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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卿鸢睁开眼:“教授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呢?”

    她没有猜错,男鬼把唇抿得很紧,下颌线都要绷出比刀刃还凌厉的线条了,被苍白皮肤衬得颜色刺目的血管凸起。

    看到他也阴沉地睁开眼,玫瑰色的眼珠好像被露水浸透,卿鸢眼里显出笑意,礼貌地复读:“您是在用沉默和我进行沟通吗?”

    无泽和坐在后面的哨兵都看过来,男鬼咬紧的牙关松了一瞬,可在发出声音前就又一次咬紧,咬得更紧。

    喉结重重地下压,把不可能成调的声音按下去。

    他知道让那些声音流出来会好受很多,哪怕只是轻轻地喘一喘都能缓解许多。

    但他不能那样做,在从来没被他放在眼里的学生面前那样做,他宁可死。

    卿鸢注意到了男鬼想要开口又忍住的细节,体贴地问:“您是不是想让无泽前辈他们出去?”

    “那您得完整地说出来啊。”

    “不然学生会误会您的意思的。”

    她用好学生的样子和男鬼教授“沟通”的时候,精神链就在他的精神链旁边,都不用靠近,就足够让那些粗大的精神链像放到烤盘上的鱿鱼腿一样难耐地卷曲。

    卿鸢停顿了一会儿,操纵她的精神链爬上粗大的精神链。

    起先她以为只有她的精神链在动,后来感觉不对,停下来,才发现男鬼的精神链在不知不觉中抽动得比她还要剧烈,它们缠在了一起,自己折磨自己,把原本暗黑的链身都搓得发红。

    自我折磨成那样,最后还是忍不住,甚至翘起来,祈求与她的精神链相连,构建精神通道,卿鸢从它们不顾廉耻突破极限还在扩弓长的链口中闻到了香气。

    卿鸢看向男鬼教授,他咬唇的力度在加大,可双眼在挣扎中不可挽回地涣散着,玫瑰色的眼瞳化得越来越柔软漂亮。

    男鬼的精神链和他的人一样,都是那种平时最不讨人喜欢的玫瑰的花瓣,只有被狠狠捣烂了,才会把藏起来的香味和艳丽都释放出来。

    要不要和男鬼连接呢?

    他的精神力精神链都很奇怪,明明一开始也没什么异样,和她的精神力融合后,就好像离不开了似的。

    卿鸢一边思考,一边无意识地用精神链逗男鬼教授的精神链,等她回神,男鬼的精神链被她逗得自己系了个结。

    好像还是个死结,卿鸢赶紧操纵精神链帮它们解开。

    不是,它们怎么这么“听话”啊,她让它们打结就打结?

    要是真打不开,以后精神体放不出来了,不会把男鬼教授憋坏了吧?卿鸢把自己吓得一哆嗦,还好最后还是打开了。

    这么一折腾仿佛红肿了一圈的精神链更想要她的精神链了,卿鸢感觉有点对不起它们,叹了口气,让她的精神链凑过去。

    让她没想到的是,急着和她连接的那些精神链却在关键时候像花瓣一样打开了,她的精神链想要收回已经来不及,直接冲到了藏在精神链最中心,最私密的位置。

    它们猝不及防地穿过了一层能量膜。

    “不……”奥古斯丁浑身一震,猛地清醒过来,痛得皱起眉,修长的手指张开,试图阻止她,可那些纤细的精神链还是流入了他的精神空间。

    那里已经好久没再打开,能量膜都是他花了很多很多时间,好不容易才精心修补回原状的。

    玫瑰色的眼瞳缩紧,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闯进那里?

