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传播范围这么广的吗?“而且,他们能从声音变化分辨出不同的意思,判断我的状态和下的指令。比如,刚刚在水里,我有时发出的是求偶的声音,有时发出的是呻……”
可以了,她已经开始感觉到尴尬了,卿鸢示意人鱼不要顶着最冷静的脸,说最羞耻的话了。
什么求偶的声音?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他的队员岂不是一直都在听着?
卿鸢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摊开手,看她手上的人鱼珍珠,思考要怎么保存它。
“可以吃掉。”人鱼狭长的眼睛看过来,看的是她的手,并不是她手心曾经属于他、珍贵无比的珍珠。
他厌恶自己为她的水元素沉沦失控的样子。
可才这么一会儿,他就开始想念她的水元素了,想要她覆着水元素的手勒紧他的咽喉,逼着他交出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让她掌控他的生命,随着她的心意显露出失态不堪的样子。
“吃掉?”卿鸢有点犹豫,虽然手上的珍珠看不出它曾是哨兵精神体的样子,但想到要把哨兵的精神体吃进肚子里,她还是有点无法接受。
精神空间里、等待已久的小水珠立刻表示它能接受。
给它吃。
卿鸢很谨慎,小心地捧着珍珠跟人鱼问清楚:“如果是我的精神体把它吃掉,我还能像你一样,在水下自由呼吸游动吗?”
人鱼点头:“可以。”
卿鸢把人鱼珍珠交给了小水珠,小水珠不舍得一口吞,抱着人鱼珍珠舔起来,趴在水池边的人鱼闭上眼,人差点又滑进了水里。
卿鸢没注意到他的异样,看了看光脑的时间:“我得走了。”
人鱼也没表现出自己有什么问题,双手撑起自己,仍有红痕交错的高大身躯从水里出来:“嗯,我送你。”
卿鸢和赫溟队长走出去的时候,看到了他的队员们,他们的恢复能力还是可以的,前不久才被她练成狗,现在就能继续日常的体能训练了,卿鸢感觉到他们看向她,她也没有回避他们的目光。
鲨鱼哨兵还是冲她呲了呲牙,但很快就在她的注视下,低下眼,不知是不是发自真心地服了她,不过,不管怎么样,他和他的队友们都做出了服从的样子,比最开始懂得尊重她了。
卿鸢在去茧房中心前去食堂吃了顿饭,吃到一半突然觉得很撑,“看”了一下小水珠,它果然没忍住馋虫,把人鱼珍珠吞到肚子里了。
它肚子里的菌丝球察觉到又有东西进来,又开始作祟,让小水珠的肚子不舒服起来,卿鸢也吃不下去了,把剩下的东西打包,匆匆离开了食堂。
还没上飞行器,小水珠就又吐了。
被吐出来的还是菌丝球,而且它被吐出来后又莫名其妙地自己融化消失了。
消失的菌丝球到底跑哪去了,卿鸢感觉《走近科学》能来拍上十集,反正她在去茧房中心的路上,一直没有找到它。
茧房中心补偿她的诚意很足,智能球把她带到了她从来没去过,甚至都不知道它们存在的VVIP茧房里,里面有两个哨兵在等她,一个站在酒柜前,一个则交叠长腿坐在沙发上。
卿鸢看着他们在VVIP茧房里自如的样子,突然意识到智能球带她来这么高级的私密茧房可能不是出于补偿她,而是为这两个浑身散发着“钞能力”气息的哨兵特意准备的。
她见过他们,他们曾经运用时空系技能,把刚完成外派任务的她和蛇族队长传回到三天前,蛇族队长的住所,让她有时间好好休息。
他们的具体模样,卿鸢后来都忘得差不多了,但她记得他们额头上的角,一个长着一对金色的角,一个长着一对黑色的角,另外还记得记得他们相当傲慢,卿鸢看了看这两个哨兵的站姿和坐姿,轻轻点点头。
没错,就是他们。
哨兵一般都只是变态,而这对兄弟格外能装,让她印象非常深刻。
卿鸢已经能想象到他们会有多难搞了,深吸了口气,走进茧房。
听到她走进来,站着的金角哨兵略微偏头,坐在沙发上的黑角哨兵则挑起眉,将手臂搭在沙发靠背上,低着眼,漫不经心地看着她,他的西装没有系扣,里面衬衫的扣子也开了好几颗,这样虽然让他看起来有些颓废堕落,但依旧十分矜贵。
天啊,就是这个手臂搭在沙发上的坐姿,卿鸢皱起眉。
她觉得最装了。
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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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鸢闭了下眼睛,
坐姿不能代表一个人的品性,不要对哨兵有那么大的偏见,而且她还要请他们帮忙,
虽然不至于刻意讨好他们,但也不要提前给哨兵打标签。
睁开眼,对上沙发上的哨兵看向她的视线,
他的眼神告诉她,
他看出她对他坐姿的不爽了,
卿鸢刚要再调整一下自己的表情,
眼前一闪,再抬头,发现她“莫名其妙”地回到了茧房外的走廊。
智能球晃悠悠地飞在半空,
纵向转了半圈,
鞠躬请她进到茧房里。
这不是几分钟前的场景吗?
