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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她将林雄从头看到脚,从脚看到头,正打算摆出点姐姐的架子帮弟弟相看相看此人,哪料到对面的弟弟正满肚子坏水地想着:“与其待会儿被姐姐看我和林雄的好戏,倒不如我先看她的好戏,如此也不算亏了。”

    他赶紧抢着说道:“姐姐,其实我觉得沈大人要相貌有相貌,要才气有才气,又是出身大户人家的嫡长女,若她真得了姐姐的青眼,也不算是辱没了姐姐。”

    王首春一听他提起沈琴心就来气,肚子里那股泻火顿时发作了出来,想也不想便说道:“王惊鸿,我看你是脑子坏掉了吧?那个白眼狼哪里好了?我看她就是冥顽不灵,顽固不化,一块朽木不可雕也,我王首春便是终身不嫁,也不可能喜欢她!”

    站在她背后的沈琴心:“!”她这么说,难道是知道我在背后,所以故意说这些话气我的?

    王惊鸿暗地笑得肚子抽筋,可是对着王首春那是绝对不能露馅,以至于憋笑憋的面容有些狰狞,他赶紧咳嗽了一声道:“姐姐你何必说这些气话?沈大人之前的举动,也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姐姐日后身为林府大总管,和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必闹得这么僵?倒不如和她冰释前嫌吧?”

    王首春听到自己的蠢弟弟帮沈琴心说好话,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伸手便去拧住了他一只耳朵。

    “什么沈大人?何处来的沈大人?那分明是白大人,我看你是好日子过惯了,忘了当初郎君怎么带我们从泥坑出来的?”

    “哎哟——哎哟——姐姐松手,弟弟知错了,弟弟何曾忘了郎君的大恩大德,弟弟只不过希望姐姐找到良人罢了。”王惊鸿面上装的乖巧,可是说的话是一直把自己姐姐往坑里带。

    默默站在一边的林雄,感觉自己承受了太多。

    默默站在背后的沈琴心,感觉自己错过了太多。

    王首春哼了一声,松开手道:“我的事你少操心,天下良人多得是,怎么就非得是那个姓白的?”

    王惊鸿瞅了沈琴心一眼,再偷偷瞅自己姐姐一眼,心道此时若是被姐姐发现,非得被她扒掉一层皮不可,他赶紧敷衍地道:“是是是,姐姐说的对,什么白大人黑大人,只要不合我姐姐的心意,便算她是女皇陛下跟前的大红人,那也得边上凉快去,别来招惹我姐姐才好!”

    沈琴心听到那左一句白大人,又一句白大人,内心苦涩到无以复加。

    王首春总算觉得自己弟弟说了句中听的话,略略颔首:“嗯,这才像话。”

    她当即丢下这个话题,又看着林雄,问道:“你来见我,是有什么打算?”

    林雄立刻浑身一凛,站的笔直,而后规规矩矩地冲她行了个大礼,口道:“姐,我来见您,乃是我真心喜欢惊鸿,想当面向您求娶——”

    “你个狗东西你求娶谁呢谁求娶呢?”王惊鸿瞬间炸毛,一蹦三尺高,反手就给了林雄一记重拳。

    林雄早就料到要挨打,结结实实地受了,赶紧改口道:“姐,我说错了,是我对惊鸿一见倾心,自愿入赘给惊鸿当夫婿,请姐姐怜悯我一片真心,许我进门!”

    说完就掏出一物,双手捧着递到王首春面前。

    王首春咯咯咯笑了一声,笑得王惊鸿浑身不自在,扭过身去不断自我麻醉,姐姐的好戏也被我看了,她现在看我好戏也算是扯平,这波不亏,一点也不亏!

    王首春接下来,放眼一看,却是一块红绸包着的一对玉镯子。

    那镯子通体皎白,晶莹剔透,放在阳光下几乎如水般清澈纯净,一看便知是极其稀少的上品宝玉。

    但是林雄只是凤凰镇的一个普通猎户,哪来的这么多银子买如此贵重的玉?

    她便问道:“你既喜欢我弟弟,我便要先说清,我王家门风极其严谨,宁肯要饭,不可取分文不义之财,你这玉,从何而来?”

