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但是由于上次的事件，他们对于殷怜的能力其实多少有几分过高的预期，所以在短暂地商议之后，很快就同意了这个决定。殷怜随后就看到了这个合同。
她看到一半的时候，脸上就忍不住露出了几分冷笑。
现在的各种合同都是存储于星网上的专门机构，拥有权限之后就可以进行查阅，基本上也不会有什么作假的可能性，毕竟星网拥有不少可以专门验证这方面秘钥的专业程序。
而作为真合同，这个合同的内容就有些意思了。
被指控抄袭的场景公布已经有好几年，这份合同自然也是几年前的旧合同。但让殷怜觉得比较玩味的是，按照合同来看，这份场景设计竟然是庄园的主人自己委托设计的。
但看对方之前在星网上发表过的言论，可没有透露出任何这方面的迹象。
这就有趣了。
更不用说，这份委托还特意附上了一份保密协议。
一个人委托一家公司将自家的构造制作成影视布景，为什么还需要特别签订保密协议？这一点就很奇怪。
但是这件事发生在四五年前……这么长的时间，总不可能就是为了设局来诋毁一方秋色。
殷怜对于这位委托人也不是非常了解，就开口询问了方以诚等人：“他委托的时候，有说为什么这件事需要专门保密吗？”
这个案子当初是易崇真负责的，所以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回答道：“我就记得他好像说过，当时他们家的生意出现资金缺口，正好有人看中他家的设计，希望能授权为电影布景，他们就同意了。”
殷怜却敏锐地抓住了重点：“那这个授权是签给你们的，还是签给影视公司的？你们有跟影视公司签订过什么合同吗！？”
易崇真和方以诚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双双否定了。
殷怜越发觉得这件事蹊跷起来，当然更加不可思议的是这么诡异的生意，对方竟然到做完都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对，搞技术的果然神经都比较大条。
但是如今计较这个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而且以时间间隔来说，特意设这么一个局来搞一方秋色的代价过大，效果也未必能令人满意，实在没必要。殷怜更倾向于这只是一个巧合，或者是顺水推舟的结果。
方以诚还十分乐观，说道：“放心，我们已经在联系人对这件事进行澄清了，只是具体的澄清方式还需要协商而已。不管怎么样，真金不怕火炼，不是就不是，变不成是。殷导放心，我不会让这件事影响我们的合作的。我保证布景会按计划制作完成。”
殷怜顿时为他的天真感到头疼。
说起来方以诚还是这群人员里比较擅长沟通和交涉的人了，但是面对这类事情还是显得过于乐观和缺心眼，甚至比体积不到他三分之一的诃明月都不如。
由此可见，安逸和平的社会和缜密完善的社会制度确实不容易培养人的心计。如果是在地球，即使方以诚原本是个技术宅，把事业发展到这个层次多半也已经培养出了不浅的心机，绝对不至于这样傻白甜。
殷怜索性开口直接说道：“你当然可以花费很多时间在澄清事实上面，但你要知道，社会未必会给你这样宽裕的时间。今天下午新闻出来不久，剧组的监制就找了我，说了不少话。他对这件事的了解，恐怕比你们自己还要多……根据从他那里得来的情报，我认为你们去找宅子的主人，未必能得到你们想要的结果。他甚至还准备好了布景团队的资料向我情激奋，很多粉丝和观众都怒而发声，要求庄园主人和影视公司出面起诉一方秋色。庄园主人表现得很大方，用词含糊地“原谅”了一方秋色，而影视公司则表示已经在筹备起诉之中。
方以诚焦头烂额，虽然不认为殷怜会有什么好办法，但还是尝试着来询问了她的主意。
殷怜问道：“你们收到律师函通知或者电子传票了？”
据她所知，夏国由于人工智能和星网技术的发展，所有公务工作都效率极高。如果影视公司起诉一方秋色，一个小时内他们通常就能收到传票。
方以诚愣了一下，说道：“没……”但是他也就迟疑了一下，就说道，“但是我们坐得端行得正，本身也是有授权的工作，不怕人来查。”
殷怜现在有点觉得，这件事并不是一方秋色的问题，而可能是自己拖累对方了。不过《鸣芳洗冤录》的布景从名利上来说都是很大的一块蛋糕，高收益必然伴随着高风险，一方秋色既然得了这个机遇，也自然代表愿意承担这个风险……所以她也不觉得自己亏欠。
但既然是因为合作出的事，那么帮忙解决也是义务之内的事情。
殷怜说道：“那也要他们会来查……要是他们一直不来查，你也收不到传票呢？”
方以诚为之一愣，一瞬间竟然都没有听懂殷怜的话——毕竟对方都表示要起诉了，怎么会不给他发律师函或者传票？这个时代，这些文件也没有丢失的可能性。
殷怜开口说道：“我是说，人家未必就是真的想告……”
结果这个时候通讯却响了起来。殷怜看了一眼通讯，表情似笑非笑，便把与方以诚的通讯给拉高权限然后后台了，这样方以诚听得到通讯内容，新通讯的对象却不会发现方以诚的存在。
发来通讯的人是影片的监制，询问殷怜收到机器人了没有。在殷怜委婉表示还没完事儿之后，却并不肯挂断通讯，反而颇有几分死缠烂打地跟她说起了抄袭事件的新进展。
按对方的意思，一方秋色抄袭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如果不马上更换布景公司，那么直接会导致剧组也蒙受巨大损失，甚至影响票房，而殷怜则需要为这件事付很大的责任。
方以诚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通讯内容，有心想要辩解，却被殷怜***。
等殷怜挂断之后，方以诚便想要主动联系监制进行解释，却被殷怜直接一句话给喝止了。不但如此，殷怜还说道：“解释？你怎么解释？合同不用保密了吗！？”
方以诚顿时哑然。
