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值日生通常要比所有同学更早到教室开门,也就意味着岑栀要至少半个小时起床,今天的值日生已经把班上教室的门钥匙给了岑栀。隔壁房间还是每天如一日的响着躁动的游戏音乐。
岑栀已经放弃和邹聿沟通,塞好耳塞开始酝酿睡意。
.......
高一高二早自习的开始时间是早上七点,但六点四十到七点这二十分钟是早读时间。
郑强一般情况下并不会掐着点在早读之前抓迟到的人,于是记录迟到人员名单的重任就落到了每天的值日生身上。
大部分值日生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踩点或者超过几分钟的就算了,除非那天郑强来得早被抓了个正着。
但岑栀并不是个非常“通融”的班委。
相比之下她甚至可以说是铁面无私。
从六点四十之后开始迟到的人都被她一笔一划地记到了黑板上。
“岑栀干什么啊,我就迟到了五分钟她就记我。”江梦鱼的同桌是个黑瘦的矮小男生,孔涛从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黑板上开始就不停地抱怨。
此时此刻,班上读书声此起彼伏。
其实四班每天迟到的人并不多,除了最后一排那几位常年罚站的邹聿之流,大家都害怕老郑突击抽查,不敢踩点。
早读时间全体起立,孙涛个子矮又在最后一组的最里面,在外看来动作幅度不大。
他故意往后侧了下身体,他的后座就是孙淼:“以前淼姐当班委的时候值日从来都不记人的。”
见孙淼不说话,他越说越起劲:“上次收作业也是的,一点也不通融,我说看一下她的选择题她转头就走了,拽什么拽啊,还南城一中第一名呢,能考得过我们淼姐吗?”
江梦鱼听不下去,翻了个白眼:“人蠢就多读书,待会儿默写《蜀道难》,噫吁嚱三个字写的明白吗你?”
孔涛被怼了个正着,脸上一会儿青一会白,脖子都梗红了:“你.......我就看不惯装X的人……”
孔涛突然瞥到后门阴影,一看就是那三位惹不起的哥回来了,他挺直腰板来了底气:“有本事她把邹聿也记——”
话还没说完,郎朗的读书声戛然而止,教室里只剩下粉笔落在黑板上清脆而坚定的声音。
岑栀淡定地把边扬、孟辰飞和邹聿三个人的名字记完后转身拿起语文书继续背课文。
班上的人面面相觑,看了看岑栀又往后小心翼翼地偷瞄。
为首的少年穿着黑红交错的球衣,额前戴着黑白条纹的发带,沾了汗珠的发丝根根分明地搭在眼前,他眸光移动到黑板上的名字,桃花眼冷戾地眯起。
边扬挑眉,看热闹不嫌事大:“哟,正大光明刚正不阿的班委呢。”
孟辰飞没骨头似的靠边扬肩膀上,好整以暇地吹了声口哨:“万闵来了都要夸你有文化。”
砰、砰、砰!
邹聿面无表情地把篮球扔回球框里,又扯下发带扔桌上,然后在全班人的目光注视下从最后一排走到讲台前。
班长高书哲眼皮猛跳,江梦鱼满脸担忧,孙淼抱着手臂一副看戏的模样。
其他人议论纷纷——
“完了完了,我感觉岑栀这次是真的惹到聿哥了。”
“邹聿应该不会打女生吧.......?”
“要不怎么说是女神呢,从上次她拒绝给聿哥写卷子开始我就觉得这位小姐姐不简单。”
“有一说一,聿哥的名字是不是写错了......”
岑栀在邹聿走到面前的时候才抬起头。
少年的个头很高,她站在二十厘米高的讲台上才勉强能和他平视。
但邹聿并没有看她,他随手从讲桌上拿起一只粉笔,擦掉岑栀写的第二个字,并在后面龙飞凤舞地接上了一个“聿”字。
“你敢记我——”擦肩而过的瞬间,邹聿侧头瞥了她一眼,撂下一句似笑非笑的话,“就把我的名字写对。”
少年头也不回地准备离开。
“等等。”岑栀忽然出声。
所有人屏住呼吸。
邹聿不耐烦地转过身,他目光冷寒。
岑栀镇定自若地看他的手掌:“粉笔还回来。”
“嘶——”
周围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邹聿简直气笑了。
下一瞬,粉笔被重重地摔回讲桌。
岑栀点点头。
她移开讲桌上遮挡的书本露出贴在边角的花名册。
原来是“聿”,不是“玉”。
......
