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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要不是还和白翼哨兵做着精神连接,卿鸢能尖叫出来,她睁大眼睛看着那条比她大腿还粗的蟒蛇缠住了黑翼哨兵,

    在他的颈侧刺入滴着毒液的尖牙。

    黑翼哨兵的紫眸狠狠一震,

    身体也因为痛苦而抽搐,

    但还是坚持在巨蟒的缠绕中抬头看向她:“好疼好疼好疼,

    主人求求你救救我……”

    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下,那些眼泪乍一看是透明的,但仔细看它们落下就会发现它们流动着五彩斑斓的浅紫色光芒。

    好漂亮……卿鸢差点又一次失神,

    缓缓地转过头,

    看向她面前的白翼哨兵,在黑翼哨兵又是哭又是制造幻境又是讨好卖惨猛刷存在感的时候,

    他一直很安静。

    精神链重新攀爬到干涉枯萎的巨大精神巢上。

    刚刚她那么伤感是受了黑翼哨兵的影响,

    黑翼哨兵的精神体应该具有编织幻境,

    催眠别人的能力。

    但他没太弄好,导致她将满腔的怜惜同情都给了白翼哨兵,黑翼哨兵出声叫她后,

    才把她的注意力转移开。

    黑翼哨兵的脑子好像真的不太好用,明明谁都看出来他哭唧唧的样子是装的了,

    还在那一口一个主人演得特别投入认真。

    真是又坏又蠢的,卿鸢都被他给气笑了。

    卿鸢听到耳边的哭求声停下来,

    只剩像小狗用尽全力从嗓子眼里发出的哼唧声,又往黑翼哨兵那边看了一眼,是玉京队长让他给自己戴上舌枷,

    卿鸢有点意外地看到,黑翼哨兵竟然委屈巴巴地照做了,当然他给出的理由是:“如果这是主人想要的,那我会照做的。”

    之后便用看恶人的眼神怕怕地看了眼玉京,向她投来更加凄楚可怜的眼神无声地向她求救,看她无动于衷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除了眼泪,还有更粘腻更容易拉丝的晶莹从他被迫探出的舌流下来。

    又是口水,卿鸢皱眉,再也不往那边看了,专心研究她面前的精神巢,精神链划过它表面干裂的小口,巨大的精神巢像个被折磨得有些迟钝的小兽,精神链都拖着水痕过去了,它才想起紧缩起来,皲裂出的小口在很快就蒸发掉的浅浅水意里短暂地变得鲜艳润泽,渴望又无助地颤颤张合。

    卿鸢感觉到了轻微地吸力,精神巢在本能地吸收她的精神链中的水分,不等她对它这样有什么反应,精神巢便在它的主人的控制下停下了这种行为。

    卿鸢把精神链探入。

    它的内部比外部还要干涩,她的精神链进去都很吃力,卿鸢让小水珠多吐给精神链点水分。

    精神巢太紧张了,不过,卿鸢也能理解,这么干,又是在重伤中被打开,一定会很难受,她只能叫精神链耐心地一点点湿润,开拓哨兵荒芜太久的精神巢。

    好不容易挤进来,卿鸢感觉链都被搓细了一大圈,卿鸢转头“看”,精神巢非常自觉,连精神链被压出去了的水分也不敢再擅自吸收,时隔许久,终于沾染了一层水色的甬道吃力地收缩,把她遗落的水元素悉数挤了出来,然后干巴巴地重新闭合起来。

    水分含量过低的车欠肉没什么弹性,闭合的过程极为缓慢漫长。

    看着太可怜了,卿鸢没把那些水元素吸收走,让它们慢慢渗进哨兵荒芜的精神巢里。

    真的太荒了,卿鸢一边用精神链探索缠绕精神巢,一边感叹,放眼看去,满目都是裂成一块块,让人密集恐惧症发作的干土地,能看到的活物只有生长在裂缝间,拼命释放精神雾霾的菌丝。

    好香,卿鸢咽了咽了口水,相比于“毒素”,她更爱吃“污染”,毒素像是那种顶饱又有营养的正餐,虽然没那么好吃,但能帮助她的小水珠长大。

    污染则像零食,没太大用处可是特别好吃。

    吸收污染的难度比吸收毒素要高一些,卿鸢放出自己的小水珠,小水珠兴冲冲地跑出来,水流小脑袋转了一圈,也被这么广袤的饭桌震惊了一下。

    将槿受到的污染辐射面太大了,整个巢体差不多都是,如果让小水珠一块块啃,得啃多久?