殷怜说道：“放心，这件事我有决断权。本小姐是投资人，他以为吓唬我两句我就会怕了。想得美！”却对方以诚说道，“接下来的事情，你们都要按照我说的去做。我保证这件事很快就可以被解决。”
但方以诚真的很难相信她能解决这个困局。可他没有太多其他的选择。
然后殷怜说出了自己的方案。方以诚听了两句，就张大了嘴巴。
第
623
章
623X
在华夏有一段版权不完善的时期，殷怜见过各种各样侵犯著作权的骚操作——有人一本书拼合两百多本名作的情节，有人剽窃新人作者的作品之后直接收购版权来控制风向，还有人抄袭之后起诉举证的路人诽谤，以此来“反证”自己没有抄袭。
因为在华夏抄袭官司是民事诉讼，而民事诉讼是必须要原作者或者版权拥有者提起诉讼的。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时期的著作权法是有很多的漏洞和可以钻的空子的。
然后就要提起夏国的诉讼系统了。在夏国，除了民事诉讼和刑事诉讼之外，还有多种更加复杂和完善的法律诉讼机制。比如说著作权或者专利官司，它就是一种介于民事诉讼和刑事诉讼之间的官司形式。
华夏认为抄袭的危害是对于原作者本人的权力侵犯，是个人性的。而在夏国，法律认为任何抄袭，剽窃，侵占他人知识产权的行为是属于有公众性损害的行为——它对于社会风气，现有制度和公众权利都存在致命的侵害，故而是可以由公众提出的诉讼。
很多社会都有自己特别不能容忍的犯罪行为。比如有些国家对于逃税量刑非常重，有些国家对于绑架处理手段相对极端，而华夏则是对毒品相关的罪行处理格外严格。
对于夏国来说，可能就是知识产权了。
这是一个不可触犯的雷区。
像是殷怜在国内见识过的许多骚操作，在夏国肯定是无法执行的。因为这里的法律在这方面规定得极为详细完善……且严苛。很多地球有过的案件，殷怜没见过夏国类似的案例，却有见到过不少针对类似行为所设立的条例。很多殷怜在地球根本想不到的案例，夏国也是应有尽有，而且也有相应的法律条规。
地球人的那点小聪明，目前来看是很难运用到夏国的法律系统中的，因为人家根本没有相应的漏洞给他们钻。
但是殷怜却因为某个抄袭者反咬一口的案子，而想到了一个反向操作的方案。
“如果……这只是一个假设……对方只是说说，而并不打算起诉你，或者想要把这个“起诉”无限地往后拖延，那么你们公司有什么合适的应对方案吗？”
方以诚愣了一下，问道：“他们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殷怜嗤笑了一声，说道：“有人看中《鸣芳洗冤录》美术导演这个项目，但是没有办法正面竞争，所以想要先搞掉你们，然后再搞掉我。”
当然，说搞掉殷怜是她自己的嘲讽说法。正确来说，对方只是想要哄骗和利用她达到目的。
年纪小就是这点麻烦——总有人想要小看你。虽然这一点在某些特定的时候可能是个优势——更方便殷怜扮猪吃老虎，但是在大部分时候是个麻烦。
毕竟人在正常的工作生活中，真正需要扮猪吃老虎的时候其实不多，很多时候，反而是合作对象或者竞争对手的轻视，更容易带来数不清的麻烦。
说到这一点，方以诚倒是有些恍然大悟。其实他接下这份工作的时候，心里就有一些忧虑——毕竟这个项目对于他们这么一家中型工作室来说，肉馅含量还是太高了，他当时就做好了准备面对各种挫折与刁难。
结果没想到工作过程出人意料地顺利，殷怜作为甲方不但专业，而且也好说话（他以为），布景制作顺利得就像是做梦一样，甚至让人感觉到了不真实。
而事实证明，福祸相依。磨难可能迟到，但多半不会缺席。
要越级挑战BOSS，肯定是会遭遇一些考验的。
他问道：“所以之前那件事……”
殷怜问道：“这也不一定。虽然我觉得有这个可能性，但是没有经过调查的情况下，不好妄下定论。”然后问方以诚，“之前的事情你们调查了清楚了吗？”
方以诚听殷怜怎么问，语气竟有几分结巴起来，说道
：“那个……我们之前调查了一下……但是现在大家主要在忙布景的时候，人手比较有限……”
他说着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语气才这样迟疑。
说白了就是不够重视。
他们的态度在工作上来说其实并不算什么问题，反而是一种优点——不管外界发生了多少事，一方秋色的主要成员内心始终把工作放在第一位，职业道德至少是很优秀的。
殷怜也没办法因为这件事责备他们。
她只是委婉地劝说了一句：“专注于项目不是什么坏事，但生活在现代社会，很多时候一些人情世故还是重视起来的，哪怕勉强一下自己。如果可以的话，你们还是稍微重视一下公关方面的工作。”
方以诚最近也感受到了这方面的必要性，头疼地说道：“我明白。我之后会尽力发展一下这方面的资源的……但现在真的没有头绪……怕也来不及。”
殷怜说道：“没事儿，目前这个情况其实不算很难解决。”
“如果他们真的一直拖，然后在网上炒作……”
殷怜说道：“那就让他们拖——又不是只有他们能发起起诉。”
方以诚：“！？”
殷怜说道：“据我所知，任何保密合同的保密对象不包含仲裁和法律机构。而一定提起起诉，合同本身肯定是裁决的重要证据之一，即使被展示也不算违约……这个条例同样适用于其他人发起的，与合同内容或者签订双方有利益纠葛的诉讼。”
方以诚好像听懂了一些，但是一时之间还没有很完善的思路。
他问道：“你是想通过他人的诉讼来得到法律判决？可是还有哪些利益相关体呢……？”
殷怜笑了起来。
她说道：“你仔细想想，有这个权利的人可太多了。”
方以诚一时脑子没转过来，把这件事的涉事团体一一想了过去，半晌没找到答案，却不防秋谭在旁边突然开口说道：“以法律来说，凡是观看过这部剧，为剧付过票钱的观众都可以提起诉讼。”
殷怜说道：“宾果。”然后她说道，“说动一些相关的利益团体很难，但是找一个正义且义愤填膺的观众……你们觉得难吗？”
“只要我们能找到一些观众出头，我们可以主动为他们提供诉讼经费，权当是公关费用了。索赔的金额不重要，哪怕是38信用点的票价，又或者3.8信用点的布景成本，最主要的是，这样我们就可以自己控制诉讼的节奏了——也可以还观众一个他们想要的真相。”