郑强在早读快结束的时候例行来班级里巡查,一看黑板上迟到人员的名单顿时脸黑的快滴水,把这群人全叫出去罚站。
“孔涛你是住校生吧,住校来得比走读生还迟?你对得起你爹妈把你送一中来读书吗?!还有你们这些人,再三强调,早读早读非常重要!你们早读是给我读的吗?反正你们不背书我的工资一分不少!”
孔涛被骂得脑袋快栽地里去,整个怂的瑟瑟发抖。
郑强看到这群人就来气,再一看那边吊儿郎当的邹聿、边扬、孟辰飞,更是双眼发黑。
“还有你们!”郑强气得叉着腰走过去,“要是仗着家里有点钱就在这儿当老鼠屎就给我赶紧滚回去!尤其是你邹聿,你算算你气走多少科任老师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教室当菜市场吗?!”
边扬笑眯眯道:“郑老师,我们又不是没来,就出去运动一下.......”
“你给我闭嘴!”郑强气得太阳穴疼,“邹聿,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找你父母?”
邹聿站没站相,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好啊,您找得着我还得谢谢您,要不要现在就给他们打电话?”
“你!”郑强如果头顶有头发都要被气竖起来。
邹聿常年一个人在家这件事各老师都知道,在他最混的时候郑强还去家访过。
结果就是十次家访十次见不到家长,好不容易打通一次电话,结果人家父母都不在北半球!
这对夫妻嘴上说着回去一定好好管教,实际上这人只会变本加厉,久而久之就形成了现在科任老师不敢管,班主任管不住的局面。
郑强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眼前这位高大的少年:“你说你,你哥邹卓和你同样都是一个爹妈生的,怎么就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邹聿唇边漫不经心的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猝然咬紧的腮帮。
郑强还在喋喋不休地拉踩:“邹卓当年在实验班都能始终名列前茅,从来不让老师操心,后来还以那么高的分数考进了军校,你怎么就不能跟他学学?榜样就在身边,你父母是这些年突然忙起来的吗?邹卓读书的时候......”
郑强骂完离开的时候已经打了上早自习的铃。
邹聿眉眼阴沉,下颚绷得紧紧的,边扬在旁边半天找不到话题转移。
孟辰飞十分没心没肺地凑过来:“聿哥啊,你管老郑说什么呢?他还骂我老鼠屎呢,你看我这老鼠屎多开心?哈哈哈......”
边扬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孟辰飞尬笑两声停下来,刚好在外面看到语文老师点名让人上黑板默写《蜀道难》,岑栀就是其中之一。
“......哈哈.......你说岑栀怎么知道你那另一个世界的亲妹妹的名字呢哈哈哈......这小姐姐哈哈......该不会是喜欢你吧?”
“...............”
边扬眉心直跳,暗戳戳锤了孟辰飞屁股一拳,压低声音咬牙切齿:“你他妈别往火里扔雷了!”
孟辰飞捂住屁股仿佛被玷.污般瞪大双眼,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捅了什么惊天大娄子。
邹聿是家里的老二,但这个老二本来希望是个女儿,出生之前连名字都取好了叫“邹玉”,意味着家里翘首以盼的珍宝,谁成想是个儿子,于是心灰意冷的谭菲菲随便改了个字,变成了“聿”。
不受宠的小儿子还不是最致命的。
真正致命的是头上永远压着一个文武双全德才兼备光芒四射的天之骄子哥哥。
无论是父母口中还是圈子里的叔叔伯伯,甚至他们所上过的同一个学校的老师都会时不时将两个人拿出来比较,邹聿还永远都是那个毫无疑问被踩在脚底的角色。
邹聿面无表情双手环胸,后背靠着走廊的栏杆,修长的长腿一曲一直。
他冷冷的目光跟随岑栀走上讲台开始默写到默写完成重回座位。
孟辰飞是真急了:“.......这可怎么办啊?”
