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何止是脸,宁芙想,她现在定然整个人都是红的。宁芙再伸手推陆行之时,他失了力,人踉跄了一下,松开了他,靠在了她的肩上,已然是醉到不行了。
宁芙正琢磨着消无声息的去喊人,将陆行之带回去休息时,看见了宗肆,他的表情似乎很淡薄,也似乎是面无表情。
然后他对着她勾了勾嘴角,眼神却是阴沉地吓人。
看见他的瞬间,宁芙心就往下沉了沉,站在原地一时失了动作,与他对峙着。
她是清楚宗肆对她有几分兴趣的,有兴趣,就必然有占有欲,不会乐意瞧见她同其他男子一处,就如那日对待谢衡,他极冷漠,也是不怎么高兴的。
“陆公子今日喝多了,并非是故意的。”宁芙的第一反应,是给陆行之开脱,他既无背景,又还需仰仗宣王府的提拔,自然是不能得罪宗肆。
宗肆的脸色却变得更加难看。
宁芙忽略了一点,眼下帮着陆行之说话,其实是很显得护短的。
她正要再说几句,也等着他的冷嘲热讽,不过这一次宗肆却是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提,转身就走了。
第124章
宁芙顿了顿,眼下也无暇顾及其他,找了两个侍卫,将陆行之带下去休息,也不再乱走,待在了康阳身边。
眼下宴席也快要散去,已有不少人告辞。
“看来陆公子的酒量,算不上好。”康阳在得知了陆行之醉酒的消息后,笑着打趣道,方才见他一杯接一杯来者不拒的喝,还以为是个酒量好的。
“今日殿下寿宴,陆公子只是不想扫了长公主的兴。”涂治中捧着康阳道。
宁芙却是看了一眼余氏,她是以宗肆的名义将她请来的,眼下宗肆虽不在,但余氏也不敢乱走。
“这位姐姐,可是想回去了?”她笑盈盈的对着余氏道。
“长公主,今日并非我主动要来,我......”余氏跪下怯怯道。
康阳凉凉扫她一眼,不耐烦道:“来了也便来了,这般哭哭啼啼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余氏哪还敢再说话,磕了个头,半个字也不再提。
“外祖母,郊外偏远,还是找几个护卫,送这位姐姐回去吧。”宁芙道。
康阳却谨慎了几分,不动声色道:“余氏住在李府,怎会以为她住在郊外?”
宁芙则故作惊讶道:“前些时候,我在山庄中,见李府郊外那处宅子有亮光,还以为有人住在那。”
“自李放去儋州后,那宅子便一直空着,又怎会有亮光,阿芙是不是看错了。”康阳道,心中却是升起了几分猜忌。
宁芙瞧了眼涂治中,见他眼神有几分飘忽,却装作不知,道:“外祖母,不止是我,冬珠也瞧见了。”
康阳冷笑道:“这么说来,倒是有人还未放下李放了。”
只这一句,也未再多说什么。
宁芙是了解外祖母的,既然起疑了,那必然会去彻查,当日那些人出了城,以外祖母的本事,定然能查到。
她的目的,一来是让祖母提防身边之人,二来则是让祖母守好李放的两处宅子,不让有心之人进出太过容易。
至于那罪状书,宁芙却是暂时不能提的,即便被外祖母找到了,自己的罪证摆在眼前,换做是谁都不会放心,即便自己劝,外祖母也很可能会销毁。
回到西苑后,宁芙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外祖母杀李放的时机,正值李放去儋州,给宣王府写了密信之时,属实是过于巧合了。
换成是谁,恐怕都得以为外祖母是怕罪行败露而为。
恰逢那时外祖母得知李放羞辱舅舅,这一切,宁芙越来越觉得,这一切是有人设计好的。
......
