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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这还没进到精神巢里呢,应该可以放点水吧?卿鸢正要问哨兵,哨兵却猜到她要做什么,轻声开口:“请不要给我,一点也不要……向导可以用力……”有些字眼太过羞耻,他实在难以说出口,垂下眼睫,一字一顿地保证,“我不会有事的。”

    很礼貌但也很坚决的拒绝,卿鸢也不想再勉强哨兵,让精神链稍微放开力度,将那些快要长到一起的甬道一点点打开。

    这个过程对卿鸢来说无所谓,顶多感觉精神链有点憋屈,但对哨兵来说是极大的折磨,能看出来他很想在她,还有那副画像的面前保持体面,咬着牙一声不吭,痛得翅膀都不受控制地微微张开,紧绷的肌肉让外表面的羽毛炸开,露出根部泛着珍珠光泽的柔软绒毛。

    就算难受成这样,他还是努力挺直后背,保持端正的跪坐姿势,只是他的藤蔓按捺不住,时不时从他袖口里钻出来,想要跑到她这边,全都被他抓住,强行塞了回去。

    “真的不用水吗?”卿鸢没忍住还是问了他一下,看哨兵这么难过,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负担。

    哨兵看着她,眼里写满了渴求,但最后还是闭上眼,摇摇头:“向导不用这么小心地对我,植物系哨兵的精神巢生命力很顽强,就算破损,也会自我修复回来。请……用精神链一次性进到里面。”

    真的可以吗?卿鸢有点怀疑哨兵在逞强,不过,长痛确实不如短痛,卿鸢深吸了口气,让精神链暴力冲破阻挡它们前进的阻碍。

    哨兵的精神巢剧烈地痉挛起来,这个卿鸢早有准备,并不意外,让她没想到的是,它并没有因此对她的精神链有排斥的反应,反而像是疼得神志不清了,还蠕动着要把她那些作为始作俑者的精神链送到更里面的位置。

    卿鸢还没反应过来,她的精神链已经被哨兵的精神巢“吃”了进去,能进到精神巢里面是她想要的结果,可那些甬道却舍不得放开她的精神链,又不敢真的挤压她的精神链,吸收外溢出的水元素,就这么可怜巴巴地含着她的精神链。

    哨兵比她更早意识到不对,气息都未从疼痛中平稳过来,便向她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

    “嗯,我知道。”卿鸢没有要责怪他的意思,但她等了一会儿,他的精神巢还吸着她的精神链,没有放开她的意思,“你还能控制自己的精神巢吗?”

    哨兵有些失焦的眼睛看着她,点头又摇头。

    卿鸢感觉哨兵有点浑浑噩噩的,应该是太难受了,放慢语速,给他讲清楚:“那我要把精神链抽出来了,这么做会让我的精神链流出一些水元素,我收不住的。”

    哨兵慢慢眨着浅色的眼睫,努力消化着她的话,抬起手,卿鸢以为他要把手给她,却看到他抓住了一簇偷偷爬向她的藤蔓,抿了一下干燥的唇:“好,我会注意的。”

    卿鸢看了眼那些藤蔓,它们彻底不愿意回到哨兵的衣服下面了,缠在哨兵的手腕手指间,躁动不安地蠕动着。

    卿鸢没再细看,抽出她的精神链,失去甬道吸力的细链自动流出了一些水元素,这些水元素让干涸的精神巢异常兴奋,甚至比刚刚接受痛感时收缩得还要厉害,那些水元素一下就被精神巢疯狂涌动的软壁挤得看不见了,卿鸢还以为它忍不住把她的水元素吸收掉了,却不想,精神巢软壁放松后,竟然颤巍巍地把透蓝色的水液原封不动地吐了出来。

    这就是哨兵为主人守节的决心吗?连这么一点点来自其他向导的水元素都不肯吸收?哨兵受到的精神污染也太严重了,竟然能让他为一个想象出来的“主人”这么折磨自己。

    卿鸢不敢再耽误时间,认真地检查起哨兵的精神巢,想找到让哨兵“精神错乱”的元凶。

    让她有点没想到的是,哨兵精神巢内部的情况并没有她预想的那么严重。

    上次她审讯他的时候,让小水珠在他的精神巢里下了场“雨”,虽然不可能一次性消灭掉所有污染源,但被净化过的污染源没有再恶化,也没有新的污染源出现。

    理论上来说,这些污染应该不会在短时间里影响到哨兵的正常生活。

    难道问题并不在这个精神巢里?卿鸢想到了哨兵的另一个精神巢,它看起来确实和她上次见到的时候有很大变化。

    第91章

    开始升破级

    卿鸢撤回精神链打算去往将槿的另一个精神巢进行检查,

    在她检查时一直安静忍耐饥渴的精神巢慢慢躁动不安起来,轻轻地吸绞着她的精神链不想让她离开。

    它的力度不大,不至于弄疼她,

    卿鸢本来想无视它带来的痒意,一口气把精神链都抽出来,省得折磨哨兵,

    但手腕处一直往衣袖里蔓延的酥痒让她有点忍无可忍,

    她只好暂时停下来睁开眼。

    她的手腕上缠满了哨兵的藤蔓,

    她能看到它们内侧用来吸血的细管在蠕动,

    卿鸢头皮有点炸,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这些藤蔓并没有伤害她,哪怕把自己紧紧贴在她跳动的脉搏处也都乖乖的,

    只是像想要主人摸摸的大狗狗一样,

    收着自己可怕的杀伤力,又迫切又小心地蹭着她。

    感觉到她的目光,

    这些藤蔓动作变得更加轻缓,

    勾勾绕绕地用细细的吸管咬着她手腕内侧的皮肤,

    它们这个样子和它们圣洁的主人反差有点大,卿鸢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它们是在勾引她。

    真的好痒啊……卿鸢抬手想把这些有些耽误她进度的藤蔓摘下去,

    可这些藤蔓比她想象中的黏人很多,她的手刚靠近,

    它们就顺势缠上了她的手指,没办法,

    卿鸢只好看向将槿。

    他还闭着眼,难受地皱着眉,眼睫轻颤,

    像是在旋涡里挣扎,听到卿鸢叫他才睁开眼,缓缓扬起的眼睫下是湿润失神的浅金色瞳孔,渐渐聚焦的过程仿佛破碎的璀璨星辰重新凝成,有种让人心碎的美感。

    意识还没完全回归,眼泪就已经落下来。

    这不是卿鸢第一次看到哨兵哭,可还是心头一震。白翼哨兵本人和他的精神巢一样都处于极度缺水的状态,他眼里的水分不够充盈到形成一滴滴落下的眼泪,能落下一滴,说明他已经难受到了极点,可能是因为这滴泪太过珍贵,在落下的瞬间,从他的翅膀到那颗泪珠,都散发着圣洁的清辉,仿佛希腊神明的画像活过来,用最华丽的辞藻也不足以形容他这一刻的美。