    林雄早有准备,不慌不忙道:“姐姐容禀,原本按照我的家境,三辈子都买不到这对玉中的一个,但谁叫苍天开眼,凤凰镇出了郎君这等风云人物,第一次,我跟着惊鸿去杀蛮族,抢到了第一笔金银,其后跟着惊鸿回去救援凤凰镇,侥幸杀了几个武者,又从他们身上得了第二笔金银,接着我和惊鸿一起追随郎君参与北伐大战,斩杀无数蛮族大将,再次从他们身上得了不少战利品,当然,女皇陛下的恩赐我和大家一样都退还了回去,但是我自己拿命换的战利品我留下了,这是第三笔金银;而后我们追随郎君回到凤凰镇,期间实在无聊便跟着姬越到处扫荡水匪和强盗,接着又去打劫了黑龙寨,得了第四笔金银,后来郎君统帅金吾卫打到蛮族王庭,我作为先锋,闯入蛮族宝库中,再得了一笔横财,也是郎君心怀宽广,从不在意我们手下人的战利品,如此一来我便得以凑齐了这笔聘礼——我知和大户人家的聘礼相比,我这份聘礼实在寒酸,但好歹是我林雄的一片真心,还请姐姐明鉴。”

    王首春听他说的坦诚之至,而且事无巨细,条理分明,暗地赞叹了一声,接着拿眼睛瞅了自己弟弟一眼。

    王惊鸿正在偷偷踩林雄的脚,嘴里恶狠狠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聘礼,分明是你自己的嫁妆,你入赘我们王家,何来聘礼一说?”

    林雄也不恼,乐呵呵道:“是我说错啦,你要罚我,待会儿私下无人时,怎么样?”

    王首春看的好笑,便咳了一声,扬着嗓子问道:“惊鸿,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不管怎么样姐姐还是要问一问你的心意,你且说说,这聘礼,哦不,这嫁妆,姐姐我是收还是不收?”

    这相当于拐弯抹角地问王惊鸿,他到底喜不喜欢林雄了?

    可是口嫌体直的王惊鸿又怎么肯说实话,当即偏开脸,极傲气地说道:“一对镯子就想做我王惊鸿的夫婿,美的他,不许收!”

    林雄顿时急得脸色涨红,走到他面前低着声音央求:“祖宗,你别闹了成不?平时怎么罚我我都忍了,可今日便要和姐姐分别,再不把我们的事定下来,岂不是耽误了你的终身?”

    王惊鸿也涨红了脸皮,使劲儿甩掉他拉着自己的袖子:“你给我撒开,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林雄只得撒手,王惊鸿背过身去,他又苦着脸凑到他面前,追着他道:“祖宗,你要我入赘,我二话不说,现下我把聘礼,不是,我的嫁妆双手奉上,你怎么又不肯了?”

    王惊鸿又转身,他又追到他面前,将好话说尽,便连王首春都看不下去了,招手林雄近前:“看你诚心,这镯子我先代为保管,你们只管好好地回去龙安,多替陛下分忧,至于婚事,自然还得按照规矩来,三书六聘那是少不了的。”

    王惊鸿红着脸跺脚:“姐,是他入赘,三书六聘得我来!”

    林雄忙道:“是是是,那我便老老实实等着惊鸿来提亲,只盼莫要让我等得太久。”

    王惊鸿哼了一声,王首春便正色道:“林雄,你真心喜欢我弟弟,我作为姐姐也很高兴,但是我弟弟从小就是这般恣意的性子,你既喜欢他,盼你和他成亲后一如既往,不改初心,若是有朝一日你动了什么歪念头,便是惊鸿要饶了你,我可饶不了,我第一个便要告到郎君面前,请她帮我清理门户。”

    请郎林雄吓得一哆嗦,差点没跪下来,赶紧信誓旦旦地道:“姐姐,我就喜欢惊鸿这般恣意快活的性子,若是换了个软和的,我还不痛快呢,不怕你笑话,我们凤凰镇有句老话说得好,我和惊鸿便是破锅自有破锅盖,天生地养的一对。”

    王惊鸿又被气得当场炸毛,一脚踹在他大腿上:“你说什么?谁是破锅盖?”

    林雄早料到要挨打,立刻抱头鼠窜,边跑边冲着王首春作揖:“姐,我先行一步,我和惊鸿的终身大事就摆脱姐姐操心了。”

    王首春好笑地看着并未追上去的王惊鸿:“哟呵,惊鸿怎么没追上去打啊,舍不得啦?”

    王惊鸿:“……”报应来的好快。

    这时,陈小花喊了王首春一声,她回头,猝不及防和站在背后的沈琴心来了个四目相对。

    王惊鸿见机不对,拔腿就跑。

    王首春已经尖叫起来:“王!惊!鸿!你给我滚回来!”

