往里拐几下，才听见客房内有人在低声说话，那是唐百禄的声音。
“林浣的情况稳定，如今只缺定神香来加以固住剩下的魂魄，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定神香好说，但都统一被收进万灵库里保存了，”灵芽叹了口气，“我和元始宫的老古板不熟，这可怎么办？”
沈闻溪听到这里，抬手将门推开了。
“云梦？你回来了？”
灵芽在方才听见动静瞬间爆发的灵力又迅速缩了回去。
“我去一趟万灵库。”
她点点头，语气严肃地说。
唐百禄急忙上前，刚想说什么，却被回来的武安打断了。
“不行，”他大概走的很急，语气还有些喘，却不容置喙，“如今元始宫由天帝掌管，你要进万灵库拿东西必定要被他监视，更何况你是偷偷上来的，想来是不想被人发现的。”
“是啊，从万灵库取物必须得登记，定神香几十年都不一定能用一次，定然会惹人怀疑。”
灵芽上前一步，犹豫道：“我去找福泽仙君帮忙。”
“不可，林浣这事不能打草惊蛇。”
沈闻溪瞥了眼打开的房门，武安立刻回身，不动声色的设下一方禁忌。他们从小在上仙界鬼鬼祟祟惯了，知道多少法力可以不被天帝察觉。
她快速将凡间之事说了一遍，看着几人的神色越发复杂，知晓这些消息或许对他们来说冲击太大。
单单是司云恒还活着，就足以让整个上仙界陷入混乱了。
“当年三界大战，你们谁还有清晰的印象？”
沈闻溪叹了口气，目光转向武安，他却摇了摇头。
“自从我重伤醒来那段记忆就不明确了，事后大家也从未提起过。”
他伸手在颈侧摸了一下，原先被施术的地方露出一道极长的疤痕来。
这是被魔气所伤难以治愈，当年是明光天尊亲自出手才得以保下性命，只是这伤疤永远去不掉了。
按理说这么重大的伤害武安不该忘记，可偏偏才不过八年，许多人就将这堪称惨烈的大战抛掷脑后，似乎从未发生似的。
加上沈闻溪记忆上的三道锁，原本大家都已经忘却的记忆逐渐浮出水面，却仍然罩着一层雾。
“对了，我刚刚从天帝那里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