    卿鸢恍惚了一瞬,不等她说什么,哨兵彻底回过神,看到自己的藤蔓无耻地缠了她一身,顾不上管滑落的泪水,连忙开口道歉:“对不起,我……”

    他没有说下去,他意识到他今天已经跟她道了很多次歉,光是道歉有什么用?他的藤蔓,他的精神巢,甚至连他的身体还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做那些不要脸的事情。

    不要说她,就连他自己听着他反复跟她道歉的声音都觉得恶心。将槿闭上嘴,不再废话,和刚刚的卿鸢做了同样的动作,也抬起手去扯那些藤蔓,只是不像她那么温柔,感觉到藤蔓不肯回来,他反手将藤蔓强行绕到自己手上,接着狠狠一扯。

    他狠厉的行动和他给卿鸢的印象反差太大,卿鸢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看到那些缠着她的藤蔓被生生地断开。

    还在她手腕上的藤蔓顿时失去了力量,软软地脱落,将槿手里的那半藤蔓不知道是疼的还是不甘心,用力地扭动着,想要从他手里挣脱,似乎意识到将槿不可能放开它们,它们很是恼怒地缠紧了将槿修长白皙的手,将吸血的细管深深扎进他的血管里。

    藤蔓并没有因为哨兵是它们的主人对他留情,卿鸢看向从哨兵指间渗出的鲜血,再看向他快速苍白下来的脸庞,哨兵避开了她的视线,失去血色的脸衬得耳廓和眼尾仅剩的红过分艳丽,默不作声跪坐在下位,让她继续的样子并非出于本意地有种诱惑的意味。

    看他这样脆弱难过的样子,卿鸢想要说什么,但还是止住快到嘴边的关心,现在说什么都不如及早治愈哨兵来得实际有效。

    而且,哨兵的羞耻心也承受不起她这个“陌生人”的关心,仿佛接受了她的好意就是背叛他的“主人”一样。

    卿鸢收回目光,不再管哨兵精神巢的反应强硬地将精神链收回,集中注意力观察哨兵的另一个精神巢,上次见它,它还是萎缩灰败的样子,一段时间过去,它仿佛注入了某种生命力,“长大”了很多。

    好神奇啊,卿鸢一边感叹,一边将精神链探过去。

    和另一个精神巢不同,这个精神巢周围的能量波动非常厉害,越靠近,越震荡,卿鸢好不容易才稳定住自己的精神链,缠在随着哨兵呼吸频率收张的精神巢上。

    不行,她的精神链快要被扯断了,卿鸢皱起眉,在她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凉,她分神睁开眼,看到指尖透着淡粉色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她抬起眼,看到额头沁着冷汗,明显比她还要不好受的哨兵看着她。

    他似乎想说什么,解释一下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唇动了一下,还是垂眼避开了她的目光。

    不需要他开口,卿鸢从他看向她的眼睛看出了他的痛苦自责,虽然他的手指根本没有握紧她的手,但对贞烈的哨兵来说,把一只手给她建立更稳定的链接,已经是背弃主人的罪行,他也就此给了自己惩罚——他指缝间滴落的血越来越快,明显是他有意让自己藤蔓更暴虐地吸血。

    卿鸢突然get到小寡夫文学的背德感了,不得不说,哨兵一边正襟危坐,努力守住节操,一边又看不下去她力竭,主动和她进行肢体接触的样子确实很让人有犯罪欲。

    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想这种东西?卿鸢收回自己的思绪,把脑袋里涩涩的东西放出去,重新闭上眼。

    向导和哨兵的亲密接触的确能为精神连接提供能量,且能随向导和哨兵自身的强弱,变得更有力。

    虽然只是握着哨兵的一只手,卿鸢也能感觉到比刚刚要轻松很多,岌岌可危的精神链也顺利找到了精神巢的入口。

    精神链进入的时候,将槿的手动了一下,指尖像小猫很轻地挠了一下她的手心,卿鸢以为他不舒服,稍微放松了自己的手,将槿可以把自己的手抽出去,可他没有,仍然把手放在她的手心里。

    除却指尖那一勾,他没再有其他的动作,安安静静的,就连他的手掌落在她手心的重量都好像不存在,卿鸢随着精神链进入精神巢内部,注意力逐渐被引走。

    不用进到精神巢里面,在甬道里,就能看到旺盛得外溢出来的菌丝,卿鸢被这些都要把哨兵精神巢通路挤满了的菌丝惊到,差点就要叫出小水珠了,可奇怪的是,这些菌丝竟然没有向她这个入侵者发起攻击,反而因为被她的精神链蹭到而颤抖起来。

    而且,这些菌丝……卿鸢认真“看了看”,心提了起来,这些菌丝和让她不知道该如何解决的无名污染源非常相似。

    那她今天能帮将槿恢复正常吗?

    卿鸢还是第一次在“活蹦乱跳”哨兵的精神巢里“看”到这么泛滥的菌丝,不必多说,将槿的异样肯定是这些菌丝污染导致的。

    按照卿鸢恶补的知识,这么严重的污染下,哨兵是不可能正常活动的,更别说在最近戒备格外森严的军区里跟个没事人一样随意进出。

    所以将槿是如何做到除了想象出一个“主人”,没有其他异常的呢?

    卿鸢脑海里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冒出来,哪个都是她目前找不到答案的。还是先进去再说吧,卿鸢让小水珠待命,操控精神链钻进布满菌丝的隧道里。

    越往里面的菌丝越像泡发的银耳,膨胀成一大团,她得花很大的力气才能从它们的缝隙中挤过去,到了最后,这些菌丝甚至把通道唯一的出口给堵上了。

    小水珠在没完全进入精神巢的状态下会很不稳定,而且小水珠有可能对这种菌丝没有作用,所以卿鸢没有叫出小水珠,而是选择了非常原始的方式——直接用精神链把这些碍事的菌丝给凿开。

    卿鸢都做好了菌丝受到攻击会侵蚀她的心理准备了,可这些菌丝莫名很“乖巧”,除了涌动得更厉害了,并没有要对她进行反击的意思,卿鸢想不通这是为什么,“看了看”这些被她碰一下激动得不行但又不攻击她的菌丝她也不客气了,狠狠用精神链砸向它们。

    本应该没有痛觉的菌丝被她砸得群魔乱舞,卿鸢没时间研究它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趁它们散开了一点,赶紧“补刀”。

    “别……嗯……”

    她的手被倏然握紧,握她手的哨兵力度很轻,根本不足以阻挠干劲十足的向导继续动工,真正让卿鸢的是他发出一半就被自己压抑住的颤抖声音。

    长得那么纯洁的哨兵,怎么叫得那么……卿鸢感觉耳朵痒痒的,深吸了一口气,才把脑海里升起的变态想法丢掉。将槿肯定不是故意的,不然他也不会刚说了个“别”字,就逼着自己停下来,大概是因为太疼了吧?