    王惊鸿恨不得两腿生风,跑的更快了。

    王首春到底不是一般人,弟弟是收拾不成了,眼前的尴尬还得自己化解,她脸上飞快地恢复镇定,径直朝着陈小花走去。

    就像是没看见有沈琴心这个人一样。

    沈琴心却已瞧的眼睛直了。

    这人吧,说来也奇怪,以前没人捅破这层心思时,她只当王首春是个蛮不讲理的狐狸精,可一旦捅破了窗户纸,她心态立刻不一样了。

    此时看着王首春朝自己走来,她竟然有点手足无措,手啊脚啊都不知道怎么放了,迫切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可又不知说什么好。

    然后,王首春和她擦肩而过了。

    沈琴心顿时急了,忙道:“王管家——”

    王首春依旧当做没听见,径直往前走,那腰板要多笔直有多笔直,沈琴心更急了,忙追到她面前,客客气气地抱拳:“王管家,请留步。”

    王首春总算停了下来,下巴微抬,眼神睥睨地觑着她,像是才发现她这个人一样。

    “哟呵,这是什么风把沈大人,哦不,白大人给吹来了,还真是稀客。”

    她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两声,笑得沈琴心浑身都不自在起来,硬着头皮道:“王管家,在下方才一直在,你说的话在下都听见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就如同捅了马蜂窝,王首春当场炸了,恨不得把她脑子撬开,看看里面是不是发了霉?

    “都听见了?好啊好,听见的好啊,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谁也别来招惹谁!”

    沈琴心满脸发懵,怎么自己解释了一句,她反倒更生气了?

    她还没想出来个所以然,肩头就被狠狠撞了一下,王首春气呼呼从她身边擦肩而过,留给她一道美丽又高傲的背影。

    沈琴心摸着被她撞的生疼的肩头,暗想,她是坤泽,怎么劲儿这么大?

    旋即又想,也是,她是王首春,不是一般人,她比普通坤泽力气大,也是理所当然。

    嗯,力气大,脾气也大,比普通坤泽更有个性。

    不得不说,这人的脑子有病后,想法也极其有病。

    王首春气得咬牙切齿,还没法发作出来,脸色不爽地走到陈小花跟前,发觉她正炯炯有神地看自己的热闹,顿时更气了,一下揪住她的耳朵。

    “好你个陈小花,你胆肥了是吧,连我的热闹也敢凑?”

    陈小花也不怕她,嘻嘻直笑,笑了片刻,忽地凑在王首春耳朵上道:“王管家,我怎么发觉沈大人得知你喜欢她后,好像真的动心了?她傻站在那里好久了,一动不动,跟个二傻子似的。”

    王首春又羞又恼,要去撕她的嘴,被她跑了,吓得王首春在后面直呼:“别跑,别跑啊——当心你肚子里的孩子。”

    越喊陈小花跑的越快,原来她看见冷寒来接她了。

    她已有七个月身孕,跑起来跟小母豹似的,吓得冷寒魂飞魄散,拔足飞奔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拥住了。

    冷寒有些气:“你跑那么快做什么?”

    陈小花满脸笑:“看见你来了我激动!”

    冷寒的气又没了,陈小花趁人不注意,偷亲了她一口,接着又去拉她的手,冷寒还是有些不自在,可却没躲开,同她一起手牵手走到马车前。

    王首春也跟了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同冷寒告状:“冷寒,你管管她,哪有人大着肚子奔跑如飞的?”

    冷寒赶紧客客气气地同她行礼,又道:“好,王管家说的是,等还了家,我便管教她。”

    陈小花瘪嘴:“冷寒,我是你孩子的娘,你要是欺负我,我就哭!”

    王首春不止不帮她,还哈哈大笑:“冷寒,她装的,你可别上当,定要好好管教管教她,不然下回肯定还疯跑。”

    冷寒容色一凛,盯了陈小花一眼,同王首春道:“王管家放心,我一定严厉管教她。”

    陈小花瘪着嘴没吱声,乖乖跟着她回去了,到了家,冷寒才说了一句话,她就抱着她的胳膊哭哭啼啼,眼睛红的像是兔子,冷寒哪还舍得说她,赶紧抱着她哄。

    陈小花本来就是装的,很快就被哄好,小夫妻和好如初。

    冷寒惦记着王首春的嘱咐,还是正色道:“今日当值,我有时间去接你,他日我没时间,你还是这般跑,摔倒了怎么办?”

    陈小花不说话。

    冷寒便道:“此次作罢,但是下不为例,若是下次被我看见,我定打你屁股。”

    陈小花眨巴着眼:“那你也会打到宝宝的,你不心疼吗?”

    冷寒皱眉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陈小花又嬉皮笑脸起来,凑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主动说道:“好啦,人家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嘛,你好不容易回来,我给你做好吃的吧?”