屈阳在看到一个侍女装扮的人,走入东苑时,不由警惕了几分,手握上了剑柄。
虽说康阳没有灭口的胆子,不过提防总是没错的。
侍女走近他,拉下面纱,露出一张秀气明艳的脸来,客客气气道,“屈总领,我找世子。”
屈阳将剑按了回去,道,“世子今日休息了。”
“我有要事相商,劳烦屈总领通报一声。”宁芙有些心急道,外祖母定然会尽快彻查李放郊外宅子出现的是何人,今夜涂治中必然有所行动。
第125章
屈阳沉思片刻,并未拒绝,进屋去替她询问,走出来的却是月娘。
宁芙只瞧了一眼,便认出月娘穿的是四季绸,这绸缎贵重不说,产量也极低,她阿母一年也只买得到一匹,而这绸缎也衬她,轻盈飘逸,又因她身段好,衬得她如同那熟透了的蜜桃。
“四姑娘,世子正在沐浴,还望稍等须臾。”月娘笑道,那声音,也轻盈泠泠的,教人听了顷刻间便放松了下来,若是能听她唱上一曲,什么乏都解了。
“多谢。”
宁芙便站着等他。
不过宗肆似乎是有意晾着她,她心里有数是为了什么,但也知晓他不会为了那点事,而耽误了正事。
半个时辰后,宁芙泛起困来,月娘也在此时道:“四姑娘,进来吧。”
寝居里,氤氲缭绕,宗肆此刻未戴发冠,只以发带束发,比之平日里的清贵,则多了桀骜洒脱。
月娘娇声道:“明日我替世子束发时,用这玛瑙的发冠如何?想来世子戴了肯定好看。”
想来宗肆的起居,都是月娘在照顾,贵门公子,身边总有女子伺候着,要不是侍女,要不是姬妾,而正室向来是不会做这些琐事的。
也难怪容易被这些女子上位,试问日日这般贴心的照顾,又有几人不不被俘获。
宁芙是当过宗肆妻子的,虽上一辈子,并未见过月娘,但眼下她还是察觉了些不同,男女间的气氛,并不难察觉,宗肆与月娘之间,恐怕是有故事的。
“余氏今日,是我让人请来的,前些时候出现在郊外李宅的人,大概是涂治中。”她将事情一一道来,末了道,“是以今夜,涂治中定然还会去几个觉得有可能的地方去寻罪状书,他既是最知晓此事的,世子跟着他去寻,也能省下不少时日。”
宗肆看着她,若有所思,片刻后喊来屈阳,不知与他说了什么,屈阳便离开了。
月娘和气笑道:“四姑娘方才等了许久,想必也有些累了,要不要喝口茶?是在京中带来的百里香。”
“月姐姐不必麻烦了。”宁芙道。
“四姑娘还有什么要说的?”宗肆看着她问道。
宁芙琢磨着要不要同他说说,外祖母应该是被人利用的。
还未开口,就听宗肆冷淡道:“月娘,你送四姑娘回去吧。”
宁芙就没再开口了。
......
月娘将宁芙送到门口,贴心的替她戴上了面纱,温柔地道:“四姑娘回去小心些。”
她点点头。
“世子......”月娘停顿了会儿,才道,“我认识世子这些年,他向来谁的面子也不给,四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宁芙盯着月娘看了会儿,笑了笑,“听闻宣王府曾想让世子纳了你。”
月娘怔了怔,随即释怀地笑道:“那都是许久前的事了,现在已没了这心思,我犯了大错,让世子失望了。”
“要是月姐姐未犯那错,世子是同意纳你的吧?”宁芙却问道。
第126章
如果月娘当初没犯错,宗肆会不会要了月娘这事,宁芙心中其实已猜到了答案。
宗肆这个年纪的公子,身边大多都有妾室,更何况是宣王府,定然是早早就替他张罗了,而他身处在这般众星捧月的环境中,对纳妾这事,肯定不会排斥。
何况,他若是没纳月娘的心思,宣王妃又怎会考虑一个不知底细的北地女子,分明是他有意让宣王妃选的月娘,而后者只是顺了他的意。
只是后来月娘犯了错,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月娘在听到她的话后,眼里有几分动容,如宁芙所想一般,并未否认。
“四姑娘,当年的事已无意义了,如今我只感谢世子对我的照佛,只希望自己可以为他尽绵薄之力,以弥补我当年的错。”月娘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也很真诚。
宁芙便没再多问。
其实仔细一想,便是宗肆肯带月娘回京,心中也许就已经动过欲念了,未必就只是好心那般简单,他这般疑心病重的人,怎会轻易相信一个落魄的女子。
不过是他起了兴趣,也有把握月娘就算动机不纯,也翻不出他的手心。
没有男子不爱美色,只有伪装与不伪装的区别,宗肆会对自己有男女间的欲望,自然也会对比她更美的女子有。
而月娘的心思究竟如何,宁芙就更不愿去想了。
回到西苑,宁芙沉沉睡到晨间时,却感觉到一阵凉意,便醒了过来。心中不免有些沉重,今夜事多,保不齐有人想绑了她来威胁外祖母,低声喊道:“冬珠。”
却无人应答。
冬珠夜间是不离开她的,几乎是随叫随到,从无像这会儿没了人影的时候。
宁芙的心不由往下沉了几分,此时天还未全亮,她先是在床上没有动作,却半天等不到有人动作,才摸着黑点亮了拔步床旁的油灯。
然后便见宗肆正在榻上坐着,只是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宁芙拉过被子,盖住自己,并未言语。
宗肆则是神色莫测地看了她片刻,才走到了她面前,毫无分寸的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
如此高高在上的做派,让宁芙皱了皱眉,道:“世子自重。”
“你那丫鬟,先前替外人传信于我,今夜有无半点警惕心,该尽早打发了。”传信暂且不提,便是今晚他出现时,侍女却半点未察觉,反而睡得很沉,身边的下人,最忌讳这般护不了主的。
“你把她怎么了?”