卿鸢深吸了口气,转动手中的把手,
推开门,
走进茧房,
金角哨兵还站在酒柜前,但这次没有转头,低头看着手里的酒瓶,
而坐在沙发上的黑角哨兵却换了个坐姿,手臂没搭在沙发靠背上,
优雅地调整着袖扣,接着把一只手搭在沙发扶手上,
另一只手放在腿上。
姿势是变得内敛了,可看她的眼神还是高高在上而又戏谑的。
“向导小姐,我们又见面了。”他抬起手,
递给她。
这个“又见面了”就很微妙,既可以指他们之前在污染区见过,也可以指几分钟前,他们才见过,只不过,因为哨兵把时间调了回去,才让他们“又”见了一次面。
卿鸢当没看到他的手,要坐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哨兵却伸开长腿,挡住她:“时间过去这么久,向导小姐却一点也没有变,还是这么令人……”他把被她无视的手放在胸膛上,看向背对着他们的金角哨兵勾起唇,“怦然心动。”
卿鸢再怎么表情管理,也没忍住皱起眉,他有病吧?
金角哨兵收回目光,看了看向导皱起的眉,放轻声音:“又让向导小姐不开心了吗?”
卿鸢感觉不好,来不及说话,人又回到了门口。
智能球的电子音第三次响起,卿鸢心里有个哥斯拉在咆哮,用力拧开门把手,带着怒气走进去。
这次她没看到金角哨兵,因为她的视线被站起来等她的黑角哨兵挡住了,他准确地预测到她进来的时间,微微躬身,对她行了个标准养眼的绅士礼,直起身,黑色眼睛带着笑意:“这个见面方式,向导小姐会满意吗?”
是见面方式的问题吗?是他这个人有问题,卿鸢看向他,不再压抑他的偏见。
不,不是偏见,这个随便调动别人的时间,捉弄人的哨兵就是很讨厌。
她都把憎恶明晃晃放在眼睛里了,哨兵却像是看到了非常符合他审美的艺术品一样,傲慢的黑眸都变得温柔而充满爱意,欣赏地看着她的眼睛,轻声感叹:“向导小姐厌恶我的眼神……真让人兴奋,如果可以,我想把现在定格,将这一秒的向导小姐永远收藏。”
卿鸢警惕地看向他,怕他还有什么隐藏技能,真把她凝固在某一瞬间里。
哨兵在她的眼神发生改变后,失去了兴趣,笑了一下:“总回到过去没什么意思,让我们去未来看看,怎么样?”
卿鸢想要拒绝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眼前又一花。
啪!
一声脆响,卿鸢微微睁大眼睛,余光扫过周围,她还在茧房里,但和哨兵的站位有些不同,哨兵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她的面前,而她……
卿鸢看向她的手,她的手距离被她打得偏过头的黑角哨兵有几厘米的距离。
她是想打这个哨兵,但她也很清楚,她不会这么做。
所以,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哨兵说要带她到未来看看,这是未来会发生的事情吗?他是故意选择这个时间节点的吗?
卿鸢带着一头的问号,看向黑角哨兵,他的眼睫低着,侧脸看起来还是那么傲慢讨厌,眼神很是危险,凝聚着被冒犯的不爽和戾气,俨然从来没有人敢对他这么做。
他有什么好生气的?这不是他自己调的时间吗?调她巴掌上了,怪谁?