    卿鸢有个大胆的想法,如果她的小水珠能分成很多个,像雨水一样洒下来就好了。

    小水珠感觉到她的雄心壮志,抱住弱小无助的自己。

    卿鸢哄着它,就试一下,第一次肯定不能达到降雨的水平,尽力就好。而且多分出来几个,就多了几张嘴,能多吃不少好吃的呢。

    听到能多吃,小水珠亮起兴奋的红光。

    卿鸢有点疑惑,这红光哪来的?怎么看起来那么像汪汪队的火元素。真是个贪婪的小水珠,消化不掉,也不肯把打包走的还回去。她就是肚子怎么总热热的。

    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卿鸢闭起眼,想象着把自己分成两半,想着是第一次,肯定会比较困难,卿鸢用了很大的力气。

    “波”的一声,卿鸢去“看”自己的成果。

    一圈十个小水珠悬在半空。

    哦吼?卿鸢有种以为自己是青铜,打起来发现自己是王者的爽感,再次发力。

    原来的一圈外又多了一圈小水珠,粗略一看,外圈的小水珠得有二三十个。

    更让卿鸢惊喜的是,分成这么多份以后,小水珠并没有明显得缩水,每颗和原来的大小相差不到两圈。

    感觉自己还没到极限,甚至越分越嗨,卿鸢抬起“手”,向雾蒙蒙的天上看去。

    数以百计的小水珠随着她的指尖升起来,和排列整齐的小水珠军团汇合。

    她好像真的可以下雨诶!

    卿鸢让小水珠们拉开距离,接着让它们落下。

    早就准备好了的小水珠争先恐后地砸进干涸的大地。

    啊……

    卿鸢被从四面八方涌进她身体里的美味刺激得微微张开唇,大脑甚至都有一段时间的宕机,以至于比小水珠晚一步发现精神巢中心的异常。

    那里长出了一棵瘦小孱弱的植物。

    附近的小水珠因为好奇把它围了起来,一珠碰一下,碰完就跑,玩得可开心了。

    将槿的精神体是植物?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水对植物可能有着天然的好感,小水珠连饭都不吃了,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这根悄悄冒出来的小草上面。

    卿鸢也用意识查看它。

    它不是光秃秃的小草诶,卿鸢从它的茎秆捋出了两个叶片,它们太害羞了,紧紧地贴在茎部,被她弄得受不了了才打开,小水珠在她的带头下,一拥而上,围成了一圈,都伸出水流小手来摸这根小草,最后更是汇聚成一体,张大嘴巴,嗷呜一口把小草一直吞到根部,就差把它薅出来咽了。

    啊啊啊你们不要什么都吃啊,卿鸢感觉到外界传来哨兵抓紧她的触感,他很怕弄疼她,手指只蜷缩了一瞬,就打开,脱力抽搐的指尖无意识在她手心轻轻勾挠。

    卿鸢命令小水珠把那根小草吐出来。

    小水珠一边哼哼唧唧地拖延时间,一边尽可能地多嚼了两口,卿鸢通过它透明的身体看到那根小草都被蹂躏得不成样子了,不敢想哨兵此刻得是什么样子,发狠“提”起了小水珠。

    小草本来颜色很黯淡,被小水珠嚼得湿淋淋,颜色鲜艳起来,茎叶上还有小水珠钝圆的水流牙齿留下的牙印,它瑟瑟发抖着任由小水珠为所欲为,完全不懂得反抗,卿鸢逼着小水珠放开它以后,它还相当不谙世事地卷起叶片,想要挽留小水珠。

    应该是太缺水了才会不顾小水珠的残暴,想要它能多留下些水分吧?

    卿鸢让小水珠给这棵小草浇点水,小水珠乖巧地点头,张大嘴巴又要把小草吃下去,卿鸢看都没看它,直接预判了它的动作,像“按”翻盖垃圾桶一样把小水珠关上了。

    好好浇。

    小水珠气鼓鼓地膨胀起来,用手在身上扎了好多洞洞,飞到小草上面旋转,细细的水流从它戳出的洞洞里甩了出来。小草狠狠打了个激灵,急切又小心地舒展开叶片,让自己全身都沐浴在甘霖中,但很快它又难过地收缩起来,两个玲珑可爱的小叶片用力地缠着自己弯曲得快要折断的细茎。