    冷寒无奈:“你都怀胎七月了,我哪能让你给我做吃的,传出去主子和郎君不训斥我,我也要被街坊邻居笑死。”

    说着带着她去家门口街道上,寻了家常去的食肆,要了几样可口的菜,外加点心和甜汤,陪着她一起吃。

    陈小花高兴坏了,她最喜欢街头热闹,尤其喜欢冷寒带着她来。

    自从嫁来冷家,婆母姑嫂都十分亲厚,待她娘也很是和善,并无人敢为难她半分。

    笑话,她是林燕然一手培养起来的大厨,又和她沾亲带故,属于真正的皇亲国戚。

    说实话,冷寒一个侍卫娶她,属于高攀了。

    也就是陈小花自己不知道自己的身价。

    王首春常常感叹,做人当如陈小花,难得糊涂,性子又泼辣干脆,喜欢就主动去追,管她是撒泼耍赖还是卖萌讨好,只要把自己喜欢的攥到手里再说。

    林燕然送完了封谷和林大山等人,便飞到城门楼子上,远远瞧热闹。

    瞧的心满意足后,一溜烟跑回皇宫,将王首春和沈琴心的热闹,一股脑说给有琴明月听。

    她口才极好,比之说书人不遑多让,听得有琴明月花枝乱颤,笑着扑入她怀里,林燕然干脆将她打横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坐着,继续同她分享自己看到的热闹。

    有琴明月活了两辈子才头次看话本子,才知世上有这么多有趣的闲书,如今又从她口中听到这些寻常百姓的热闹,那趣味真是难以形容。

    林燕然见她听得津津有味,便又同她说起一桩趣事。

    “娘子你可知,咱们林府里,最好热闹的人是谁?”

    有琴明月立刻道:“陈小花?”

    林燕然摇头。

    有琴明月继续猜:“王管家?”

    林燕然又摇头,有琴明月耍赖地抱住她脖子:“不猜了,阿然你告诉人家嘛。”

    林燕然便笑盈盈道:“是紫嫣。”

    有琴明月有些吃惊:“竟是她?平时看她不显山不露水,文文静静的,从不多说一句话,没想到竟这般好热闹?”

    林燕然总算找到人吐槽,立刻大是附和地道:“可不是嘛?我头次从她嘴里听到那些热闹,也是深觉人不可貌相。”

    有琴明月立刻斜觑了她一眼,唇角带笑道:“哟,林郎君真不是动用了自己的传奇实力故意听到的?”

    林燕然大喊冤枉,去挠她痒痒:“娘子就会冤枉我,哼哼哼。”

    有琴明月在她怀里扭来扭去,惹得林燕然出了一身汗,恨不得将她抱到龙床上欺负一番,可昨夜已欺负了半宿,白日再不容她缓缓,今晚可有得难受了。

    便只能忍住,同她继续道:“天地良心,我虽耳力惊人,但是我可不会故意偷听,纯属凑巧。”

    “那你都听到了什么有趣的?”

    林燕然立刻眉飞色舞道:“娘子你知道吗?要不是紫嫣说破,谁能知道王管家竟对沈大人动过心思呢?”

    有琴明月立刻极其捧场地“呀”了一声。

    林燕然又道:“可惜呀,王管家纯属抛媚眼给瞎子看,沈大人聪明一世,在情之一字上却浑似根木头。”

    有琴明月咂舌,不是太愿意相信,半晌才幽幽道:“琴心一心助我成就帝王霸业,约莫是忽略了终身大事,你要说她是木头,我是断不同意的。”

    林燕然立刻觑了她一眼,拉长了音调道:“她确实是情有可原,有个一心大业的主子,臣子又怎么能不鞠躬尽瘁呢?说到这里,我便不得不感叹一声,有其主必有其臣啊!想当初,我还不是剃头担子一头热。”

    有琴明月:“……”

    搞半天,在这里等着她呢。

    哼,都是当母后的人了,居然学朕小心眼,但是小心眼,又怎么能小心眼得过她?

    女皇陛下立刻瞥了她一眼,不轻不重地道:“林郎君这是要翻旧账吗?”

    林燕然矢口否认:“我哪有?娘子可不能冤枉人。”

    有琴明月扑在她颈窝里,胸脯在她手臂上蹭来蹭去,嘴里哼哼唧唧:“我就知道阿然还怪我以前狠心,阿然若是还惦记着什么红颜知己,尽可以娶回来便是……”

    林燕然:“……”

    这都哪跟哪啊?