道理是这个道理,就怕这个哨兵不讲道理,卿鸢正要退后一步,和他拉开距离,免得他发疯,却不想,那个哨兵抬起眼看向她,一只手按在她打他的手上,用天生看不起所有人的自大眼神俯视着她,把自己的脸贴到她的手心,闭上眼,总是居高临下的眉眼一下变得乖顺,用脸颊在她的手心轻轻蹭了蹭。
睁开眼,沉溺痴迷的眼眸逐渐清醒,换回本来的轻蔑鄙夷:“向导小姐把我这里打爽了。”他抬起另一只手,又放在他的心口,接着手缓缓下滑,本来就系得很低的衬衫领口被他指尖勾得更开,“还有这里。”
卿鸢没让视线随着哨兵的手向下,看着他的眼睛。
哨兵矜贵,高傲,礼仪满分,但性格恶劣,也没什么廉耻心,像是包装得很漂亮,内里腐烂发臭的礼盒。
好恶心,卿鸢把手抽回来,拿出纸巾把手指一根根仔细擦干净。
穿着昂贵西装的哨兵当然不脏,甚至身上还很香,卿鸢这么做,就是让他更深刻地领会到她对他的唾弃嫌恶。
哨兵静静看着她用行动表达对他的厌恶,感受着胸腔里的跳动平缓下来,挑眉:“向导小姐难道不好奇,我做了什么坏事,让向导小姐不惜脏了自己的手也要教训我?”
他放轻声音,试图诱惑她:“这次让我们再往前面倒一点,看看发生了什么,好不好?”
当然不好,卿鸢这次反应很快,在他调动时间前,开口阻止他:“够了。”
“一巴掌怎么够?”哨兵看着她的手,觉得胸腔心跳的频率寡淡无趣极了,他不喜欢被人扇巴掌,但喜欢心脏快要爆开的刺激感觉。
那是他以前从未体验过的。
他不需要征求任何人的意见,没有人能阻拦他,黑角哨兵眼底亮起黑红色的异光,黑角也散出同色系的光芒。
卿鸢注意到他的变化,知道哨兵又要强行拨动她的时间了。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阻止他,只能凭直觉,抬高手抓住他发光的黑角。
哨兵身体一顿,眼底的异光灭掉,微微虚起眼,眼里聚集杀意,声音很轻,彬彬有礼地跟她道歉:“向导小姐,是我的错,没有提前告诉你,不可以碰我的角。”顿了顿,冷漠地看了一眼她抓着他龙角的手,“会死人的。”话音落下,他眼底的暗芒再次亮起,裸露在外的皮肤长出形状不规则的狰狞黑甲纹路。
与此同时,卿鸢从哨兵身后的玻璃墙看到一个巨物在她右侧肩膀上方露头,一点点将自己覆满黑甲的粗长身躯显露出来。
那是一条黑龙。
怪不得黑角哨兵天赋那么珍贵,为人那么高傲,原来是龙族。
这龙也太大了吧?还没完全显形,就要把举架很高的VVIP茧房给撑满了。
“向导小姐,可以请你再扇我一下吗?”黑龙哨兵的口吻礼貌到极点,也冷血到极点,“让我的心脏最后体验一次兴奋得就要胀爆的快乐。”
他都要杀她了,还想让她在被他杀死前扇他?怎么会有这么m的凶手啊?