“睡一会儿就醒了。”
宁芙最不喜欢宗肆瞧不起她身边的人,不禁反呛道:“不管如何也是我的人,这同世子有何关系?”
“我替你重新寻了个侍女,会些功夫。”宗肆看着她道。
宁芙是万万不能接受,宗肆在自己身边安插眼线的,“不必劳烦世子,若是需要,我外祖母自然会去替我寻人。”
“今日有了那陆郎君,就要同我划清界限了?”宗肆见她语气冷硬,不由讽刺的轻笑了声,捏着她下巴的手却紧了紧。
“不止有陆郎君,日后保不齐还会有谢郎君、叶郎君,世上俊美公子如此之多,我都喜欢。”宁芙这却不是完全在怼宗肆,也是为了分散陆行之身上的火力。
“我今日得罪你了?”宗肆沉思须臾后问道。
第127章
“我哪敢挑世子的错。”宁芙朝他虚伪的笑了笑,“便是世子晾着我,我也只能受着,是我有求于世子,我还能如何。”
“当时我在沐浴。”他打量着她的表情。
“世子说什么,便是什么。”宁芙道,但她是不信的,当她真是未及笄的小女君?当时他为什么不见她,她是清楚的。
宗肆勾起嘴角道:“四姑娘若是不介意看男子的身体,下一次遇上这种情况,邀请你进去便是。”
“说得如此大方,世子何不眼下就脱了。”宁芙讽刺他满嘴借口,其实她是不该如此冲动的,可一想起月娘,便想起上辈子他娇藏在北地的红颜,便有些控制不住。
这跟情爱无关,只是替之前的自己委屈,有的事虽渐渐释怀了,可有时突然想起,还是会有些不是滋味,那毕竟都是自己经历过的,那种难受,又岂是那么容易忘记的。
宗肆却不动了,不知在想什么。
“世子养尊处优,细皮嫩肉,是觉得自己的身材,比不上日日锻炼的公子吧?”宁芙含笑道。
其实宗肆在军营中的时日不少,加上天生就底子好,身材在公子中,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她这番话,是故意埋汰他呢。
宗肆却从容道:“阿芙是觉得我比不上谁?”
宁芙眼波流转,笑盈盈道:“很多人呢。”
宗肆眯了眯眼睛,单膝跪上床沿,将她的手拉在他的腰带上,刚一触及,便能感受到他腰腹的力量,宁芙想将手抽回,却被他握住,丝毫也动不了。
“很多人,比如?是觉得我比不上你那陆郎君?”宗肆那点孤傲劲,这会儿是半分没遮掩。
“我没有说他。”宁芙想也没想立刻反驳道。
“这么护着?”他意味不明道。
“没有。”
“要看,自己动手。”
宁芙没动作。
宗肆冷笑了声,语气却还算平静:“不敢么?”似乎也带了几分暗戳戳的、引诱的挑衅。
宁芙轻轻喘着气,没有回答,见他的目光,从她脸上,渐渐下移,落在了她的唇上,便停在了此处,眼神晦暗。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迅速垂下眼皮,宗肆弯腰下来,离她不过一寸远,想起陆行之今夜,让她喊他“郎君”,又抱着她亲吻的模样,眼神中带了几分冷意。
恰逢这时,康阳来了,却是直接推门而入。
宁芙将宗肆,推到了床榻内侧,床榻间,全是她身上的栀子香,清幽而又诱惑,让人生出燥热。
他见她匆匆忙忙披上衣裙,下了床:“外祖母。”
“听人说你昨儿个半夜还在外边溜达,怎不在寝居好好待着,又跑哪疯去了?”康阳端起身边的茶水,状似不经意问道。
宁芙想了想,眼下找借口,同谁都难以对峙,于是提到了酒醉不醒的陆行之,道:“陆公子今日醉成这般,我有些不放心,便过去瞧了瞧他。”
“若是如此还好,外祖母只怕你被那宗三郎迷了心窍,他这般瞧不起你,你还眼巴巴的往上凑。”康阳露出个意味深长的表情来。
此时宗三郎还在她床榻上,宁芙还是生怕外祖母说了不该说的。
第128章
