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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撤离时,

    藤蔓尾端扯出了条突兀的银丝。

    在小少爷怔愣的视线里,毫无预兆地断裂开,发出了轻微的水声。

    碧绿的藤蔓上面染了层晶莹,试探地伸到小少爷的脸侧,蹭了蹭。很快,察觉到小少爷的抗拒,藤蔓尖肉眼可见的蔫了点。

    它不等许玉潋再做出什么反应,闷出几朵淡紫色的小花,大概花瓣只有小拇指盖那么小巧的几朵,放到了小少爷的腿上。

    像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做完这些,它顷刻间消失在了房间里。

    只有那几朵花佐证着它曾经的冒犯。

    许玉潋坐在窗台处缓了一会,恨恨将那些花用力丢至远处,等脚落到实地,指尖还有些控制不住地发颤。

    他心有余悸,扭头看身后,小脸煞白一片。

    窗户分明紧闭着,记得覃辞愧走前,特地确认了没有风会吹进来。

    藤蔓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

    许玉潋背后一阵阵发凉,被藤蔓攀爬过的位置,却奇怪地开始发烫。

    本能令他畏惧这样未知的生物。

    不确定藤蔓的目的,也不确定它还会不会再出现,慌张之下,许玉潋下意识想要先去寻找同类的庇护。

    许玉潋站起身才察觉自己哭得有些糟糕,停顿了下,还是恐惧占了上风。

    用手背随意擦了下湿漉的脸颊,视线扫过床边依旧闭着眼的男人,他吸了吸鼻子,若无其事地坐了过去。

    床垫软软陷进去一点,很轻微的弧度。

    “是觉得冷吗?”

    卫厉宥突然睁开眼,许玉潋整个人被吓得抖了下,“嗯、嗯?”

    他强作镇定看过去。

    方才似乎已经陷入沉睡的男人眼神清明,如果不是额角的汗珠还没消失,甚至看不出来他正在生病。

    许玉潋不知道要不要跟卫厉宥说刚才发生的事。

    他和卫厉宥不熟,对方肯定不会信的。

    而且,就算他说有东西弄了他,空口无凭的,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他在开玩笑。

    嗫喏了下,许玉潋眼皮覆着,把心里的慌乱又塞了回去,摇了摇头,“不冷,现在夏天,怎么可能会冷。”

    小少爷难得规矩,因为害怕,整个人拘谨地缩成一小团,坐在离卫厉宥不远的位置上。

    藤蔓没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只能从凌乱的睡袍领口看出一点异样。

    鼻尖和眼尾都飘着红,看上去很乖。

    又有点莫名的可怜。

    卫厉宥稍微坐正身,视线沉沉落在他身上,“现在气温下降的速度很快,已经不完全是夏天了。”

    他给出判断:“目前室外温度估计接近个位数,如果按照这个速度,明天很可能会进入零下。”

    许玉潋还没开口,肩上已经多出了一件外套。

    虽然早就习惯了别人伺候自己,但意识到对方是个病号的时候,小少爷还是有些尴尬。

    他不自在地低头撇开眼,柔白细腻的后颈泛起一片粉晕。

    随即便下意识想发脾气训斥人,可顾忌着什么,最后只是小声说了句:“自作聪明,我自己就可以,用得着你吗。”

    恩将仇报,小少爷最擅长的戏份。

    许家和覃辞愧一手娇养出来的别扭性子。

    本就该是这样。

    视线捕捉到地上一点浅紫色,卫厉宥眸色暗沉,眉间蓄着些苦恼般逐渐皱起,沉声说了句抱歉。

    本来是很正常的反应,甚至可以说是低声下气了,但小少爷只觉得这是对方不耐烦的表现,当即不满地瞪了过去。

    猫儿眼俏圆,刚哭过,脸上被他自己揉得不是粉就是白,做什么表情都像撒娇。

    他根本没察觉,仍在凶人,还扬声开口:“你什么意思?”

    不给卫厉宥顶嘴的机会,刻意要借着其他事去盖过慌乱的情绪。

    许玉潋手指推在男人的胸膛上,咄咄逼人,“卫厉宥,你要是对我不满就去退婚,给我摆什么脸色?”