    第52章

    就要升破级

    不要进去。

    那里……太脏了。

    奥古斯丁的手慢慢放下来,

    精神链穿进被能量膜时,因为羞耻和憎恶,他的眼角泛起红,

    接着玫瑰色的眼眸更为阴沉,精神力翻涌,把只是破了几个小洞的能量膜彻底撕下来。

    可就算这样也无法再追回对方的精神链,

    它们已经被他存放在精神空间里的记忆淹没。

    卿鸢在意识到精神链进入到男鬼教授的精神空间的瞬间就在往回收,

    奇怪的是,

    她突然感觉不到自己的精神链了,

    接着一阵失重的感觉袭来,等她安稳下来,发现自己在一个阴暗狭窄地下长廊,

    长廊只有最上方开了扁长的窗口,

    无论光线还是空气都很有限,卿鸢刚一吸气就闻了一鼻子腐烂发霉的臭味。

    她转头看,

    发现长廊没开窗的那侧都是牢房。

    她踮起脚往牢房门上的小口里面看去,

    一开始什么都没看到,

    忽地一声巨响有一双眼睛贴到小口上,眼睛用力地瞪着,眼角都要被扯裂了,

    吓得卿鸢差点后退,不过很快她就发现,

    这双眼睛里面并没有映着她的身影。

    这个人看不到她。

    卿鸢看着牢房里的人疯疯癫癫地跑到床边冲空气比比划划。

    卿鸢收回目光继续沿着走廊往前走,走到尽头,

    看到几个人拉着一个没见过的仪器进到一个小牢房里面,那个牢房的门只有正常的门的三分之一,那些人进去的时候嘴里都骂骂咧咧的。

    卿鸢跟上去,

    牢房里面太憋屈了,卿鸢感觉转个身都费劲,这里面真的能住人吗?

    还真能,她在角落看到了一个小孩,他长得瘦瘦小小,身上套着个破麻袋就算是穿衣服了,浑身脏兮兮的,看着窗外的眼睛是很少见的玫瑰色。

    就算这么惨,但小孩的脸蛋看着还是很漂亮,没有污垢的地方白得发光,卿鸢一下就认出来了,男鬼教授?

    向导的精神空间和哨兵的精神巢可以存放记忆,它们往往都在精神空间(精神巢)的最深处,需要刻意探索,才能找出来。

    卿鸢以前从来没这么做,想都没想过。

    她现在所处的不会是男鬼教授的记忆吧?不是,他的记忆怎么就在精神空间门口?

    她要怎么出去?卿鸢摸来摸去找出口,把小男鬼都摸了摸也没找到出去的方法。

    小男鬼比长大可爱多了,要是把脸洗干净,肯定是粉雕玉琢的

    那些人缩缩巴巴地围在小男鬼身边,夹着嗓子问:“小朋友,你能把你的精神体再给我们看看吗?”

    小男鬼抬起小脑袋,睨着他们:“给钱。”

    “小朋友,你这样可不行。”说话的人摇摇头,指着他们拉进牢房里的仪器,语重心长,“我们用这个一起给你检测过,你的精神体是治疗能力达到S级的圣天使,这意味着你是一名向导,向导有帮助哨兵的义务,你应该感到荣幸……”

    小男鬼皱起眉:“我。要。钱。”

    有人掏出一张星币卡,小男鬼瞥了眼颜色:“很。多。钱。”

    被嫌弃星卡等级不够的哨兵做了个无语的表情,收回星卡:“那你想不想从这里出去?给我们治疗,总比以后被那些异化哨兵当血包要强吧?”

    小男鬼听进去这句话了,过了一会儿点头答应,不过还是补充:“治疗按次数算钱。”

    “我一年只能治疗一次,今年的次数已经用了。”

    有人忍不住挽袖子:“这个小东西怎么这么多屁事?要不让我揍他一顿……”

    “别吓到他,圣天使确实是消耗很大的精神体,他还这么小,一年能用一次就不错了,等到他再大一大,我们就可以……”

    就可以什么,卿鸢很好奇,可她都把耳朵凑过去了,还是听不到那些人在小声密谋什么。

    当天,这些人就把小男鬼带出了牢房。

    卿鸢上一秒还在脏污的牢房里,下一秒竟然就来到了富丽堂皇的房间,小男鬼也换了套看起来很贵的纯白丝绸衣袍。

    小男鬼也是好起来了,卿鸢虽然不喜欢他小小年纪就很男鬼的样子,但看到他不像在牢房里那么惨了,她的心里舒服了很多。

    有年纪不是很大的侍者进来,向他行礼:“圣子殿下,请问您准备好了吗?”

    小男鬼没有回话,抱着一本厚厚的书,径直从那人面前走过,那人起身后偷偷在小男鬼背后做了个鬼脸。

    小男鬼走过透光的长廊,院子里有很多玩闹的小朋友,看到他都停下来,不情不愿地对他行礼,叫他圣子殿下,小男鬼统统不用正眼看人家,一副十分看不上他们的样子。

    只在一颗机械球滚到他脚边时,低眼扫了一下,他身后的侍者立刻把那颗球丢开了,还训斥了玩球的几个孩子。

    她跟着他来到一个大教堂,看到了很多小向导,小男鬼在他们中的地位最高,也只有他被称为圣子殿下,坐在高高的座位上,每个负伤的哨兵都会先向他行礼,接着才会去找其他的小向导接受治疗。