而她虽的确是去见宗肆,不过是为了正事,并无半点感情纠纷,他的薄情寡义,她可是比谁都清楚的:“外祖母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康阳看着她,嘴角含笑,却是未再言语,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近日外祖母有事要操劳,你也不要再乱跑了,这雍州城,祖母虽说得上话,却也未必是铁板一块。”良久后,康阳将杯盏放回到了桌上,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想来是外祖母察觉到什么了,宁芙目光微闪,往宗肆的方向扫了眼,故意问:“外祖母,虽是李放侮辱舅舅在先,可他也罪不至死,您做的......太过了些。”
康阳向来不喜欢被人评头论足,当下心里就有些不悦,但看在外孙女满脸担忧的模样,也生不起气来,冷冷道:“原先我不过是想给他个教训,没料到他就死了。”
宁芙却是一愣,道:“外祖母难道不觉得此事太过蹊跷了么?”
康阳却无言了片刻,良久才道:“他的死,自然没那么简单。不过有外祖母在,你不必担心这些。近几日,若是有事,可找你婧表姐。”
她今日是早早要出门,是以才来宁芙这看看,离开前,似乎往床榻的方向看了看。
宁芙回到床边,再掀开帘子时,已然没了宗肆的身影。
宗肆定然是不信自己单方面的话的,是以才有了她方才问李放的事。
公主府才过了寿宴的第二日,却比往常还要冷清些。
宁芙在当日下午,才再次见到陆行之。
两人见面,宁芙自然是尴尬的,而他却是一如既往地喜怒难辨。
“今日我便要回凉州了。”陆行之看着她。
“陆公子既然酒量不好,日后少喝些酒。”宁芙关心道。
“好。”他认真道,“你说了,我便不喝了。”
宁芙的心情有些复杂,其实他们之间并无关系,他是无须听自己的话的,他这样的态度,让人很难不多想。
她自然是想找一位,这般听话的夫君,只是眼下,需要考虑的太多了,也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
“世子那边,会针对你么?”她有些担心地问道。
“世子并非是那般小人。”陆行之正色道。
宁芙便有些不好意思,倒显得是她给自己贴金了,宗肆又岂是会因为这点桃色感情,耽误正事的人。
“昨夜之事,是我的错。”陆行之脸上的愧疚之意很明显。
“陆公子是无心之举,不必介怀。”宁芙宽慰他道。
陆行之并未再多言。
离开前,又抽空与宗肆商讨了凉州的事宜。
两人并无半分嫌隙。
“有一事,我想同世子明说。”陆行之在谈完正事后道,“我喜欢四姑娘。”
第129章
陆行之在说完话后,便抬眼看了向宗肆,表情并无挑衅之意,不过是在阐述事实。
“所以昨夜,你是故意的?”宗肆反问。
他指的,自然是昨夜与公主府,唐突了宁芙一事,若是刻意为之,那正人君子的头衔,可就得摘一摘了。
陆行之沉默半晌,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道:“我喜欢四姑娘,但并无同世子争夺之意,若世子愿意对她好,护好她,我自会与四姑娘保持距离。”
若宗肆真喜欢宁芙,这事倒也好办了,感谢陆行之一句成人之美便是。可他对宁芙,远没到愿意为她牺牲的地步。
“若是行之对她有意,我退让也未尝不可。”宗肆从容道。
这就要看陆行之能给什么筹码了,若是筹码足够,他对宁芙的那点兴趣,自然也能收回。而上辈子的旧情,以陆行之对她的喜欢,自然也能庇护她。
陆行之蹙起眉,道:“世子眼下尚年轻,总以为情爱比不过江山社稷,殊不知真到了那时候,眼睁睁看着爱人离开,或许是痛不欲生的。”
“行之以为我若真爱一个人爱到生不如死,会那人会是宁芙?”宗肆扯扯嘴角道,他不认为宁四姑娘有这个本事,也不喜欢别人妄加揣测自己。
陆行之却是没再言语。
两人相对而坐,矜贵如宗肆,从容桀骜,不为所动,而陆行之则是抿唇不语。
不知过去多久。
“那么,世子就别再将她当成玩物,对她若即若离。”陆行之看着宗肆道。
两人这天究竟还聊了些什么,外人就不得而知了,只是从这天后,宁芙就没有再见过宗肆。
