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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宁肃羽明知许玉潋心中毫无他意,偏要按自己的理解来回答,越说脸上的表情越正经,只有通红的耳根有了几丝破绽。

    许玉潋听得直接愣住了。

    他连自己被男人握得有点痛的手都忘了挣扎,不太肯定地抬眼,“以身相许?你和我?”

    许玉潋怎么也想象不到这个词能用到自己身上。

    但他看着宁肃羽那副认真的表情,又好像他们之间真能有那种关系似的。

    许玉潋实在有些别扭:“肃羽……你不能因为生气就乱说,这和我们现在说的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这就是我现在不高兴的原因。”

    宁肃羽说,“只是家族兄弟的身份没办法一直陪着兄长,就如同明日你要去到国师府,我却无法跟随你一样。”

    “我想长久的,留在你身边。”

    男人宽阔的肩背不知何时沉了下来,呼吸贴近,阴影将宁肃羽的轮廓修饰得极为深邃,许玉潋突然发现他和初见时相比,似乎又长高了很多。

    距离太近,能嗅到男人身上浅淡的草木气味,是长期熬煮药物留下的痕迹。

    许玉潋试图抽出自己被握着的手,离宁肃羽远一点,但刚一用力,别说手指了,整个人都快被宁肃羽揉进了怀里。

    “我只是帮了你一次而已,这算不上什么,而且我早就把你当亲兄弟一样看待了。”

    许玉潋终于意识到宁肃羽不是在开玩笑,忙道:“若你是为了救命之恩才做出这样的决定,真的没必要。”

    蝴蝶和人类怎么能相配呢?

    若不是不太好意思,许玉潋真想说一句异想天开。

    “我不是。”

    “换了任何人救我我都不会这样。”宁肃羽嗓音艰涩得厉害,丝毫不顾自己刚刚说了什么,立刻反驳道,“那都是我想陪着你的借口。”

    许玉潋哑然,纤长的眼睫轻巧地翘起来,懵懂问道:“现在你不就陪着我吗,这有什么不一样的?”

    宁肃羽意义不明地抬了抬嘴角,答他:“不一样的。”

    不知道是否所有妖族都如此,明明总是处于上位的年长身份,说话做事却因为久居山野之中,浑身浸染着未经人事的稚嫩。

    过于反差,也过于好拿捏,叫人见了,第一反应总是会忍不住掺杂些上不得台面的遐想。

    很难不让人担心他去到国师府后会不会遇到什么心思肮脏的人。

    例如闫循观。

    宁肃羽无法再忍受从前那样和许玉潋分开的日子。

    所以就算分开,他也要先得到点什么。

    “完全不同,夫妻和兄弟怎么会是一样的。”宁肃羽捧着他的肩头,似乎真想教透青年般,轻声哄道:“兄长难道不知这其中有什么不同?”

    许玉潋迟疑地皱了皱眉,但还是点头:“我自然知道。”

    他刚说完那句话便觉得周围的光线又暗了点。

    不等许玉潋反应,一点凉意忽然触上了他的唇角,紧接着便是狎昵地含咬了瞬。

    猝不及防的一下令小蝴蝶吃痛的呜咽了声。原本在口腔深处藏着的软舌顿时被贼人钻了空子,掐着脸颊叼着那一点嫩肉就亲了进去。

    宁肃羽没用什么力气,可依旧能发现许玉潋单薄的肩头在他伸进去的时候颤抖了下。不知是怎么想的,他突然起了坏心思,轻轻碰了碰对方翅翼根部。

    “肃羽……”

    预想中柔软的无措的惊呼适时传至耳边,宁肃羽微眯着眼,只觉得亲吻的爽意在那一刻直穿背脊刺进脑后,在心脏处达到了某种难以言说的顶点。

    许玉潋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弄得有些昏了头了,被松开时眼尾还泛着艳丽的红晕,眼眸里水汽氤氲,怎么看都像是被欺负惨了的模样。

    可那仅仅是一个吻。

    宁肃羽浑身发烫,却还克制着自己,安抚地拂过青年柔顺的发丝,声音很轻。

    “不论知道与否,现在兄长都应该该懂得我想要的是什么了。”

    浅尝辄止。

    宁肃羽并不想吓到许玉潋,只是在看着他不自觉地舔唇后,立刻覆上了层水色的唇肉,还是会忍不住可惜没有再多亲一会。

    松开揽住人的双手,宁肃羽明面上依旧是正人君子的模样。

    仿佛只是想摆明自己的立场那样,完成目的后便让许玉潋自由选择。

    “至于答案,兄长无需太快回答。”