    卿鸢怀疑小男鬼总是低着眼睨人的毛病就是这个时候落下的,她在教堂里转了转,圣子殿下简直就是这些人信仰的神明,虽然他从来没有出手救过人,但大家都相信他能起死回生,相信他降临世间就是为了净化拯救他们的。

    卿鸢感觉有点不妙,就她所知,从小就被捧得很高很高的人,几乎都没什么好下场。

    不过,小男鬼混得倒是不错,他在教堂里住了很多年,她看着他从还没有她腿高,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长成了比她高一些,修长青涩的少年模样。

    虽然还是一次治疗都没做过,但他还是高高在上的圣子。

    她看到的画面不是连续的,应该都是男鬼教授记得最深的回忆。

    很无聊,对他来说很特别的记忆,在卿鸢看来都很普通。

    他没有朋友,也没什么特别的爱好,身边的人要么都对他特别敬畏,要么就很不喜欢他,卿鸢都听到好多人蛐蛐他了。

    说他只有靠脑子的考试成绩好,一到实践考试就什么都不会了。

    说他装模作样,不爱搭理人,还特别小气记仇。

    还有怀疑他是仿生人的,别人喜欢的零食,游戏,他都不喜欢,还会加以贬低。

    她在男鬼教授的记忆里,她能听到的,男鬼当然也能听到,每次听到他都一脸阴暗。

    你阴暗什么呀?

    人家说的也没错啊。

    卿鸢仗着少年男鬼看不到他,对他做鬼脸。

    少年男鬼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有多记仇,这些蛐蛐他的人,都被他给整了,他倒也不掖着藏着,不让别人知道是他干的,每次等人家倒霉了,都会来个反派阴暗而又华丽的登场,挫败别人已经很受伤的心灵,嘲笑他们有多愚蠢,他整他们有多简单。

    就这样,他的人缘更烂了。

    外面歌颂他是圣子,教堂内部都骂他是瘪犊子。

    别人看不到他回到房间的样子,卿鸢能。

    她发现少年男鬼其实很在意那些人说的话,他们笑他无法实践,他就不停练习,自虐般地练习。

    每次停下人都像从热水出来一样,浑身湿漉漉,红彤彤的。

    但还是没有效果,他空有澎湃强大的精神力,却还是无法连接哨兵。

    少年男鬼的自尊心和好胜心一样强烈,接受不了失败,每次都会狠狠地惩罚自己。

    卿鸢第一次看到他把自己练到虚脱后,突然开始脱衣服,还吓了一跳。

    她还以为他要干什么,听到皮鞭抽打在皮肉上的声音,才敢回头看。

    她看到清瘦但倔强的少年迎着光跪在床边,手持沉重的铁链,面无表情地抽打自己的后背。

    红痕落在他在光下白得几乎透明的背上,从浅到深,从微微凸出于皮肤,到皮开肉绽,他中途会停下来休息一下,犹如蝴蝶翅膀的肩胛骨轻轻颤动,给人一种他无法再承受更多了的感觉,可很快,抽打声又继续。

    每次把自己打个半死后,他也不找人给他上药,就趴在阳光里,被光描上金边的少年趴在羊毛毯里,像极了古希腊时期颓靡华丽的油画,他背上的血痕融了粼粼的汗水,蜜色的阳光,看起来非常诱人。

    卿鸢避开他空无一物,弧度漂亮的腰臀线,去看他的表情。

    他闭着眼,安静休息的侧颜竟然显出一丝满足。

    仿佛身体上的痛苦,对他来说并不是惩罚,而是他这个没用的废物应得到待遇。

    完了,孩子心理变态了,卿鸢蹲在他旁边,想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能给他请个心理医生,男鬼教授以后可能就不会那么男鬼了。

    微微皱眉,被汗水打湿的少年比穿着圣袍的时候还漂亮,而且脆弱乖巧,卿鸢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他柔软的黑发。