    卿鸢皱起眉,小水珠动作花里胡哨的,其实没洒出太多水,而且她看这棵小草明显还在严重缺水状态。

    怎么才浇这么一点点就像受不了了的样子呢?卿鸢不解地轻轻“戳戳”它,虽然她没养过花,但也算是给一些精神体做过治疗了,她现在能根据直觉,判断出哨兵的极限在哪里。

    她觉得这根小草还能再坚持一下,良药苦口利于病啊,治病肯定是很难受的,作为医生要是这么心软,很容易耽误病人的病情。

    哨兵好像也能忍耐,卿鸢没感觉他抓她的手,修长微凉的手指静静地呆在她的手心。

    加油,卿鸢用意识抚摸小草的尖尖,轻轻帮它把叶片稍微打开,让她的人造雨水流进叶片与茎秆的交接处,那里都干得变色了。

    现在应该差不多了,卿鸢稍微提起那两片小叶子,把小草全身大致检查了一遍,感觉它的小身子里充满水分,稍微用指尖一压,就会从看不到的气孔溢出水汽,凝在细小的绒毛上。

    啊,根这里怎么还干干的,卿鸢小心地把总翘起来挡着那里的小叶片抬起来,叫小水珠凑过来,集中冲刷一下这里,小水珠还哼唧呢,跟动画片里的小章鱼一样噘了个老大的圆嘴巴“gucci”“gucci”地喷水。

    卿鸢正专心监督总想找机会舔一口小草的小水珠好好干活呢,突然感觉有什么圈紧了她的手腕。

    一开始她以为是哨兵的手指,后来感觉不对,他的五根手指都在她的手心里呢,而且她手腕传来的触感有点硬还有点扎,不等她睁开眼去看怎么回事,就听到哨兵断断续续的声音:“向导小姐……太多了……我吃不下……请慢一点……”

    卿鸢叫小水珠停下来,令意识浮起来,看向她对面的哨兵。

    他的全身都很干燥,如果不是还有未愈合的伤痕,可谓是神圣得一尘不染。

    可他的神情看起来像是溺水了一样难过,喉结虚弱地滑动,控制不住地不停吞咽,喘息好像也浸透了水份,沉重而潮湿,身上每一个地方都因为无法承受的窒息感绷紧,就连圣洁得自带光晕的白色羽翼都无意识地展开,羽毛根根炸起,握着向导的手却依旧没有用力。

    握紧卿鸢手腕的是从他袖口钻出来的细细藤蔓,它们和他的呼吸同频率地缩放,不像哨兵连一点汗都没有出,它们溢出了很多水分,每次缩放都能挤出更多。

    这是他的精神体吗?卿鸢很快反应过来,她在精神巢里看到那棵小草只是哨兵精神体的一个尖尖。

    地下可能藏着很多这样的藤蔓。

    可她给它们浇了这么多水吗?卿鸢不解,要不是她的作战服很能吸水,卿鸢现在半个身子都得被这些藤蔓打湿了。

    更奇怪的是,这些藤蔓在她的手腕上挂紧了后,又有新的藤蔓顺着她的指尖勾勾绕绕地缠上来。

    它们又是和前一批藤蔓截然相反的干枯,就连卷须上的小吸盘都因为干过了头边缘有点尖锐,爬过去后,给卿鸢留下又疼又痒又有些舒服的奇怪感觉。

    “好渴……”

    卿鸢抬眼看向哨兵,他的状态也很诡异,一边还在为溺水而痛苦挣扎着,一边又伸出一点舌尖,想要汲取一切水分,哪怕是空气里的水蒸气都可以。

    极度的饱胀和极度空虚像两条从深渊伸出来的沉重锁链把生着白色羽翼,和圣天使一样纯净无暇的哨兵拖拽到黑暗里,让他做出狱求不满的堕落样子。

    “向导小姐……请给我水……我什么都愿意做……您想看我开花吗……我可以开好多好多的花……”

    卿鸢手腕上的藤蔓像是要认证他的话,竖立起尖端,因为用力而颤抖。

    卿鸢看到有小小的银白花朵缓缓绽放。

    那是她从来没见过的花,漂亮而脆弱,薄薄的花瓣流光溢彩,美丽得不真实,但经不起一点气流的冲击,卿鸢只是侧头,把气息扑在它的身上,它的花瓣便破掉了,哨兵的羽翼猛地一收,收拢的羽翼把他和卿鸢半包围住,卿鸢能感觉羽翼颤颤的边缘在扫着她的脸颊。