    她赶紧举双手投降:“娘子绝没有狠心,我的红颜知己也只有娘子,能娶娘子为妻,是我三生有幸,祖宗有德,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有琴明月趴在她肩头偷笑,瞧瞧,朕这御妻之道。

    女皇陛下被哄得心花怒放,当晚又被林燕然抱着坐在腿上,上上下下,起起落落,那截又白又细的腰肢,扭动起来销魂到骨子里,林燕然魂魄都要飞了。

    妻妻俩躺下来时,有琴明月又气恼她不肯出力,在她左脸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牙印。

    林燕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又将右脸伸到她面前。

    “娘子不要厚此薄彼,我的右脸,也要娘子宠幸。”

    有琴明月:“……”

    知道她是个厚脸皮的,没想到这么厚脸皮。

    可是心里又好甜,阿然好像不介意宠幸一说,那今晚她不肯出力,岂非相当于我宠幸了她?

    被迫自力更生半宿的女皇陛下为自己找到了心理平衡,立刻霸气侧漏地冲她勾小手指:“近一点。”

    林燕然便将她右脸凑到她红唇上。

    果被轻轻咬了一口。

    女皇陛下媚眼如丝地瞧着她:“朕已宠幸过了,过来抱着朕。”

    林燕然立刻小狗似地钻进被窝,美美地伸出胳膊,将她搂住了。

    然后,女皇陛下听见她嘀咕。

    “娘子,要不你明早醒来再咬我两口吧,我想带着你的牙印出去招摇过市,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昨晚被娘子宠幸过了。”

    有琴明月:“……”

    特别想抠脚趾,是怎么回事?

    次日天微亮,有琴明月爬起来上早朝,林燕然心疼她,抱着她央求。

    “娘子,你怀了身孕,早朝时间往后推一推嘛?”

    有琴明月也舍不得她,闻言甚是动心,而且现在到了冬日,天气越来越寒冷,大冷天爬出妻郎温暖的怀抱去上朝,还要听那帮混账在朝堂上扯东扯西,甚至当着她的面各种阳奉阴违,简直是越想越气。

    她又一次觉得,这个皇帝,做的好生没劲。

    唉,真的好想当昏君,从此赖在阿然怀里不早朝。

    最后她还是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起来了,换好朝服朝靴后想起昨晚的对话,回头瞧林燕然,她拥被坐在床头,正眼巴巴瞧着她,很是不舍的模样,却浑似忘了昨晚的话。

    有琴明月倒是上心了,尤其被她眼神温柔地瞧着,越来越不舍,便走过去,轻轻搂住她脖子,在她脸上咬了一口。

    这日的早朝甚是无聊,说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明明下面人只要尽心些便可解决,非要扯皮到上朝堂对峙。

    有琴明月听得想打哈欠,但是不行,得忍住,她在朝臣面前一向是冷若冰霜,高高在上的,决不能给这些人好脸色。

    偷偷招来多福,丢去一个眼神,多福便心领神会,很快递来三张纸条。

    第一张纸条上写着。

    【皇后辰时初起床,习武半个时辰,辰时中用早膳,奴婢们看见她左脸有一牙印,不敢声张,青鸾大着胆子提醒了一句,皇后道:“谢谢姐姐提醒,是我娘子宠幸的。”】

    有琴明月唇角轻弯,旋即双眸定在“姐姐”二字上,顿时有些不舒服。

    坏坯子,什么人都叫姐姐,这是她能乱叫的吗?待会儿就回去教教她。

    第二张纸条上写着。

    【皇后用罢早膳,出宫去,路遇诸葛威统领,诸葛统领提醒她脸上有牙印,是否遮掩一番再出皇宫,皇后指着牙印笑道:“是我娘子赏的。”】

    有琴明月唇角弯的更厉害,暗啐,不害臊。

    第三张纸条上写着。

    【皇后出得宫去,回到林府,王管家和紫嫣一见她,都惊呼出声,示意她脸上有牙印,皇后笑道:“勿要惊慌,是我娘子咬的”。】

    有琴明月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只见女皇陛下从龙椅上起身,脸上的笑霎时间敛去,朝着下方冷淡道:“退朝。”

    就这么走了。

    群臣议论纷纷,一边到处打听,一边相约朝承天门走去,只是快要走到宫门时,忽然发现一顶软轿正在出宫,看身边随从,有诸葛威,有叠翠湘雨,

    那不就是陛下微服出宫了?

    有人问:“陛下丢下我们,去了哪里?”

    其余大臣看傻子似的瞅他,蠢货,还能去哪里,自然是去林府找皇后。

    有人暗暗叹气,觉得英明神武的女皇日益沉迷皇后美色,竟有荒废早朝的苗头了?

    但是苏穗为首的几个权臣,却都波澜不惊,反而乐得早退。

    陛下和皇后出去一趟,不止打败了那什么西斯朗,还得了大笔赔款,得了一座城池,而且陛下还喜怀龙胎!

    而林郎君呢,竟然成了传说中的传奇至尊!