边扬摇动食指:“所以让你别提。”
孟辰飞眉头紧锁:“可我已经说了。”
边扬一脸麻木:“再说自杀。”
孟辰飞还不死心:“但是咱聿哥确实比不过他亲哥……”
“能不能闭嘴,老子听得见。”邹聿烦躁到了极点。
边扬、孟辰飞:“.......”
......
第9章
第
9
章
“就这么得意?”
月考的前半个星期,郑强终于大发慈悲地让四班的同学们上了这学期的第一节体育课。
夏末酷暑炽热,教学楼与操场之间的香樟大道树影葱郁摇曳,热烈的太阳光将跑道上的线条晒得清晰分明。
上课之前,男生们就早早去旁边的篮球场打球,女生们则是上课铃打响才互相结伴走过来。
带高三四班的体育老师是个较为年轻的老师叫蒋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什么课上的缘故,今天能带学生人看起来还挺高兴。
此时蒋老师正在调手里的秒表,人还没说话,江梦鱼原本愉快挽着岑栀的表情顿时变得一脸呆滞:“完了。”
岑栀在她旁边问了句:“怎么了?”
江梦鱼面如死灰:“要测八百。”
突然,嘹亮的口哨声在操场回荡,蒋庆拿起放在地上的记录本:“今天测一下跑步,女生八百米,男生一千米,男生先上跑道。”
话音刚落,周围所有人顿时个个垂头丧气发出长长的哀鸣。
他们期待的是可以自由玩耍的体育课,而不是上来就要测试跑步的体育课!
蒋庆带着男生们走到起始点,已经有一部分女生在蒋庆刚说完的时候就说跑不了去看台上坐着了。
孙淼身边站了一圈女生,她眼神却落在操场上那个把第二名甩了半圈的邹聿身上。
少年今天穿了件黑红条纹的背心,额头绑着印有“GUCCI”的黑底白字发带。
他身姿矫健,摆动的手臂线条流畅有力,碎散的短发随风向后飘动,衣角翻飞,阳光映照出他汗水晶莹的面庞,不断奔跑的长腿几乎快出残影。
孙淼在邹聿即将转过女生们暂时停歇的弯道时不经意地把过长的校服衣摆卷起来系上,露出一节白皙的腰。
“淼淼,你好瘦啊!”
“淼淼,待会儿带带我呗,我就跟在你后面跑。”
“你待会儿肯定又是第一,等下记成绩的时候能不能帮我写快几秒.......”
巴结孙淼的小姐妹们争相奉承,孙淼依然是平时那副用下巴看人的样子,十分受用:“我也跑得不快。”
“哪有啊......”
“淼姐每次都是我们女生里面的第一好不好。”
江梦鱼一边害怕上跑道一边白眼快要翻天上去。
她拉着到现在都还在淡定背单词的岑栀往旁边走了走:“栀栀,你都一点不怕测八百的吗?”
“你很害怕吗?”岑栀问她。
江梦鱼耷拉着脑袋,一脸“你看我真像不怕的样子吗”:“我是真不喜欢跑步,哎......主要是今天来那个了。”
岑栀:“月经?”
江梦鱼:“.......”
江梦鱼尴尬地咳两声:“你不用说这么直白。”
岑栀没觉得有什么直白的,她看向刚刚请过假已经在看台上休息的几个女生:“你也可以请假。”
江梦鱼摆手:“还好啦,我不怎么疼,而且就算这次不跑下次也要补,就是......每次都跑最后很丢人呜呜呜........”
江梦鱼虽然外在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子,实际上对于比较私密的事情有些奇奇怪怪的羞耻。
比如她从来不会在生理期请假不跑步,哪怕每次都累死累活也只能跑最后一名。
岑栀收起带来的资料手册放到其他人放的草坪上,顺便压了压腿:“我和你一起。”
江梦鱼瞪大双眼:“真的吗!”
岑栀边点头边往起跑线走,江梦鱼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
栀栀她好爱我!
......