    卿鸢睁开眼,打算看看他的状态,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睁大眼睛。

    一直没有发出声音的哨兵不知什么时候把自己的衣领扯开了一半,原本庄重肃然且所有扣子都一丝不苟扣好的制服松垮地挂在他的身上,左侧冷白平直的肩膀和精致的锁骨都露在外面,由敞开到收束的衣襟间能看到肌理漂亮的轮廓清晰可见,躁动的藤蔓不仅把他巨大的白色羽翼绑缚成任人欺凌的样子,还在在比霜雪还要晶莹透彻的皮肤上游走肆虐,留下了一条条深深浅浅的红痕。

    “你……”卿鸢想不通他是如何悄无声息地把自己弄成这个……活色生香的样子的。

    听到她出声,咬着唇的哨兵才从迷离挣扎的状态中稍微清醒过来,微微喘息地看着她,涣散的金瞳一点点聚焦,看到她眼里映出的自己是什么放荡样子后,他下意识看向一边他在思念中一笔笔描绘出来的主人画像,又看向卿鸢,摇着头试图否认现实。

    可他没有和她相握的那只手却在让他意识混乱的燥热里抚上了自己干渴的唇畔,他欲念肆意横流的姿势,让他摇头的这个动作看起来更像个明明想要得不行,还欲拒还迎的……想到某个充满羞辱意味但无比贴切的字眼,将槿身上的藤蔓扭动得更加疯狂,碾压他皮肤的力度表达出他对不忠的自己的恨意。

    卿鸢现在也算是见过一些世面的向导了,将槿不是第一个在她治疗过程中失态的哨兵,她很快冷静下来,轻声安慰无法接受自己这个样子的哨兵:“你的精神巢里有很多污染菌,你能保持意识清醒已经很好了。”

    她的安慰好像没太大的作用,将槿看着她愣了一会儿,红着耳朵低头拢起衣服,然后又像个没灵魂的娃娃一样静静坐在那等着她的下一轮折腾,卿鸢注意到他稍微侧了侧身,让自己背对着他的“主人”的画像。

    卿鸢感觉他都要碎掉了,她也不想欺负这个对主人忠心耿耿的哨兵,可她不得不这么做。

    “再忍一下。”卿鸢闭上眼,决心要快点结束这一切,铆足了劲儿抡起精神链砸向挡住她前进的菌丝墙。

    砸的前两下还算顺利,卿鸢也“看”到菌丝墙露出了缝隙,可就在她落下第三下的时候,手再次被哨兵握紧,她睁开眼,看到哨兵弓起身,将额头靠在她的膝盖上,白色的羽翼挣开藤蔓,扫倒房间里的瓶瓶罐罐,绷紧着展开又可怜兮兮地慢慢落下来。

    卿鸢低头看失去支撑力量,伏在她腿上的哨兵,他的喘息无声,却扑打在她的身上,再怎么克制,还是有颤抖的幅度。

    他的藤蔓好像也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狠狠摧残过,除了被翅膀挣断的那些,缠在将槿手臂上的藤蔓也快速失去了色泽,无力地垂落下来。

    卿鸢感觉到不对劲,这些吸饱了血液的藤蔓刚刚还很活跃,怎么突然就都“死掉”了?她明明只破坏了菌丝墙,没对它们做什么啊。

    难道是……卿鸢生出了一个不详的想法。

    哨兵的藤蔓不会和他精神巢里的菌丝形成了某种特殊的联系了吧?所以,她破坏了菌丝墙,哨兵的藤蔓也会受到一样的创伤。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算她有办法净化将槿精神巢里的菌丝,也会伤害他的精神体,一旦他的精神体没有污染源强悍,她很可能会在净化掉污染源前,就把他的精神体“杀死”了。

    那这不成死局了吗?卿鸢试着用精神链划过菌丝墙,果然看到将槿生着双翼的后背也在和菌丝墙同频颤动,和菌丝密切绑定在一起的哨兵尤为敏感,哪怕卿鸢让精神链把力度放到最轻,他也能感知到她的碰触,身体止不住痉挛起来。

    不敢想他在她穿过菌丝时忍受了什么,到现在才崩溃。

    卿鸢甚至不太敢继续破坏菌丝墙了,她担心哨兵的精神体先受不了,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将槿的吸血藤蔓数量很多,体积也不小,但这不是它们的极限,它们所在的精神巢相当干涸,根本不能供给给它们足够的水分,如果能把充分它们浇灌一遍,它们应该比现在要强大许多,说不定就能扛过她净化菌丝的伤害了。

    当然,这只是卿鸢的猜想,要想知道这个方法能不能行,只能通过实践,而且还要说服坚决不肯接受她的浇灌的哨兵配合她。

    卿鸢抬起手,拍拍将槿后背,他的翅膀马上叠了起来,露出双翼中间因为弓身微微突出的脊柱,过了片刻,哨兵抬起头,眼神迷蒙痴迷地看着她,神情木讷,眼里却无知觉地噙着泪光,浅金色的头发配着漂亮的脸庞看起来又纯又诱,一副让人很想骗也很好骗的样子。

    卿鸢帮他把有些乱了的头发整理好:“很难受对吗?”

    哨兵眼睛都不眨一下,直直地盯着她,舔舔唇,声音沙哑地回答:“嗯……主人,我好渴……”

    这是把她认成他的“主人”了?卿鸢感觉按哨兵现在迷迷糊糊的状态,可能只需要她哄一下,他就能答应被她浇灌,但没用的良心不允许她这么做。

    卿鸢试着唤回哨兵的意识,但口头上的唤醒力度不够,时间又很紧迫,卿鸢没有办法,只好收着力气,尽可能轻地拍了拍哨兵的脸颊:“我不是你的主人,我在帮你进行检查。”

    被她打了一下,哨兵眼睛微微睁大,金色的眼瞳很具象地将他意识回笼的全过程呈现给卿鸢看。

    他的眼睛真的好漂亮啊,卿鸢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了一句,抓紧时间把她的想法跟恢复意识的哨兵说了一遍,不出她的意料,他仍然不肯接受她给予他的水分。

    “向导想做什么就做吧,我的精神体可以承受住。”

    卿鸢看着跪在一堆萎靡的藤蔓里的虚弱哨兵,觉得他的话很没说服力,她也没拆穿他,退了一步:“好,我不勉强你,但作为向导,我有义务救治哨兵的精神体,如果我发现你的精神体状态不好,我只能强行给它们补充水分。”

    看到哨兵还想摇头,卿鸢板起脸,也拿出强硬不讲理的态度,勾起他的下颌,指尖压在他干燥的唇角上,哨兵侧头想要躲开她,卿鸢扣住他,她的力气对哨兵来说微不足道,可哨兵没按她预设的很强烈地反抗她,她竟然很轻易地用手指逼着他张开了嘴巴。