    哨兵整个人都在发抖。

    卿鸢屏住呼吸,生怕把那朵花都给弄碎了,正要退开一点,听到玉京队长没有温度的声音:“向导小姐比我想的更有天赋。”

    什么天赋?卿鸢抬头看他。

    竖瞳在她身上停了片刻,瞳孔极缓地收缩起来,明明还是冷冰冰的,却给人一种他好像兴奋起来的感觉。

    他没有解释,看向想用白色羽翼把自己包裹起来的哨兵:“他现在是最适合被审问的状态,向导小姐开始吧。”

    卿鸢又听到了嘶嘶的声音。

    “就算向导小姐要撬开他,挖出他最柔软的秘密。”蛇族哨兵阴冷好听的声音微顿,把准备好的审讯问题递给她,“他也绝对不会欺瞒向导小姐的。”

    就这?她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正常给将槿做净化啊,为什么就很有审讯天赋了?

    卿鸢怀疑这个世界给她开了超简单模式。

    不过,她暂时不觉得有这个天赋有什么好的,她看向对面痛苦皱眉的白翼哨兵。

    她也不觉得为了完成任务重伤的哨兵应该被拷打折磨。

    “帮我完成几个问题,好吗?”卿鸢问,“回答完了,我就给你水,很多水。”

    白翼哨兵用了很大的力气才看向她的眼睛聚焦,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焦灼舔唇的样子多么失态,他的唇刚被润泽又继续干燥,慢慢地点头:“好。”

    她看了一眼玉京,是他说她很有天赋的,那审问的节奏就应该由她来掌握。

    她觉得没必要让将槿这么渴着。

    她让小水珠给精神巢里的那棵小草再浇了些水。

    “嗯……”哨兵低下头,完全展开的白色羽翼遮住帐篷上方的光源,颤抖的影子好像簌簌落下的暗色羽毛,干枯的藤蔓,浸湿的藤蔓都缠紧向导的手腕,一边求饶,想让她停下,一边乞求,想让她赐予更多,想要又不敢要的痛楚在哨兵的每根神经弥漫,让他敏感到经不起一点刺激。

    摇曳的银色小花在卿鸢的注视下一片片破碎。

    卿鸢:?

    不是,她就看了它一眼,怎么就坏掉了?

    第40章

    就要升破级

    “你的名字。”

    “将槿。”

    “隶属小队。”

    “S-S-12小队。”

    “精神体。”

    “圣域之藤。”

    卿鸢停了一下:……好中二的名字。

    剩下的问题都很常规,

    但这些回答起来简单,却格外冗长的问题对白翼哨兵来说格外要命,卿鸢眼睁睁看着他的唇干燥得裂开口子,

    声音越来越沙哑。

    卿鸢悄悄小水珠给精神巢里的小草浇了几次水,小草的状态好多了,可白翼哨兵看她眼神却越来越难过。

    倒是缠在卿鸢手腕上的藤蔓流的水越来越多。

    藤蔓在吸取他身体里的水分吗?

    卿鸢没有把这个问题加到设计好的问题里,

    看了眼手里的文件,

    稍微停顿才问出来:“执行任务的过程中,

    你有没有发现奇怪的物质?”

    什么奇怪的物质?卿鸢看向白翼哨兵,

    对方看了看她,摇头:“没有。”

    后面的问题也挺古怪。

    “有没有非军区的人员联系过你?”

    “没有。”

    “有没有非同行人员的声音与你对话?”

    “没有。”

    “你是否仍然忠诚于哨兵的荣耀?”

    “是。”

    不是,这问题也太直了吧?卿鸢对撰写这些问题的人产生了怀疑,

    是不是和她一样没经过培训啊?

    她在进行到尽头的页面上滑了一下,

    下一页的问题还是围绕哨兵任务中是否遇到异常情况来问的,但明显有技巧多了,

    卿鸢一开始还能跟着思考,

    后来就有点看不懂了。

    原来前面的问题只是让哨兵放松警惕的。

    卿鸢也不知道将槿的回答是否合格,

    看向竖瞳哨兵:“玉京队长,我问完了。”

    玉京看着她,语气冷淡地表扬:“向导小姐除了天赋很高,

    还很有技巧。”

    卿鸢确定了,他就是个外冷内热的面瘫夸夸怪。

    她能有什么技巧?她就是按照给她的问题问的,

    一个字都没改。

    卿鸢小声问:“那他通过了吗?”

