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等她放学回家,便见到跪坐在院子中央的妈妈,从来都是一丝不苟的头发凌乱的披散在肩头,修身旗袍也被撕扯的满是褶皱。苏樱几乎下意识扑进妈妈怀里,可等妈妈失魂落魄的抬起头,苏樱便见到她脸上清晰的五指印,下手很重,保养得益的脸上被滑出细细的伤口。
她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能扯着嗓子心疼的嚎嚎大哭。
有人朝她走近,停在她们面前,苏樱被妈妈一把护在身后,她不解的抬头去看。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辛媛。
怎么形容这个女人?当时还只有十岁的苏樱只能联想到一个动物。
猎豹。
她面容带笑,但绝非善意,是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她声音尖锐,像细小的针孔连绵不绝的扎进皮肤里,并非刺骨的痛,但足以让你胆怯的浑身颤抖。
她居高临下的问苏樱,“你叫什么名字?”
妈妈飞速捂紧她的嘴,用几乎决绝的语气开口:“你非得要这样吗?”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辛媛笑的几分邪气,“苏家的孩子,怎么可能允许流落在这种地方。”
她眼底满是讥讽,“慕瑾,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天真,真以为只要藏起来,就能藏一辈子?”
“说到底...”慕瑾昂头看她,嘴角有察觉不到的轻蔑笑意,“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生不出孩子。”
辛媛被搓到痛处,脸扭曲成一团,扬声呵斥:“慕瑾。”
“你要,便带走好了...”她沉着嗓,诡异的字符清晰的落入辛媛耳中:“但若让我知道你对我女儿不好,辛媛,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慕瑾额前发丝凌乱,紧盯着她的眼,极沉的咬字,“你记清楚了。”
苏樱被带回了苏家,妈妈临走前再三嘱咐不许耍孩子脾气,她说只有这样爸爸才会喜欢。
爸爸这个词,对苏樱来说既陌生又好奇,所以她很乖,一路上都没有哭闹。
辛媛也少言,也不知是不是被慕瑾最后的话惊了魂,精神恍惚的看着坐在正对面的苏樱。
那眉眼,那五官轮廓,分明就是缩小版的慕瑾。
她恨之入骨,可也没丧心病狂到拿小孩子出气。
这是应该的,不是么?挂断电话后,苏樱沉寂片刻,豆包轻拍她的背,试图安抚她的情绪,小心翼翼的问:“又是你爸?”
“恩。”
苏樱的身世,豆包是知道的,所以总会忍不住流露出几分怜惜之情。
“樱桃...”她纠结着开口,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你别说了。”苏樱慢慢转身,“下午的课我不上了,想回家...”
豆包点头附议,“对对对,家里还有宋老师温柔的怀抱...”
苏樱闷声打断她,“他去德国了..”
一脸懵逼的豆包,脱口而出的话:“宋老师去德国?这么巧?听说经管系的仙女老师也去了耶...”
苏樱的脸煞白,一字一句的说:“经、管、系。”
经管系的女教授徐老师,成熟干练,衬衣包臀裙高跟鞋,是上课的标配,也是一票熟女爱好者心中的女神,爱称为:“仙女老师。”
见苏樱这模样,豆包深知自己又傻啦吧唧的说错话,慌张补救:“应该不可能的,一定是巧合,不对,必须是巧合。”
苏樱莫名的扬唇一笑。
不是说私事么?
宋艇言,大骗子。
午睡前,男人给她发了短信,大概意思是要上飞机了,她看了眼,心里还憋着气,于是潇洒的关机,扔到一边,盖上被子闷头大睡起来。
等睡出一身细汗,恍恍惚惚的起床去浴室冲个澡,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饿的实在有些难受,这才想起用手机叫外卖,一开机,迅速弹跳出多条信息与电话记录。
除了豆包的几条信息,其余都是宋艇言打来的。
她哼了声,不想理他。
手机忽的震动起来,低头一看,是宋艇言的电话。
心一抖,如同手握炸药般将手机扔向床尾,可憋了几秒后,又控制不住的捞回手机。
准确来说,这是她第一次跟宋艇言通电话,说不期待那必然是假的。
深呼吸几次,慢慢划开接听键。
她没说话,两秒后,男人醇厚的嗓音透过话筒清晰的滑入她耳中,“关机,恩?”