卿鸢感觉黑龙凉凉的吐息贴着她的颈侧,它只要稍微呲呲牙,就能把她的脑袋咬下来。
“不可以吗?”黑龙哨兵没听到向导的回答,自己有了答案,“那就算了。”
反正他胸膛里的心脏也不是他的。
通过它感知到的兴奋,心动很有趣,但也不属于他。
他抬起眼,很是新奇地看了看向导仍松松握着他的龙角没放开的手,他其实不讨厌她的手,也不讨厌她抓住他龙角的触感。
只是被人碰触龙角,会让他有种被当做宠物羞辱的感觉,这种感觉会让他全身都不舒服。
他拥有允许别人回到过去,弥补过错的天赋。
可他不打算浪费在妄想凌驾驯服他的向导身上。
黑龙哨兵薄唇间吐出复杂古老的龙族语言,听懂指令的黑龙仰头发出长啸,向卿鸢冲过来,光是它身躯带起的气流都要把卿鸢撞倒了,但她还是没放开黑龙哨兵的龙角,反而将它们攥得更紧,手心聚集精神力。
察觉到向导的反抗,黑龙哨兵闭了下眼,龙角确实因为她有些痒,他胸膛里不属于他的心脏很软弱,被痒意影响,又跳得飞快。
就是因为它,这颗属于另一条龙,正直但脆弱的心脏,他百毒不侵的身体也受到了影响。
可那又怎么样呢?黑龙哨兵睁开眼,顶着从他心脏流向四肢百骸,越发要命的痛痒,冲垂死挣扎的向导笑了一下。
“没有被吓哭,勇气可嘉,那就再给你十秒钟的时间。”
他悠闲地闭上眼睛:“也让我多享受一下,向导赐予我的‘折磨’。”
“十。”他开始倒数,脚下有时间结界展开,结界外,没有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自然也无法触发茧房的报警装置。
黑龙围着卿鸢游弋,卿鸢能听到它吞咽口水的声音,耳边黑龙哨兵的倒计时让她心烦得不行。
她当然不想就这么死了,卿鸢拼命调动精神力,像虫母前辈教她的一样,让它们围着她形成一道保护性的屏障。
只是这个屏障更适合防御精神系攻击,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这么大一条龙的物理伤害。
没有时间不安害怕,卿鸢抓紧时间加厚她的“防御墙”。
“一。”黑龙哨兵睁开眼,“时间到了。”
第103章
开始升破级
精神力建造的保护屏障与她密切相连,
当它们被黑龙咬住,卿鸢也感觉到了刻骨的疼痛,但比起疼痛,
更强烈的是愤怒,被哨兵放在一个由他决定她生死的位置,被他拿捏生命的愤怒。
这种愤怒逐渐吞噬了卿鸢的理智,
让她不再权衡,
不再绞尽脑汁想办法求生。
她要和他对抗,
她要反过来撕咬这头要将她吞之入腹的黑龙。
卿鸢的神情很冷静,
体内的精神力却随着她暴涨的怒意喷薄而出,就连卿鸢自己也不知道它们以前储存在哪里,她现在也没心情思考这些,
一层层的精神屏障在她身前构筑,
当它们的强度达到一定临界,它们不再只有被动抵御伤害的作用,
被精神力黏着在一起的水元素活跃度突破极限,
疯狂地翻涌碰撞,
在凝固的时间里掀起惊涛骇浪。
黑龙的鳞甲被水花溅湿,被肉眼无法看到的水元素渗透腐蚀,黑甲下泄出耀眼的金光。
就算是龙族哨兵,
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他同样也能感知到精神体的一切,
无坚不摧的龙甲被腐蚀,他的脸上也出现鲜血淋漓的伤痕,
他抬起手,沾了些血液,看着它们顺着他的手指流下,
他笑起来,他的结界里,任何时间都可以被他随心所欲地掌控,龙甲和他脸上的伤口以惊人的速度愈合,而轰鸣的巨浪却被凝固,黑龙很轻易地避开它们。
他低下头,让向导不必抬高手臂才能抓住他的龙角,亮着黑红暗芒的眼睛认真地看着她,把她最后的样子凝固在他眼眸里的时间琥珀里:“能攻击哨兵的向导……卿鸢小姐,你让我看到了从未见过的奇迹,作为回报,我也可以告诉你,一个龙族的秘密,龙族……是不死的种族。”
“除非你能得到他的心,让他的心碎成齑粉。”他偏头,漂亮的黑色眼睛里带了些挑衅的意味,拉开衬衫,向她露出心口,“向导小姐,要试试吗?”