    少年突然睁开眼,被阳光打透的玫瑰色眼睛把她吓了一跳,但他看的并不是她,只是外面的白鸟。

    好烦,少年男鬼皱眉,长指握起,想把那些吵得要死的,所谓的圣鸟都掐死。

    卿鸢看懂了他的手势,默默退开。

    男鬼的心理变态有一部分应该是娘胎里带的。

    他是真的挺薄情冷漠的,很多孩子都特别喜欢白胖白胖的圣鸟,而他只觉得它们没用还吵闹,想要弄死。

    那些孩子还说他长得像假人,尤其是眼珠子和假的一样,特别阴森恐怖,还特别看不起人,让他们讨厌……

    对此,少年男鬼曾经对着镜子练习了一下“温暖的微笑”,结果把自己恶心得皱眉,从此,更坚定不移地走“男鬼”路线了。

    另外,那些孩子还说他不懂娱乐,对这一点男鬼做的努力是,背着他们把零食和玩具游戏都拿到自己的房间里苦心研究。

    零食,他是真的不爱吃,越甜越不爱吃,卿鸢看到他把那些孩子攒下来的零食都丢了,恨不得替那群小孩揍他一顿,蹲在垃圾桶边难过了好久。

    玩具游戏,他也不喜欢,他觉得太简单了,完全想不明白那些小孩到底为什么能鼓弄好几个小时,好几天都不烦。

    玩具里面还夹杂了一些漫画,这些倒是让少年男鬼看了一会儿,翻到某一本的时候,他愣了一下,接着把书丢开。

    差点砸到她,无辜躺枪的卿鸢歪头看地上的漫画,风把书页吹开,气流带着她快速地过了一遍。

    哇塞,是那种漫画诶,反正没有别人能看到她,卿鸢索性蹲下来,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嗬,还是神×人的,小小年纪就打开人外xp了?尺度太大了,建议交给她这个成年人。

    需要翻页的时候,卿鸢抬头看向少年男鬼,后者竟然躲到了被子里,只露出一颗羞愤的脑袋,目光往这边扫一下,都觉得受到了极大的玷污,赶紧把脑袋也遮起来。

    纯情男鬼火辣辣?至于吗?

    这本漫画最终还是被少年修长漂亮的手拾起来,塞到了床底下,还是他不睡的那边床底下。

    这段记忆会出现在你的精神空间里,就足以说明你对这本漫画的在意了,就别装啦,卿鸢对贴着床边睡的少年男鬼摇摇头。

    她以为会看到少年男鬼偷偷看漫画的记忆,但没有。

    和少年男鬼一起长大的孩子们进入了躁动的青春期,这样的漫画越来越多,尺度也越来越惊人。

    少年男鬼看都不看被他们当做宝贝藏来藏去的那些漫画书。

    可他们却很想用这些漫画“玷污”他,故意把它们换了封面放在圣洁的圣子殿下的书本里,等到他翻开时,在笑嘻嘻地问他能不能看懂。

    完了,这算是问枪口上了,卿鸢心里咯噔一下。

    果不其然,被激发好胜心的少年男鬼又开始苦心钻研这些看一眼都会叫他整个人红温得好像生病了的漫画书。

    卿鸢都怕他对这种漫画过敏,他看的时候,她都会在门口看着,怕外面没有侍者,不能在他晕过去的时候及时发现他。

    还真让少年男鬼研究明白了,当然只是理论层面,一顿专业而又细致的分析把准备笑话他的人全都听傻了,不过人家也有笨招对付他,直接坏笑,问他有没有自己玩过,只会动脑子的男鬼一下就露怯了。

    那些人说了一半就散开,笑着说什么不能带坏圣子。

    有人反驳:“胡说,圣子可能都没有我们那种不干净的东西,玩不了我们那种不干净的游戏。”

    圣子他有,卿鸢可以为他证明。

    但他确实不太会玩,卿鸢在他身后,看他一身正气,如临大敌,严肃至极地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明白。

    把自己研究得跟煮熟的大虾似的,晚上走路的时候,都疼得直皱眉。

    卿鸢真的很想知道,他对自己做了什么实验。

    不过,心理越发扭曲的少年男鬼好像很喜欢能把他弄疼的事情,于是……还是那个在阳光下圣洁无暇的少年,只是这次他站在月光里,靠着房间里神圣肃穆的壁画,换了种方式折磨自己。

    马赛克,她强烈要求申请一个马赛克,卿鸢怀疑少年男鬼是不是有瘾啊,自从第一次尝试后,就没停过。

    她想出房间都不行,只能在旁边听着,男鬼很少发出声音,不管是自我鞭笞的时候,还是这种时候,得很久才能听到他疼得轻轻吸气或者喘息的声音。

    声音很好听,但听得她背德感蹭蹭往上窜。

    记忆里的他现在比她小,可真实的男鬼不是啊。

    她都不敢想,男鬼教授知道她看到他这些记忆会气成什么样子。

    男鬼教授为什么还不把她揪出去?