苏樱胸腔一震,一时间好多话想说,想问他是不是真的跟女老师一起,想问他为什么要骗自己...
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没电了...”
宋艇言当然不信,且不说她这句话的真假,单从她落寞的语调便能听出一些端倪。
“苏樱。”他低低的唤她名字,温和的音色,又透着一丝无奈,“你想问,我会答,但你不要一个人胡思乱想。”
她垂下头,有些气馁,是啊,他是宋艇言,他能看穿她的所有心思,何况只是女生蹩脚的小别扭。
干脆坦诚些,自己也图个轻松。
“你是,一个人去的吗?”她轻声问。
他像是带着耳机,连柔缓的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包括他隐逸的笑。
他不答反问:“你以为,我跟谁一起去?”
苏樱心一横,咬着唇出声:“经管系..”
吐出三个字,便说不下去了。
“徐老师?”那头准确的帮她接上。
小女人气的够呛,看吧,一说就知道。
“据我所知,徐老师去德国是为了拍婚纱照..”男人说着,笑意渐浓,“跟她的德国未婚夫..”
男人浅浅的笑声让苏樱窘迫的快疯了,心里早已把豆包从头到尾的诅咒个遍。
她故作镇定的轻咳了声,喉间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哦。”
“就因为这个关机?”
苏樱抿唇不答。
“苏樱...”男人轻声叹,“以后不要再这样随意失联好不好?”
他声音酥软,撩拨的肌肤上的细小绒毛都颤栗不已。
“找不到你,我很担心。”
辛媛给她打电话,是两天后的事情。
她们之间的交流,向来是刀光剑影的狠,却又不会伤及血肉。
辛媛漫不经心的问:“你明晚有时间吗?”
苏樱冷冷的开口,“你不如直接说地址,何必假惺惺的询问我的意见。”
“苏樱,我一直都欣赏你的聪明,但可别刚愎自用了。”
她又说:“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是真心为你好..”
这话听得苏樱笑了起来,仿佛真的听到了个不得了的笑话。
她倒是恭敬的回答,“那我应该谢谢你,妈。”
那头骤然变脸,音调也跟着尖利起来,“苏樱,我警告你,如果你明天敢坏我的好事,我...”
“你怎么样?”苏樱怒呛道:“你是不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我有必要提醒你,外婆两年前已经去世了,你以为,你们还能拿她威胁我吗?”
辛媛呼吸一滞,“那你...”
“你说答应苏世年?”苏樱语气轻松,有着晚辈的乖巧懂事,“当然是想要回报你们多年以来的照顾。”
她满意的听着辛媛的倒抽气声,笑眯眯的问:“这是应该的,不是么?”
初进苏家,初见苏世年,他并没有表达出对她的丁点爱意,反而极克制的疏远他,连交流也不过是寥寥几句。
十岁的苏樱还分辨不出苏家其它人对她的冷漠与不屑,以至于她在面对辛媛时,也能做到对长辈的礼貌尊敬。
她唯一疑惑的是为什么爸爸不能跟妈妈住在一起,而是住在这么大的宅院里,跟这个奇怪的阿姨一起生活。
直到有一次无意撞见苏世年与辛媛的争吵,她才明白,原来很多事情,都比她想象的要肮脏。
“我已经照你的意思远离她,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意?”