另一边,伴随着邹聿第一个冲到终点,男生的一千米测试陆续结束。
邹聿薅了把汗湿的头发,拧开一瓶矿泉水仰头喉结滚动。
边扬和孟辰飞紧跟着他冲过终点线。
女生们已经站上起跑线,由于人数比较多,又是八百米测试,所以没有分跑道,但大部分人都在很努力地往内圈挤。
孙淼站在最内侧,校服下摆还是卷起来的状态,她余光能看见邹聿正往这边看,不由得更挺直了腰板,将腰线露得更明显了一点。
“......栀栀啊,我们真的要站这儿吗?”江梦鱼犹疑地看了眼自己的位置,又看了眼内圈挤在一起的女生们。
现在的情况是她和岑栀站在跑道的最外侧,也就是人最少、且要多跑最多的地方。
可她本来就跑的够慢了,还要如此雪上加霜吗?!
岑栀活动脚腕:“差别不大。”
江梦鱼:“可是.......”
江梦鱼话没说完,一声哨响,全部女生猛地冲出去。
江梦鱼吓得差点左脚绊右脚,好在被岑栀扶了一下。
可也就是这会儿的功夫,她们两个人已经落后了大部队一段距离,简单来说就是最后两个。
江梦鱼一边控制呼吸一边哭丧着脸:“……呜呜呜栀栀都怪我。”
“别说话。”岑栀呼吸平稳,齐下巴的短发因为跑动左右摇晃。
女生的队列拐过第一个弯,孙淼遥遥领先,扎高的马尾有节奏地摇晃。
孙淼身后是紧跟着她跑的小姐妹再就是其他稍微慢点的女生,约莫二十米再往后才是匀速跟进的岑栀和江梦鱼。
江梦鱼呼吸乱了又很努力地去顺,相比之下旁边的岑栀简直淡定极了。
她甚至还跑在自己的外圈!
江梦鱼眼眶湿润,被感动地不要不要的:“要不.......你别等我了呼呼呜........”
岑栀:“要你别说话。”
江梦鱼:“可是.......”
岑栀:“再说不管你了。”
江梦鱼戛然而止:“.......”
八百米对于高中生来说已经是中长跑的范围,严格意义上来说不能在一开始就猛烈冲锋,但对于一年跑不了几次八百米的女生们来说,这种节奏和速度的控制很难精确,有时候因为紧张或者旁边的人带来的压力在最初难以把握自己的速度会导致初速度过快而后继无力。
而江梦鱼现在的身体状态显然不适合强行去追赶前面的女生。
又一个弯拐过,前方还剩最后半圈,孙淼依然维持匀速遥遥领先甚至有越来越快的趋势,然而最开始勉强跟在她身后的其他女生们已经有了减速的势头。
就是现在。
岑栀侧头问:“你还好吗?”
江梦鱼脸色微白嗓子发干,但因为一直速度不快还没有到不能忍受的地步。
江梦鱼艰难地点头,但看着前方那感觉一辈子都赶不上的距离,心里已经泄气了:“还行......就是感觉有点血崩.......呼追不上了,你先跑吧,我习惯最后.......”
岑栀忽然抓住她的手腕。
江梦鱼还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感觉身体被一股大力拽着猛往前冲。
“啧啧啧你那水火不容的死对头这身体素质很差啊,跑最后就算了,还隔前面那么大一段距.......我靠!”
看台边,边扬本来玩着矿泉水瓶在邹聿旁边看热闹,从那天被警告后他和孟辰飞就十分默契地把“异父异母的妹妹”这个称呼换成了“水火不容的死对头”。
小少爷对此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但小少爷看上去心情不错。
而现在,边扬原本是打算先拉踩岑栀把小少爷哄开心了趁机借他刚买的最新限量款游戏机玩耍。
可没想到话没说完,那钢铁一样的妹妹脚下踩了风火轮似得直直从最后一名开始绝地反超!
——她甚至还带上了一个看上去十分拖油瓶的小姐妹!
边扬站直了腿。
孟辰飞兴奋呜呼几声,完全没有边扬的眼力见,甚至有种嗨高了的趋势:“第十、第九、第八、第七.......你们快看那两个,跑好快,腿跟按了马达似的!”