    卫厉宥顺着他那点微弱的力道靠到床头,似乎思考了几秒,很快反握住他的手,小心揉捏,“我没有不满,也没有摆脸色,我对婚事没有过任何反对意见。”

    “是你不喜欢我。”

    这是事实,只是迎上男人直白的视线,许玉潋睫毛乱颤,莫名想要逃避。

    他试图抽出手,卫厉宥力度却变重。

    姿势突兀地变成了十指相扣。

    男人抬头看他,神情认真,因为发热,手心的温度几乎要灼伤许玉潋,“小少爷是怎么想的,如果你真的想退婚,我不会阻止。”

    许玉潋没料到这人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他被这该死的包办婚姻气得冷笑,完全忽略掉了之前诡异的藤蔓。

    狠狠甩开卫厉宥的手,他咬牙:“你当然不需要阻止,许家就差把我打包好送到你床上,我的意见重要吗?”

    消炎药不常用,塞在备用药箱的角落。

    覃辞愧花了点时间才找到,等回到二楼,手上端着的药和水瓶还没放下,空出的手先抱住了个人。

    小少爷完全是扑进覃辞愧怀里。

    手臂姿态依赖地搂着覃辞愧的脖子,显然是刚刚受了委屈,抿着唇,鼻音很重,声音又小又闷,“覃辞愧……”

    抱怨的话应该不太方便在这里说,小少爷爱面子,所以这种时候,就喜欢重复他的名字。

    覃辞愧安抚性地低头,用侧脸贴了下许玉潋,眼神移向房间内坐着的人,他冷淡颔首,将药放在一旁。

    咔嗒一声,房门关上,蜷缩在覃辞愧怀里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

    房间重归于平静。

    脚步声在几分钟后响起。

    被主人遗弃在角落的几朵花,落到了卫厉宥手里。

    随后,他神情嫌弃地将花丢进了垃圾桶。

    ……

    别墅内的各种设施都是顶配。

    留宿的公子哥们没有早睡的习惯,约着在各自房间联机打游戏。

    几把游戏输输赢赢下来,也有点乏味,等待匹配的中途,忽然有人出声。

    “你们说小少爷现在睡了吗?”

    麦克风里没人说话,但变得清晰的几道呼吸声已经暴露了他们此刻变得亢奋的神经。

    “应该睡了吧。”

    不知是谁试探接了句:“之前高中住校,不是就属他们宿舍黑灯最早?”

    “不一定吧,以前我半夜翻墙回来,大概凌晨两点,见过覃辞愧在一楼热牛奶。”

    “……谁知道是不是被闹醒的。”一人酸不拉几地接了句。

    “话可别乱说,别忘了,那个人还在这里。”

    最开始说话的那个人听完他们这几句,脑子一抽,问他们:“小少爷,和覃辞愧睡一起?”

    话音落下,整个语音通话里,全部安静了。

    那人好像才意识自己话里的歧义,干巴巴地补了句,“我的意思就是普通地抱着睡觉啊,你们不说话干嘛,别乱想啊。”

    还是没人说话,只有几声很突兀的吞咽声。

    十几岁嫩得出水的小少爷,在覃辞愧面前一直很乖。

    他们都这样觉得。

    没人会上纲上线小少爷那点娇纵脾气,毕竟那算什么,让覃辞愧抱他,让覃辞愧哄他,让覃辞愧给他当狗,这些跟让覃辞愧爽有什么差别。

    那点事情说白了换他们谁做都行。就干那么点事情,白天能跟小少爷一直呆一起,半夜还能搂着小少爷睡觉,谁会不想做啊。

    晚上贪凉,在宿舍里估计穿着个宽松的背心就开始坐在床边玩手机。线条纤薄的肩颈挂不住那点肩带,低着头,本就宽大的领口就往下掉。

    以他们的身高随便路过,估计什么颜色什么弧度,一眼就能看清楚。

    “覃辞愧没少看吧?”

    谁知道呢,没人说话,心里阴暗又酸涩地猜想对方是不是更恶劣的事情都已经做过了。

    比如哄骗一次恋爱都没谈过的小少爷,在床上稍微抬抬腿,挤进去。

    做点那种网上开黄.色玩笑时最爱说的互帮互助。

    顶得人颤颤巍巍地要哭了,才摸着背脊,轻声在耳边乱哄,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其实动作一点没停,故意让白稠糊满穴.眼.