    看到玉京颔首,卿鸢安抚着渴得瞳孔都有点涣散了的白翼哨兵,

    给他拿来一杯水:“你先喝点水。”

    白翼哨兵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接过了水杯,慢慢地喝起来,

    一边喝一边抿唇,看起来还是很渴的样子。

    直接喝水对他也没用吗?卿鸢看着他把水都喝完了,只是把水杯放下那么一点的时间,他的唇就从润泽鲜艳又变回了干燥黯淡。

    他抿了一下唇,握着水杯沉默着,卿鸢伸出手:“把水杯给我吧。”放好水杯,她把手递给他,她刚刚答应他会给他水的。

    白翼哨兵不知怎么反倒犹豫起来,过了一会儿才抬起手,把手搭在她的手心:“谢谢你,向导小姐。”

    真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卿鸢握住他冰凉的手指,进入他的精神巢,虽然有感应到,但亲眼“看”到小水珠趁她没注意,搞的破坏,她还是有些震惊。

    她来到那棵被小水珠欺负得浑身都是水渍和牙印的小草边,轻轻摸了摸它。

    它都虚弱得立不起来了!

    卿鸢带着杀意呼唤小水珠。

    小水珠怕怕的,但还是听话地滚过来了,滚得那叫一个踉踉跄跄,宛如喝了三斤假酒,乱七八糟地骨碌到她的脚边后,还抬起水流小手柔弱地扶额,假装自己头疼。

    你有头吗?你全身上下都是嘴,不,水。卿鸢让小水珠去给小草道歉,小水珠不情不愿地靠过去,发现了什么,用小手用力地指了指。

    卿鸢看向它指的小草,又立起来了?

    小水珠叉腰,好像在跟她说“它明明好好的!”。

    卿鸢也有点意外,但很快又变得严厉,那是人家生命力顽强,快去给人家浇水道歉。

    想到白翼哨兵干燥的唇,卿鸢补充,多浇点。

    小水珠又气得鼓起来,像只透明的毛毛虫蠕动到小草顶端,把自己拧了一圈又一圈,水流倾泻在小草身上,它被打得抬不起头,茎叶无措地想要在过分刺激的冲击中蜷缩起来。

    温柔,卿鸢叫停了小水珠夹带报复心理的行为,并让它下来,它把小草都压弯了。

    小水珠咕叽咕叽地骂骂咧咧,刚抬起小身子,被小草拉住了。

    小水珠再次叉腰用“你看它就喜欢我这种粗鲁的!”的样子得意地对着她。

    卿鸢搞不懂那根小草了,叹了口气,算了。

    警告小水珠不许再把小草当口香糖嚼了,就没再管它怎么浇灌小草,指挥剩下的小水珠们继续吃裂缝里的菌丝。

    自己把意识浮出来,看哨兵的情况有没有好一些。

    嗯……卿鸢有点判断不出来。

    哨兵还是在吃力地吞咽,脸颊都显出了潮红,但这次比之前要强很多,小水珠的水流加大了,他表现出的溺水症状要稍微好了一些,似乎掌握了一定技巧,没有再呛咳了。

    有时还能咬唇忍耐住。

    这是让卿鸢感到他好转的地方,让她感到恶化的地方是,当他无法忍耐,伸出舌头祈求水分的时候,样子更失控了。

    因此,卿鸢注意到他的唇下有一颗红色的小痣,当他隐忍地咬唇时,那一点红会被遮住,当他无法再克制,张开唇时,被牙印压着的那一点红水淋淋的,当他过分失态的伸出舌头,舌尖会反复扫过它,那一点就更引人注目,让天使般圣洁绮丽的人多了诱惑的感觉。

    是不是她的小水珠和他不适配?卿鸢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所以小水珠给他的水分,无法被吸收?

    那她还是把他精神巢内的污染控制住,让将槿回去找个合适的向导帮他吧。

    卿鸢想着,叫住小水珠,让它也去吃污染。

    小水珠从小草身上溜下来,小草怕弄掉它,忍到它安全落地才哆嗦了一下。

    玩弄够小草的小水珠胃口大开,吸一口菌丝放出的雾气,嚼一口菌丝,让口感变得更有层次。

    卿鸢看向白翼哨兵,他闭着眼,身体从紧绷痉挛慢慢放松下来,巨大的羽翼也渐渐舒展,卿鸢看到她手腕上的藤蔓又开了朵小银花,花瓣张开得极其缓慢。

    怕再给它看碎了,卿鸢收回目光。

    看来真是她的问题,卿鸢对自己错误的判断感到愧疚。

    脸颊仍然泛着红潮的白翼哨兵睁开眼,看着他对面的向导,正好看到她从他开的花上面快速移开视线。

    他抿起唇,本想忍过令他坐立不安的巨大空虚感。

    可理智还是被欲望奴役,他突破了自爱的极限,小声问:“向导小姐是被我的花恶心到了吗?”