方以诚：“……”
这个思路是他所不曾想到的，可是仔细一想，竟然没有什么漏洞。
不得不说，殷怜在人斗方面，思路真是太过灵活了。
影视公司想拖着？殷怜根本不打算给它这个机会，直接就打算釜底抽薪，打对方个措手不及。
之后殷怜又接了一个电话，还是监制的。对方正要继续劝说，结果就听殷怜说道：“监制，我现在已经做了大半的布景，钱也都花出去了。如果现在换人，这其中增加的成本，该由谁来承担呢？”
监制说道：“但是如果不换人我们的损失也许会更大。而且说到底，殷小姐您选择布景公司也有些过于不慎重。像我们这样的项目，正常来说应该选择的是可靠的大公司……”
殷怜说道：“是布景做得不好，还是现在选布景公司，都要选一个接下来八十年都不会出现任何丑闻的公司了？”
“抄袭可不是一般的丑闻。”
殷怜说道：“监制你慎言，现在抄袭还没定案呢。您看，连被抄袭的“庄园主人”，都没敢直接公开说一方秋色抄袭！”
“那是人家大方！但是根据对比图，抄袭不是很明显的事情了吗？”
殷怜说道：“如果不是呢？”
她现在已
经了解情况，也通过相关机构的文件进行了确认，所以说话就比之前硬气了许多。
监制冷笑道：“殷小姐，你年纪还小，可不要因为一时心软包庇抄袭者。这后果你是承担不起的。”
殷怜说道：“这句话我会视为对我的污蔑记录下来，以后视情况进行追究的。”然后她不等对方被激怒，开口说道，“当然，如果监制您坚持要更换布景公司也不是不可以，只要跟我签一个协议就可以了。”
监制毕竟是成功人士，虽然前一句被她激怒，但还没发作出来就听到殷怜露出让步的意思，便又怒气按捺了回去，问道：“什么协议？”
殷怜说道：“如果一方秋色真的抄袭了，那么我可以承担这个识人不清的责任。可是如果最后结果出现反转，他们被证明没有抄袭，而我们违约更换了合作对象，难道我也要承担这之中的责任和成本损失！？”
她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其实早有打算，平稳得很，但是语气上却透露出几分孩子气的愤慨和恼怒，顿时把监制给唬住了。
监制思考了一下，虽然从自己的人际网之中已经得到一方秋色确实抄袭了的可靠情报，但是仔细思索之后，又觉得不是那么确定了。他略作考虑，觉得还是不要因为一个人情搭进去太多，也同样不想承担这样大的责任，顿时有些被殷怜说服，语气也缓和了一些，说道：“但是这事儿一时半会儿不一定能得出结果，万一我们的剧拍完了，一方秋色抄袭的事也定案了，到时候我们的片要怎么上映！？难道还要打回去重做布景不成？”
殷怜说道：“这有什么？”她说道，“一方秋色的布景都是按照我设计的制作的，我手头上有全套的设计图。就算他们抄袭，大不了不在人员表打出他们的名字。难道换了一家布景公司，我的设计就会不一样了？”
她态度如此强势，监制却被她之前的话压制住了，一时没能夺过主控权，反而噎了一下。
殷怜说道：“当然，如果监制不放心，我也可以跟您签个协议。如果一方秋色被起诉之后确实被判定抄袭，我可以另外找一家布景公司把布景从头到尾重新做一遍。我自费！”
她这话放得豪气，而且完全不留余地。监制一时之间竟然没办法再提出选用自己中意的团队，只能讪讪地说了两句场面话，希望稍微抵消一下之前的针锋相对，就挂掉了通讯。
挂掉通讯之后，他又发起了通讯，这一回是对着和自己有交情的布景师的。他开口说道：“《鸣芳洗冤录》的布景工作……你还是放弃吧。”
对方惊愕了一下，然后说道：“您先前可答应要帮忙了啊。”
监制说道：“我们的小导演，虽然年纪不大，主意却很大。她对这部片有自己的想法，目前为止看起来做得也很不错。你就算真的进了剧组，多半也很难有什么发挥的余地，反而容易起争执，不如算了。”
对方听了，表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冷笑了一声，然后才用完全不同的温和说道：“我是真的很喜欢岳珂的作品，哪怕打个下手也是愿意的。”
他这样坚持，监制也不好说什么。但他停顿了一下，突然问了一个问题：“一方秋色的事情……你确定他们是真的抄袭了吗？”
布景师心里咯噔了一下，马上回答道：“当然是真的。您不信我，难道连苦主的话都不信吗？影视公司方面的布景是直接买的成品布景，因为设计得很好，加上风格也适合，就直接用了。谁知道人家抄袭的知名设计师？”
监制这才点了点头，把电话挂断了。
次日早上，他又开始刷相关新闻，希望影视公司早日起诉，证明一方秋色确实是抄袭，以用来催促殷怜换合作对象。
结果没想到，影视公司的起诉没等到，却等来了一群观众直接同时起诉影视公司和一方秋色工作室！
第
624
章
624X
一方秋色寻找合适的人选花费了一些时间，但是也没花费太多时间。殷怜没有试图收买这些人，因为没有必要。她虽然没有在夏国打过关系，但是学习剧作专业总会接触一些相关的新闻情报和消息，所以对类似官司也有所了解。
首先，此类官司一般是无利可图的，全凭着民众的一腔热血。但是相对来说，夏国的官司成本也没这么高，从金钱和时间上来说都是如此——在证据搜集和整理上，夏国有极为高明的AI工具可以辅助搜集整理，有更加权威的非人工政府机关进行验证和判定，同时因为人工智能而降低的各种程序成本，以及由电子化程序所降低的贪污机会，也大幅度降低了金钱耗费。
夏国真正做到了不但让大部分国民都吃得起饭，看得起病，还确保了他们都打得起官司。
当然，成本还是有的。但是一个普通的民事纠纷案件，一般的耗费也就大约在一万信用点上下，是让人有点肉疼，又不至于负担不起的耗费，当然月光族除外。
不过月光族在夏国有专门的个人财务管理助手可以依赖，这就是另外一个话题了。
虽然是普通人有点肉疼的价格，但是夏国人普遍富裕，撇除其它经济来源不说，很多人都是愿意为一时气愤付出这种程度的代价的。甚至可以说，如今星网上闹出这样的传闻，却没有人主动起诉一方秋色，主要还是因为一方秋色不够气人。