苏世年手扶着额,眉间紧皱,一脸不耐烦。
“我哪里都不满意!”辛媛愤恨将手中茶杯扔向他,苏世年敏捷的躲过,杯子碎在地上,激出刺耳的声响。
“她是你跟慕瑾的女儿,她那张脸,跟慕瑾实在太像了,只要一见到她我就会控制不住的想起你们背叛我的事...”
她说着便大哭起来,苏世年终是愧疚的,走过去把妻子揽入怀里,她反抗,他抱紧她,力度有几分强硬。
“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当初你说要把她接来,我是提醒过你的,你现在又这么闹,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
“我也不知道...呜呜呜....我想让她死可以吗?”
苏世年扬声:“辛媛。”
“你还是舍不得的,苏世年,你再怎么避开她,她终是你的女儿。”辛媛扑进他怀里,用拳头捶打他的胸,“你就是忘不了慕瑾,这么多年你还是忘不了她..”
“你别哭了...”苏世年妥协的轻叹了声,“以后你想要我怎样,我都照做好吗?”
达到目的的辛媛立刻停止哭泣,然后用余光瞥了眼刻意没关严实的房门。
门外的小人,该知道的大概也知道了吧。
我不会喝酒...果然,第二天苏樱就大闹着要回家,苏世年是讶异的,可瞧见自己妻子从容不迫的样子,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
辛媛风情万种的走过去,停在哭闹的小人面前,微微弯腰,对上她湿润的眼。
“想回家?”
苏樱呆呆的点头。
“当然可以...”她尽量让自己笑的温柔些,可那冷冽的凉意却不自觉的挂在嘴边,“可如果你回去了,你外婆的病就没法治了..”
十岁的苏樱哪里听得懂这些,傻愣的看她。
“你外婆生了重病,你不知道吗?”
苏樱牙尖嘴利的回:“怎么可能?外婆她身体很好的,她...”
话戛然而止,因为她脑中浮现出很多场景,外婆剧烈的咳嗽声,时不时流出鲜红的鼻血,还有恍惚着晕倒在地上的模样。
“她的病,你妈妈是没有能力治疗的,但我们可以..”辛媛语气轻缓的循循引导,“只要你乖乖留在这,我能保证让你外婆多活几年。”
苏樱的小手交错的腿间,生硬的掰扯着。
小姑娘瑟瑟的说:“我想见见外婆..”
“可以。”辛媛笑的满脸慈爱,“你听话,我就让你见外婆。”
苏樱被她三言两语镇住了,转身回到自己房间。
苏世年走了过来,艰难的开口:“非要这样吗?”
“老公。”她唤的很甜,亲昵的挽他的手臂,语调很轻,却有明显的威胁之意,“你昨天答应过我什么,这么快就忘了吗?”
苏世年被人摆了一道,这会儿也算看了个明白,冷冷的甩开她的手,上楼去了。
辛媛在身后看他的背影,几乎是咬牙切齿。
如果她自己能生,又怎么甘心接受自己老公跟情妇的孩子。
可让她真心原谅,那也绝对不可能。
苏樱进了苏家门,辛媛对外便称她是自己的养女,只有苏家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辛媛手下的人向来都直言不讳的称她为小三的女儿。
她不相信,一切不是从妈妈口中出来的话,她都不信,所以也懒得搭理那些人,慢慢的,也就形成了异常冷漠的性子,对谁都是淡漠不屑的。
15岁时,苏樱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任谁见了都觉得美的不可方物。