    没想到自己这么厉害,卿鸢愣了一下,才说出台词:“这样还不行的话,那我就强行把水分灌给你,不只是你的精神巢,精神体,就连你本人我都不会放过。”为了显示她的凶残,卿鸢还捏了捏他的脸颊,“都给你灌得满满的。”

    哨兵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是否被她恐吓到了,没人接她的台词,卿鸢有点尴尬地收回手:“你没有异议了吧?那我继续了。”停顿几秒,没听到他反对的声音,卿鸢将注意力放回到精神链上,分出一部分深入哨兵的安置精神体的精神巢,随时准备给它们浇水,剩下的部分则继续对付那面可恶的菌丝墙。

    这次卿鸢没有闭上眼睛,随时注意着哨兵的藤蔓状态,只要它们再继续枯萎,她就立刻放出小水珠吐水。

    哨兵一开始看着她,后来慢慢将视线垂到地面,空着的手也一点点抓紧他萎靡不振的藤蔓,卿鸢盯着他的藤蔓,以为它们坚持不了太久,却低估了哨兵的意志,盯得她眼睛都酸了,那些藤蔓也没有继续凋谢,但相应的,哨兵也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卿鸢看着他蜷起身体,被汗水打湿的浅金色头发粘黏在冷白的皮肤上,嘴唇抖动,在快要发出难堪的声音之前,褪色的藤蔓攀爬上来,一圈圈地缠在了他的嘴巴上面,紧紧勒进嘴角的藤蔓被哨兵的牙齿咬住,透明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边缘溢出,任谁来看,都能看出他在忍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煎熬,可他受苦时产生的美感会让人抛弃道德沉迷其中,甚至会很黑暗地希望加重他的痛,让这副受难天使的画卷变得更为梦幻唯美。

    这真的好戳变态的变态xp啊,卿鸢都不敢再看下去了,害怕她会比哨兵先坚持不下去了。

    哨兵的耐受能力让卿鸢佩服,但哨兵再怎么能扛也是人,也有极限,当卿鸢将挡路的菌丝清理开,进到精神巢核心部分时,终于看到变成灰色,干巴巴的藤蔓落下来,她拾起那段一捏就会碎掉的藤蔓:“它们撑不住了,我必须给它们浇水了。”

    哨兵还想挣扎,快要发不出声音的喉咙里滚出哀求:“不……求求你……我不能再背叛我的主人了……求求你……”

    卿鸢其实是有点难受的,但还是硬下心,唤出她的小水珠:“我们说好的。”

    小水珠刚一出来,就给干涸到极点的精神巢带来了一丝明显的湿气,令哨兵连续吞咽了几次喉咙,望向她的眼里抗拒和渴望一样汹涌。

    卿鸢放轻声音,递给他诱饵:“就浇一点点,试试看我的办法有没有用,你的主人肯定也希望你能好起来,不要再像刚才一样,对着一个不认识的向导脱衣服……”

    听到她提起他之前做的事情,将槿的耳廓一下又变得通红,羞耻到连睁开眼睛的勇气都没有了,闭上眼,对她轻轻点了下头:“好……就一点……”

    得到哨兵的允许,卿鸢立刻让小水珠进行洒水,小水珠给自己捏了两张嘴巴,一张嘴巴往外吐水,一张嘴巴“偷吃”将槿精神巢里残余的污染菌,那么明显地偷吃,卿鸢“瞎”了才会“看”不到,但她也没有阻止小水珠。

    洒水的效果比卿鸢想的还要好,蔫蔫搭在将槿身上的藤蔓肉眼可见地恢复了生机,但她没想到,这些藤蔓“活”过来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扯将槿的衣服。

    将槿看起来也很意外,不过还是反应很快地按住了领口。

    “对不起。”哨兵低声和她道歉,停顿了片刻,“很多植物系结果期会很饥渴,稍微浇一点水就会这样,不知廉耻,想尽办法地讨好能给我们提供水源的向导。”又顿了顿,抬起眼,“这些水够了吗?”

    他这么问的意思就是希望她停下来,可他的眼底满满的渴求都凝成了水意,卿鸢叹了口气,收回小水珠。

    “谢谢。”哨兵轻声说,合起翅膀,把自己和有了活力又想往卿鸢身上缠的藤蔓都藏在里面,就露出一只手,给她握着,以免她建立精神连接时太过吃力。

    从这里就能看出将槿不只是长得像天使,性格也像,就算她要他做的事情再让他难受,也还是会按照约定尽可能地帮她,不给她添麻烦。

    甚至,卿鸢低头看了看自己周围,这个哨兵都难受到翅膀都在打颤了,但还是保持着随手打扫好一切的习惯,在把自己藏进翅膀里后也没有休息,默默地把身边的藤蔓拢在一起,又将他滴落在地上的血迹一块块擦干净。

    发觉她还能看到他做什么,哨兵稍微抬起头,轻声解释:“我闲下来或者……不太舒服的时候,会做这些事情转移注意力。”

    不舒服的时候,靠做家务转移注意力?好冷门的文字,最烦收拾屋子的卿鸢微微摇头表示她不理解,不过,这样能让他好受一些也好,卿鸢没再打扰他,也专心做自己要做的事情,她将意识重新灌进哨兵的精神巢内,满目挤成一团扭动翻涌的菌丝把卿鸢差点看yue了,她忍着不适小心靠近它们。

    似乎感觉到有外人的气息,菌丝仿佛发泡胶喷涌而出,把卿鸢吓了一跳,正要退开,狂躁的菌丝竟然自己安静下来。

    她一开始还怀疑这是什么陷阱,用精神链伸向它们,打算让它们露出真面目,可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这些菌丝并没有攻击她的精神链,反而在被她的精神链戳到后,打了个激灵缩了回去,缓了一会儿又充满期待地慢慢挪回来,像被风吹动的狗尾巴草一样在她的精神链前面晃来晃去,似乎是在吸引她再“摸摸”它们。

    卿鸢脑袋里冒出几个问号,一脸茫然,它们这是在干什么?