首先，一方秋色目前所谓“抄袭”的证据只有那么一个，还是数年前的作品。这个时代人们见识过太多相关的案件，对于“抄袭剽窃”的行为总体上是有一个全面而统一的认识的，认识之一是抄袭必然会是一个持续的行为或者具有巨大的利益促使，但事实上从昨晚抄袭丑闻爆出来开始就有相关行业的从业人员和学生在逐个作品地排查和审阅一方秋色的过往作品，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第二个有抄袭嫌疑的作品，反而一大堆作品都被发了良民证，其中一小部分作品还发现了被多个作品抄袭的痕迹，让人哭笑不得。而从利益上来说，被指认抄袭的布景既不是一方秋色的代表作，本身也不具备很高的商业价值，甚至在爆出来之前，很多观众和业内人士都没有见过这套布景，即使没有明示的交易信息，按照一般常识来看，大家也不认为它背后会蕴藏着多大的利益。
除此之外，一方秋色本身的态度也是让人生不出火气的原因。他们不善公关的这一点，在公众面前竟然反而形成了一种优势。到目前为止，一方秋色就算是被嘲讽或者怒骂，也完全没有人出来怼人，甚至到目前为止官方也只发了一个公告，明确申明己方并为抄袭，乃是合法创作，只是由于一些商业上的问题，目前无法公布证据。
这样的说辞整体上来说并没有充足的说服力，所以之后大家的该骂的还是骂，该嘲的还是嘲。只是嘲的骂的多了，一方秋色却始终没什么反应，反而让针对者看着怪没劲的。
这其中当然不免有人煽风点火，冒充一方秋色的粉丝左右互搏。但是这一套在夏国其实不怎么起效果，一是因为夏国的人普遍智商高，逻辑思维锻炼得好，不好忽悠；二来则是因为星网是完完全全的实名制度，虽然长相能改，ID却不能改，所以大家说话都不敢太过违心，否则被熟人看到一准儿得社会性死亡。
这种情况下，很多在地球的网络上能吵翻天的事情，在这个世界都不太吵得起来。
当然，如果真的惹怒了他们，这群星网居民的行动力往往也是一流的。比如说，如果此时影视公司没有明确的起诉意愿，而一方秋色又表现得嚣张欠揍一点，保证观众秒秒钟将他们告上法庭。
不过方以诚他们远没有政客的素质，估计就算明确告诉他们有这个捷径可以走，他们也未必能完成走捷径需要的条件，殷怜就不费这个事儿了。
毕竟对她来说，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其
实都不算大事儿。
避免一方秋色处理不好，殷怜是亲自出马说服的观众。她没有暴露自己的立场，只是问被聚集起来的暴躁观众：“你们都对一方秋色抄袭的事情感到很愤怒？”
便有人回答道：“我原来也看到一方秋色建模的不少电影，一度还觉得他们很有才华。没想到他们会抄袭……不对，那根本就不是抄袭了，而是剽窃。抄袭都不会这么一个场景不改！”
殷怜便问道：“那你们要不要联合起来，作为观众起诉一方秋色？”
众人顿时愣了愣，然后有个女生迟疑着说道：“起诉？不用了吧？丰影都说要起诉他们了……”
殷怜说道：“你们真的相信丰影会起诉他们？我先前特意去查过了，丰影的总裁和庄园主人在这些年有过好几次互动，最早的时间甚至可以溯及到五年前……当时一方秋色甚至还没做出来布景呢。他们签约的时候是真的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吗？”
这样说着，她把一段视频上传到了语音大厅。
这段视频转眼就被在场的所有人给陆续观看了——包括此时隐身的方以诚等人。然后参与视频的众人纷纷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方以诚甚至私下给殷怜发了信息，问她是怎么找到的这段情报。
殷怜没有回答他，只是发了个思维信息让他稍安勿躁，却继续对一种观众发表了说服：“如果丰影认识庄园主已经这么多年，难道他这么多年真的完全对这件事不知情？你们仔细看一下丰影发布的这段公告——他们一副刚刚才发现受骗的样子，这语义我应该没有解读错误吧？”
果然，因为她提出来的这个证据，一群人开始议论纷纷起来。众人的意见也各有不同，有人觉得丰影可能先前和庄园主并没有那么熟悉，有人已经倾向于丰影是明知故犯……各人争论半晌，有人坚持己见，也有人被说服……然后这个时候，殷怜再次开口。
她说道：“我不是说指控丰影。只是我对这件事的内情很感兴趣，想要了解内情。而且既然有这个疑虑，就不要把追究抄袭的权力全部交给丰影，不如我们自己出手好了。我愿意提供这次起诉的所有经费，如果胜诉的话，就将赔偿款全部捐献给国家创作基金会……如何？”
国家创作基金会其实就是殷怜之前参与的几次比赛的举办方，或者说是举办方背后的基金来源。事实上，像这种观众起诉的著作权纠纷，如果由公众发起起诉，最后的获利都是捐给各个基金委员会的，原告最多就是可以选择具体捐给哪个基金委员会。
即使还有人犹豫，但是却已经有人表示了赞同，主动表示愿意参与起诉。这样既然有了第一个人自告奋勇，很快就也有其他人纷纷附和。殷怜笑起来，选了个领头人，找了个律师又专门开了个专用账户打了钱，就把事情交付给了律师。
退出来之后，她单独联系了方以诚，听对方问起庄园主和影视公司的关系，殷怜笑了起来，说道：“方先生，这个世界其实很小。尤其是影视圈本身就是一个社交关系完全不受距离固定生活工作圈限制的圈子，所以任何两个人认识都不奇怪。”
她一字一句地说道：“而你们若不能利用起这其中的社交关系，就很容易受到他人的利用。”
方以诚被噎住，半晌没有说话。
殷怜正打算趁胜追击，结果不防自己的通讯却突然响了起来。她随手稍微查看了一下，发现是自己之前联系的一家咨询事务所。
她便随口又劝说了方以诚几句，便挂断了通讯，转接了咨询事务所的电话。
这家事务所办事一如传闻一般地利落，开口就说道：“殷小姐您好。您所委托的事情已经基本调查清楚，以下是目前我们已经获得的情报。”
“葛若华先生本人目前并不是庄园真正的拥有者，但是据目前的情报来看，他在今年上半
年已经确认了葛家继承人的身份，庄园应该也会在葛老先生过世之后由他继承，连同葛老先生名下的三座葡萄园和一座酒厂，以及一所生化研究所。”.