也正是从这时起,她成了辛媛的交际名片,陪辛媛出入各类酒局、饭局,她不需要喝酒,甚至都不需要吃饭,只需坐在一旁,面带微笑,压抑住喷涌而至的恶心感,任由那些油腻的老男人在她身上来回扫射。
一般而言,只要带上苏樱,不管是多大的生意,辛媛都能顺利谈成。
这种事以苏樱的个性怎么可能会接受,可辛媛会卑鄙的用外婆的身体来威胁苏樱。
外婆的病,一刻都离不开高昂的治疗,一旦停止,生命便会瞬间枯竭。
她在这世上只剩下外婆这一个亲人,她不忍心,也不舍得让外婆离开。
苏樱来苏家的第二年,慕瑾就因为重度抑郁进了医院,一个月后,她穿着最喜欢的那件旗袍,吞下一整瓶安眠药,安然的躺在床上,在睡梦中死去。
苏樱至今都想不通妈妈为什么要自杀,她真的就了无牵挂了吗?可她明明还有自己跟外婆,她怎么能就这样丢下她们走了。
所以不管怎样,她都不允许外婆再离开自己,正因如此,每每面对辛媛的威胁,她都会选择妥协。
可即使什么都没做,她依然觉得自己很脏,似乎出卖的从来不是自己的身材样貌,而是纯洁的灵魂。
外婆走后,辛媛去了美国,她到也清净了两年。
可她突然回来了,还想如以前那般故技重施,苏樱想,她大概是真的异想天开了。
辛媛迅速差人送来了价格不菲的礼服,同来的卡片上还有赴宴的地址。
准时准点,她着优雅的抹胸长裙,画着精致的妆容,出现在A市最豪华的酒店门前。
一推门,里面的人正聊的火热,辛媛第一个发现她,匆忙起身迎上来,语气温柔的责备她:“怎么来这么晚?叔伯们都等你好一会儿了。”
苏樱撇过去,不出意外的扫视到一群饿狼般的幽绿目光,只是奇怪的是,这次居然有个年纪尚轻的人,简单的衬衣西裤,带着斯文的金边眼镜,视线落在她身上,有几分惊艳之意。
她没说话,坐在离辛媛较远的座位上,辛媛十分不满,可当着这么多人面也不好发作,便任她去。
一个秃头老男人感叹道:“没曾想辛总居然还藏了个如此漂亮的女儿,今日能见着也实属荣幸了...”
“于总说笑了,我家这姑娘哪都好,就是性子冷了些。”她偏头看向苏樱,压着嗓子道:“还不给于伯伯敬酒道歉?”
苏樱嫣然一笑,轻柔的开口,“我不会喝酒...”
辛媛气的直咬牙,“苏樱...”
年轻男人开口为她解围:“苏小姐不愿喝,辛总又何必强求,我们于家向来不喜欢强人所难。”
辛媛压下怒火,讪讪的赔笑,“于少爷说的是。”
苏樱到少有的瞥了那男人一眼,他薄唇轻扬,酒杯朝她微微示意,表示不用在意。
这样的饭局,苏樱曾历经过无数次,已然能面不改色的听他们互捧互吹,时不时把话题扯到她身上来调侃两句,再冷眼看辛媛那一脸谄媚的可笑模样。
饭局进行到一半,包厢门突然被人推开。
踱步进来的是一个姿态端庄的女人,她气场极强,迫人的视线准确的落在辛媛身上。
“还真是你啊,辛媛。”
正在举杯敬酒的辛媛倏地呆住,惊讶的吐出两个字,“姐姐。”
那女人的目光顺势从苏樱身上撇过,很淡,却带着明显的蔑视。
“我就在隔壁,你待会过来。”她怏怏的收回目光,嘴角扬起冷笑,“哦,记得带上你的宝贝女儿。”
你发什么神经..那女人走后,辛媛情绪骤低,呆了几秒便立刻起身朝那些男人道歉,然后迅速拉着苏樱往外走。
包厢门一关,苏樱停住步子问:“去哪?”
辛媛失魂落魄的低喃着:“见我的家人。”
苏樱呼吸一滞,不可置信的反问,“带我去?你疯了么?”
“我能有什么办法。”辛媛如同被电击般,整个人都不在状态里,“带你去,是为了你好。”
她冷漠的甩开辛媛的手,“你发什么神经..”