    本来长得就丑,还这么努力地跟她“卖萌”,让她胃里更不舒服了。

    卿鸢又试探了几次,庞大而又可怖的污染菌完全不知道她对它们的敌意,跟害羞又很想得到关心的小孩子,被她碰到就猛地缩起来,感觉她把精神链收回去又会赶紧展开,想要她继续。

    它们似乎对她有一定的……好感?卿鸢解读不了这些菌丝的迷惑行为,但它们这个样子很方便让她研究,就算被她用精神链挖下来一块,它们也很乖巧,没有半点发怒的迹象。

    它们确实和她在小狮子和疯狼那里看到的污染菌是同一种,但和之前她无法从它们身上嗅出味道不同,这次她闻见了淡淡的香气,这让刚刚只在隔壁精神巢里吃了个一分饱的小水珠很是激动,礼貌地拍了拍她,明示她它想出来。

    卿鸢精神一振,这是个好迹象,小水珠之前对这种无名菌没有一点食欲,现在知道馋了,说不定就能把它们吃掉了,她赶紧放出小水珠,小水珠猴急猴急地淌着自己的口水滑出来,刚一出场,就让这一巢的菌丝躁动起来,卿鸢通过缠绕精神巢的精神链感知到精神巢的体积在几秒内便又膨胀了好几圈。

    卿鸢有点害怕,正要叫回小水珠,污染菌又恢复了乖顺,还自动为昂首挺胸靠近它们的小水珠让出了一条小路。

    刚刚还馋得不行的小水珠到了“食物”面前反而变得很是挑剔,背着水流小手到处嗅嗅,确认这里除了这一种污染菌没有其他能吃的以后,才揪了一块菌丝塞到嘴巴里。

    卿鸢和小水珠一起呛咳起来,感觉受到食物欺骗的小水珠还给了菌丝一巴掌,把看到它咳嗽围过来的菌丝打得缩到一边去了。

    还是吃不下,而且,小水珠的这一口又刺激了菌丝的繁殖,被它咬出来的缺口一眨眼就被新的菌丝填平,还多冒出了一大坨。

    不行,她还是拿这个无名菌没办法,卿鸢的希望落空,有些沮丧,“看”向小水珠,它被这口菌丝狠狠难吃到,从自己的身体里挖了一碰水,又捏了个水流牙刷在她旁边疯狂刷牙漱口,察觉到她在“看”它,非常用力地摇摇头,表示它不会再吃了。

    这可怎么办?卿鸢绝望地看向满满一巢的菌丝,她是不是没办法帮将槿恢复正常了?

    嗯?卿鸢突然发现了什么。

    是她的错觉吗?这些菌丝好像在……自己吃自己?

    她的这个发现太不可思议,卿鸢屏息看了一会儿,才确定自己没有错,这些污染菌真的在内部消化——最核心处的菌丝鼓起来一个圆球,圆球中间裂开一道像嘴巴的东西,把它周围的同类一口口吞掉。

    它这个样子怎么这么像她的小水珠小水珠?

    这些污染菌在模仿小水珠“吃”污染源的动作?

    卿鸢之前在无泽前辈那里得知这种无名菌学习能力很强,进化的速度快得恐怖,可……它们怎么连小水珠特殊的净化能力都能学会?

    虽然歪打正着地让这些叫她束手无策的污染菌学会了怎么自相残杀,对她来说是件好事,但还是好诡异。

    更诡异的是,吞噬了同类的那颗菌丝圆球的气味发生了变化,变得比之前更香了一点,这令才漱完口的小水珠又有点蠢蠢欲动,得到卿鸢的同意后,它抱起那颗菌丝球咬了一大口。

    咳咳咳……梅开二度,卿鸢和小水珠又被“毒”倒了。

    能不能别那么贪?卿鸢对好了伤疤忘了疼,吃就吃,还要吃一大口的小水珠无语了。

    不过,这次体感没之前那么呛了。

    卿鸢看向那颗难吃的菌丝球,它一点也不在意被小水珠咬了一大口,很快就通过惊人的繁殖能力把自己补圆,像个小狗一样围着又开始漱口的小水珠转,被烦躁的小水珠一jio踢开后,它还很兴奋地弹了弹,接着更有干劲儿地吃起附近的同类。

    卿鸢在这颗m里m气的菌丝球上看到了好多哨兵的影子。

    可它是污染源啊,为什么也会喜欢被她的精神体抽呢?

    卿鸢暂时没时间研究它,她有些担心将槿的状态,他和污染菌密切绑定,污染菌自我吞噬,对他可能也有影响。

    她睁开眼,看到将槿还在清理地上的藤蔓,虽然他看上去除却脸色更加苍白,没有其他异样,但拾起藤蔓时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是出卖了他,而且随着他的动作,不断有刚枯萎的藤蔓从他身上掉落下来,掉的比他清理得快多了。

    卿鸢把手放到他的翅膀上,他捡拾藤蔓的手顿住,卿鸢清楚感觉到手心下的躯体肌肉在绷紧的极限下又继续绷展,颤得有多厉害,她顺着哨兵羽毛的走向,轻抚了一会儿才让他慢慢放松下来。

    卿鸢的手顺着他生着翅膀的肩胛来到他的颈后,捧起他的脸让他看自己,轻声说:“你需要水分。”

    “不……”哨兵虚弱地摇着头,说着抗拒的话,人却侧脸试图用干燥的唇去碰她放在他脸边的指尖,碰到了还不够,又探出一点舌尖,贴在在卿鸢的手指上,很奇怪,脱水严重,连冷汗都发不出来的哨兵口腔里竟然很是湿润,轻轻一舔就在卿鸢指尖留下一小片凉凉的水意。

    卿鸢看向将槿,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赶紧抿起唇,仰着修长的脖颈,从下往上望着她,他仍然小幅度的摇着头,不知道是羞耻到极致,还是渴慕到极致,强烈到让人混淆的情绪逼着他眼眶越发泛红,眼里含着的泪光就这么被他晃落,顺着他的颈侧流到领口里:“向导……我不能再要了……真的不……”

    他已经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坚定,但夹杂着喘息断断续续的话音却让他的拒绝显得非常苍白无力,说的过程里,脸又忍不住转向她散发着水元素气息的手心,几次难忍地舔唇,他甚至不敢看注视着他的向导的眼睛,怕看到自己比狗还要下贱的样子。

    实在要忍不住了,他抬起手,隔着向导的袖口握住她的手腕,想要把她的手拿开,可手刚一触到她就做了和他意志相悖的事情,将她的手按在他的脸侧,好不容易才咬唇强行止住自己想要舔舐她手指的冲动,将槿脱力地闭上眼,急促的气息撞着卿鸢的指缝:“对不起……可以请你打晕我吗……我控制不住自己了……我这样真的太恶心了……”

    卿鸢神情凝重,心里却在乱想——这是什么“忠烈但被下药失控,嘴上拒绝身体却忍不住往人身上贴,一边沦陷,一边又狠狠自责”的漂亮小寡夫啊。

    卿鸢闭了闭眼,哨兵都那么难受了,她还在脑补这些乱七八糟的?她没办法尊重哨兵的想法,他的藤蔓凋落得太快了,再不补充能量,他的精神体,甚至他的身体都可能会坏掉。

    卿鸢没再说话,直接叫小水珠分成两半,一半留下来看着那颗行为怪异的“菌丝球”,一半去将槿的另一个精神巢为他补充水分。

    小水珠喷洒的水分很快渗透到巢穴里,将槿的喉结滚动,急迫地吞咽着溢进他咽喉里的水分,人却挣扎得更厉害,翅膀都无意识地扇动起来,卿鸢怕他真的飞走了,赶紧按住他,她的力气哪里按得住他,一个水杯被哨兵的翅膀扫到了她的身上,虽然没给她造成实质伤害,但里面的水洒了她一身。