“至于第二项，葛家的庄园设计方案为委托设计，但是设计过程之中并未就建筑设计的专利权和版权进行专门的协议。但下弦月作为仍在使用之中的私人庄园，而且是具有独特设计风格的庄园，它确实拥有相应的设计保护权利。这个权利目前并未经过转移，因此应该持续有效。”
殷怜点了点头，心里顿时有了数，点头表示明白。
她又询问了关于葛家的一些情报，大多数都是明面上的公开情报，只是如果有她自己去打听，相对引人注目而且也不容易搜集齐全。
这些都在事务所的委托调查内容之中，所以对方很快把报告书连同账单一起传了过来。殷怜扫了一眼内容，发现大致无误，就结了账然后认真看了起来。
至于对于官司的事情，殷怜对律师的交代是越快越好。而起诉方这边的证据搜寻也很方便，无非就是下弦月庄园的设计图和视频直拍，以及当初那部影视剧的原片以及布景模板。
观众们所不擅长的一些手续部分，殷怜也一早就找人进行了搜集和取证，所以第二天一大早，法院传票就直接分别交到了丰影和一方秋色的手上。
因为一方秋色受到的委托是私人委托，查不到收益。所以这一次的起诉必须要通过丰影来完成。参与起诉的观众们连夜分工合作，收集了原剧在各个影视网站上的购买情报，然后经过相应的公证和统合，计算出了影片的收益，然后根据目前的法律规定，对于布景所占的成本比例进行了索赔。
一共要求的是影视剧收益的15%，不扣除渠道资金，一共是一千四百五十万信用点的赔付。
这一场起诉打乱了很多人的计划。丰影乱成一团，网民看热闹不嫌事大，怂恿丰影接受起诉，庭上向一方秋色追责。结果没想到之前还信誓旦旦要索赔的丰影，此时却拖拖拉拉不肯接受诉讼，反而开始私下想要找原告方进行沟通，反而是一方秋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受了诉讼，而且很快和起诉方达成共识，把开庭时间选在了当天下午。
第
625
章
625X
夏国的诉讼系统效率高，但是也很少见这么高的。一般来说，二审的准备期会比一审短一点，因为很多时候二审需要搜集的证据量要小很多。
但是一审的话，虽然在夏国的程序上确实可以做到当天开庭，但却很少会有人选择这么做。因为诉讼双方总有一方会需要时间去搜集证据。
偏偏一方秋色和起诉方的律师一开始就有一种速战速决的默契，毫不犹豫地双双选择了立刻开庭。
于是迅雷不及眼之间，这个案子就上了法庭。
虽然有很多人选择公开审判，律师也根据起诉方的要求提出了他们的申请，不过由于一方秋色要维持“难言之隐”的人设，殷怜没让他们同意，因此法庭也没有批准公开审理的请求。
庭审过程之中，很多人都十分关注案子的进展，包括片场的一些成员都有些心不在焉。
殷怜倒是毫不在意，一直专心致志地关注拍摄和布景调整。
她甚至还在下午庭审的过程之中去了一趟一方秋色公司，去商议关于布景的问题。殷怜带了一整套惊艳的自然光摄录视频，想要一方秋色对之进行拼接和建模。
而在星网上，从一方秋色被起诉的事情爆出来开始，有些人就开始躁动起来。比如说先前庄园主葛若华的几个朋友，就开始在星网上公开针对提起起诉的部分观众——在抄袭案件之中，理论上来说版权拥有者和观众都是有独立起诉权的，因为夏国法律认为他们各自都遭受了损失，虽然起诉成功后判罚的依据会有极大的不同，但是不可否认，第一次起诉成功后，法庭会根据情况稍微减轻被告二次的惩罚力度，也会一定程度上造成原告的损失。
因为这个制度，在同期起诉的情况下，原作者相比观众是拥有优先起诉权的。
葛若华一方也是因此指控观众侵犯了自身的利益。
但这指控其实很可笑，所以有不少人嘲讽了回去：“某人不是装大方不想要起诉吗？怎么现在又跳脚了？”“观众公诉的钱不是都会捐给公益基金的吗？人家自掏腰包帮你找公道，又不会真的拿了你的钱……为什么说话这么刻薄？”
他们的这种行为无疑是惹人疑惑的，所以就有很多人表达了疑惑，甚至有一部分人不可避免地阴谋论起来，虽然还没有精准预测到葛若华的骚操作，但也猜测得不远了。
这个事态明显有些失控，眼看就要把仇恨值引过去了。正在前往一方秋色的殷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在飞行器上发言道：“我也希望之后能看到官司的进展。这场官司的结果会决定一方秋色是不是能继续担任《鸣芳洗冤录》的建模设计师。我相信对于观众和一方秋色来说，这都会是一场意义深重的官司。”
结果她这个信息发布出来不久，就有好些布景设计师在下面留言，有劝说她换人的，有对此表示经验和不理解的，还有嘲讽殷怜识人不清的。
说来也是奇妙。先前很多观众还对一方秋色很有意见，甚至敌意。但是随着许多人对于一方秋色和起诉观众的一再攻击，以及一方秋色本身的一言不发和躺平任嘲，和这次官司进展之中被人扒出来的各种疑点，他们反而对于攻击一方秋色的不少相关行业人员产生了不满，一时竟然反过来开始对对方冷嘲热讽起来。
这时殷怜已经差不多到地方了，便暂时关闭了个人端界面，不再关注网上的纷争。
然而到了一方秋色之后，她却发现一方秋色的情况跟预想中很是不同。
一方秋色其实是个规模比较微妙的工作室。说它大，他甚至没有自己的办公楼，只在一栋大楼里面占了一层，员工也不到五十人……事实上，他们总共只有二十几个员工。
说它小，它本身有很多知名作品，办公场所其实很宽敞，还有各种这一行顶尖的设备和技术。如果以地球的概念来说，绝对是一家很有
影响力的独角兽公司。
殷怜很少直接到一方秋色这里来，但是偶尔交接的时候，会投影过来，所以对于一方秋色的情况也足够了解。这家公司虽然不大，但是员工的工作能力都很强，而且勤勉，保持了一种上升中小公司所独有的竞争力和凝聚力。殷怜每次过来，都会发现一方秋色的人在高效地完成工作，一副忙碌的模样，即使看到她这个大老板也不会停下来，最多就是笑着匆匆打声招呼，就又去忙碌了。
但是今天的气氛却很不一样。
一方秋色的人少了几个——这很好理解，毕竟今天有官司，方以诚应该带了几个人去参加庭审了。可是剩下的人也都不在工作，反而聚集在一起神情严肃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这就让人疑惑了。殷怜明明先前特意跟方以诚交代过，不用太过在意官司的事情，也不要停下手头的工作。.