“苏樱。”辛媛的语气低到尘埃里,“算我求你,这时候别再跟我呛了。”
老实话,这还是苏樱第一次见到辛媛这幅模样,仿佛被恶鬼抽了魂夺了魄,只剩下一副虚空的骸骨。
人都有恻隐之心,苏樱也是,辛媛再不济,也花了高昂价钱延续了外婆6年的生命。
见苏樱软了下来,她动作生涩的握住苏樱的手,用了几分力,叮嘱道:“不管她说什么,你都不要说话。”
苏樱觉得莫名其妙,可还是随着她推开了隔壁包厢的门。
包厢很大,大圆桌坐的均是衣着光鲜的长辈,见她们进来,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收声,目光灼灼的看向她们。
苏樱不是没有见过大世面的人,可这里面的气氛实在怪异的可怕,辛媛握紧她的手,脚都有些站不稳了。
“你来了。”先前来包厢的那女人不急不慢的用餐巾擦干净嘴,笑着说:“愣着干嘛,入座吧。”
辛媛捏着嗓子道:“姐姐,我们那边还有...”
她打断辛媛的话,“这么多年没见,你不会告诉我,自己家人还没有那些客户重要吧?”
“当...当然不是..”
“那便好。”
辛媛拉着苏樱坐下,她能明显感受到那些看似慈爱的老人,在看向自己时,那高傲又鄙薄的眼神。
“初次见面..”那女人那余光瞥她,“我是辛媛的姐姐,辛轶,按辈分,你应该叫我一声姨妈。”
苏樱想张嘴说什么,辛媛却捏紧她的手心,示意她不要说话。
“不过...”那人继续笑着说,“如果被你这样的人叫一声姨妈,怕是得折寿吧。”
苏樱心气高,哪能听这样的侮辱,她想起身却被辛媛压住,用近乎哀求的眼神看她。
那女人一步一步走到苏樱身后,说出来的话毒的如同蛇吐出嫣红的信子,“慕瑾的女儿,同一张妖媚动人的脸,辛媛,我就奇怪了,你看着这张脸不觉得难受吗?”
她头低下来,凑近苏樱耳边,“那可是跟你老公背地里偷欢的脸,你真的一点都不心痛?”
“你闭嘴。”苏樱愤怒的甩开辛媛的手,站起身不卑不亢的对上那女人的眼。
那人不怒反笑,“辛媛,这小姑娘你没教好啊,我们辛家就是这么教你礼义廉耻的吗?”
苏樱一分钟都不想再呆下去了,她转身往门口走,可手还没碰到包厢门,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门口出现的那个人,她大概这一辈子都忘不了当时的震惊。
一身笔直的定制西装,此时应该在德国的男人。
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宋艇言也惊到了,“苏樱?”
苏樱的脑子有瞬间的空白,他说的话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几秒后,那让人心烦意乱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正好,你们也认识一下,我儿子,宋艇言。”
苏樱不敢去看他的脸,害怕自己下一秒便会奔溃。
“苏樱。”那人唤她的名字,她意味深长的说:“准确来说,他是你的...”
极重的咬字,“表哥。”
苏樱自嘲的笑。
表哥?
呵,是么?
她抬起头直视他的眼。
意外的,却又在她预料之中,他眼底没有丝毫惊讶之意。
很明显,他是知道这些的。
知道她的身份,也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所以,他才会问:“如果我是你表哥?”
所以,他才会对她忽冷忽热,若即若离的保持着暧昧的距离。
她甚至不敢想这些天他是用怎样的眼光来看待自己的一次次勾引,不顾廉耻的生扑,想尽办法把他骗上床的举动。
是可笑的吧。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笑。
因为是小三的女儿,所以可以肆意的伤害,可以不用负任何责任,可以适当的给点甜头,再像现在这样,轻轻一推,便将她打入冰冷刺骨的潭底。
他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她已经不想去深究了,浓烈的的反胃感在喉间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