    看到水从她的衣服流下来,将槿眼神清明了一些,收起闯祸的翅膀,明明很想躲开,却不敢再做大动作伤到她,只摇头:“我不能……我现在结着主人的果子……我不能让别人给我……”

    卿鸢一直记得对方是“孕夫”,还特意叫小水珠慢慢浇灌,不要太刺激到特殊时期的哨兵:“我不会伤害你的……果子的。”

    “我知道向导不会伤害我,可我……”感觉到充盈的水元素如海浪填满他的精神巢,将槿仰起头,颈侧青筋绷起,闷哼出声,向卿鸢伸出的手从指尖到手腕的筋骨悉数绷直,又用力握紧,手背处浮出如钢琴琴弦般好看的骨骼轮廓,从紧缩的喉咙里艰难挤出破碎的哀求,“可我会在结果期继续结果的……我不能……我有主人的……请向导放过我……”

    卿鸢耳朵一下烧了起来,啊啊啊不要说的好像她是那种对孕夫有奇怪癖好的变态一样。她也不想折磨他啊,可现在只能两害之中选其轻,虽然叫哨兵二次结果很那个,但总比让他失去精神体,或者被无名菌搞得精神失常,被军区抓走,再悄无声息地处理掉要好吧?

    想着,卿鸢硬下心,扣住将槿的手腕,不许他乱动,将槿一开始并没有太用力推开她,感觉到他的藤蔓涨得厉害,再接收一点水分就要有花苞从中冒出来了才稍微用力:“别这样……求你……”

    卿鸢快要按不住他了,只好放出狠话:“不许再求我了,你明明也很想要的,你看看你自己的精神体。”她低头往下看,将槿愣了一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他的藤蔓紧紧缠在她的腿上,明明被他看着,还在往她的腰间攀爬。

    将槿的手不再用力,怔怔看着他的藤蔓,向导说的没错,他想要,很想要,不然他不会真的挣脱不开她。他是拒绝她吗?不,他只是假装拒绝来勾引她,他的精神体把他不敢承认的肮脏想法都表现了出来。

    都被人看穿了,那他还装什么?如果主人还在,应该也会被他拙劣的表演恶心到。

    将槿想到这些,胃里翻涌,赶紧抽出一只手捂住嘴。

    卿鸢被他吓了一跳,四处寻找能帮他接的东西:“你要吐吗?”

    将槿缓了一会儿,放下手:“我没事。”

    卿鸢看了看他的手,犹豫着要不要再把他的手控制起来,以免他再不配合,看出她的想法,哨兵把手乖顺地摊开放在腿上,用行动告诉她,他不会再乱动了。

    反正他对他的主人来说已经脏了,再装模作样地挣扎还有什么意义?

    哨兵神情平静,可眼里的自厌浓郁如墨,卿鸢在心里默默安慰他按照菌丝球吞噬同类的惊人速度,应该很快就好了。

    再坚持一下,卿鸢轻轻捏了捏哨兵的手,他长长的眼睫颤了一下,摊开的手慢慢握紧,指节沁出玉色。

    卿鸢回到哨兵的精神巢里察看了几次,每次都能发现菌丝球吞噬的效率比上次察看时要高许多。

    它吞噬的效率激增,哨兵藤蔓坏死的速度也再暴涨,为了追赶上它的速度,卿鸢只能让小水珠也随着增强了灌溉的力度。

    不行,他忍不住了……将槿抬眼看向卿鸢,纵然他已经拼尽全力克制自己,瞳孔还是一点点散开:“我……我又要开花了……”一根根藤蔓竖起,一朵朵银白中沁着血色的花苞在卿鸢眼前慢慢打开。

    这些花颜色艳丽,而且也“结实”很多,没像上次开的花一样,被卿鸢看了一下就碎掉了。

    但是,这次怎么开了这么多啊?卿鸢看着痛得浑身打战的哨兵,感觉自己现在再说什么也没用了,只能摸着他的翅膀,帮他缓解痛感,小声弱弱地承诺:“我会负责的。”

    将槿没力气开口,只是摇头。

    他这种货色不配让别人负责,背弃主人,玷污主人的他会在这一切结束后,处理好自己。

    应该差不多了吧?卿鸢看将槿闭着眼好像昏睡了过去,抬起手想要帮他擦擦额头上的汗。

    感觉她动了,将槿很没安全感地抓住她,小声叫她:“主人……”明明抓她手的动作很迫切,很不想让她离开,可手指却没有收紧,卑微又可怜。

    卿鸢顿了一下,没把手抽走,就让将槿拉着她,把意识投进他的精神巢,之前都要挤出来了的污染菌都被清理干净了,只剩下了那颗会模仿小水珠的菌丝球。

    它的体积很小,比小水珠大不了几圈,看起来纯良无害的,要不是卿鸢“看”过它吞噬同类的凶残样子,她也会觉得它不是什么很厉害的污染源。

    虽然其他的污染菌都被它吃掉了,可它对将槿的影响一点也没消减,他还是没恢复正常。

    所以,她该怎么把这个小BOSS净化掉呢?

    小水珠给了她这个问题的答案,它抱着比它更大的菌丝球,口水稀里哗啦地流了菌丝球一球,看样子已经馋了很久了,只是它现在学会要等她的指令再行动,这才没把这颗球吞掉。

    卿鸢鼻子动了动,这颗把一巢穴污染菌都吃掉了的菌丝球确实好香,而且它是不是太听话了?小水珠都把想吃它写在脸上了,它怎么还让小水珠抱着,一副乖乖等着被吃的样子?

    不会有诈吧?

    有诈也得吃,她都让将槿在结果期二次结果了,再不把他治好,那她就太罪恶了。

    吃吧,卿鸢也想看看小水珠这次能不能把这颗球消化掉。

    小水珠得到她的允许,立刻把菌丝球塞到嘴里了,透明的身体都被撑了起来。

    卿鸢做好了被呛到的准备,等了一会儿,只感觉肚子有点撑,没别的不适感。

    这就解决了?卿鸢看着一点污染菌都不剩下的精神巢,感觉胜利来得好像太容易,都让她有点不敢相信了。

    卿鸢把摸着肚子,倒在地上的小水珠叫过来,隔着它透明的小肚皮看了看被它吃掉的菌丝球,确认它没事后,又担心一下把这么大规模的污染源拔除干净会让将槿承受不了,卿鸢让小水珠的分身多给他的精神巢浇些水,这才让小水珠合体回到精神空间里专心消化。

    失去污染菌的精神巢也没回到一开始萎缩的状态,只是跳动的频率要缓慢一些,卿鸢也不确定它未来会不会又坏掉,不过,就算它坏掉了,哨兵还有另一个精神巢,理论上应该不会有太大影响。

    现在的问题是,将槿有没有清醒过来,恢复记忆。

    为了验证这一点,卿鸢只能把还在昏睡的哨兵暂时叫醒,让他辨认她的身份。

    将槿很难把眼睛完全睁开,晕乎乎地看着面前的人,但还是准确地叫出了她的名字:“你是……卿鸢向导。”

    卿鸢看出他快要坚持不住了,拍了拍他的脸,让他再回答一个问题:“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哨兵真的太虚弱了,眼睫无力地垂下来,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任务……你救了我和另一个哨兵……还审讯了我……”

    卿鸢松了口气,眼里显出笑意,他终于想起来了。

    哨兵在沉浮的意识里努力挣扎,因为没得到她的允许,而不敢无法放松,忍不住问:“我可以睡吗?”