    这么一个话题聊下来,几个人也没什么打游戏的兴致了。

    有更着急的事需要他们去做,语音被接连挂断,房间灯光也在不久之后熄灭。

    浓郁的迷雾之中,位于半山腰的别墅逐渐沉了进去。

    走廊的微弱灯光被遮盖,看上去如同溺水之人最后做出的挣扎,没能刺破迷雾丝毫。

    隔天清晨,在手机不停震动的提示下,许玉潋顶着乱蓬蓬的脑袋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他睡眼朦胧关掉显示早上九点的闹钟,扫了眼窗外,而后迟疑了瞬,很自然地往身旁踢了踢,递出手机,“覃辞愧,我的时间好像被调错了……”

    手机被人拿走,但又很快还了回来。

    许玉潋揉了揉眼,打着哈欠重新按亮手机,可现在上面显示的还是早上九点。

    大晚上的居然拿自己开玩笑?

    许玉潋小脸愤怒,抬眼看向覃辞愧,已然睡意全无。

    没等小少爷发脾气,面前的男人已经主动握住了他的手,帅气面容显出几分反常的严肃。

    ‘时间没有错。’

    ‘没有重合迹象,不是日食。’

    ‘是极夜。’

    那些不是常用的手势,哪怕认真学习过手语,许玉潋也是看了好久都没看懂。

    直到他被抱到窗边,身上多添了好几件厚衣服的时候,终于意识到,其实现在早已来到了该天光大亮的时刻。

    “什么情况?”

    众人聚集在一楼的大厅中央。

    大门紧闭着,旁边的落地窗没有拉上窗帘,原本空荡的一片,被极深的墨黑填补了上去,是此时外面的天色。

    刚下来的几个人还在尝试用手机联系上外界,但手机界面不断加载,迟迟没有出现发送成功的标志。

    网络没有,信号没有,一切通过手机沟通的方式,在短短半天内全部失效。

    他们和外界断联了。

    留下来的几人里稍微稳重点的,先站出来安抚了他们,“这种极端天气有时候的确会影响到信号,可能我们再等等就会恢复了。”

    “说得也是……”应和的人寥寥无几。

    或许是想到昨晚山脚下传来的枪响声,众人神情各异,完全丧失了交谈的兴趣。

    小少爷更在意另外一件事。

    “极夜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覃辞愧摇头表示难以时间确定,并且带来了个更糟糕的消息。

    许玉潋不敢置信:“还会断水断电?”

    “别墅里储备的水应该还能再撑一段时间,不过电力就难说了。”

    昨晚高烧的人从餐厅出来,姿态从容,丝毫没被现状影响。

    卫厉宥垂眼,手里是刚煮好的两份早餐,他将其中一份递到许玉潋面前,继续道:“平时应该没什么人来这里,库房里没有准备备用发电机。”

    “那怎么办……”许玉潋有些惊惶地看向窗外,没看几秒,瑟缩着肩头迅速将自己埋进覃辞愧的颈间,“我不要停电……”

    迷雾,极夜。

    消失的信号,混乱的枪声。

    在这种紧张古怪的环境下,精神紧绷的众人早已陷入了恐慌之中。

    他们当务之急是去思考接下来该做的事,可视线却总是难以控制地往角落里飘去。

    反常的天气似乎令小少爷怕极了。

    从今天起床开始,众人就发现他一直粘着覃辞愧,比之前更加依赖覃辞愧。

    对方离开他半步都会抬起眼,亦步亦趋地跟上去,弧度可怜的上目线无时无刻不在表达他需要对方的拥抱。

    彻底失去平日蛮横脾气的他,和处于筑巢期的小雌性没有差别,黏人又乖巧,像块白白软软,无时无刻不在散发自己香味的小年糕。

    也许之前在他们没看见的地方,覃辞愧一直都拥有着这样特别的小少爷。

    如果被依赖的人换成自己呢?