    “没有啊。”卿鸢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它们很好看。”就是太脆了。

    看,卿鸢余光闪过流光的碎片,她只是提到了它一下,它就又碎了。

    被她握着手的哨兵也安静了好一会儿:“我可以学习开出更耐受的花,请向导小姐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更耐受的花?什么意思?

    再给他一次机会?什么机会?

    哨兵见她不说话,放在她手心的指尖颤了颤,他能感觉到帐篷里的其他哨兵在看他,但他太想要了,可以为此不顾一切,他看着向导的眼睛,把令他无比羞耻的话说得更明白:“再给我灌一点水,我会努力开出能够承受得住向导小姐的花。”

    承受得住她的花?卿鸢还是对他的话感到迷迷糊糊的,不过她听懂他还想要小水珠给他浇水了。

    哦,不,他用的是灌,是想水流更大一些。

    这个很好解决,卿鸢点头,让小水珠完成哨兵的心愿。

    小水珠吃得正香,不想从裂缝里出来,就往小草那边拱了拱,在身上捏了个迷你水龙头,拧开,让水顺着裂缝流向小草,一点也不耽误吃。

    卿鸢算是服了它了,不过这么弄好像更有效率,她“看”着水流漫过了小草的根部,快速渗进它所在的土地。

    小草整个都饱胀了起来,叶片好像都变厚了一些,想要收起来,又收不住,一会儿抬起来一下。

    这回可以了吧?卿鸢又去哨兵的反应。

    他仰着头,双眼放空地看着上面,喉结一动一动,唇下那颗小痣饱受折磨,亮晶晶,红艳艳,慢慢地褪色。

    这是好了还是没好啊?卿鸢看不出来,低头看手腕上的藤蔓,它真的又开出了花,而且经受住了的她的目光。

    卿鸢确认它不会再碎掉,放心地观察起来。

    真的好漂亮,银白的花瓣无风自动,泛着涟漪般缓缓打开。

    哇,卿鸢看到打开的花瓣中立着一簇半透明的花丝。

    她微微睁大眼睛,屏息看着那一根根纤细的花丝顶端冒出一颗颗饱满晶莹的花药。

    就这么水灵灵地长出来了?它发育得这么快的嘛?

    太神奇了,卿鸢的目光被那些渗出丝丝殷红的花药牢牢地抓住了,那出现在银白里的一点红丝毫不突兀,反而让这朵花看起来更妖冶艳丽。

    卿鸢有点忍不住,小声问:“我可以碰碰你的花吗?”

    白翼哨兵还没找回理智,轻飘飘地回应浇灌他的向导:“好……”

    卿鸢抬起手,指尖还未碰到那簇,它们便提前感应到她缩了起来,等她停下,才小心地舒展,试探地碰着她。

    碰一下,缩一下,把卿鸢都要逗笑了。

    你们碰够了吧?那可轮到她了。

    卿鸢的指尖向前,那一簇猛地一缩,又丝丝缕缕地绕上她的手指。

    好香,卿鸢嗅了嗅,感觉指尖好像摸到了细细的粉末。

    迅速成熟的花房吐出了散着清香的花粉。

    细细的花丝中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长出了一根更长更粗的,它的上方没有花房,只稍微比下面粗圆了一些。

    卿鸢碰到它的时候,还是干燥的,只停留了一会儿,就感觉它溢出了有点黏黏的液体,把她之间的花粉都黏走了。

    “向导小姐,别……”白翼哨兵白色的羽翼猛地向后抻开,他终于回过神,握紧了卿鸢的手,“会,会结果的。”

    卿鸢一开始还觉得没毛病,开花可不就得结果。

    猛地想起这是哨兵的精神体,它结果了,投映到哨兵身上,那不就是……

    怀孕了吗?