边扬一时间不知道骂他缺心眼还是傻白甜。
邹聿单手抄兜,他的目光穿越额间发带隔着半干的碎发落在最后一百米的跑道上。
骄阳似火,风过林梢,少女散在空中的发丝仿佛镀了层明艳耀眼的光。
岑栀带着江梦鱼分别一起冲线时,蒋老师嘴里念叨着:“第六第七。”
江梦鱼简直以为自己因为跑得太快魂飞魄散听岔了:“天呐——”
她整个软倒在岑栀身上。
后面陆陆续续传来其他女生过线的名次,以及对岑栀刚刚那一波猛冲的惊叹。
“岑栀你最后怎么还能跑那么快,后面我都完全没力气了,嗓子冒火,想死。”
“岑栀超我的时候我简直想挂她身上.......”
“我就不一样了,我想当江梦鱼。”
“不行,栀栀是我的。”江梦鱼半靠半抱岑栀,有气无力地嘟囔着宣誓主权。
“哎呀你真是肉麻死了!”有女生受不了。
同样旁边惊叹地看完全程的一个胖胖的男生笑着奚落:“江梦游,你这次没跑最后真全靠岑栀。”
“冯!俊!豪!别叫我江梦游!”江梦鱼顿时炸毛,腿也不酸了嗓子也不疼了,追着那个男生满操场跑。
岑栀因为最后冲刺太快有点喘,她平复呼吸把被汗浸湿的短发别到耳后。
可刚一抬头就正好撞进少年傲然睥睨的眼底。
邹聿懒洋洋地半垂眼帘,在岑栀这个视角他那双标准桃花眼的褶皱特别清晰。
少年漫不经心地用食指顶着篮球转,在路过岑栀时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投机取巧,就这么得意?”
........
第10章
第
10
章
“没一个对的。”……
不得不说,郑强这试图唤醒邹聿集体荣誉感、增加他责任心而特意选他当体育委员的决定属实是异想天开。
这位拽哥恐怕也就在那两次举报学校造成巨大动荡,以至于更改当今放假局面这件事上发挥了重大的集体带头作用。
“女生这边的成绩由女生的第一名孙淼来登记,男生那边也......”体育老师蒋庆准备叫人登记成绩,邹聿早已经和边扬、孟辰飞等人拍着球走了远处的篮球场。
“老师,我、我可以。”孔涛突然腼腆小声地说。
蒋庆大手一挥,懒得多此一举把人叫回来:“行。”
孙淼拿着空白的成绩登记单,原本期待很久的心情在听到这结果后憋得脸都绿了。
........
今天的日头太晒,男生们倒是在操场上挥洒汗水,而女生只有零星几点人在羽毛球场运动,大部分人都找了树荫坐着聊天或者写白天发的卷子。
江梦鱼和岑栀坐在靠近操场门的树荫下,这是江梦鱼按照以往的经验选的位置。
今天的体育课是上午第五节课,待会儿下课可以直接去抢饭,就是人比较少,因为大部分女生都在篮球场那边的树荫。
篮球场围了一圈人,就算和这边隔了半个操场,但仍然还还能听到“聿哥牛逼!”“聿哥绝杀三分!”之类的大声欢呼。
岑栀到对坐那儿没意见反正依着江梦鱼。
此时此刻,因为休息了一段时间岑栀的脸色已经恢复成正常的红润,被汗浸湿的发丝也被风吹干。
岑栀把练习册卷起来垫大腿上,正在写今天上午刚发的化学测试卷,江梦鱼手肘撑着膝盖歪头看她:“刚刚邹聿和你说什么呢?”
岑栀手下笔尖没停:“没什么。”
江梦鱼也没怀疑,脑袋在她胳膊上蹭来蹭去。
那边围在篮球场前最显眼的就是孙淼,她校服上卷马尾高束,表面岁月静好地坐在离邹聿半场最近的男生堆里写作业,实际上人就差直接打个伞坐篮球筐下站邹聿面前。
江梦鱼看到孙淼,暗自咬咬牙,腻腻歪歪又心事重重地叫了几声“栀栀”。
岑栀:“......”