月娘倒是偶尔来她这儿坐会儿,不过却也不会透露宗肆半句,但给陆行之与谢衡做的衣物,她倒是指点了几句。
按理说,宗肆应该有些线索了,但却没个动静,宁芙不免有些焦急。
这日谢衡来宁芙这同她玩乐时,月娘正送了小食过来,见他不由笑道:“这是京中常做的糕点,与雍州口味区别很大,公子尝尝看。”
如此美人,这般客气的同自己说话,谢衡脸红着吃了一块。
宁芙则在心中摇了摇头,谢衡这般的小公子,就更抵挡不了月娘这类熟女的魅力了,一颦一笑,那万种风情,哪有男子能不心动的。
谢衡偷偷看了眼宁芙,有些心虚,不由正色,不再看月娘一眼。
“世子不久后,便要回京了,往后几日,我同四姑娘也不知还能不能见上面,今日有空,便来同四姑娘道别。”月娘笑道。
宁芙却皱眉道:“世子何时决定的?”
“已有几日了,圣上原本也无让世子久待的打算,待长公主过完寿礼,也该回去了。”月娘虽温柔客气,却也没透露半点宗肆的消息。
宁芙心中有几分不好的预感,怕就怕,宗肆这会儿已经有了罪状书的着落,如今想过河拆桥。
第130章
宁芙在支走谢衡后,方才开口:“月姐姐应该知晓,我同世子间谈了何交易,世子没同我详谈的打算?”
月娘苦笑道:“四姑娘,你也莫要难为我。世子的打算,岂是我能干涉的。”
宁芙抿起唇。
却说偷溜去宗肆的东苑,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了。自打在婧成那得知东苑那小厨房通着花园后,这条捷径便记在了宁芙心里,本想着是也许用得上,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祖母前几日,审了几人,不知为何却什么也不肯透露,只交代若有事发生,让我去找晋王。”婧成从来没见祖母这般过,心里很没底,“那几人,分明是......涂大人手下的人。”
宁芙心往下沉了沉,涂治中若有问题,外祖母审了便是,可外祖母要是没动涂治中,那问题就大了,说明他背后有人,而外祖母也颇为忌惮,他背后的靠山。
涂治中也算得上雍州的三把手了,若非是他算计外祖母,背后的人,又究竟是谁?
“前几日,外祖母见了世子,不知两人商谈了什么,最后是不欢而散。”婧成道。
东苑今日,守卫也极少,屈阳也不在,显然是办事去了。
东苑中,宗肆住的那间寝居,只亮着细微的烛灯,不知是在遮掩什么,她从窗户悄无声息的翻进去,月娘正贴心地替他宽衣。
心灵手巧的女子,便是换衣物时,那照顾人的温柔姿态,也教人心神愉悦。
宁芙只一眼就判断出那是夜行衣,他正从外边回来。
听见声响,月娘受到了惊吓,娇娇惊呼了声,拽着宗肆的衣袖,往他身后躲了躲,再看清来人后,才放开了手,道:“四姑娘。”
他偏头看了一眼,神色不明。
“我来找世子,只有一事,罪状书是不是找到了?”宁芙直直地看着他。
她有上辈子的记忆,知道罪状书就在这雍州,像宗肆这样身边暗卫无数,办事方便的,不可能还无结果。
“世子那日应该听见我外祖母的话了,她并非为了脱罪而去杀李放,甚至没想过要李放死,而李放却正好死在了我外祖母手中,显然是有人想坐实了我外祖母畏罪杀人的罪名。”
宁芙将这话说出口后,冷静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外祖母虽有罪,可也绝非京中那些人口中的佞臣,我舅舅甚至为大燕而死。宣王府也是为大燕鞠躬尽瘁之流,总该有几分同理心。世子所求不该是,查清谁才是这雍州的恶人?”
宗肆目光沉沉,如那深渊,幽深得见不到底,也瞧不清他真正的打算。
“就......非要置我外祖母于死地么?”她苦笑了下。
情到深处,其实宁芙心里难受得厉害,面上却是半点未表现出来,怕落了气势。与人谈判,失了气势,便是失了赢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