    终于换场景了,卿鸢松了口气,但很快她就又屏住呼吸。

    少年男鬼的圣袍被撕开,他的第一次治疗失败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假圣子,都在骂他是骗子。

    他的地位一落千丈,谁都可以欺负他,以前得罪的人都找到他,他试图用精神力攻击他们,可颈上的项圈会立刻对他进行惩罚,直到把他教化成不会反抗的“好孩子”。

    他还被带去做各种实验,穿着白大褂的人渴望研究出,他有着强大精神力,却无法和哨兵进行连接的秘密。

    他们想要强行让他连接,可他的精神链一直蜷缩在精神空间里,来了很多向导,都没能让他把精神链打开。

    有人发明了一种机器,能通过强电流的刺激,强行打开他的精神空间。

    这个过程被直播给众人看,男鬼的精神力等级太高,没人能看到他精神空间真实的样子,只能看到一层能量膜被机器放出的电流击穿破开。

    那是卿鸢第一次看到男鬼哭,哭得狠厉又可怜,仿佛一只想把全世界拖进地狱里的恶鬼。

    那些人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也舍不得男鬼死掉,每天都按照他的极限进行实验,实验完了就把他丢回房间里。

    卿鸢以为男鬼会躲到被子里,或者想别的办法让自己没那么难过,可她却看到他从床下摸出铁链。

    从第一天以后,他就没在那些人面前掉眼泪,却在自己的房间,一边折磨自己,一边面无表情地流着好像永远不会枯竭的眼泪。

    他像个程序出了问题的机械娃娃。

    把疼当做了安慰和发泄,用这些舔舐自己的伤口。

    他也会用自渎的方式惩罚自己,只不过不会在月光里羞耻地蜷起身体,反而会很舒展,恨不得让光照亮他身体的每个地方,眼泪像银色的缎子从他没有感情的玫瑰色眼睛里流出来。

    白天的那些实验,扭曲了他的想法,从觉得这样很脏,很恶心,不应该被人看到,到觉得他就应该是这样肮脏,恶心,就应该被人围观嘲笑,这样他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呼吸,活着,他在这两种极端的想法里来回挣扎。

    他没有说话,但身处于他记忆里的卿鸢深深地感受到了他的痛苦和悲伤。

    虽然她还是不喜欢男鬼教授,但看到比她小几岁的少年被这样折磨,她没办法做到无动于衷。

    她又抬起手,摸了摸少年埋在膝盖里的脑袋。

    他颤抖的发丝逐渐变得清晰,扫着她的手心,可能是想躲进自己的影子里,而她刚好在他的影子前,卿鸢看到他离自己越来越近,她停顿了一下,做了一个把他瘦削的肩抱住的动作,轻轻拍了拍他颤抖得更加剧烈,伤痕累累的后背。

    可这都是已经过去的事情了,男鬼教授现在也不在这个恐怖的教堂里了,她的安慰对他应该没什么用。

    如果可以,卿鸢真的很希望,有人能在这个时候,莫名其妙地出现在男鬼的身边,稍微让他没那么难受。

    卿鸢眼前一花,她知道又要换场景了,希望这次是男鬼被救出教堂的记忆。

    然而,一只“大手”从虚无中伸过来,抓住了她的手腕。

    “向导小姐,你看够了吗?”阴森森的问话后,卿鸢像被拖出水面,瞬间感应到了她的精神链。

    男鬼教授的精神链极为嫌弃地放开了她的手腕:“收起你的精神链。”

    卿鸢收起她的精神链,不像进来时,有能量膜作为阻碍,退出去的时候,她连一点阻力都没感受到。

    卿鸢睁开眼,男鬼并没有看她,玫瑰色的眼睛里满是憎恶,语气还算平静:“请向导小姐立刻离开我的办公室。”

    卿鸢决定还是什么都不要说,按照他的话起身走出办公室,要关门的时候,办公室里另外的两个人也走了出来。

    卿鸢看着曲折的走廊,想等智能球给她带路,但智能球不知道跑哪去了,她左右看了看也没看到它。

    无泽安静地站在一边,没有靠自己的后辈太近,自觉保持着不会让对方觉得有压力的距离,看她打算随便找个方向碰运气,轻声开口:“跟我们走吧,学妹,我们也要坐电梯到一楼。”

    卿鸢转头看他,哨兵脊背挺直,站在离她更远的地方,低头看着光脑,似乎只是在等无泽,并不在意她。

    看来他们都没认出她来,卿鸢感觉轻松了不少,点头:“好的,谢谢前辈。”

    卿鸢满脑袋转的都是问题,男鬼教授为什么连接不了哨兵,教堂里的那些人又是干什么的,向导和哨兵到底算什么,为什么无论是哨兵还是向导,都会被人无情地利用压榨……

    温润的声音并没有突兀响起,只是卿鸢想得太入迷,才被吓了一跳:“学妹没有想问的问题吗?”