    几乎同一时刻,别墅里的男人们不约而同的,把自己代入进了那个他们以往最瞧不起的、小少爷的狗。

    等他们终于开始着手打算之后的事,已经过去了快半个小时。

    外面的天依旧是一样的黑。

    唯一不同的是,他们刚来时已经消失的雾气,再一次出现了。

    “迷雾三小时出现一次,很规律。”

    一直盯着时间看的人主动开口,说出自己的发现,“但是不知道迷雾里是否安全。”

    敏锐点的人已经意识到了这绝不是寻常的异常天气,而前几年过于风靡的末日电影,让他们快速做出了大概的判断。

    不管是环境,还是周围的动植物,现在都可能具有危险性。

    “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一直在这吧。”靠近门边身形偏瘦的公子哥暴躁地抓了把头发,十分懊恼自己昨晚做的决定,“你们也听见了,停水停电,这里的东西迟早会吃完,我们总不能继续留在这里吧!”

    “早知道昨天晚上我就走了,现在还整出个极夜,操……”

    这人性格浮躁,出了名的急性子,话说了一半,已经转身往楼上去收拾东西了。

    但他说的话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其余几人没开口,心里怎么想的只有自己清楚。

    等那人收拾好东西下楼,准备离开的人数增长到了四个,没人挽留,在其余人的目送中,他们和来时一样,身上没带什么行李,直接走进了迷雾中。

    许玉潋咬了咬唇,略带担忧地侧开脸,不再去看外面,苍白的面颊在此刻近乎透明。

    小少爷没有担心别人的闲工夫。只是这样的黑夜在他眼里,与能一口吞噬掉所有人黑井没有差别。

    他想,如果去到外面的人出现意外,他们都躲不掉,自己又真的能逃掉吗。

    那样的想法太过可怕,许玉潋不自觉打了个颤,被察觉到的覃辞愧裹在外套里,小心地拍了拍后背。

    大门重新合上。

    一楼的隔音一般,许玉潋能听见跑车发动的声音,轮胎摩擦着,没多久,声音变得越来越远。

    泛着蓝绿色调的黑夜里,隐隐约约能听见那几人畅快的笑声。

    许玉潋放轻了呼吸,刚要松口气——

    “啊!!!”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刺破天空,似乎还有人在混乱中叫了他们的名字,没人敢应答。

    沉默着,深邃的夜色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所有破碎分离的血肉散落在公路地面,血液顺着陡坡下.流,染红了整片道路。

    只可惜暗沉的迷雾里,接下来的幸运儿什么也看不清。

    别墅里没人说话。

    最终是小少爷红着眼尾,不安地找人求证,“他们、他们还活着吗?”

    卫厉宥和覃辞愧对视一眼,唇角扯出抹微不可查的冷笑。

    他道:“应该是死者了。”

    小少爷眼皮垂覆着,一点精神也没有,过于糟糕的现状好像令他想到了什么。

    他抓着覃辞愧的衣角,指尖绷成病态的白色,喉间难以抑制地溢出声可怜呜咽。

    之后小少爷就不再抬头了,就着那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被覃辞愧搂着抱着那样哄了一会,直接睡了过去。

    像是已经来到极限后身体自我保护的手段。

    小可怜。

    卫厉宥盯着他背部流畅纤柔的线条,狭长眼眸轻眯。

    在接收到覃辞愧朝他投来的警告视线后,他歉意地放轻声音,“我没想吓他。”

    至此,别墅内仅存六人。

    小少爷和他的保镖,身为小少爷未婚夫的卫厉宥,以及另外三位前来赴约被困的人。

    都不是蠢货,哪怕没看过关于末世的相关报道,血淋淋的教训摆在眼前,也知道现在他们面对的不是寻常的自然灾害。

    那雾里有东西,极夜成了滋生它们的温床。

    没人敢再轻易闯入那片迷雾。

    “那我们还能回去吗?”俞柯狄揉了把脸。

    他是最开始发现迷雾规律的人,在其他人选择离开时,理智地留了下来。

    此刻苦中作乐,俞柯狄看着他们几人,试探道:“小少爷在这,真要出事,许先生应该会安排人过来接他吧。”

    在场几人如果要说靠地位,卫厉宥在这,盼着家族安排救援的首要人选,怎么说也轮不到许家的小少爷。

    俞柯狄偏要问许家的事。

    轻飘飘的一句话,惹得若有若无的几道视线,汇聚在许玉潋露出来的小半张脸上。

    小少爷睡得不太好,皱着眉,莹润白皙到能看清蓝紫色细小血管的眼皮,因为刚才埋在别人身上哭过,现在晕红了一片。

    那种靠家世养成的锐气在他哭后没有消失,傲慢失势的贵族少爷,谈不上落魄,也绝对不会让人觉得他弱小,只是水色点缀在上面,难免多了点不可言说的意味。

    男人们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楚认识到,一些被他们忽略的事。

    藏在众人忌讳的显赫身世下,性格看似恶劣的小少爷,漂亮、柔软,纤瘦的身形完全能被他们任何一人单手轻易抱起来,藏进怀里,就像此时覃辞愧抱着他那样。

    原来剥去那些东西,许玉潋只是个需要保护的、脆弱的、漂亮青年。

    可现在,末世已经拉开帷幕。

    “如果许家都自顾不暇了,那……小少爷该怎么办啊?”