    “可以可以,啊,等一下……”卿鸢想到什么,哨兵现在这么虚弱又开了那么多花,应该去医疗部检查一下更好,反正他的精神巢里也没有奇怪的污染菌了,接受正常的治疗也不会被军区盯上,想着,她扶起哨兵,“我叫医疗部派人过来。”

    “不……”哨兵听到她的话,抓住她的手,“我睡一会儿就会好……去那里,我的果子会坏掉……”

    果子会坏掉?卿鸢没听懂将槿在说什么,她是真的不放心让他就这么自己在宿舍里昏睡,提出陪着他,等确认他没事后再离开。

    这个哨兵也不肯同意,甚至还说着“结果好丑”“太恶心”的胡话,要挣扎着起身,要把他的寝室留给她,自己躲起来结果,卿鸢没办法只好帮他叫了个护理病人用的小机器人,交代小机器人时刻监测他的体征,有什么不对第一时间联系她。

    忙活了一通,卿鸢也累坏了,连饭都懒得吃,直接回宿舍睡觉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醒过来,一睁眼,被悬在她上方的一张脸直勾勾看着她,吓得差点没休克过去,抓起枕头就抡了过去。

    对方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抱住她的枕头后退了小半步:“你干嘛?”

    卿鸢看清楚那人是她的舍友,噌地坐起来:“你回来了?”

    “是啊,刚回来,看你这么早就睡了,怕你不舒服就想来看看你,结果你突然诈尸吓死我了。”舍友抱着卿鸢的枕头,歪头,“卿卿你的力气好像变大了不少,刚才砸我那下差点都把我砸倒了。”

    “是吗?”卿鸢顾不上管自己的力气,抱住她那终于知道“回家”了的舍友,“回来就好。”

    舍友不懂卿鸢,无语地抱着她:“这又是干嘛?刚刚还一副要砸死我的样子,现在又这么爱我。”

    “我还以为你出事了,什么时候不回来不好,偏偏这个时候。”卿鸢说着说着又有点来气,捏了捏这个害她担心了这么久的舍友。

    舍友假装吃痛地吸了口气,冲卿鸢咧嘴一笑,把枕头丢给她:“我能有什么事?”鼻子嗅了嗅,“我身上好臭啊,不跟你说了,我得去洗澡了。”

    臭吗?卿鸢闻了闻,只闻到了香味,舍友好像喷了很多香水,躺回床上,看着舍友翻找换洗的衣服,注意到她拿了一套她家长给她买的,因为她不喜欢,一次也没穿过的裙子:“你怎么突然想穿这套了?不是说这个颜色太暗了吗?”

    舍友没回头,拿着那套裙子往身上比划,看起来很满意,抱起裙子往浴室走:“人都是会变的呀。”她回头冲卿鸢笑了一下,看到卿鸢也在冲她笑,走进了浴室关上了门。

    第92章

    开始升破级

    小水珠吃的菌丝球很有饱腹感,

    舍友晚上叫卿鸢出去吃饭,她都没有去,看了会儿书就又睡下了,

    早上醒来感觉肚子还有些撑,卿鸢查看了一下小水珠的状态,它肚子里的菌丝球还在,

    而且大小也几乎没有变化。

    消化不掉吗?卿鸢“看”着在精神空间里的小水珠,

    没消化掉的菌丝球并没有让它感到不适,

    它还很喜欢现在被菌丝球撑圆的身体,

    在精神空间里滚来滚去,玩得不亦乐乎。

    卿鸢给小水珠灌注精神力,让它快点把菌丝球消化掉,

    但效果并不是很好,

    还差点把小水珠搞吐了,她不敢再瞎弄了,

    决定还是先观察看看,

    实在不行再找无泽前辈研究一下。

    卿鸢检查了一下将槿那边的医疗小机器人传来的数据,

    将槿的生命体征都没什么问题,小机器人通过视频给她看将槿那边的情况,将槿卧室的门关得紧紧的,

    门板上有个和小机器人长得一模一样的凹陷,看样子小机器人曾经尝试直接把门撞开,

    但失败了。

    卿鸢注意到门缝间钻出一些青绿色,应该是将槿的藤蔓,

    它们长得很疯狂,贴着墙壁和地板延展,照片都装不下它们了,

    不知道它们的尽头到底在哪里。

    小机器人又给她展示了一下将槿醒来时给她的留言,内容很简单,就是谢谢她帮他净化,他现在没什么事,不用担心他,但需要过段时间才能从卧室出来。

    他没办法出来见人,是因为被她浇了太多水,开了太多花了吗?卿鸢有点心虚,叫小机器人不要打扰将槿,等在卧室外面,看到将槿出来了,就通知她。

    小机器人很严肃地接受了她的任务,盯着门一动不动。

    卿鸢跟着它一起看了会儿门,切断了和小机器人之间的视频通讯。

    因为要去跟虫母前辈学习,卿鸢这些天起得都很早,她以为舍友还在睡,收拾东西的动作很轻,正卿卿祟祟地找头绳呢,肩上被拍了一下。

    “啊!”身后响起吃痛声,卿鸢躲到墙角,举着手里堪比砖头的图鉴书警惕地看着捂着脑袋的人。

    舍友抬起头,龇牙咧嘴地叫她:“卿卿,你最近攻击力怎么这么高?”

    卿鸢看清是她,放下图鉴书,一边帮舍友揉脑袋,一边有点奇怪地问:“对不起呀,但是你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顿了顿,“而且你怎么会起得这么早?”

    “都要考级了,我当然也得刻苦学习了。”舍友趴在卿鸢的肩上,闭着眼享受着她轻柔的按摩,“要不要一起吃早饭?然后一起去图书馆?”