卿鸢看着他,被哨兵凝固的不只是她的精神力,还有她。
只有一缕精神力,在他的默许下可以移动,当她把那缕精神力送进他的身体,哨兵没有阻止,反而笑意加深,似乎就等着她这么做。
卿鸢脑海里展开动态的图画,顺着哨兵的血管,摸索到他的胸腔,“看”到腔体内震动的红黑色心脏。
“碰碰它。”哨兵放轻声音,按捺着渴求,让这个特别的向导直接碰触这颗心脏,一定比打他的脸获得的快感更强烈。
“向导小姐可以用你可爱的精神力对它做任何事,伤害它,虐待它,杀死它,什么都可以,但你要抓紧时间……”卿鸢听到耳边响起滴答滴答的声音,黑龙咬住了她的精神力屏障,利齿慢慢咬合,屏障上的裂纹无声蔓延深入。
卿鸢让这缕精神力缠绕住哨兵的心脏,哨兵发出享受的喟叹,这感觉比他想象得还好。
他喘息着提醒她:“一定要在被我杀死前,杀死我。”
精神力绞紧,黑红色的心脏快速充血,挣扎着猛烈跳动,胀到极限的表面绽开渗着金色光芒的伤口。
如此柔软的心脏却很难被摧毁,哨兵也很清楚它的极限,不仅没有痛苦害怕,反而专心沉溺在它被折磨的欢愉里。
咔嚓。
这是卿鸢精神力屏障破碎的声音,保护着她的水元素海洋慢慢碎成一片片。
上一秒还沉溺在疼痛里无法自拔的黑龙哨兵睁开眼,毫不留恋地宣布:“好可惜,向导小姐的时间到了。”
他深吸了口气,轻松地捻灭了缠着心脏的那缕纤弱的精神力。抬起手,要拨开向导的手,他不希望她被黑龙夺走生机的时候,还抓着他的龙角。
死亡的味道很难闻。
“一点也不可惜。”卿鸢轻声说,声音平稳,哪怕黑龙已经咬碎她的最后一道屏障。
黑龙哨兵顿住,看着她的唇。
被时间凝固的她,不应该说话的。
他抬眼看向她身后,本该被黑龙彻底消解的精神力还剩下最后一束,包裹着即将干涸的水元素。
它们好像形成了一条特别的水色通道。
澎湃强大的能量波动从通道口溢出,这么激烈的波动只能来自精神体,而且是哨兵的精神体。
因为哨兵的精神体才能脱离本体,外显出来。
对于向导,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黑龙哨兵看向卿鸢,她身上发生的事情,从最开始就是不可能的。
她就像是个“不可能”的集合体,能创造出所有“可能”。
黑龙哨兵充满期待地看着那个精神力通道。
通道里传出激昂的水声,水声连成振奋人心的旋律,仿佛在预告,即将从中出来的精神体有多么可怕。
黑龙哨兵兴致勃勃。
卿鸢只觉得无奈:……
在心里叫小水珠的大名,这个时候就别给自己配BGM了,好不好?!
她好不容易才营造出这么高冷的气氛,节奏都乱了。
被她点名的小水珠不磨叽了,但还坚持给自己配乐,踩着鼓点,滚了出来。
黑龙哨兵缓缓抬起眉,看着那个比黑龙眼珠子还要小一点的水系精神体。
黑龙则歪头,像找不到老花镜的老年人一样虚起眼,努力看清小水珠。
卿鸢没管哨兵和他的精神体是什么反应,保持冷脸。
抽它。
这是小水珠最擅长的事情,而且它很久没有得到卿鸢的允许,可以“解放自己”了,听到卿鸢的心声,小水珠立刻从身体里拽出一条长长的水鞭。
“长”也是相对来说的,对小水珠的直径来说,水鞭很长,但对黑龙来说,水鞭的长度还不够圈住它的一颗牙。
哨兵笑起来:“如果向导的精神体被吃掉,向导会怎么样呢?”