    这到底是什么天降奇才啊!这是上天专门派来兴我神瑶的吧?

    有这样一双帝后坐镇,还操心什么?

    一个盛世皇朝,是跑不了的。

    要说以前姬昌洺这等顶级世家还有点想法,如今那是一点想法没了,三军归心陛下,皇后又是传奇至尊,他们只要没活腻就不会再有任何想法!

    跟着帝后,才有好日子过啊!

    慕容清自从得知女儿怀孕,那是三天一传话,五天一进宫,这天又听说女儿早早退朝,出宫去了,顿时急上眉梢,生怕林燕然没照顾好她。

    于是坐了马车赶去林府,进去也不让人声张,悄悄走到静思堂一瞧。

    只见院内安静极了,诸葛威带人守在廊下,叠翠湘雨等人守在门口,偌大一座宅院愣是没有半点声音。

    她便屏退左右,走到堂侧的一扇窗户前,往里瞧去。

    只见女儿身披一件通体雪白的貂裘大氅,躺在摇椅上,昏昏欲睡。

    放眼一扫,竟没见到林燕然。

    找来找去,才发现她就坐在女儿面前。

    因是坐在矮凳上,竟然忽略了。

    原来她将女儿的雪足抱在怀里,正在给她修剪指甲。

    旁边又生了炭火,映衬的女儿肌肤白里透红,煞是动人,眉眼间略有倦怠,偶一张目,瞧林燕然一眼,又懒洋洋阖上。

    “阿然,你干嘛又跑来林府?”

    林燕然低着头,修剪的甚是细心,闻言便道:“娘子不也出来了?”

    女儿便道:“好呀,你是故意诱我来的?”

    林燕然嘿嘿一笑:“娘子你不觉得你来林府,就变得轻松多了吗?皇宫哪有你自小生活的地方快活?”

    “娘子你便把这里当成我们的小家,有闲暇,我们便来这里约会。”

    女儿立刻听得心花怒放,没说话,但是神情明显是答应了。

    过了会儿,林燕然剪完了指甲,又从叠翠手里接过一碗甜汤,亲自喂女儿吃,女儿嘟哝说太甜了,林燕然便尝了一口,道:“确实甜了些,等我去给娘子做。”

    说着要走,又被女儿拉住手:“阿然,你陪着人家嘛,这等粗活交给下人去做好了,以后不许你下厨,除非人家想吃你做的才许去。”

    林燕然便笑着应了,坐在她旁边,俯身去她肚腹上倾听,听了一会儿,忽地抬起头来,喜道:“娘子,宝宝踢我了呢。”

    女儿也是满眼笑意,轻抚小腹:“我也感觉到了,她定是同她母后打招呼。”

    林燕然便去拿了书,说道:“我给娘子和宝宝读书听。”

    说罢,声音朗朗读了起来。

    慕容清看到这里,才知道自己白操心了。

    女儿不止过的极好,还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好,便是最会伺候人的青鸾,也不及林燕然体贴细心。

    这还操心个什么劲儿?

    她立刻回到慕容家,命人去宝库搜罗,精挑细选了一车宝物,要嬷嬷带着她的口信进宫,亲自交给林燕然,就说她照顾明月辛苦了。

    嬷嬷讶异:“娘娘,皇后大婚时,您可是送了她五十车宝物,是不是太宠着皇后了?”

    慕容清暗忖以前的自己,约莫便和现在的嬷嬷是一样想法,若她早些时候想通,女儿和女婿也不必这么波折了。

    这疼女婿,才是真正的疼女儿啊!

    她没多说,只语重心长地道:“皇后堂堂传奇至尊,入赘皇家,若不疼着些,岂不是让天下人笑我神瑶有眼无珠?”

    林燕然收到时,喜的眉开眼笑,等到有琴明月处理完政事归来,她便同她炫耀:“娘子,母后送了我一车宝贝。”

    有琴明月早从暗星口中得知慕容清来过林府,只一转念,便知道了自己母后的心思,这是开始宠女婿了。

    她也不戳破,微微一笑,抱着她手臂撒娇:“阿然,母后现在都不疼我了,只疼你,我不依,不依嘛。”

    林燕然亲了她一口:“那我疼娘子,最疼最疼娘子。”

    妻妻相互依偎,温馨甜蜜,有琴明月握着她的手盖在小腹上,柔声道:“阿然,皇儿的名字,你来取好不好?”

    林燕然讶异道:“皇室子女的名字,不都是宗室赐下吗?”

    有琴明月哼道:“我皇儿的母皇,是古往今来第一女皇,我皇儿的母后,是古往今来唯一一位三绝天才,我皇儿的名字,当然要她母皇和母后亲自来取。”

    林燕然无奈:“娘子,你也太夸赞我了,何来的三绝?”