结果走近了之后，殷怜才发现他们全都聚集在易崇真的办公室门口，而办公室之中明显混杂着两个陌生人，正面色不善地与易崇真还有秋谭对峙着。双方也不说话，似乎正在传输数据。
殷怜进去之后就开口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结果发现望向她的人表情都有些古怪。
殷怜皱了皱眉头，正要继续发问，结果就被办公室里的人给发现了。易崇真看到殷怜，当然就松了一口气，叫道：“殷导！”
殷怜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两位是……？”
虽然就年龄和立场来说其实很不应该，但是易崇真到底控制不住自己，见到气场一米八的小姑娘就仿佛见到了依靠一般，开口告状道：“这两位说自己是从《鸣芳》剧组过来的，要求我们给出之前布景制作的所有项目账本，暂停剧本制作，直到他们查清所有账目。”
殷怜当时脸色一变，说道：“谁让你们来的！？”
对方见到殷怜原本还是有点心虚的，但是见她年龄这样轻，说话又不客气，顿时火气上来，也不怂了，说道：“是导演让我们来的！”
殷怜冷笑道：“别说得这么含糊。导演？是副导吧？是桂成山让你们来的！？”
对方听殷怜这么说，却是开口说道：“殷小姐也未免太狂妄了。桂导不管年纪还是资历都是你的前辈，你竟然就这么直呼其名，未免也太不尊敬。”
殷怜说道：“我投资的影片，我聘请的员工，结果他找人来查我账！？还要我尊敬他！？敢情我这是花钱请了个大爷回来对吧！？我跟你们说，这事儿没完！”
“反正这个账，我们是查定了！我们有财务组的所有手续——”
殷怜点头，说道：“行！你们慢慢查！”她这样说着，却自顾自打开了个人端，开始拨通了安自和的通讯。对方好像正在和人通话中，没有马上接通。殷怜也不在意，直接转成留言，说道，“安董，方便的话请联系我。我们商议一下项目中止的事情。若您实在是不方便，我会向法院提交……”
然后通讯就接通了。
相比心里没点逼数的监制和副导们，安自和的态度就好多了，显然是负责的红脸的角色。他好声好气地说道：“不好意思刚才正在忙。殷小姐你说了什么？我觉得我可能听错了……”
殷怜说道：“您没有听错。我想和您商议一下终止项目的事情。您手下在拍摄过程之中一直没事找事地跟我使绊子，其中有大量违约行为，如果有必要，我可以在之后整理证据之后向您或者法庭进行提交。在那之前，我们可以稍微商量一下终止项目的问题。”
安自和没想到她这么刚，却是立刻开口说道：“殷小姐，你千万不要冲动。这件事我完全不知道，我马上会去调查。有什么事情我们都可以好好商议一下，没必要这么冲动。”
安自和说他完全不知情，殷怜是不相信的。
但是她也不认为这件事
是他主使，更加确定他并不想解散项目或者跟她翻脸。她其实也不是想真的解散——戏都拍了这么久了，这时候如果终止项目，双方都会蒙受不小的损失。她之所以发这个通讯，本质上还是想要从根底上警告一番这群人。
所以她就对着安自和把事情说了一遍，主要还是针对查账这件事。安自和听了，当场就给监制和导演们都打了电话，命令他们把查账的这些人都撤了回去，还警告他们不许插手殷怜的工作，随后又承诺之后会让人给她端茶赔罪，好歹把殷怜给安抚了下去。
来找茬的人带着他们的“完善手续”灰头土脸地滚了。一方秋色的员工们算是出了一口气，想跟殷怜说些什么，又慑于她方才翻脸不认人的气势，迟疑着不敢说，没想到殷怜跟没事人儿一样，转头就跟易崇真说起了布景还有光线效果的问题，还向一群技术员展示起了一看就很让人经验的自然光录影。
双方商谈完的时候，庭审的结果也出来了，甚至被公布了出来。
法庭判断，一方秋色的创作完全合法，没有任何侵权行为。自此之后，所有针对这套布景发出的抄袭言论，都可以作为污蔑毁谤来判定。
这个审判一出，整个星网顿时都沸腾了。
第
626
章
626X
这个庭审的结果，可以说是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大部分围观者都急迫地想要了解这个案件的内情，偏偏一方秋色作为胜诉方，仍旧要求了案件判断的保密性——因此法庭并未公布整个案件的具体审判结果，但也阻止不了参与庭审的原告跑出来说。
“当庭检查过了，法官亲口说的，一方秋色确实有有效的授权书。但具体是谁给的授权书，据说因为有保密协议，所以法庭上没有公开！”
“方以诚长得有点好看，比照片帅。感觉他比几年前获星河奖的时候瘦了。我老觉得他上庭的时候看上去很委屈的样子，老老实实提交材料，面对法官的问题也回答得一板一眼……总感觉这个案子有内情。他们是不是被威胁了？”
虽然败诉，但是许多人并没有因此丧气，反而对于庭审的过程津津乐道。
“哎呀，庭审一点意思都没有，判决很快就下来了。方以诚承认了他们的布景是按照下弦月做的，但是他们一开始接受的就是命题委托创作。”
“也就是说对方拥有这个设计的版权？是设计师后人吗？还是葛家的什么人？”.
