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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回去的马车上,宁芙拆开了包裹,里头除了几块木头,还有一个已经雕刻好的正在射箭的小人,小巧精致,栩栩如生。

    “这小人是四姐姐吧?”宁荷也凑过来看。

    那神态,那穿着,是宁芙无疑了,而能雕刻出她射箭模样的,除了陆行之,也别无他人。

    宁芙摩梭着小人,这般精细的雕刻,即便是这么个小人,也是极花功夫的,而他得总想着她,才能将她的神态复刻出来。

    时刻想着她,定然就没精力去惦记旁人了。

    宁芙心里不由泛出几分甜意。

    “陆公子雕得可真好。”宁荷赞叹道,“长得也一表人才。”

    不过宁荷又想起方才在陆府,自己跟着下人去院子里坐着歇脚时,无意间看见准备离开的宣王府世子,皎皎如明月,清隽端凝,在男子中才是鹤立鸡群之流。

    她失了神,一时失礼看他许久,宗肆朝她瞥来一眼,她霎时心跳如擂鼓。只可惜自己身份卑微,他恐怕连自己是谁也不知晓,也未将自己看进眼里。

    想到这,宁荷咬了咬唇,自己是嫡女就好了,也不至于被如此忽视。

    可看看宁芙,她又释怀了,即便是嫡女,不也同样未能让世子多瞧一眼,自己虽是庶女,却不该自轻自贱。

    宁芙用手绢将木雕小心翼翼地包好,叮嘱道:“五妹妹,陆公子见我贪玩,才送了我这些紫檀木,可外人要是知道了,指不定传出流言蜚语,你可别往外说。”

    宁荷点点头,她与宁芙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为了自己,她也会对木雕这事守口如瓶。

    .

    梅月便是宗凝的生辰,宁国公府一如往年,收到了寿贴。

    因着宣王妃拒绝了宁芙,宁老太太不待见宣王府,只草草备了贺礼,好在小辈的生辰,宁老太太不必亲自登门祝寿,不至于太尴尬。

    宁芙却是不能不去,她与宗凝同龄,又有同窗之情,不去才惹人猜忌。

    宁夫人私下对宁芙道:“去找宣王府商量亲事的是你祖母,你只当不知晓这事。”

    宁芙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到了宣王府,她还是生出了几分不自在。

    虽说亲事是宁老太太提议的,可宣王府拒绝娶的,却是她宁芙,谁被拒绝,难免落了下风。

    当然宁芙最不想碰见的就是宗肆,不过偏偏事与愿违,她刚下马车,正好撞上宗肆回府。

    第15章

    宗肆今日穿了身玄色翠竹纹绸袍,气势虽有收敛,却还是压人得紧,腰间常戴的羊脂白玉佩,换成了扣合如意堆绣荷包,做工极好,不知是谁的手艺。

    两人刚经历了亲事的难堪,宁芙只恨不得躲着他,碍于礼仪,才勉强行了个礼。

    宗肆也只是余光扫了她一眼,与看宁苒,亦或是曾爱慕他的女子并无任何不同,便匆匆去了后宅。

    从他身边经过时,宁芙好似在他身上闻到了血腥味。

    她不由得愣了愣,这是受伤了?

    “世子便是再忙,也不会错过凝姐儿的生辰的。”领着宁芙进门的管事宋伯道。

    宁芙也猜到宗肆是回来给宗凝过生日的。

    宣王府就宗凝一个姑娘,稀罕得很,说句众星捧月也不为过,即便是敬文帝,有好东西也会想着她。

    今日寿宴,宁芙算来得晚的,女君们该来的已经来了,早已经吃起糕点,喝起茶来。

    宗凝的面子,京城各府没有不给的,即便是万花节,去的女君也不如今日多,热闹非常。

    宗凝与谢茹宜坐在一处,剪着窗花,身边围绕着的几个姑娘,年纪小些,全是宣王府自家外戚,可见谢茹宜在宗凝心中的分量了。

    “凝妹妹,祝你岁岁皆如意,万事皆宜。”宁芙走上前道。

    宗凝今日见她,却不如前一阵热情,眼神也极复杂,只疏远道:“谢谢。”