    卿鸢抱歉地摇摇头:“我不饿,而且我有安排了。”

    舍友抱住她,不太满意地哼哼了两声:“那好吧。”

    卿鸢整理好东西就准备出门了,舍友挽着她的手臂和她一起,看到楼下停的飞行器轻呼了一声。

    这是还在蜕皮的蛇族队长送给她的飞行器,卿鸢跟他说过,她不能收这么贵重的礼物,但他还是把飞行器和她的信息绑定了,还给她配了个小机器人当司机兼空中服务人员,这个小机器人非常死脑筋,接不到她的命令,就把飞行器一直停在她的宿舍下面,卿鸢实在受不了别的向导的围观,只好让它提前跟军区登记好,早上来接她。

    等蛇族队长蜕完皮,她肯定要跟他好好算一下这笔账。

    卿鸢问舍友:“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不了。”舍友抽回手,看着卿鸢上了飞行器。

    飞行器起飞,卿鸢往外看,舍友还微笑着看着她,卿鸢抬起手冲她挥了挥,等完全看不到舍友了,卿鸢低头嗅了嗅舍友留在她身上的气味。

    好香啊。

    ——

    小机器人把飞行器调成自动驾驶模式后,就一直陪卿鸢背书,不知不自觉间,飞行器降落下来,卿鸢摸摸小机器人的脑袋,小机器人维持着专业冷静的样子躲避开她的手,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地转身带她下飞行器,但没控制好平衡器,差点来个悬浮摔。

    好可爱,卿鸢扶稳它,对这个死脑筋的小机器人的不满打消了一半,和小机器人告别,下了飞行器。虫母前辈为了让她更方便,给她开了权限,让她可以直接坐着飞行器到虫族特定的入口去找她。

    卿鸢以为这么早不会有其他人,正要进去,感觉有阴影覆盖过来,她抬头,看到一架黑黢黢的大型飞行器缓缓降落,卿鸢自觉让到一边,把光脑往识别器上怼了几下,希望它赶紧放她进去。

    识别器慢吞吞地读取她的信息,卿鸢本来不打算回头看的,可一阵风吹来,一股香气扑进她的鼻尖,在精神空间里把自己肚子当鼓敲的小水珠一激灵,给她送来想要出来吃大餐的信号。

    一肚子菌丝球还没消化呢,还吃?卿鸢咽了口口水,侧头看了一眼香气的来源,它来自从飞行器走下来的哨兵。

    是他们?

    卿鸢的目光落在他们脸上戴着的金属动物面具上。

    之前狼王出任务,她要给他进行远程治疗,打视频的时候,她在画面里看过这些哨兵,当时她就觉得他们的面具很恐怖,而且周身还萦绕着一种她形容不上来的诡异阴暗气场,虽然她不确定他们有没有在诀君队长的光脑里看清她,但她还是觉得他们扫向诀君这边的目光有种戏谑玩味的感觉。

    原来他们是虫族哨兵,怕虫子的卿鸢手臂马上开始起鸡皮疙瘩。

    如果是虫母手下的虫族还好,她身上有虫母前辈的气味,他们会遵从虫母前辈的命令,把她奉为上宾,礼貌对待。

    但如果是无序虫族,虫母前辈曾经警告她,这些“叛逆”的虫族会因为她身上有虫母前辈的气味而敌对仇恨她。连虫族血脉都无法束缚住他们,军区的纪律就更不能了,拥有恐怖再生能力的无序虫族根本不怕军法,军区也是因为他们太难杀又太有杀伤力才提出用丰厚的条件征召他们。很难说,他们会不会真的在军区里攻击她。

    危险危险,卿鸢脑袋里面噫呜噫呜地闪着警报灯,恨不得把光脑塞到识别器里。

    还好,识别器在那些哨兵走过来前缓冲完毕,打开了大门,卿鸢第一次这么迅速地走进虫族雾气缭绕、很有恐怖片氛围的领地里。

    没来得及松口气,她就听到了脚步声,很轻也很整齐的脚步声,雾气混淆了它们的方向,让卿鸢时而觉得它们在她的身后,时而又觉得它们就在她的身旁,有种被一大群幽魂包围了的惊悚感。

    这些瘆人的脚步肯定是那群虫族哨兵的,他们腿长,步伐也快,想要超过她其实很简单,可这些脚步就这么一直幽幽地跟着她,无论卿鸢放慢脚步想让他们先过去,还是加快脚步想甩掉他们,都没能成功,他们的脚步声就像绵密粘腻的雾气一样黏着她。

    更糟糕的是,雾气也不正常地越发浓郁,卿鸢明明记着路,却因为失去方向,越走越觉得不对,感觉走错了,又不知道该怎么改正,晕乎乎地改了几次方向后,听到周围响起伴着和面具换气孔罩摩擦声的轻笑。

    卿鸢血压高了,这些虫族哨兵是在故意围猎她,看它不知所措,到处乱撞的样子好玩。

    她承认她是有点害怕了,但她是不会让这些讨厌的虫族白白把她当乐子的。卿鸢停住脚步,判断了一下香味最浓郁的位置,转身向那里走过去,放出她的精神链。

    这是一个很冒险的举动,她现在势单力薄,小水珠还被菌丝球占着肚子,不知道还能不能发挥作用,而且虫母前辈给她科普过,无序虫族的精神力系统非常特别。

    虫族发育到结茧期的时候,如果还没有和虫母联结,精神巢会一点点萎缩,等不到完全变态发育结束就会死掉,无序虫族之所以能长成成虫,是因为他们用精神力将自己的精神巢与心脏融合在一起,利用强悍的再生能力,用自己的血肉强行延续精神巢的寿命,跳过了结茧这一阶段,硬生生叫自己进入成虫期。

    虫母前辈讲述这些的时候,态度有些冷淡,没有具体说明这个过程有多么艰难,但卿鸢能想象到用血肉喂养精神巢的痛苦困难。

    正因为如此,能从中存活下来的无序虫族比一般的虫族更为强大,听虫母前辈说,无序虫族是自己选择这条无比折磨虫族,且死亡率奇高的道路的,和从出生就一心只想守护虫母、非常守序的虫族是两个极端,相当桀骜不驯。

    他们非常讨厌被控制、被侵入,军区曾经寄希望于普通向导,希望他们能和这些无序哨兵建立连接,这一实验没得到理想的结果,无序虫族的精神巢是通过他们的精神力一点点与他们的心脏融为一体的,新的精神巢超过了向导们能够连接的范畴,而且新的精神巢与无序虫族的意志高度一致,只要他们不愿意“敞开心扉”,向导就拿他们没办法,有向导强行进行研究,无序虫族干脆自爆心脏,重创向导的精神力,他们的精神巢可以随着心脏再生恢复,而向导受到的伤害则是永久性的,就算是军区也拿这群死不掉的疯子没办法,只能终止了研究。

    卿鸢当然也不觉得自己有能力让他们对她“开心”,让她进到他们散发香气的精神巢里,她只是需要转移一下这群虫族哨兵的注意力,卿鸢的手伸向包里,摸到大蝙蝠前段时间让人给她送来的“防哨兵电棍”。

    大蝙蝠不惮于以吝啬于最大的恶意猜测别的哨兵,自己变态,还觉得其他哨兵和他一样都是变态,担心有别的变态在他不在的时候,骚扰她,一定要她把这个按照哨兵的承受能力特别定制的武器收下,时刻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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