    卿鸢抬起头,看向微笑的长发向导。

    “比如,教授的精神体为什么发挥不了作用。”

    卿鸢被他看穿心事,怔了一下,她如果接话了,算是跟前辈一起偷偷蛐蛐男鬼教授吗?

    无泽看卿鸢露出警惕的表情,笑意稍微深了一些,看起来……怎么说,卿鸢皱眉想了想,更有人味儿了?这听起来有点像骂人,总之就是真实生动了很多:“我偶尔也会做私下底议论老师,这种不是很好学生,但很有趣的事情。学妹,愿意和我分享这样的快乐吗?”

    卿鸢思考了一下,点头,他们讨论的也不是男鬼的隐私,向导连接不了哨兵,这应该属于学术上的问题。

    无泽确实没有说太多有关男鬼的私事,而是将例子换成自己地为她解释:“我和教授的情况差不多,都是因为对哨兵的亲和力太低,本身的精神力又太强,刚有和哨兵连接的趋势,就会让对方产生很强烈的应激反应。被教授选到审讯组的向导基本也都是这样。”

    卿鸢第一次听说,完美表哥竟然有“亲和力太低”的缺陷。

    大家都夸他厉害,从小就被选到精英荟萃的审讯组。

    无泽对自己的缺陷表现得很坦然:“如果没有被教授选中,没有跟他学习了不用精神连接,也能配合审讯的办法,我现在应该就是一个没用的向导。”

    卿鸢脑袋立刻转起来,努力想要怎么安慰他,可无泽先笑着摇摇头,示意她不用难为自己:“只是没用的向导,又不是没用的人,我相信我就算做不了向导,也可以做好其他的事情。”

    卿鸢再次对温柔又强大这个形容有了清楚的认知,大家都夸无泽不是没道理的,他的优秀不流于表面,内核也很稳定具有自己的力量。

    无泽话锋一转,温和地将话题带到卿鸢身上:“学妹对于我们来说,是个例外。你对哨兵,对向导的亲和力都很高。”

    卿鸢:“可我的精神力没有那么强大。”

    “这个不是问题,学妹的精神力是成长型,你很快就能追赶上我们。”

    卿鸢没否认这一点,她的精神力确实进步很快,就在男鬼教授的办公室里呆了这么一会儿,她的精神力就“长大”了很多。

    可是,她对哨兵和向导的亲和力高吗?

    卿鸢脑海里闪过小水珠揍过的精神体……难道精神体界也讲究打是亲骂是爱吗?

    无泽又一次看出她在想什么:“学妹的精神体有时候会控制不住地攻击别人的精神体,对吗?”

    卿鸢点头,没什么好隐瞒的,无泽前辈都亲身体验过被她的小水珠咬的感觉。

    “这就是学妹和我们不一样的地方。”无泽低下眼睫,缓声说,“亲和力低只是官方的说法,其实就是在说我们的精神力对其他人的精神力存在威胁,有一定的攻击性,这才会引起哨兵条件反射的排斥,敌意。”

    “而学妹。”无泽看向卿鸢,没有看异类的警惕,审视,只是觉得她是个很特别的小妹妹,仅此而已,“拿我举例,我在和学妹构建精神通道的时候,也能感觉到学妹可能会攻击我,但我不会排斥,反而。”

    他顿了顿,眼睛弯起来:“有些期待。”

    卿鸢有点错乱,他是在说知道可能会被她虐,但还是想要的意思吗?

    那不就是受虐狂吗?

    他是怎么这么温文尔雅地说出这样有点变态的话的?