    却是连宁姐姐也不叫了。

    宁芙心中也就有数了,宗凝这怕是也知道那日在寒香寺,宣王府与祖母商讨的事了,她又无条件偏向谢茹宜,与她是同仇敌忾,觉得是自己想介入宗肆与谢茹宜之间,是以不再待见自己。

    宁芙心中也有几分不满,分明这事从头到尾,与她并无半分干系。

    可她也不怪祖母,祖母在这事上虽然不是全心顾着她,可平日里是真心疼她,再者身为家中长辈,也不得不为整个国公府考虑。

    从祖母角度来看,宣王府自然是能帮衬些国公府的,可其实也得看,她能不能笼络宗肆的心,否则亲事也是白搭。

    “谢姐姐,你送我的荷包,我给我三哥了,你何时再给我做一个?”宗凝笑盈盈地问谢茹宜。

    宁芙就想起方才撞上宗肆时,确实见他佩戴着荷包,原是谢茹宜做的。

    当然,她也不是愚钝之人,知晓宗凝这番话,就是说给自己听的。

    但凡她有眼力见,就不该在人家青梅竹马间横插一脚。

    宁芙可真是冤枉死了,天地可鉴,她心中有夫婿的人选,哪打过宗肆的主意,宗肆可不是性价比极高的夫婿人选。

    “只要你喜欢,我回去便给你做,你跟世子说荷包是我做的了?”谢茹宜问。

    宗凝自然没说,她跟三哥说的是,荷包是她做的,只是当着宁芙的面,却是不能承认的:“说了。”

    谢茹宜耳根红了些,道:“这次你想要什么样式的?”

    宗凝将自己的喜好,一五一十地告诉她。

    谢茹宜记下了,又看向宁芙,温声道:“宁妹妹,站着也累,找个地方坐坐。”

    宁芙又高看了谢茹宜几分,不论何种情况,是否与她交好,她几乎不会冷落任何人。

    至于宗凝这位前小姑子,也是性子直些,心思不坏,宁芙也不会同她计较,当然其中也有不能得罪她的缘由在。

    宁芙四下望了一圈,最后将视线落在商户之女傅嘉卉身上。

    上一辈子,兄长与傅姐姐之间也是历经波折,最后好不容易订下亲,等来的却是兄长离世,傅姐姐不愿另嫁自刎,宁芙希望他们这辈子能百年好合,平安顺遂。

    傅家如今算起来,也称得上名声显赫,若是提及京中富庶之流,绝大部分人最先想起的,便是傅家,上至宫中贵人们所用的丝绸、玉器、茶叶,下至平民百姓吃茶的客栈、布料,各行各业,均有涉猎。

    只是大燕奉行重农抑商,商人即便富可敌国,却也是入不了各位仕宦之人的眼。

    傅嘉卉今日之所以能被宣王府邀请,一来是她本身才华出众,让人倾佩,二来则是宣王在军饷一事上,受益与傅家,自然愿意给傅家几分薄面。

    而傅家,也需要给自己寻个靠山来守住家底,也算得上互利互惠。

    却说宁芙今日来,也是有自己的心思的。

    那日以两间商铺试探,宁夫人都不愿交给她,多了就更不必提,宁芙却未绝了营商的心思,宁国公府要用钱的地方,并不止大伯母主持中馈不善,日后在兄长的事情上,更是需要银两。

    赚钱的法子,宁芙有,还需要的便是能将她的法子,施展出来之人,傅嘉卉便是最好的人选。

    “傅姐姐。”宁芙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四姑娘。”傅嘉卉与宁芙原先并无交集,眼下见她来找自己,不免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朝她微微一笑。

    因着宁诤的缘故,傅嘉卉倒是希望和宁芙走得近些。

    宁芙在她身边安静坐了片刻,忽见一身着铠甲男子走向宗凝,后者见到他霎时喜笑颜开,欢快喊了句:“大哥。”

    这便是宣王兄长,大将军宗盛长子,名唤宗亭,已年过三十,宣王宗湛与宗盛两兄弟关系极好,是以小辈们也很亲近,宗亭也是特地赶回来给宗凝过生辰的。

    宁芙想了想,同傅嘉卉道:“凝妹妹这些兄长,都很疼她。”

    傅嘉卉想到宁诤,心下一动:“你的兄长不也待你很好?”