    有琴明月转脸,眸光似水地瞧着她,语气笃定道:“我妻郎医道无双,堪称一绝,我妻郎武力无双,此乃二绝——”

    说到这里,略作停顿,伸出指尖挑起了林燕然的下巴。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我妻郎丽色无双,可诱得君王不早朝,此乃三绝是也。”

    说着凑唇来,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金口玉言,岂能作假?”

    林燕然没想到潇洒一世,临到头被自己娘子调戏了。

    羞羞羞。

    妻妻俩这边厢甜甜蜜蜜,林凤凰早已回到龙安城,她知道柳蓁蓁必定挂念着林燕然的大婚,还有和西斯朗帝国的战事,因此进城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去了皇宫。

    第207章

    ◎柳蓁蓁x林凤凰◎

    那日荒原一别,柳蓁蓁率先离去。

    马儿疾驰出十余里,她再也忍不住洒下泪来。

    模糊的视野,如滂沱大雨下的天幕,潮湿且阴沉。

    就在这时,迎面疾驰来一队人马,夹杂着越来越响亮的呼唤。

    “蓁蓁——”

    柳蓁蓁听出熟悉的声音,吃了一惊,忙擦去泪水,张望过去。

    只见那队人马已经疾驰到面前,为首的竟是自己的父皇柳云弘和母后南宫灵,父母旁边是哥哥柳翰飞,而在柳翰飞身边,竟是早已归隐的大堂哥无名。

    她大吃一惊:“父皇?母后,你们不是去周游四海了吗?怎么突然和哥哥一起来了?还有大堂哥,你不是归隐了吗?”

    柳云弘和南宫灵纷纷下马,一起走到她面前。

    柳蓁蓁正满腹伤心,见状不由自主地扑进了自己母后怀里。

    “母后!”

    南宫灵轻抚着她的秀发,又细细打量女儿憔悴的容颜,许久才叹息道:“我儿,母后原以为你做了皇帝,可以快活恣意,自由决定自己的婚事,没想到——”

    “怪我,听信了你父皇的撺掇,竟随他去外面云游,留下我的宝贝女儿独自在家,母后现下回来了,以后哪也不去了,就专门陪着我的蓁蓁,好不好?”

    柳蓁蓁听得又是高兴又是难过,高兴的是一家人团聚了,难过的是自己刚亲手送走了心中所爱,泪水又止不住地打转。

    她掩饰地抹了抹眼角,问起他们赶来的缘由,柳翰飞抢着道:“还不是大堂哥,大清早地把我从被窝揪出来,我以为妹妹回来了,结果出府一看,原来是父皇和母后云游回来了。”

    南宫灵也笑着道:“是啊蓁蓁,是你大堂哥专门把我和你父皇找回来的。”

    柳蓁蓁震惊莫名地转向无名:“大堂哥,原来你没有去归隐,竟是去帮我找父皇和母后了?”

    无名早已有些不耐烦,见他们亲人相见又哭哭啼啼的,更是烦不胜烦,这时没好气地道:“我本已归隐,没想到收到老头子的飞鸽传书,非要我去找回你爹娘,说你爹娘去云游是因我所起,这是我欠你的……”

    “哼!”

    “我走了。”

    他丢下这句话,就飞到了马背上,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便纵马离去。

    柳蓁蓁呆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无名口中的老头子,自然是师祖无忧,可是师祖再怎么关心她这个徒孙,也不可能想到在她最黯然神伤的时候,帮自己叫来父母哥哥相陪。

    而唯一能这般细心,还能动用师祖私印的人……只有燕然。

    伤心是无法避免的,可是有了父母和哥哥的陪伴,总归是多了几分亲情带来的慰藉。

    林凤凰赶到皇宫的时候,正值午后,柳蓁蓁没有小憩,正坐在御书房处理政务。

    闻听她归来,立刻宣了她进去。

    林凤凰先看了她一眼,柳蓁蓁神情很是平静,眉眼间的伤感之色,也像是消失了,与自己出发前相比并无过分憔悴,遂略略放了心。

    刚要行礼,就被柳蓁蓁制止。

    “凤凰,你是连府都没回,就进宫了吧?看座——”

    林凤凰坐下,刚要开口禀报,又被她打断:“先喝茶润润嗓子。”

    林凤凰心头一暖,默默端起杯子喝茶,茶水温度是刚好入口的,她确实有些口渴,又惦记着给她汇报,便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光了。

    而后将在神京城的见闻事无巨细说了,道:“我亲眼看着燕然姐被嫂子迎入皇宫,她们甚是恩爱,十分幸福。”