    宁肃羽说:“能让你知道我的心意,我已经满足。”

    抿着唇,许玉潋睫毛抖了抖,在宁肃羽格外期待的目光下,他嗫喏道:“我觉得还是不要以身相许了吧……我不喜欢别人咬我舌头。”

    他不好意思把这种话放到台面上来讲,总觉得一只小蝴蝶被别人吃了舌头,不是什么好事,所以越说越小声,尤其是在看见宁肃羽明显变差的脸色时。

    原本是变相拒绝的话语到了他们这里似乎就变了个味道,完全搞错了重点。

    宁肃羽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僵硬了,“兄长,我以为我做得还算舒服……”

    “嗯?”

    许玉潋疑惑地抬眼。

    显然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原来还能跟舒服扯上点什么关系。

    宁肃羽被那眼神掠过,沉默了好几秒。

    在这种方面,似乎没人能够接受被喜欢的人如此评价。

    他回味着那点说不出来的感觉,心跳至今没缓过来:“我倒是觉得还不错。”

    “可能是我没有经验,要是多来几次就不会这样了。”

    他嘴硬完,盯着许玉潋泛红的脸颊,又实在觉得有些心热,再次靠近了他倾慕已久的兄长,“不如兄长来教教我?”

    不等许玉潋做出回答,宁肃羽朝着他伸出的那只手被来人猛一下拍落,在空气中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庭院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封徽不知何时回到了状元府,整个人风尘仆仆的站在他们身后,表情十分难看。

    当场对着宁肃羽就是一通质问,“你疯了吗?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那一掌力气不小,宁肃羽缓缓收回发麻的手,抬眉问他:“你是指什么?”

    近日一直在准备进入缴妖营的相关要求,封徽已经有几日没有在许玉潋醒着的时候回过家。

    结果今日好不容易准备得差不多了,他得了空闲,一赶回家听见的就是那些让他难以接受的消息。

    宁肃羽还当着他的面对着许玉潋说了堪称调戏的话,再加上矜贵的小公子唇瓣艳成那个样子,不难想象在他到这之前,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封徽当即就忍不住冷笑了两声,但顾及着许玉潋在这里,还是没当场发作。

    “……是发生什么了吗?”

    许玉潋不明就里,见他们二人气氛不对,率先伸手按住了封徽,柔声道:“要不,我们先回屋子里再说吧。”

    封徽并不想让许玉潋知晓男人们心里的弯弯绕绕。

    他将许玉潋手中的披肩重新盖上,弯下身扶着人往回走,“都不是什么要紧事,不过我今晚带了些稀罕花种回来,公子要不要先去看看?”

    许玉潋心知肚明封徽这是要支开自己,不过他现在更怕的是宁肃羽要把刚才的事情继续下去,于是忙不失迭地点了点头。

    封徽盯着他微肿的唇肉几秒,最后只是扬唇笑了笑,手指掠过他颊边的发丝,“那公子先回去吧,外面太冷,容易着凉。”

    待许玉潋离开后,二人对视片刻,忽然毫无预兆地动起了手。

    封徽下手不轻,出拳时的劲头比起最初那一掌只重不轻,破风声传来,宁肃羽侧身躲过,听见他咬牙切齿的一句:“你让他去国师府,这跟羊入虎口有什么差别。”

    不等回答,宁肃羽先毫不客气地伸腿扫去,衣袍与地面猛然擦过,他在封徽跃起避开时沉声回道:“难道要看着潋潋去死?你分明清楚我们现下根本没有什么选择。”

    这句话一出,两人心中都忍不住开始发闷。

    他们就是太清楚这个事实,所以才会在这种时候做出迫不得已的决定。

    硝烟无声弥漫在空旷的庭院内,无法反驳的封徽出招不仅没有收手反而愈发紧逼,宁肃羽嗤笑一声,点出了他的心思,“你看见了?”

    封徽那点心思,又或者说小蝴蝶身边这些人的心思,凡是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只不过从前顾忌着小蝴蝶无法接受,没人会主动拿出来说,若不是这次被闫循观此事逼到了无法忍耐的程度,宁肃羽或许也还是和封徽一样,藏在心中。

    封徽瞧出宁肃羽眼底的得意,站定在原地,阴沉着脸嘲讽道:“你要知道,养兄如父,你还记得自己当初是怎么说的吗?”

    “——那是你兄长。你就是这样把他当作兄长的?”