    宁芙这是知道傅嘉卉喜欢自家兄长,故意找话题同她交谈呢:“我兄长自然很好,只是却难见上一面。”

    “宁公子何时回京?”傅嘉卉问。

    “明年大概就回来了。”宁芙也是故意透给她些消息,怕自家嫂嫂等得心急,也怕嫂嫂被其他人抢了去。

    傅嘉卉还想问些什么,只是又无立场,虽两年前她强吻了宁诤,可把他给吓跑了,还不知道他是如何想的。

    再者,宁夫人恐怕也接受不了一个商贾之女,她还尚未有应对之策。

    “你兄长回来,也该说亲了。”傅嘉卉虽在打趣,心中却索然无味。

    宁芙委婉提示道:“阿母在信中,倒是与兄长提过此事,不过兄长都给拒绝了,怕是他心中已经有了人。”

    傅嘉卉心里好过了些,宁诤离京前,身边并无其他女子,而关外那地方都是些大老爷们,更难认识女君了,若是宁诤心中有人,那只有自己了。

    “傅姐姐,今日我找你,还有个不情之请。”宁芙这才转入正题道。

    “四姑娘但说无妨。”傅嘉卉道。

    宁芙斟酌片刻,压低声音道:“我有几个养颜的偏方,药材虽难寻些,成本却不算高,我想开几间铺子。”

    早些时候,她给宣王妃,想透透气。

    今日王府客人众多,下人忙得不可开交,一个十五左右小丫鬟,摔倒在了宁芙面前,吓得面如土色:“姑娘饶命。”

    宁芙蹲下,将她扶起来,低声细语问她摔疼了没有。

    “你是二公子房里的丫鬟?”宁芙有些印象。

    “是。”她怯生生道,“奴婢名唤福心。”

    宗铎其实就在附近,宁芙的话,他也听见了。

    往日他最讨厌女子打探他的消息,不过宁芙虽认识他身边的下人,他却不反感,又觉得她对待下人的温柔之态,心是善良的。

    或许是有些心机,但有心机也绝非坏事。

    不久前,宗肆拒绝了与宁四姑娘的亲事,宗铎在得知这个消息时,竟是暗暗松了口气。

    宗肆是王府世子,跟宁国公府结亲是绝无可能。而他若是想,却不是完全无机会。

    第16章

    宁芙正安慰着小丫鬟福心,后者却还是呜呜哭起来,用衣袖擦着眼泪。

    “我把二公子的墨洒了,二公子肯定会责罚我的。”福心害怕道。

    这墨是二公子费了很大劲才寻来的,是墨中珍品,名为“如金”,能叫这名字,定然是稀罕物。

    二公子前脚叫她将墨送去他的书房,后脚她就将墨洒了,福心不知道该怎么和二公子交代。

    何况,二公子不像大公子温柔,也不似世子面善,听闻在军中责罚人时,从不心慈手软。

    宁芙若是知晓福心用面善来形容宗肆,只怕要说小姑娘是被宗肆那张脸给欺骗了,宗肆可不是好伺候的人。

    眼下,宁芙也有些为难,她是不愿意跟宣王府的人走太近的,可福心在她看来,不过是个小姑娘,虽只有几面之缘,却知她心地善良,宁芙不忍心看她受责罚。

    “二公子在哪?”再三犹豫,宁芙还是决定替她说说情。

    福心指了指拐弯处,道:“拐过这道弯后,有一个亭子,二公子就在那里。”

    “若是二公子问起你,你便说是我不小心撞到了你。”宁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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