卿鸢没说话,默默给小水珠灌注精神力,小水珠抓着水鞭,一圈圈地抡着自己的小短手。每抡一圈,水鞭就长一截,携卷的水元素也在聚集,鞭梢掀起的浪头越涨越高。
就算是庞大的黑龙,有时也会被海浪吞没。
黑龙哨兵闭上眼,感受着水元素在他身上流淌的灼痛,相对温和的水元素在公认没有攻击性的向导手里,竟然这么锋利凶残。
好爽啊……他睁开眼,黑龙长啸,冲出水流。
相比之下,小得可怜的水珠甩出长鞭,狂涛骇浪砸向黑龙。
黑龙没有躲避的意思,迎了上去。
哨兵想到这一击会有些致命,但还是低估了它的威力,黑龙的鳞甲炸开,比钢铁更强韧的骨骼颤抖。哨兵胸腔中那颗暗红色的心脏接受到过多的刺激,进入麻痹状态,足足有几秒没有跳动。
结界里,时间错乱,好像发生故障的电视机屏幕,刚刚处于动态的黑龙,小水珠和海浪都发生了错位。
当哨兵张开唇,大口呼吸时,一切才复原,他涣散的眼睛看向卿鸢,眼神晦暗危险,她感觉到她手心里的龙角越来越烫。
哨兵的黑龙跌跌撞撞地爬起,眼睛亮着金红的光,杀气腾腾地冲向飞到一边的小水珠,巨大的身躯在空间有限的茧房里盘扭。
在它就要咬住小水珠的一瞬,小水珠没入了哨兵的胸膛。
不是黑龙哨兵,是在混乱中,仍然冷漠地袖手旁观,坐在结界外的沙发上,喝着红酒的金角哨兵胸膛。
小水珠摊开柔软的流体身躯,快准狠地包裹住哨兵胸膛里跳动的暗金色心脏,狠狠一扯。
暗金色的心脏离开哨兵的胸膛。
卿鸢等着这一刻,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面前的哨兵,如愿以偿地看到他不可一世的黑色眼眸先是不敢置信地扩大瞳孔,然后慢慢变得黯淡。
她手里滚烫的龙角也骤然失去了温度。
龙角变得脆弱得不像话,卿鸢只在手心里凝聚了一点点精神力,再稍微狠一点点心,就把它们掰得松动,血立刻流下来,滑过哨兵的眼睛。
他很虚弱,但眼里仍然带着戏谑的笑意。
不过,他的态度已经不重要了。
她不在乎败者一厢情愿的鄙视,自大无知的嘲讽。
卿鸢并不知道夺去龙角,对龙族哨兵意味着什么,但应该很重要吧,不然他也不会想把每个碰到他龙角的人都杀死。
既然这么重要……卿鸢稍微用力,看着哨兵无法掩饰痛苦的黑色眼睛:“跪下。”
向导就算再怎么生气,声线还是没变,依旧轻软,她也没有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冷硬。
可就是这样轻飘飘的命令,莫名特别地践踏人的尊严,甚至有种,根本没把他当做一个有自尊的东西,也没觉得折辱他有什么价值,只是单纯在玩弄他而已。
从出生起就高高在上的龙族哨兵第一次被羞辱,就被羞辱得这样彻底。
他扯起失去血色的唇,又笑又恨地看着她。
卿鸢扯着他的龙角,让他低头,靠近他,轻声重复了一遍:“跪下。”
她知道,就算这样,龙族哨兵仍然有反抗她的能力。
但她也知道,他不会再反抗她了。
在她真正控制住他龙角的瞬间,他就应该向她臣服,只是他不愿意这么屈服。
卿鸢不清楚自己猜对了多少,不过,龙族哨兵确实没再反抗,看着她,咬紧牙关,下颌线绷紧,唇角很慢地上扬。
长腿弯曲,膝盖落在地面上,微微仰起头,从下往上看她。
卿鸢俯视着他:“就算这样,我还是不会放过你。”
她手里的龙角在一点点脱离哨兵,很残忍,如果是以前,卿鸢早就开始幻痛了,就算是现在她也不喜欢这么暴力的行为。
可她必须这么做,她必须让认为她和蚂蚁一样,会被轻易碾死的哨兵明白。
不要说杀她,就连这种想法都不可以有。
对不把她的生命放在眼里的哨兵,她也可以很残忍。
甚至更残忍,卿鸢在龙角就要和哨兵血肉分离的时候,撤走了手心里的精神力。
她的精神力能让哨兵痛,也能让其中一部分变态爽到。
黑龙哨兵就在这部分里。
她连因为痛产生的爽感都不想给他,所以,她只用自己的力气,慢慢地扯断龙角和哨兵之间最后的一点联系。
龙角相当于龙族哨兵的神经中枢,牵一发而动全身,更何况它们现在处于最脆弱敏感的状态,哪怕普通人类的伤害都承受不了。
哨兵被纯粹的疼痛席卷神经,挺直的后背打颤,有几次都要受不住塌下去,却硬是挺住了。
他闭上眼,让额头的血流下来:“我知道。”
如果是他,他也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她。
他本来没打算让黑龙真的杀死她,不是出于怜悯或者其他好心的想法,只是觉得那样杀死她很没意思。
他想在最后关头,让时间倒流,如果有趣,就多“玩”几次。
有着无尽的时间和无限重来的机会,早就让他失去了人性,死亡、痛苦、折磨对他只是文字而已。
他早就麻木得没有任何感觉,也就刚才,被她扇,被她虐的时候,借着不属于他的心脏感受到了一点不同的乐趣。
不过,这点乐趣,迟早也会在没有尽头的时间里被磨灭,不值得他那么珍惜,黑龙哨兵这么想,却低下头,故意加重她撕扯他龙角的力度。
不需要爽,只是痛,也让他不自知地迷恋。
卿鸢直到最后也没有心软。
不能碰的龙角,也就这样,她摊开手,看着手心里光泽还是很漂亮的黑色龙角。
没了龙角的哨兵看起来乖顺了很多,前提是没有对上他的眼睛,都被虐成这样了,他的眼睛还在无声地表达着对这个世界,对所有人,平等的轻视。
无药可救,卿鸢收回目光,抬头去找哨兵的巨大黑龙,它不见了,不,不是不见了,是变小了。
小得连小水珠都能抓住它,卿鸢看到还包着哨兵心脏的小水珠,正试图匀出一张水流嘴巴,把捡起来的迷你黑龙塞进去:……
她是饿到它了吗?