    “是吗?人世间哪来这么多规矩。”宁肃羽背手立在石桥边缘,此刻颊边添了几道血痕,哪怕笑起来也带着种莫名的狠劲,“我只知道我是他亲手选回家的人,合该做尽天下最亲密的事。”

    宁肃羽大概也是疯了,在无数次辗转反侧明白自己无法接受没有许玉潋的时间后,所谓亲人,所谓恩人,在他眼里都不过是他留下来的卑劣借口。

    再也没有在许玉潋面前时的那副温顺模样,宁肃羽眼眸泛着血丝,偏执道:“不觉得吗?我兄长生来就该是我的妻子。”

    封徽深吸了口气,“不过是一段时间不见,宁公子的癔症又严重了不少。人妖之间本就是殊途,况且。”

    他实在瞧不上这个副本NPC,像狗一样跟在许玉潋身后,又蠢得什么都拎不清,所以封徽并不想理会宁肃羽的口出狂言,只静静凝视着之前许玉潋所在的位置,笃定道:

    “玉潋根本不喜欢你。”

    宁肃羽唇角拉平,不冷不热的呛他,“你又知道了?”

    “你自己心里清楚,我懒得在这事上跟你纠缠。”封徽问:“先说正事吧,国师府那边你怎么打算的,就这样让玉潋一个人过去?”

    宁肃羽皱起眉:“我还做不到插手国师府。”

    “明日一早便会启程去往国师府,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让他带着些懂事的奴仆过去。”

    “至于我们,唯有时常探望。”

    探望二字听着过于疏离,以往是绝对用不到他们和许玉潋身上的,但又想到国师府所代表的势力,封徽脸色当即便阴了下来,“所以就只能这样?”

    “你难道觉得那个闫循观,会是个什么心慈手软的蠢货?”

    方才打斗时留下的伤口正在隐隐作痛,男人日渐成熟的锐利轮廓此刻看上去有些阴沉,“我倒希望他不是蠢货,可你知道他是怎么答应的吗?”

    宁肃羽皱着眉,用指腹擦去脸边滑落的血迹,抬眼继续道:“他没有提起任何利益交换,唯一的条件就是让兄长住进国师府里。”

    “闫循观是想……”脸上狰狞的表情仿佛被凉水浇透了似的,封徽完全僵在了那里,看上去滑稽到了极点。

    他倒没把闫循观此次行动的意图往其他方面想。

    在无限世界长久的影响下,玩家们总会首先担心生命安全。

    恶名远扬的国师答应帮忙只是为了让小蝴蝶住进自己府邸里,这事怎么看怎么奇怪,封徽第一反应就是那些缴妖营那些对付妖族的酷刑。

    那瞬间,封徽几乎被脑海里的猜想给压得喘不过气来。

    “我还以为你待缴妖营几天脑子都已经被同化了,没想到还知道不对劲。”

    宁肃羽打量他的神情,就好像在封徽身上看见了那时候的自己,或许在命运裹挟下袒露无能的废物总是相似。

    宁肃羽嘲弄道:“不论闫循观到底是怀着什么心思,至少兄长有了治愈的机会,还是说,你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最终还是没能作出回答。

    封徽张了张嘴,开口时嗓音艰涩:“但如果他对玉潋做出什么事……”

    这些时日里,他们几人几乎把能尝试过的办法都尝试了,没能实现的,他们还在寻找途径。

    现下如此危急的时刻,总不能为了避开风险,去让许玉潋等待那些根本没有着落的治疗方法,拿性命做赌注。

    所以那些未尽的话又全部咽了下去。

    宁肃羽听得出他的顾虑,那些问题他何尝没有想过。

    “那就都别活了。”他说。

    夜色晦暗,远处路过的侍从脚步匆匆,封徽抬头,面前这个从没被他放在过眼里的副本角色,正平静地擦拭着手上的血迹,语气是说不出的压抑疯狂。

    “反正我的命早就是兄长的了。”

    第103章

    养兄如妻

    男人的本质是狗

    春末水汽沉重,

    空气里全是潮意。

    哪怕待在屋子里,许玉潋也总有种羽翼洇了水的错觉。

    薄薄的,却又沉甸甸地覆盖在他身上,

    压得他思绪都有些困顿。

    “没想到,黎都比我们的小山头还要冷些。”