    柳蓁蓁点头,神情开始是平静的,渐趋怅然,慢慢地,她眉眼之间浮现出难以言喻的复杂之色。

    彼时大殿一片寂静,无人敢出大气。

    林凤凰抬头望去,只见她明丽如花的容颜,已变得黯然失色。

    她心碎莫名,不忍卒看。

    正要别开脸,柳蓁蓁先别开脸去,唯留给她一个落寞至极的纤细背影。

    林凤凰这才惊觉,三个月未见,她又消瘦了许多。

    想来方才所见之容颜,定是上了妆所致。

    柳蓁蓁偏着脸,也不知望着哪里,声音低低地呢喃。

    “好……”

    “她们幸福便好。”

    须臾,又问起西斯朗之战。

    林凤凰便从那日凌晨说起,一直说到林燕然和她分别才罢休。

    她知她最关心的是林燕然的安危,与其遮掩,不如如实奉告,如此方能叫她放心。

    便将前因后果全都一一说来。

    “当日斩杀西斯朗的传奇至尊时,燕然姐确实受了伤,我问她伤在何处,是否用药?多久能痊愈?会否留下后遗症?”

    “燕然姐也没瞒着我,说道,肋骨断了几根,脖骨裂开,但是这一战也让她因祸得福,竟于关键时刻突破到了传奇之境,而她身上的伤势,也在境界突破后得到了飞速痊愈,等到我们分别时,她已完全复原。”

    柳蓁蓁果然松了一口气,眼神中的黯然之色也稍稍退去,叹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相识以来,林燕然多次受伤,且俱都伤在胸前。

    第一次被刺客砍在肩头,身中剧毒,第二次盗取黄金被玄冥掌劈胸口,口吐鲜血,第三次被半步蛮神重伤,几欲丧命,这么想着,又深觉后怕。

    此时得知她成为了传奇至尊,放眼天下,再无任何人能威胁到她安危,她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了。

    林凤凰又添了杯茶,她有心多陪她说说话,便同她说起了在林府的各种趣事。

    “去的那天,燕然姐特别高兴,当晚在林府大摆宴席,盛情款待我们凤凰镇这些老乡,乡堡提着酒壶找她喝酒,说是凤凰镇那次成亲没能喝个痛快,这次皇室大婚恐怕又逮不到机会,不如现下补了,其余人一听,也纷纷响应起来,闹着要和她不醉不休。燕然姐心情极好,陪每个人都干了一杯。”

    柳蓁蓁立时有些担忧地道:“呀,去了那么多乡亲,她一人一杯,怎么顶得住?喝多了伤身啊,你们怎么也不劝着点?”

    林凤凰这时才笑了出来,道:“你看你又上当了吧?我们也上当了,我当时紧张她,偷偷问她要不要少喝点,或者我偷偷帮她喝几杯,可是燕然姐冲我得意地眨眼睛,示意我看她的左手,原来她左手垂在一边,小手指上正渗出酒液——”

    “她竟用内力将酒水都偷偷逼出来了,这样一来,谁又能喝的过她?”

    柳蓁蓁顿时唇角上扬,露出一抹清婉的笑来:“她啊,她以前也这样诓我好多次……”说到这里忽地住口,皆因想起以前的朝朝暮暮。

    林凤凰察言观色,知她必是忆及往事,便赶紧换了个话题。

    如此絮絮叨叨,说了许久,柳蓁蓁也没嫌烦,俱都听着,时不时接两句话。

    直说到将近黄昏,林凤凰担心她坐的太久,终于住口。

    只是将要走,又万分不舍,犹豫的神色从脸上流露出来,柳蓁蓁便微微一笑:“凤凰,你不必担忧我。”

    林凤凰脱口道:“可你分明很是伤心……”

    柳蓁蓁神情又复现怅然之色,只是说出的话语,却异常平静。

    “凤凰,你没经历过,你不会懂得。”

    “这些伤心,难过,也是我之钟情的一部分,我哭过,也笑过,只是那又如何呢?”

    “有时候,伤心并不见得是不好的事,因为伤心,也是心甘情愿的。”

    她朝林凤凰望来,眼圈泛出湿红,泪水隐现,语气却又是那般的坚定不悔:“这是我心意里无可避免的一部分,我既爱而不得,伤心必不可少,但是这没关系,因为我知道她在幸福。”

    林凤凰怔然地看着她,心中恍有所悟,却又心疼莫名。

    她同她对视了片刻,终于忍不住说道:“可是你没能幸福起来,在乎你的人,也会伤心的。”

    柳蓁蓁问道:“幸福是什么呢?”

    林凤凰被问住,陷入思索,可待要说出自己的答案,却又觉得自相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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