    “我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心理疾病,或者因为心理阴影引起的,不正常的生理反应,我是在一个很健康的环境下长大的,不存在这样的问题,不过,我也会预约医生确认这一点。”无泽觉得卿鸢的表情很有趣,笑意更加温柔,“而且,我只对学妹有这样的反应。”

    只对她?那不是她的专属……

    他不要这么温温柔柔地一直语出惊人啊,卿鸢看了眼旁边肃冷淡漠的哨兵,还有别人在呢。

    “总之。”无泽在电梯要停下来的时候,把话题收束,“学妹很适合我们审讯组,你今天的表现也很优秀,希望你能考虑加入我们。”

    卿鸢突然想起来,她应该故意表现不好,让男鬼教授不选她进审讯组的。

    光顾着想让男鬼教授好看,都忘了这件事了。

    不过,她也算歪打正着,完成这个任务了。

    “好的,我会认真考虑的。”卿鸢客气地说,率先走出电梯,“前辈再见。”

    电梯里的向导和哨兵都没有立刻跟着走出来,等她快步离开,这才踏出电梯。

    无泽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侧头,看到身边的哨兵也在看她。

    问:“无狱,你还记得我们的小表妹吗?”

    哨兵收回目光,脸上没有表情变化,也没有答话,就这么往前走,眼镜链条微微摇晃,上面的镜面装饰折出冷光。

    “她可能也不记得了。”无泽轻声叹,准确地说,是记得他们两个是她的表哥,却不记得别的事情了。

    现在只把他们两个当做可怕的“洪水猛兽”,每次好不容易见到都要躲着走。

    无泽抬起手刷了门禁,稍微打开的袖口下滑出一个手链,中心处挂着个和昂贵链条不太相配的粗糙金属环。

    无泽看了看自己的手链:“不记得小时候她说过要和我们两个结婚的。”

    哨兵也看了眼双生子兄弟的手腕,镜片下的眼睛里仍然没什么波澜。

    “我当时告诉表妹,不可以同时跟两个人结婚。”无泽想到什么,勾唇笑起来,“结果过几天,她跑来告诉我们,说要我们做她的情人,说她问过了,情人可以有很多个。”

    “你说,你不愿意做她的情人。”无泽徐徐道来,用轻缓好听的声音回忆着,“表妹很为难,但也尊重了你的想法,说那我们就只能当她的小狗了,她以后会养很多只小狗,你很不高兴,还把表妹吓哭了。”

    无泽静了片刻,摸着手链上的金属环:“也不知道表妹现在有没有养小狗。”

    第53章

    就要升破级

    卿鸢回去后兑现了她之前的诺言,

    请室友吃了一顿大餐,两个人吃得走路都费劲,互相搀扶着回到宿舍。

    室友看卿鸢从吃饭开始就一直摸脑袋,

    以为她不舒服:“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头疼了?”

    “不是头疼。”卿鸢把手拿下来,就是她感觉狼王的标记怪怪的,

    但应该不是因为他受伤而产生的异样。

    痒痒的,

    热热的,

    搞得她今晚格外口干舌燥,

    喝了好多好多的水。

    狼王遇到什么事情了吗?卿鸢看了光脑,对方没有联系她,以防万一,

    她还是给狼王发了信息。

    卿鸢又打开光脑看了一眼,

    他还没有回复她。

    狼王一定不会有事的,卿鸢安慰自己,

    抬头,

    让风帮她微热的脸庞降降温。

    风带来一阵清香,

    清香来自向导宿舍附近的小树林,白天还会有人在里面背书,此刻黑黢黢静悄悄的,

    连个靠近的人都没有,和室友一起走S的卿鸢摇头感叹,

    要是能把这个小树林换到她前世念的大学里,肯定不会那么冷清,

    他们宿舍楼下晚上都是小情侣,下楼取个外卖都得速去速回,不然就会被野生狗粮给喂饱了。

    感觉这个世界的向导哨兵好像都不怎么谈恋爱的,

    卿鸢在宿舍下面看了一圈,一个小情侣都没有,倒是有个长翅膀,一直幽幽盯着她和室友的怪人。

    室友的脚步先停住,有点害怕地抓紧她的手臂,卿鸢认出了那双淡红色的眼睛,也停下来。

    这是大蝙蝠?他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卿鸢看着他身上的黑色西装,挺括的布料包裹着高挑修长的好身材,看起来很是禁欲矜贵。

    看大蝙蝠打扮得这么正经,卿鸢有些不习惯。

    文森斯很早就看到卿鸢了,目光安静而专注地追着她,专注到让人感到贪婪,有点毛骨悚然的程度,等她们停下来,才将视线落在卿鸢身边,碍事的人身上。

    室友被那双红眼睛看得哆嗦了一下,文森斯很满意她的反应,勾起细长的嘴角,用漂亮又病态的笑脸加深她的恐惧。

    卿鸢注意到文森斯在吓唬她的室友,挡住室友:“文森斯。”

    不怀好意的精致眉眼顿时舒展开,看向卿鸢,唇角翘着,露出真心的笑意:“卿鸢向导还记得我的名字?”