    卿鸢赶紧把手收了回来,那朵一直忍耐没有碎掉的小银花终于有些支持不住了,花瓣破碎落下,它用最后的力气,收起残败的花瓣,藏进了藤蔓里。

    就碰了一下他应该不会怀孕吧?而且怀了,和她好像关系也不大,她顶多只是起到了运输花粉的作用……卿鸢抿起唇,感觉自己非常想要撇清责任的想法和那种提裤子就不认人的渣男好像。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卿鸢说出了她的经典台词。

    小水珠快没水了,她也吃够了,感觉将槿好像也……她看了眼被她治得更虚弱狼狈了的伤员,心虚地低下头。

    白翼哨兵没有说话,玉京叫人带他出去。

    在走出门禁的时候,卿鸢通过他抬起的羽翼边隙看到他好像低了下头,抬手在小腹处放了一下,散着光晕的侧脸圣洁温柔。

    不等她确认,门禁就关上了。

    啊啊啊啊卿鸢有点崩溃。

    是她做贼心虚想多了,还是命运为她准备好了《霸道向导:哨兵带球跑》的剧本?

    她也不霸道啊,卿鸢非常后悔,为什么要看花长得好看,就上手摸呢?

    要是真给人家摸成“爸爸”了,她可怎么办?

    玉京看向陷入深深懊恼的向导:“向导小姐,还有一个。”

    不能这么容易,卿鸢努力安慰自己,让自己回到工作状态,看向被玉京丢到椅子上的黑翼哨兵。

    他的身上看不出多了什么伤痕,可他浑身都是汗,漂亮的眉眼间也都是痛苦,手脚都被绑了起来,脖颈上戴了个拖着长链的电击颈圈,玉京把链子递给卿鸢。

    卿鸢抬头看了他几秒,接过了链子。

    黑翼哨兵的表情变化非常生动,玉京拿着链子的时候,他会恶狠狠地瞪着他,感觉卿鸢看向他,又变得楚楚可怜,链子交给卿鸢后,他又很高兴,舌头在舌枷里挣扎,呜呜地叫着:“古eng……古eng……”

    卿鸢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听懂他在叫她主人的。

    但他的信念感真的好强,都被她看到用阴毒的眼神诅咒玉京了,还能在她的注视里变成弱小难过惹人疼惜的样子。

    玉京又戴了好几个手套,优雅地把黑翼哨兵的舌枷取下来,卿鸢清楚看到黑翼哨兵在玉京解开他的时候,亮出尖尖的虎牙,要狠狠咬他一口,没有成功后,丝滑接了个泫然欲泣的眼神看向她,眼睫一眨,眼泪噼里啪啦往下砸:“主人,他嫉妒我有主人,使劲欺负我,你看我的脖子……”他偏头,给她看他修长玉白的颈侧,那里有蟒蛇留下的四孔牙印,皱了下眉,眼泪更加汹涌了,“好疼好疼好疼……”

    卿鸢懂他,她有时候也会这么演。

    玉京低着竖瞳,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手套口的位置,接着在卿鸢震惊的目光里,非常优雅地抽了哭唧唧的哨兵一下。

    他的动作幅度很小,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打人,更像在信手指挥乐队演奏,或在不经意地为画卷添上一笔颜色。

    黑翼哨兵的头却狠狠侧到一边,卿鸢看向地面,感觉和血沫一起甩到地上的还有哨兵的牙齿甚至是骨屑。

    末抬起头,下半张脸和上半张脸好像都错位了,他左右错了错齿列,漂亮的脸又回来了,但嘴里还不住吐着鲜血,先阴恻恻地看向玉京,又哀哀地看卿鸢,嘴角往下压:“主人,他打我,好疼好疼啊。”

    卿鸢看了眼玉京,他的竖瞳收了一下:“抱歉,向导小姐,被这样的哨兵叫做主人,是对您的侮辱,这是我无法允许的。”说着他的手一动,黑翼哨兵的脸又侧到了另一边。

    黑翼哨兵爆发出都有些走调了的哭喊:“主!人!”

    卿鸢皱着眉,又觉得幻痛,又有点想笑,想到她以前看过的一个视频,是一只走丢的阿拉斯加,它靠着人的肩膀哭得也这么超大声。

    玉京挑选起鞭子,黑翼哨兵恨恨地看着他,但在玉京抓起鞭子时,又缩起脖子,怯生生地看着她:“向导小姐。”但玉京并没有放下鞭子,黑翼哨兵同样也就改口了一瞬间,漂亮的眼珠子很明显地转了一下,又叫她,“主人……”看到玉京手腕扬起,他闭着眼用力地咬字下咒:“来啊,打死我,打死我,我就可以永远缠着主人了!”