怎么掉地上的东西,捡起来就吃,一点犹豫都没有?
制止了小水珠后,卿鸢把那条小黑龙捏起来,小黑龙像是被洗掉色了,黑色鳞甲下露出越来越多的金色。
金色……
卿鸢看向被小水珠掏出心脏的金角哨兵,他的脸色没黑龙哨兵那么差,仍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她。
如果不是胸前有个窟窿,卿鸢都要怀疑,那颗心脏是不是从他胸膛里掏出了的了。
不过,那颗心脏应该不属于他。
卿鸢看向被小水珠包着的心脏,它表面的金色褪掉了一半,露出暗红色。
按照颜色归类,这颗露出黑色的心脏应该属于黑角哨兵。
露出金色的龙族精神体应该属于金角哨兵。
他们交换了心脏和精神体。
卿鸢不知道他们怎么做到的,又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在她叫出小水珠前,她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一开始她就觉得有点不对,之前他们把她和蛇族队长送回“三天前”的时候,她记得金角哨兵操控的是时间,还跟她说,只有他能看到她逆流的过去,正直地向她保证,他不会偷看。
而黑角哨兵当时操控的是空间,还很卑鄙地提出要跟她去一个没有别人知道的空间,“放松”一下。
而今天,黑角哨兵使用的却是操控时间的天赋。
他们的能力进行了交换,这是让卿鸢最开始起疑的地方。
接着,黑角哨兵几次提到了自己的心脏,还让她把精神力放到他身体里,“杀”死他的心脏。
这让卿鸢察觉到他对关系到龙族性命的心脏很不在乎,甚至有些痛恨,巴不得让她狠狠虐死这颗心脏。
她的精神力也让她“看”到,他的黑心留下伤口后,会露出里面的金色。
从而让她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他胸口里的心脏不是他的,而是金角哨兵的。
反推一下,金角哨兵身体里的心脏就应该是黑角哨兵的。
所以,她让小水珠把金角哨兵的心脏掏了出来,得到了黑角哨兵的心。
还好,黑角哨兵没有骗她,得到龙族的心,真的能拿捏龙族。
卿鸢回看自己做的决定,也觉得惊险,万一她猜错了,她现在可能早就死了,或者比死还要痛苦。
当然,小水珠也功不可没,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出来帮她。
甚至,她以前都没和小水珠尝试过这么做,她倒是想过,既然她的精神力可以外放,是不是就能给小水珠提供离开她体内的能源,做到让精神体也外放了。
但这只是个想法,她很清楚她的精神力没强大到那种程度。
没想到,今天被龙族哨兵威胁生命,反倒让她和小水珠爆发了潜力,创造“奇迹”了。
她可能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能让精神体外放的向导,这肯定是好事,不过,也可能会给她带来危险。
卿鸢让自己冷静下来,小水珠的问题她得回去,自己慢慢想,下一步该怎么做。
现在还是先专心处理这两个龙族哨兵,卿鸢在他们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来,她的手边是一对黑色的龙角,一颗还在跳动的黑色龙族心脏,还有一个蜷缩着的金色龙族精神体。
第一次出来玩的小水珠非常亢奋,举着水鞭,围着这三组“战利品”,得意地转圈巡逻。