    叹息般轻缓的一句话,似乎在不忍,只是暗中的想法,不说谁也不会知道。

    覃辞愧抱紧了小少爷,深黑的眼瞳紧盯说话那人,直到对方闭嘴,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随身佩戴的枪上了膛。

    第121章

    末世圈养

    那份婚约形同虚设

    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黑漆漆的枪口直接对准了俞柯狄眉心。

    俞柯狄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他们这种家族里的人虚与委蛇惯了。

    虽然知道彼此的心思,但这种事没有明说,一般都罪不至此。

    谁知道覃辞愧这个疯子,

    说掏枪就掏枪。

    人命在他手里跟笑话一样。

    其余两人赶紧上前,想劝覃辞愧把枪放下。

    俞柯狄脑子一下就清醒了,

    拉扯之中,赶紧开口:“我是担心小少爷没人照顾,

    问那么一句而已。”

    俞柯狄惜命,

    所以哪怕没觉得自己错,他还是先一步低头。

    现在的情况已经够乱,困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上,

    别等到时候还没被外面的怪物杀死,

    他就先吃了覃辞愧的枪子。

    见覃辞愧不为所动,

    俞柯狄讪笑着举起手,

    继续替自己辩解道:“覃辞愧你这,没必要吧,我也没什么不好的意思啊。”

    覃辞愧挑眉,

    枪松开,

    挂在指尖打了个转。

    暗沉天色里英挺轮廓被阴影分割,透着狠劲,在俞柯狄松了口气的间隙,

    他举起枪口重新瞄准。

    正对心脏。

    俞柯狄慌张地后退,一个没注意,直接摔倒在地,他匆忙爬起来,“覃辞愧!是我错了,是我说错话,

    我没想过要对小少爷做什么!”

    走到哪都被众人拥簇的公子哥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

    俞柯狄咽了咽口水,已经来不及去考虑这么多,还在求饶,“我就是想着要是有人来接小少爷,那样我们也能沾沾光,离开这里,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俞柯狄当然觉得自己说的话没问题,抛开他的那些心思,完全就是正常寒暄。

    可惜他惦记上的是小少爷。

    千篇一律试图越界的眼神,覃辞愧见了无数次,再熟悉不过。于是那句含蓄的冒犯,也变得罪无可恕起来。

    覃辞愧沉下脸,手指微动就要扣下扳机。

    在对方开枪吵醒许玉潋之前,卫厉宥主动起身,阻止了那一枪,“小少爷刚睡着。”

    没必要为迟早要死的人,影响到小少爷的睡眠。

    这短短一夜发生的事情太多,许玉潋的确需要好好休息会,最好不要再出其他的事。

    ……

    中午别墅内门窗进行了二次加固。

    不少位置在其余人的带领下,用房间里存放的各种坚硬材质封了起来。

    隔音做到了极致。

    三楼主卧内安静无比,但许玉潋这一觉睡依旧得很不安稳。

    他被热意闷醒,撑起身,被子滑落到身侧,后背细密的汗水骤然接触到空气,轻薄睡袍裹住的背脊,很不明显地轻抖了瞬。

    许玉潋捂着脸小声打了个喷嚏,恍惚看向窗外,那里依旧是黑沉的一片。

    早上被叫醒的时候还穿着厚衣服,现在气温却明显上升到了另一个季节。

    温差大到他快以为他睡了几个月。

    “覃辞愧。”