    卿鸢无语,她脑袋又没病,怎么会这么几天就不记得他了?

    “我还以为卿鸢向导的心里只有新人了。”文森斯似乎忘记一秒前他还在疯癫颠地恐吓卿鸢的室友,眨眼间便换了幽怨可怜的样子,“哪还记得我这个到现在也没机会伺候过你的异化哨兵。”

    卿鸢刚冷却一点的脸颊又热起来,看向表情呆滞的室友:“桑凤,你先上去等我好不好?”

    听到卿鸢让室友上去等她,文森斯又在卿鸢的身后,盯上了室友,室友本来想说什么,脸色一变卡在那里。

    卿鸢转头,文森斯对她露出纯良无害的笑脸。

    卿鸢没搭理她,抱了抱受到惊吓的室友:“没事没事,不用怕他,我一会儿收拾他。”

    文森斯听到这话,眼睛都亮了起来,给了室友一个特别友好的眼神:“可以请你让卿鸢向导狠狠收拾我吗?如果你能做到,那我可以为你提供丰厚的报酬。”

    室友表情更惊悚了,卿鸢好想叹气,难道只有她遇到过大蝙蝠这么变态的哨兵吗?看室友的样子,好像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哨兵。

    “不要当着我的面收买的我室友。”卿鸢板起脸看大蝙蝠,“不许看我的室友了。”

    他那双红眼睛一看她的室友,她的室友就害怕。

    文森斯乖巧得诡异,低下头,用她把自己的眼睛装满:“好,我只看着你,卿鸢向导。”

    卿鸢往后躲了一下,也别这么盯着她……算了。

    卿鸢暂时把大蝙蝠放到一边,把她的室友送到门禁边,室友不放心,抓住她的手,轻声说:“那个异化哨兵在异化哨兵里也算不太正常的,你要和他单独……”

    “不用担心我。”卿鸢拍拍室友的手,“我很快就上去。”

    室友一步三回头地上楼了,卿鸢踩在台阶上,看站在下面的文森斯,他微微仰着头,眼里还都是她。

    他看人的眼神太像小狗看到骨头,天真又淫糜的欲望不加掩饰,就这么叫人看着它们越来越深,越来越疯狂。

    卿鸢抬起手,假装戳他的眼睛,他竟然连眼睫都不眨一下,眼神还变得更兴奋了,翘首期盼着她的指尖压进他的眼球。

    变态,卿鸢放下手,正色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文森斯遗憾地看了看她拿远了的手,又转回眼睛看着她,轻声说:“我想清楚了。”

    卿鸢茫然,他在说什么:“你想清楚什么了?”

    “你果然忘了。”文森斯并没有失望,把手放在西裤口袋里,“是我的错,表现得太普通,没有让卿鸢向导印象深刻。”

    你可一点也不普通,卿鸢有点警惕,怕他又要做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文森斯却是一歪头:“卿鸢向导喜欢烟花吗?”

    大蝙蝠的长相很特别,嘴角随便一勾就邪得要命,有时候又特别纯,这么歪头看她,还真有点清纯男大的意思。

    “烟花?”她都好久没看过烟花了,上次还是在前世过年的时候。

    文森斯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抬起,打了个响指。

    突然间装什么帅……卿鸢心里的吐槽还没完,就听到有什么急速飞向天空声响,接着有光亮在头顶炸开,她抬头。

    巨大的,璀璨的烟花绽放,照亮了夜空。

    真的好大,大得让卿鸢感觉抬起手都能碰到它们缓缓流下的金辉。

    这是她在前世绝对看不到的烟花,本来以为大蝙蝠要干什么坏事的卿鸢神经放松下来,眼里也有了笑意。

    “喜欢吗?”文森斯挑眉,他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答案,很漂亮的答案,可他还是想听她说出来。

    当然,她不会说,她可是特别容易害羞的向导小姐。

    卿鸢下意识想要否定,但想了想,她低下眼看着文森斯淡红色的眼睛,把她的感受如实说出来:“喜欢呀。”

    本来勾着唇角,笑得漫不经心的文森斯怔住,没想到她真的会这样回答他,烟花还在砰砰地放,可它们好像没有飞入夜空,而是在他的心脏,最柔软的位置开出短暂却滚烫的花树银花。

    直球蝙蝠原来也怕别人的直球啊,卿鸢看文森斯说不出来话了,有点得意地弯起眉眼笑起来,继续抬头看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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