“你的时间结界还有效吗?”卿鸢看向跪在左边的黑角哨兵,不,应该叫无角哨兵。
“向导小姐想要它有效吗?”哨兵跪着,还冲她冷笑,看到她伸手要抓他的黑色心脏,侧脸笑得更开心了,“向导小姐不会觉得我的心脏和他的一样软弱,会因为被你玩弄有什么下贱的爽感吧?”他看向旁边坐着的金角哨兵,“龙族极其慕强,我们的身体也是一样,他的心脏到了我的身体里,会被更强大的我同化,虽然还是会有一点点感觉,但仅此而已,不会给我带来太多影响。而我的心脏,换给他,反倒会同化他,会让他变得冷漠自私,不会因为在他的身体待过就变得敏感,以前,没有感觉,现在……”他看向卿鸢,他挑衅地勾起唇,“还是没有感觉。”
他说的字太多了,卿鸢折腾了一通,现在很累,懒得动脑,听到一半就没听了,看着手里按照稳定频率收放的深红色心脏。
龙族真是很神奇,可以交换心脏,还可以在心脏离体后,仍然照常喘气。
她的手心渐渐汇聚精神力,握紧龙族号称无知无觉的“黑心”,看着前黑角哨兵,他没什么表情变化。
卿鸢顿了一下,快速做好心理工作,覆盖着精神力的食指往下按,插进了这颗跳动的心脏里。
一滴混着鲜血的汗珠从哨兵高挺的鼻尖落下来,砸在他的裤子上,他干燥粘黏的唇无法控制地慢慢张开,吐出颤抖的喘息,抬起眼,用要绞死她的眼神锁着她。
卿鸢心平气和地微笑:“你没感觉的时候,也会露出这种……”她停了一会儿,寻找合适的形容,不过,想了想,还是让他自己完形填空比较好,所以,她只给了他一个怜悯的眼神,“表情吗?”
什么表情?下贱?想要求饶?还是爽得快要出来的表情?龙族哨兵看着沙发上的向导,每多想出一种可能,就更恨更屈辱也更爽。
卿鸢看他的眼神,知道她留给他的完形填空作业留得很好。
而且,她发现,就算被她这么弄心脏,这个龙族哨兵也只是虚弱,离死还差得很远。
龙族是不死的种族……卿鸢想到他之前的话,微微皱起眉。
听说虫族就已经很难杀了,这又来了个不死的龙族。
莫名其妙惹到这两种难缠的哨兵,她真是倒霉。
既然弄不死,那她就不客气了,卿鸢想着,忍着对血腥行为的本能不适,又在那颗黑心里插进了两根手指。
这颗生命力极其顽强的黑心跳动得更有力也更快了。
“不许撤掉时间结界。”她不想让茧房中心“看”到这些。
“你觉得龙族会屈服于痛苦……”哨兵顿了一下,“或者其他能轻易控制人类的低级感觉吗?”
卿鸢看着他,他的反应很大,但确实没有因此而改变对她的态度的意思。
不过,既然他不会屈服与她,为什么一直跪着,没起来呢?
卿鸢并不急于得到答案,但过于兴奋的小水珠可忍不了,露胳膊挽袖就要冲过去扇跪着的哨兵。
卿鸢眼疾手快把它抓住,拍拍它,示意大姐消消气,先让她来,不行,再劳烦它大驾。
小水珠很吃这套,还捏了一套太师桌椅和茶壶烟枪什么的,示意卿鸢给它倒茶点烟。
行吧,看在它今天立了大功的份上,她就惯着它一次,卿鸢把小水珠哄开心了,转头看用嫌弃眼神看她的哨兵。
卿鸢捏住了他的心脏。
哨兵微微仰起头,冲天花板有气无力又醉生梦死地翻了白眼,低头看她,唇间呼出的气息越来越滚烫,让他口干舌燥得要命。
他和她对视片刻,冷冷地转开视线,把正确答案给她:“龙角。”
“龙角怎么了?”卿鸢拿起龙角,故意问。
“你剥离了我的龙角……”哨兵看出她在明知故问,好这样羞辱他,咬住牙,下颌到脖颈的线条都清晰突显,沉默了很久,才继续开口,“就是我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