    【嗯。】

    暖黄烛光摇晃,

    肉眼可见的,青年眼睫颤动的频率逐渐慢了下来。

    但又似乎顾忌着什么,

    迟迟不肯放松下来。

    系统沉默地往暖炉里添火。

    放在平日,

    这种时候小蝴蝶早该闹着自己去帮他揉揉翅膀了。

    但今天的情况有些特殊。

    从宁肃羽那边回来后,许玉潋就没怎么说过话,侍卫们端来晚饭他也只是意思吃了几口。

    它懵懵懂懂的小宿主心不在焉得厉害,

    就好像,

    宁肃羽说的那些不着调的废话,

    他真听了进去。

    系统状似随意:【宿主在想刚才的事?】

    “嗯……”如梦初醒,

    许玉潋慢半拍地坐直了身,眉间带着些犹疑,“我都不知道肃羽他有这样的想法。”

    语气有些恍惚,

    更多的是不知如何是好的不安。

    倒是不稀奇,

    之前的副本也有过类似的事。

    只是这次对方的身份太不一样,让小蝴蝶不太自在。

    系统的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公事公办,但又似乎有点怪异的酸味,

    【还以为宿主听不出来任务对象的意思。】

    “我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许玉潋垂着眼小声地反驳,他也不至于被人又亲又搂着表达了心意,还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情况。

    过了会,他给自己补充了句,“我还直接拒绝他了。”

    “系统也知道的吧,人类和我是没有可能的。”

    就算不说妖族的事,

    自己也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啊。

    系统刚升起的笑意瞬间消失了。

    它的小宿主不仅拒绝了,听起来似乎还认真思考了人类和妖族能不能在一起的问题。

    【那宿主现在是在烦恼什么呢。】系统问:【您不是已经做出选择了吗?】

    许玉潋指尖轻轻压着脸颊,没第一时间回答。

    四舍五入,他和宁肃羽的父亲称得上是同辈。

    加上他还受过对方的恩惠,他第一反应便是不能把恩人的孩子带到这么一条路上。

    要是对方还活着,他根本不好交代。

    但……

    许玉潋反问:“我做出选择任务对象就会乖乖听话吗?”

    宁肃羽的反应他们有目共睹。

    那人被拒绝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死缠烂打,跟听话绝对扯不上关系。

    不等系统回答,许玉潋自己先叹了口气,“也可能是我没有教好他。”

    “我当时不该跟他说可以把我当做娘亲的,他现在现在他好像真把我当成个姑娘了。”

    系统顿了片刻,难得失语。

    要是宁肃羽真把他当成小娘亲就更不该对他做出这些事了。

    小蝴蝶撑着脸,根本没察觉偏离了重点,还在反思自己教育的方式是不是出了错。

    很快,他得出结论——

    “要是宁浦和还活着就好了,根本轮不得我来管教他。”

    院门就是在这时被人轻轻叩响的。

    克制有礼的三声过后,熟悉的男声传来:

    “玉潋,你歇息了吗。”

    听清来人的声音,半边身子都快藏进桌下的小蝴蝶这才松了口气,又重新冒了出来。

    拢起拖曳在地的浅色衣袍,他小步跑到门边,红着耳朵尖给人开门。

    “封徽,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你回去休息了。”

    小蝴蝶其实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封徽了。

    按常理,他们之间的关系多少会生分些,但今天不一样。

    可以说现在只要不是宁肃羽,谁来找小蝴蝶都能得到他的热情招待。

    封徽在见到许玉潋时冷硬的眉眼便柔和了下来。

    听他问,一边回答,一边顺手将许玉潋的领口掖紧,“听到你要去国师府的消息,我不来见你,恐怕没有一天能休息好。”

    ——一回来就看见情敌捷足先登,这谁能休息好

    ——宝宝。。脸红红的好萌哦

    ——按这个妖族的性格,感觉今天主播要是不在,插进去了他都以为别人是在取暖。

    ——?

    ——嗯?看得小脸一黄

    ——虽然说。。话糙理不糙,但哥们你这也太糙了

    许玉潋愣了下,垂下眼乖乖地回他,“只是为了治病过去待几天,你不用担心我的。”

    这话说完小蝴蝶自己都瘪了嘴。

    谁人不知道南黎国国师最讨厌的就是他这种小妖怪了。

    要是去了闫循观的地盘,他脱层皮都是轻的,原剧情可能就在那等着他呢。

    小蝴蝶的情绪都放在脸上,封徽看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封徽也不能让许玉潋错过这次治疗的机会。

    捧着人温温软软的脸颊肉捏了下,他笑着转移小蝴蝶注意力:“我就是忍不住担心你。”