她放下笔:“有事说事。”
江梦鱼动作一停,小脸一垮:“呜呜呜,栀栀我对不起你呜呜呜呜.......你才应该是第六名呜呜呜......”
就在刚刚女生的名次被登完以后,江梦鱼特地跑过去看了一眼孙淼登记的成绩就怕是自己刚刚灵魂出窍听错了名次。
却不曾想,那被记录的成绩单上面第六是她,第七才是岑栀!
江梦鱼急得和孙淼理论,孙淼还是那副眼高于顶都不屑看她的样子,语调却有点意味深长:“刚刚你们两个贴在一起,你比她先踩线当然你是第六,你比她多一名还要来给她打抱不平?江梦鱼你不会真的在梦游吧?”
江梦鱼气得不行,孙淼伶牙俐齿根本没给她继续争论的机会就走了。
她当然知道自己为什么比岑栀先一步踩线。
那是因为最后岑栀把她往前拽了一把。
明明没有她岑栀就不会跟着自己跑在最后,结果现在还要被自己抢了名次.......孙淼绝对是故意的!
江梦鱼越想越难过,眼睛都红了。
岑栀安静地听完这一切。
江梦鱼委屈地眨巴眨巴眼。
岑栀斟酌了一下语言:“你很在乎名次?”
“不是不是不是!”江梦鱼猛烈摇头,语无伦次地解释,生怕岑栀误会什么,“我.....我其实已经习惯跑最后一名了,栀栀,我真的一点想抢你排名的意思都没有,你知道的,要不是你我还在你那后大半圈呢!”
忽然一道爆裂的欢呼在篮球场那边炸开。
篮球场中心绑着黑底白字发带的高挑少年边后退边撩起球衣揩拭汗水,露出那薄削又分明的腹肌线条,顿时又引起一大片来自女生尖叫。
孙淼拿起准备好的水穿过人群,乌泱泱的人影挡住了这边的视线。
“没关系。”岑栀收回目光,不算熟练但很认真地拍了拍江梦鱼的手背,“下次带你跑第一。”
......
*
从开学起就被郑强强调的高二上学期第一次月考终于在九月底来临。
高二的理综还没有合卷,六科考试分为三天考完。
第一天考语文数学,第二天英语物理,第三天化学生物,考场按照上学期最后一次期末考试成绩划分为二十八个,岑栀作为转学生在一中没有成绩,暂时安排在最后一个考场。
高二四班的考场布置完毕,多余的桌椅推到了走廊外面,然后所有人按照成绩排名去到各自的考场。
“栀栀加油!”江梦鱼和岑栀在教室门口分别。
岑栀对着江梦鱼告知她的路线找到最后一个文科班的考场。
因为考场人员分散,理科需要的考场数量远大于理科班的数量,于是同在一栋楼的文科班充数成了理科班的考场,而文科班的同学则在另一栋楼考试。
一中的考场从来都是按照名次从高到低划分,成绩越靠前,就在越前面的考场,就比如在高二一班和高二二班考试的基本都是实验班的人。
同理,被拉来凑数的文科班作为末尾考场,向来都是年级里牛鬼蛇神的聚集地。
此时此刻,邹聿桌子上面只摆了一只能写的笔,嘴里慢悠悠地嚼着口香糖。
这次他破天荒地没有坐在最后一列的最后一排——而是最后一列的倒数第二排。
“哥几个,又来文科班考试啦?”
“哟,是谁抢了咱们聿哥的年级倒一宝座!”
“还能有谁,不会是孟辰飞吧?”
“可拉倒吧,老子在这儿!”孟辰飞刚踏进考场就听到有人在诽谤他,当即宣誓主权地把自己的笔盒往邹聿前面的一个座位一扔,顿时引起一阵哄笑。
隔壁班篮球队的人和他们打过很多次球都很熟悉,见状问道:“听说你们班来了个转学生,不会是她吧?”
“漂亮吗漂亮吗漂亮吗??”
“.......胸大吗?”