整个事件扑朔迷离，反而比之前更加让人好奇了。
而这个过程之中，大部分吃瓜群众都没有注意到之前观众方面对于丰影的起诉其实还没有撤，除了丰影内部人员。
丰影也一直在关注这件事情，本以为一方秋色胜诉，被牵连的丰影也会被撤去诉讼，结果没想到起诉者像是忘了这件事一样，根本没有撤诉。
“既然结果已经出来了，为什么我们这边还没有撤诉！？”
“可能等等就撤诉了？”
但事实上，殷怜可没有撤诉的打算。
非但如此，她还根据事务所提供的信息，给某家公司发去了一条信息，打了个招呼：“您好，我是一方秋色的公关经理，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联系你们葛总。如果他有空的话，请让他联系我。”
对方应了，表示会帮忙进行转告。
而对方的回复要比预想中快很多。几乎是殷怜才听了几分钟教程，就收到了对方的临时通讯请求。
殷怜接受之后，就听到对方不善的问话：“一方秋色的殷经理？你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擅自侵犯别人家住宅的结构隐私，现在知道怕了吗？”
殷怜也不生气，说道：“葛先生，您的情报落后了。我们的官司半个小时之前已经打完了，而且是一方秋色胜诉。我们并没有侵犯任何人的隐私。”
对方顿时愕然了一下，然后发出疑问：“怎么可能！？”
殷怜通话的这个葛先生当然不是葛若华，而是葛若华的堂兄弟，也是葛家一度的继承人候选人之一的葛人辉。
根据殷怜委托事务所得到的调查结果，与其他被葛若华踢出局的叔伯兄弟不同，葛人辉其实是自己主动退出继承人竞争的。葛人辉是葛老先生的侄孙，但他的祖父早死，父亲自小是被葛老先生养大的。葛老先生与自家兄弟感情极好，因此对侄子也是视若己出。但葛人辉本人事业有成，又因为毕竟是旁系亲属，自觉名不正言不顺，便主动退出了继承人的竞争序列。
当然，如果说他看不上葛家的这点家产，也是合理的。葛家的家财不少，但是比起捆绑而来的麻烦来说，其价值就要大幅度缩水了。
殷怜调查葛家的情况，本来是想要获取一些可以拿来反击的情报。她也没有指望太多，毕竟她请的是正规的事务所，一般能调查的也就是一些公开的情报。不过情报这东西，很多时候难免混杂人情世故，她也只是想通过其中的旁枝末节来推断出一些对她有用的信息。
没想到葛家的情报比她预想之中的还要有用得多。
葛家人口众多，葛若华却并不是在葛家长大的。他父亲是葛老太爷的次子，一向
花心风流。葛若华生下来没多久，他父亲就移情别恋，与他母亲分了手。这对夫妇也不怎么管葛若华，反正他们有钱，自然可以让AI来照顾孩子。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最多是成为一个亲情淡漠的家庭。
可偏偏葛父后来的女友事儿多，没事非要去找葛若华的麻烦。葛若华这个人吧……反正就他小时候的作为来看，挺轴的，竟然主动去找相关机构曝光了葛父的所作所为，导致事情闹得挺大，葛父葛母也因此被剥夺了抚养权，直接交给了育儿院抚养。
按照这个情况来说，葛若华在葛家其实应该挺不受待见的。事实也确实如此，在他成年之前，葛家每年愿意给他的资源一直很有限，很多时候甚至只是法律规定的标准——不是最低档，毕竟颜面上过不去，但是对于葛家这样一个豪富之家来说，哪怕是一般人家的优越供养其实也是不太正常的。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临近成年时，葛若华却频繁回家探望老爷子，甚至慢慢获取到了老爷子的好感。殷怜虽然不知道这过程之中发生了什么事导致此人情商暴涨，但是怎么看这情况，也不觉得这家伙是出于血缘亲情才回来的。
再后来，葛家老太爷年纪大了，要找继承人。葛家内部就开始变得血雨腥风起来。按照文件来看，当年葛家内部一些争斗得那叫一个厉害，可殷怜看记录，发现这争斗主要还分成了两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的时候，各种竞争可以说是相当惨烈。不是今天谁出了飞行器事故，就是谁遭遇了牢狱之灾。这样排除了一波人之后，葛家就有一段时间……大约半年左右都没有再出什么事。
但当时的继承人并不是葛若华，而是包括葛人辉在内的几人，其中并不包括葛若华。
第二个阶段却是从葛人辉退出竞争开始的。当时葛老太爷显然是最中意他的，但是突然某一天起——调查里也没说明原因，应该是没有调查出来——葛人辉就退出了竞争。
也就是那个时候，葛若华和一方秋色签了项目合约，随后从一个小透明慢慢变成了有分量的候选人。而之后，剩下原本还算比较靠得住的几个继承人候选却纷纷再次爆出丑闻，不是家庭问题，就是因为私下的不孝言行伤了老爷子的心，最严重的也不过是和人争风吃醋，结果把对方打伤了。
按照外头的传闻，是葛家的人鹤蚌相争，导致葛若华渔翁得利。从新闻上来看似乎也确实是这样。毕竟不管怎么看，当时根本无法接近葛家权利中心的葛若华，能走到目前这一步，除了好运也没别的可能性了。
前提是，他真的像表现出来的这样毫无资本。
当然就算这事儿真的就是个巧合也没关系，不管葛若华这笔钱是拿来暗地里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亦或者只是自己花销了，总之不会影响出卖庄园内部构造换钱的这个行为。
殷怜本来打算随便从葛家找一个葛若华的对头挑拨，但是看了资料之后发现葛人辉显然是个更合适的人选，她便尝试着先去找了葛人辉——如果对方不接招，她再换个对象也行。
比起之前的战败者，葛人辉无疑对葛若华更有威慑力。当然，他的立场也会更加难以预测。不过不论如何，不同于先前复杂的情况，殷怜这次给的是一个相当于捡漏的借口，葛人辉若不是圣人，多少会有些心动。就算他是个圣人，也不可能把这件事置之不理——除非他本人是个瞻前顾后的胆小鬼。