    许玉潋唤了声,没见他出现,下意识拿起放在床边的手机想给对方发消息。

    等看见红色感叹号,他才记起现在网络已经废掉,电话都打不出去。

    许玉潋抿唇翻看起最后收到的消息。

    最近的时间段只到凌晨五点。

    除了朋友发来的充满慌乱的零碎断句,便是相关地区铺天盖地试图粉饰太平的言论。

    完全坐实了末世到来。

    许玉潋想到那些怪异的藤蔓,耳边似乎又开始回荡起几人离开后传来的惨叫声。

    太魔幻了。

    小少爷叹气,明明他们只是出来过个生日,世界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可能会吃人的怪物,还有他最厌恶的黑暗,全部接踵而来,别墅外的一切都变成未知。

    捏着被角的手紧了紧,许玉潋掀开被子刚要下床,从楼下上来的覃辞愧推门而入,见他醒了,很自然地就走了过来。

    “覃辞……”

    许玉潋脚没落地,人已经被抱了起来。

    “你刚刚在下面干嘛?家里有派人来接我们吗?”许玉潋闷闷开口。

    覃辞愧抱着他下楼,单手不方便做手语,但对于这个问题,他不太想向小少爷坦白。

    没得到回答,许玉潋靠在他肩膀处,蹭了蹭,声音里藏着自己都不知道的不安,“是不是没有,如果有,你肯定会叫醒我的。”

    “我们会死在这里吗?”

    覃辞愧平稳的脚步一顿,看向他,坚定地摇了摇头。

    许玉潋心口发闷,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纤长眼睫无精打采地耷拉下来。

    最终他皱着鼻尖,发泄般在男人的下巴处留下个牙印。

    “要是我死了,你也不许活着!”

    小男生犬牙钝钝地磨在皮肤上,带来酥麻的痒感,覃辞愧喉结克制不住地滚动,拍了拍他的脑袋,并不接话。

    他不可能抛弃小少爷然后一个人苟活。

    在覃辞愧这,只要他活着,他绝不会让许玉潋陷入危险。

    ……

    到了客厅,俞柯狄三人组刚好从外面回来。

    他们换上了管家房间放着的短袖,手里拿着电筒,正满身大汗地坐在沙发上喝水。

    天气随着末世的到来也开始反复无常。

    之前许玉潋不在的时候,卫厉宥已经根据当前的情况安排好了临时的末世计划。

    比较简洁,大致内容是让几人先不要轻举妄动离开别墅。

    在得到外界帮助前,主要的任务还是先摸清末世存在的危险,因此,他们会分成几组,进行每日的收集活动,包括但不限于物资、信息。

    现在许玉潋过来,他们就重复了一遍。

    “按照上午的观察,迷雾散开的一小时里是比较安全的,这期间可以出门,但不排除会出现变异者的可能性。”

    变异者?

    许玉潋没太听懂,“那是什么?”

    “小少爷应该知道的吧,就是电影里那种丧尸,活死人!”

    “听说它们脑子里会有晶核……”

    三人组对这个有点研究。

    他们无所事事的时候没少看电影,末日类完全不在话下。

    一人颇有兴趣搓起手,“丧尸都有了,异能什么时候出现,我想看看我是啥。”

    俞柯狄他们适应能力显然过强。

    早上鬼哭狼嚎的聚一起,下午就开启了人生新路程。完全忘记了自己差点吃枪子、朋友在怪物口中丧命的事。

    之前说要代替覃辞愧给小少爷当狗,估计也不是玩笑话,看这情况,这些人是真干得出来。

    当下,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还打赌上了有没有异能的事。

    许玉潋怔怔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异能,像电影里的那种超能力?

    他也会有吗。

    留有墨迹的白纸遮住视线。

    覃辞愧示意他接过,写得满满当当,是卫厉宥做好的分配名单。

    应该一开始是两人一组。

    后面的名字和之前的字迹不一样,变成了三人一组。

    安全性提高,但别墅里一共就六个人,变成三人一组,那说明每隔一天,自己就得出去一次。

    许玉潋粗略看完,差点被气笑。

    要知道,以前在家的时候,晚上非必要,他父亲都不能让他出门一步。

    现在卫厉宥却要求他在极夜情况下去这座山上探索?

    小少爷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欺负过。

    许玉潋甩开那张纸,精致面容染上层薄怒,让本就昳丽的五官显得更为艳气逼人,他生气道:“卫厉宥你故意……”

    掌心突然被轻捏了下,打断了小少爷的质问。

    等许玉潋看过来,覃辞愧蹲下,忙不失迭地把准备好的饭菜端过来。

    ‘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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