“哈哈哈我喜欢腿长的——”
“你们他妈有完没完?”邹聿烦地瞥过来一眼。
几个隔壁班的男生笑容瞬间尬在脸上。
岑栀就是这个时候走进的考场。
一眼望去,这个考场很多熟人,难怪之前郑强说高二四班是整个年级最混乱的班。
岑栀忽略现在教室里莫名安静的氛围径直走到最后一列的最后一排,看到前面的人是邹聿也没有什么反应。
“.......长得好纯啊。”刚刚的一个男生压低声音小声说。
“就是发型有点out。”
“她留长发肯定很漂亮........”
男生们不知道刚刚哪儿惹到这位小少爷了现在只敢窃窃私语。
岑栀把笔袋草稿纸摆好当没听到。
不一会儿预备铃打响,监考老师抱着第一门考试的语文卷子走了进来。
监考老师显然对最后一个考场的纨绔份子们很熟悉。
他扫视过去看到最后一列的最后一排是个女生,惊讶的反应和刚刚其他人一模一样:“哟,今天邹聿同学不是最后一个了?”
“噗嗤——”孟辰飞一个被没忍住,周围许多人也压着窸窸窣窣的声音憋笑。
“好了好了都安静,各位把参考书资料书都放讲台上来。”监考老师拍了拍桌子。
这显然是一句客套话,毕竟在最后一个考场基本不会出现资料书这种东西。
不过今天有个例外。
岑栀站起来,在全教室所有人的目光下走到讲台上,把随身携带语文资料放到讲桌上。
监考老师本身也是高二其他理科班的班主任,早就听说四班转来了个南城一中的第一名,他还没出手就被郑强抢自己班上去了,因此在这时候多看了岑栀几眼。
看起来又乖又听话还是在另一个省重点考过第一名的好学生,瞧瞧这语文笔记做的多么公正漂亮!都怪他多请了两天假错过了这个消息,竟然让老郑抢了先!
监考老师在心里暗自泣血。
语文考试时间是两个半小时,岑栀写完作文的时候离考试结束还有半个小时,前排的邹聿正趴在桌子上酣睡。一整张卷子就写了个名字。
岑栀又看了眼四周,少数一些人在写卷子,其他的要么睡觉,要么偷偷玩手机,讲台上的监考老师当没看见。
.......原来在最后一个考场哪怕能拿出来手机,也是不会用来作弊查答案的。
岑栀把手上的试卷来回检查一遍提前交了卷子。
下午两点开考数学,这次的监考老师是高二年级数学组的组长,看上去年纪很大,头发都已经花白了。
严肃的老头显然比上午的监考老师严格的多,就算不写卷子也不准睡觉。
于是岑栀坐在邹聿后面,看着他被来回巡视的老头敲醒了八次。
就在老头在讲台上眯着眼准备下来敲他第九次的时候,考试结束的铃声响了。
岑栀终于算完最后一个大题。
数学和语文不一样,掉课带来的影响要严重得多,哪怕她这段时间已经很努力在赶进度,但也暂时没办法和以前一样顺畅地做完卷子再检查几遍。
“好,所有人都停笔!”虽然没几个人动笔,老头依然很镇定地走流程,“最后一排的同学往前收卷子。”
岑栀放下笔拿起自己的卷子站起来,可收到的第一张卷子就很不配合。
邹聿本来就因为老头频繁来敲他脑袋烦的要命,现在看到岑栀更是雪上加霜。
“人不犯我我想犯就犯人,人若犯我我必他妈百倍犯回来”是邹小少爷十六年来的人生信条。
于是邹聿悠哉悠哉地写完名字学号班级后,开始翘着二郎腿涂起了选择题。
岑栀就站在旁边看着。
旁边的卷子快收完了,讲台上的老头喊了好几声:“最后一列在干什么?快交卷!”
岑栀抿抿唇,不太情愿地跟他搭话:“别猜了。”
邹聿吊儿郎当地一边转笔一边继续风轻云淡地涂选择题。
她越急,他就越开心:“谁说我猜了?”
在今天之前,岑栀一直不相信有人会稳坐年级倒一,因为在她看来稳居年级倒一是比稳居年级第一还要困难的事。
毕竟人在这种层次下,但凡多比倒数第二蒙对一个选择题,也不至于在最后一名。
“哦,自己算的。”岑栀怜悯地看了他一眼,“没一个对的。”
小少爷陡然一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