能白手起家的人，应当不会是个胆小鬼才对。
殷怜对他说道：“当然，说是没有侵犯任何人的权利……那也只是目前的判定。因为我们在调查证据的时候，发现了一些比较特殊的信息。所以我们想找葛老先生确认一下，以确定我们之前是不是有受到合同诈骗。”
“葛总，我们在数年前受到葛若华先生委托，对葛家的庄园进行影视化建模。在我
们当时得到的信息之中，我们以为葛若华先生是能够代表葛家的。但是经历当前的风波之后，葛若华先生依旧不愿意出面澄清事实，这让我们产生了一些怀疑。”
“所以我希望葛老先生能针对合同补一份委托书，或者我们可能不得不将这份合同视为一份欺诈合约。”
殷怜所说的话可以说是完全超出了葛人辉的预期。他听着就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但竟又颇为合情理。一般来说，殷怜说的这件事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真发生了，那一方秋色的人品该有多高尚，而葛若华的性格得有多卑劣？
但葛人辉又隐隐意识到，这件事是可能发生的。
即使他本人不愿意承认，也不想高估一方秋色的处事作风，但至少对葛若华本身他还是有所了解的。以前不是没有对于葛若华的“好运气”出现过疑问，只是因为不愿牵扯进去，所以也不曾深究过。
但是此时，人家都找上门来了，而且如果葛若华真的是靠出卖葛家内宅结构积累了一大笔钱，那么这些钱用在哪里，是不是他还做了什么更加见不得人的事情……这些事都容不得人不去深思。
葛人辉最后只说了一句：“我需要证据。”
第
627
章
627X
他要证据，殷怜就给他证据。
虽然以殷怜以往的法律常识来看，这种情况下双方虽然签订了保密协定，但是因为葛若华并没有下弦月庄园的设计专利权，所以本身并没有可能权利签订这一合同，除非他担当的只是“代理人”这个角色。
而如果只是代理人的话，那么真正的委托者只可以是葛家的老太爷，也是目前下弦月庄园在法律上的拥有者。这种情况下，作为后辈亲属，葛人辉和葛若华的立场是相当的，因此与他的沟通并不会违反保密协议的规定——即使合同成立。
但这只是按照一般常识来推断的结果。殷怜对于夏国的法律缺乏深入的了解，所以她为此还特意去咨询了一下相关机构。由于担心咨询AI在这方面的信息不够全面和灵活，殷怜还花钱进行了专门的真人咨询。
咨询花费了好些钱，不过相比一方秋色划拨出来的公关预算那是九牛一毛，效果却是显著的。
殷怜也根据得到的情报安排了接下来的策略。
向葛老先生要求委托书证明是正当要求，也不会显得殷怜居心叵测。甚至从各种意义上来说，殷怜这个作为其实算是“厚道”了。
葛人辉查询了相关的合同，脸色顿时很不好。就像之前所说，夏国由于社会整体数据化，AI化的关系，导致各种证件合同作假的可能性变得极低。大部分时候，人们签约或者验证证件，都已经不是通过各自的判断力，而是直接通过星网向各个权威机关进行查询和验证。
换句话说，一份合同，它往往并非是和合作方签订，而是合同的双方共同与相关法律机构签订，不但合同必须符合法律规则，甚至连身份都是通过AI手段进行验证的。
据说这个系统刚实装的时候，一度曾经是骗子的末日。无数冒充他人身份的骗子在签约的时候却被行骗对象把合约请求发送给了原主，当场被抓不说，还让一些大人物第一次意识到到底有多少人顶着他们的身份在行骗。据说曾经的最高记录由当时的第一夫人创造，一天之内竟然收到了137条合同的确认请求，最低的合同数额也在十万以上。
会发生这种事情，就要说到当时的AI身份确认机制了。当时的AI机制，一般确认身份的时候需要多重因素的确认，其中就包括年龄，个人资产能力和职业身份。这里的个人资产能力不等同于个人资产，而是一个比较概念化的数据，而且不以数字呈现，是一个个人资产和经济能力的综合数值。除此之外，一方还可以自主输入各种额外身份情报进行确认，比如说丈夫，妻子，父母兄弟等其他关联人员的姓名或者职业信息，AI会自动筛选符合条件的身份信息令他们进行确认。
当然，这种设置并不是完全没有弊端，比如说一天被骚扰了137次的总理夫人，就算涵养好，也仍旧不厌其烦。因为一天手动报警了137次，所以第二日国家相关机构就增加了一键报警和自动警报功能，直接报警的同时，也会当即给受骗者发送通知，避免他们蒙受经济损失。
当然，现在不这么复杂了。现在星网发展得十分成熟，大家都可以直接面对面通过验证星网信息来确认对方是否编造或者隐瞒一些重要情报，个人端会直接向相关机构发送验证，通过AI智能判定来判定对方是否有能力完成相关的合同。有了星网ID作为索引，大家不但可以轻松验证身份，还能确保对方真的有完成合约的能力。甚至在有多个合同同时存在的情况，AI还会检测多个合同的复合效应，以此确定一些行骗手段比如说多次担保行为不会成功。
当然，人脑总是优于AI的，所以真想要行骗，其实总还是有机会的。只是比起一些科技落后时代的只需要胆识而不需要技术，如今的行骗对智商的要求可高多了。
否则葛若华是怎么骗过一方秋色的？
当然，现代行骗
基本上不可能在身份信息上作假了，甚至很难在交易内容上作假。他们很多时候能够伪造的，也就是内容成分之类的要素。这些东西因为很难通过AI进行精准的检测，所以很多时候是诈骗案件攻略的重点。
也是因为这样，所以葛人辉查询了信息之后，就知道殷怜没有说谎。
不管合同的内容是不是能够成立，但至少葛若华是真的签订了这一个合同。
葛人辉确认这一点之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如果可以，我希望殷经理您给我一点时间，我需要查证一些事情。”
殷怜说道：“按现在的情况来说，虽然我们的官司打赢了，但是观众的质疑并没有消失。多拖延一刻，对于一方秋色的名誉损害都是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