    “在缴妖营训练的时候,一想到你在家没有好好吃药,没有多加厚衣裳,我都恨不得连夜翻墙跑回来。”

    许玉潋被他话里的意思惹毛了。

    他把整张脸都藏进了围着白狐毛的兜帽里,只露出水润润的眼睛瞪人,“你不要说这样的话了,我又不是小孩,哪里需要你这么操心。”

    话一说完,被惹毛的小蝴蝶浑身毛绒绒的扭头往屋里走了。

    封徽被他那样瞪一眼,本来还因为宁肃羽捷足先登感到烦躁的心情瞬间舒爽了。

    两步追上人,封徽轻笑道:“可我就该操心公子的事,不是吗。”

    “当然不是啊……”

    灯笼摇晃的光线里,封徽因为赶路而略显狼狈的着装似乎变得更糟糕了,面上也多了几处淤痕。

    许玉潋没有察觉,被对方半拥着肩带回到了屋内。

    在背过身关上门的那刻,低着头,封徽缓缓将方才的话补充完整,“我的命是玉潋救回来的,我的人也自然是你的……所以,我操心跟玉潋有关的事是理所应当。”

    呼啸而过的风声完全被隔绝在了门外。

    四周寂静一片,将封徽关上门封好窗户的一系列动静都放大,再放大。

    于是乎那段话也如同响雷般砸进了许玉潋的耳朵里。

    他慢半拍地意识到那话里的内容有些熟悉。

    一样的以身相许。

    完全不一样的发言对象。

    ——大型双标现场谁还记得刚刚他怎么骂宁肃羽的

    ——“你就是这样把他当作兄长的~”

    ——“人妖本就殊途~”

    ——我怀疑【封徽】是【千面人】

    ——全票打飞

    弹幕上的群魔乱舞没有丝毫影响屋内的气氛。

    封徽靠在门边,本就深邃的眉眼在经过相当长一段时间的磨练后,早已染上了不被规训的野性。

    被他那双眼睛长久地凝视的人,总会有种被野兽盯上的错觉。

    被人撞破告白现场的尴尬,以及在短时间内接二连三被意料之外的人表达心意的无措,在和封徽视线对上的这一刻,彻底让许玉潋大脑空白了。

    封徽察觉他的沉默,唇角柔和勾起,话语并不强势,“为什么那样看我,玉潋。”

    “我和宁肃羽那种人不一样,我只是想照顾你。”

    ——有啥不一样,两个鼻子一个眼,见到老婆就变脸

    ——难以言喻,我已经完全想不起这个人进副本前的样子了

    ——男人的本质是狗,狗爱扑蝶也有一点依据

    许玉潋不接话,本来出门的时候耳朵尖就红,现在整张脸都红透了。

    封徽把呆站着的人拉到软椅上,自己则直接蹲在他旁边,没多逗人,自然地把炭火调整了下,“我已经通过他们的训练了,过段时间,我就能跟着他们去谷洲了。”

    男人没追问,话题的转变一定程度上降低了他的威胁性,让许玉潋放松了些。

    但哪怕是这样,他还是缓了片刻才敢去看封徽,问,“这么快吗?”

    “我还嫌太慢了。”男人答道。

    面前人宽阔的肩背微低,随着动作,许玉潋忽然发现,男人露出的脖颈处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道结了痂的伤口。

    约莫十厘米,称得上是致命伤。

    眉心可怜地皱起,许玉潋屏住呼吸,指腹小心翼翼地碰到那处伤口:“你这里怎么……”

    缴妖营内能被选去谷洲的人,说明他在面对那些穷凶极恶的妖族时也能占到上风。

    也说明封徽这段时间经历的训练,不是能用非人来形容的惨烈。

    而这都是为了自己。

    完全把封徽刚才的话和伤口联系了起来,这次,许玉潋脸上滚烫的温度却逐渐降了下来。

    小蝴蝶不想在对方付出之后再说些什么你不需要这样做的话,但他喉间涌起的涩意,却不支持他再说点什么好听的字句。

    袖口滑下,他细伶伶的手腕无助地搭在封徽身上,显露出段极易折断的纤细。

    “封徽,是不是很疼啊?”