    卿鸢感觉自己在看小品。

    而且玉京打死他的,他缠着她干嘛。

    无语,这么一会儿,她手上都要有两条人命了。

    卿鸢有点看不得太血腥的画面,叫住慢悠悠拿着鞭子思索的竖瞳哨兵:“玉京队长,还是我来吧。”

    竖瞳对向她,鞭子一松,在长指间转了半圈,手柄冲她递过来。

    卿鸢深吸了口气,不管玉京给她什么,她都先拿着。

    用不用再说。

    “主人疼我,不疼你。”黑翼哨兵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脸上还都是血呢,就冲玉京挑眉嘚瑟,又皱起脸骂,“冷冰冰的臭长虫。”转头看卿鸢,诱惑又可怜地眨眼,“主人我是热的,你靠近一点就能感觉到了……”

    卿鸢把椅子往后退了退。

    黑翼哨兵低下眼睫,眼底显出几分没藏住的怨毒,但很快又抬起眼看她:“主人为什么和我这样生疏?是觉得我不够漂亮吗?”相当浅显易懂的算计流转在他精致的眉眼中,“主人来摸摸我,我就能变漂亮了。”

    卿鸢:……当自己是核桃啊,还能越盘越好看?

    她抬起手,把和他项圈相连的链子拉紧了一些:“闭嘴。”

    黑翼哨兵顿时皱起高挺的鼻子:“主人轻一点,好疼好疼……”

    他的台词和他的计谋一样贫瘠,就会在那“好疼好疼”,生怕别人听不出来他是装的。

    不过,卿鸢也有点好奇,他为什么总想让她靠近他,想着他应该不会说,但也问了问。

    “因为主人很香啊。”黑翼哨兵微微虚起眼,像只皮相上乘但脑袋不好的坏猫猫,“想吃掉。”

    卿鸢再次沉默。

    他竟然真说了,他这个智商真的还有审讯的必要吗?

    她看向玉京,要不你直接问问试试呢?

    玉京没说停,卿鸢只好把目光放回到黑翼哨兵身上,他看着她,微微偏头,紫色的眼睛有种流麻的感觉,一转就有好多金粉缓慢地淌下来,非常具有迷惑性。

    如果智商匹配的话,得是非常厉害的诈骗犯。

    他把旺盛的食欲大咧咧地放在漂亮眼睛的中央,生怕她看不到,舔了舔唇:“主人刚刚和将松拉手了,也能和我拉手吗?”喉结咽了一下,“我不吃您……或者,只吃一小口……喝一点汤也可以……”

    将松……人家叫将槿,卿鸢握紧了手里的链子和鞭子:“我和你都没有手可以拉。”

    他是一点也不挑啊,立刻垂涎地看向下面:“脚也可以。”抬起眼,伸出舌尖,“主人可以放到这里。”

    放你嘴里给你吃啊?

    直接一脚踩你胃里得了呗?卿鸢懒得理他,有些不确定和他精神连接是否安全。

    之前他通过制造幻象,引诱她把小水珠交给他,应该也是为了吃。

    玉京看向她,想到她在为什么迟疑,轻声说:“不用担心,我给他打了精神力抑制剂。”

    黑翼哨兵仇恨地看向玉京:“就是你害得我的触手都软软的。”转头看卿鸢,变脸,“他就是嫉妒我的触手多,能更好地服侍主人。”

    卿鸢不想听他胡说八道:“安静,我要跟你做精神连接了。”

    “主人凶我,好疼好……”黑翼哨兵在卿鸢的目光里静音,贪婪地看着她,眼角氤氲出泪意,鼻尖也红红的,又可恨又可怜,“主人能在进去前,让我舔一下吗?我真的好怕疼。”

    “不能。”卿鸢放出精神链,黑翼哨兵也有两个精神巢。

    这一点卿鸢不意外,她怀疑,他和将槿的翅膀就是另一个萎缩的精神巢带来的。

    精神链在那个小精神巢周围转了转,想看看它是不是和她想的一样,和将槿的那个小精神巢是同款的。

    正看着呢,听到黑翼哨兵好听但气急败坏的声音:“动一动啊,死精神巢,去勾引她过来咬一口啊。”

    卿鸢看向黑翼哨兵。

    他能不能不把他愚蠢的计划说出来?

    听得她很想抽他。

    黑翼哨兵对她讨好地笑了一下:“主人这么看我,是喜欢我吗?那你靠近一点,近一点我更好看。”

    卿鸢看向玉京:“玉京队长,请把他的嘴堵上,等到可以审讯了,再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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