    “不小心划到了而已,这么担心我啊。”封徽跟没事人一样,用被炭火熏暖的手去给许玉潋暖手,捏着他两指可圈的手腕塞进了手心,“怎么生得跟玉似的,不贴着人就冷。”

    他正在说正事呢。

    许玉潋挣扎着想要抽出手。

    结果下一秒,手腕处忽然贴上了点热意。

    滚烫,爱怜,犹如男人那颗为他跳动着的炽热的心。

    依旧是之前的姿势,封徽臣服般垂首,极其轻柔地在他脉搏跳动处落下一个吻。

    他抬起头,目光毫无闪躲与其他欲望,只是坦诚地笑着,“乱动什么,下次见面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就让我多给你暖一会手吧。”

    许玉潋觉得他大概知道封徽是什么意思,但他觉得不该是这样,封徽怎么能这样轻易地,说出像遗言一样的话。

    就好像他真的会在不久之后丧命那样。

    许玉潋忍不住吸了下鼻子,鼻尖渐渐红了,“其实不去谷洲也没关系的,我不是还好好的吗?”

    “你会一直好好的,去谷洲只是因为我想去,跟你没什么关系。”

    封徽还是在笑着,屈膝半跪在许玉潋的脚边,慢慢将脸贴在了他的手心,缓声道:“不过要是没有下次见面的机会了,你也不要去谷洲找我。”

    “那里太危险,又有缴妖营的人在,不适合你,等以后恢复了就回我们的那座山吧。”

    第104章

    养兄如妻

    你摸得我太有感觉了

    封徽说完没听见小蝴蝶回答还有点遗憾。

    不过这样已经足够了。

    贪恋地用鼻尖蹭了蹭许玉潋的手心,

    封徽还想说些什么,结果抬头,毫无预警地撞进了双带雾的眼眸。

    许玉潋默不作声地坐在那,

    这才一会功夫,眼尾已经红透了。

    视线相对,

    他眼睫下意识颤了颤,晶莹的泪痕便猛然浮现在他晕粉颊边,

    格外晃眼。

    封徽手忙脚乱地接住了那滴泪,

    眼含担忧,“潋潋,别哭,

    别哭。”

    他哪还敢再提去谷洲的事情,

    站起身按着人眼尾处的水红轻轻擦拭,

    只觉得心脏跟手里的丝巾一样被泪水融软了。

    封徽爱怜抚过青年发丝,

    语气笃定:“我只是说说而已,那都是没影的事。”

    “怎么可能不会再见面,没看见你恢复,

    我根本舍不得死在那。”

    许玉潋问他:“那你去了谷洲还会回来见我吗?”

    封徽说不出一个不字:“我就是为了天天能看见你才会去谷洲,

    当然要回来见你。”

    他在许玉潋含着泪的眼眸中,声音低沉,带着某种笃定,

    “断了腿我都要爬回来见你。”

    许玉潋已经被封徽那些话给吓到了,现在听他这样哄,反而不太相信,“真的吗?”

    “千真万确。”封徽把手举到耳边,做发誓状,“我发誓我肯定会回来,

    好吗?”

    “那好吧,要是你断了腿回来,我会去接你的。”过了会,许玉潋终于松口,哭得有些糟糕的小脸故作冷淡,“还站在这干嘛,走开啊。”

    听到这似骂非骂的一句,封徽并不恼怒,反而整个人都爽利了不少。

    他仍不放心,问:“潋潋不难过了?”

    封徽悬起来的心在小蝴蝶恼羞成怒踹了他一脚后彻底落回原地。

    “好,我知道了,不问了。”顶着衣袍上的脚印,封徽嘴角隐隐上扬,边点头边应是地坐到了一旁。

    许玉潋皱着眉,又把脸往兜帽里藏了藏。

    心情在封徽莫名其妙的发言下,似乎变得有些奇怪,许玉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对方的存在感太强,又太过于温和,像是将他完完全全地包裹了起来。

    许玉潋无法再在这样躁动却静谧的环境里,和封徽单独相处下去,只能借着脚印的事把封徽赶到了后院里洗漱。

    为了方便,小蝴蝶的院子里引了泉水进室内。

    平时的洗漱自然也是在卧房进行。

    但他似乎不知道让一个成年男性进入卧房是多么有暗示性的一件事。

    封徽换完许玉潋给他的新衣服已经有点同手同脚了。

    虽然那身衣服很明显不是许玉潋的尺寸,但由于一直放在许玉潋装贴身衣物的衣柜里,早就沾上了那些香气。

    封徽稍微低下头那么一闻,浑身的血液就有些不受控制地下冲。

    然后,同手同脚得更厉害了。

    许玉潋不明所以,在封徽洗脸的时候自己也跟着泼了两下水。

    他刚才哭过,脸蛋还有点烫,冷水会让他觉得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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