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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那一霎间,沈寻有些愕然,几乎要以为他可以看穿她的心思。

    “可以一直不断地去探寻新的事情和问题,”沉默了数秒后,她回答,“也可以不断地出发,离开。”

    “所以,你害怕停留?”低沉的声音缓缓扬起。

    沈寻的表情一僵:“程队,你像是在审问我。”

    “如果我让你觉得不舒服,我道歉。”他的视线终于落在她脸上,只有一秒。

    “没有,”她低下头,一下又一下地扣着手指,“你说得没错。”

    程立用余光打量着她的动作。纤细洁白的手指交扣着,不时翘起,又落下。这是想掩饰内心不安的下意识动作。

    “你要不要睡会儿,时间还长。”他没再继续方才的话题。

    “嗯。”沈寻轻应了一声,调了下座位,扭头靠在座椅上,闭上眼。

    感谢他放过了她。否则在那双利眼之下,她也许将无所遁形。

    双眸陷入黑暗的那刻,耳边掠过的风雨声都被放大。此刻,穿梭在连绵的山林里,身边坐着一个并不熟悉的男人,她居然觉得心里有种莫名的安宁。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突然顿了一下。被惊醒的沈寻睁开眼,发现车已经在路边停下。江北他们的车也停在了不远处的前方。

    “他们的车陷到坑里了。”程立见她醒来,淡淡解释,“我下去看一下,你待在车里。”

    没等她开口,他已经开门下车。

    雨还是很大。沈寻看到张子宁和另一位男同事也下了车,他们先在轮子下面垫了点东西,随后一起推车,但试了几次好像不行。

    沈寻熄火取了车钥匙,推开门也下了车。

    冰冷的雨水兜头浇了下来,她打了个冷战,仍是向他们小跑过去。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待在车里吗?”程立见到她,不悦地皱起眉。

    “我之前遇到过这种情况,我来开车吧,”她指了指驾驶座,“可以多一个人推车。”

    程立瞅着她,点了点头。

    沈寻握住方向盘,小心控制油门。多了一个壮实的江北,又试了两把,车终于开出泥坑。

    沈寻下了车,乐滋滋地走向他们:“人多力量大吧。”

    程立却仍是一张冰块脸:“赶紧都上车。”

    沈寻没趣地撇撇嘴,往他们那辆丰田陆巡走去。

    上了车,一阵暖意袭来,温差之下,她连打了几个喷嚏,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我有点过敏性鼻炎。”

    程立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沈寻低头,瞧见自己的卫衣几乎全湿了,裤子也湿了大半,这时候才觉得有点难受。

    她正要抬头,一块东西从天而降,罩在她头上。

    她抓下来一看,是块浴巾。程立正从后座的健身包里掏东西。

    “擦一下头发,别感冒了。出来得急,先凑合吧。”

    他的语气仍没有什么温度,沈寻却觉得心头一暖。

    “你呢?”她问,一边擦头发,一边打量他的状况。

    他的衬衫也湿透了,脸上还挂着点水珠,几绺短短的发丝垂在额头一侧,竟显得格外性感。

    “你擦完要还给我。”他缓缓出声,黑眸撞上了她的视线。

    “哦。”她把浴巾递给他,见他接过去继续擦他的头发,她突然觉得脸上一热,而且越来越烫。

    为什么她觉得暧昧?老天,她在乱花痴什么?

    “你怎么了?”他狐疑地看着她泛红的脸,“你不会现在就发烧了吧?”

    “有吗?”她慌乱地摸了下额头,“好像,好像真的有点烫呢,还有点晕。”

    他丢下浴巾,伸出手。

    温热的大掌就这么烙在她额前。那一霎间,她突然觉得心跳加速。

    “应该没事。”他收回手,淡声道。

    “嗯,应该没事。”她点头,像鹦鹉学舌。

    “一会儿再看看。”他瞅了她一眼,踩下油门。

    第三章

    我要追你

    “我没见过他,”沈寻关上卫生间的门走到客厅时,沙发上坐着的女人正在摇头重复,“我已经好几个月没见到他了。”

    她叫李娟,她口中的“他”,是她的丈夫,也就是之前在客栈里程立他们抓住的那个男人——冯贵平。

    和局促的卫生间一样,客厅也很小,放了一张餐桌和沙发后,几乎就不剩什么落脚的地方了。

    沈寻靠在餐桌旁,一边抱肩听程立他们询问,一边打量着眼前这个女人。

    李娟扎了马尾,染了紫红色的头发,因为没有及时补染,头顶露出了一半黑发,发梢又是枯黄色,显得发质很差。她看起来也就是30岁不到,五官轮廓清秀,但皮肤粗糙泛黄。她穿了件黑白条纹的T恤,胸前印着英文单词,下身是紧身九分牛仔裤,脚上是露趾松糕凉鞋。看得出,她在尽力以自己认为时髦的打扮装点自己,只是衣物的质地着实廉价。

    “你的口红很好看。”沈寻突然插了一句。

    李娟一愣,下意识地擦了下嘴角。

    “刚才借用你家卫生间,我看到了,”沈寻微笑地看着她,“我也有一支同样色号的,同个牌子。你那支才开封不久吧,看上去就用过一两次的样子。你用几十块的润肤露,却舍得用几百块的口红,女人对口红果然是没有抗拒力啊,他有没有夸你涂着好看?”

    “他……”李娟的声音骤然止住,表情顿时变得僵硬,“他没见过。”

    “我以为是你老公送你的礼物呢,那是自己买的?”沈寻笑道。

    “嗯。”李娟机械地点了点头。

    “这儿的商店应该没这个牌子吧。”

    “我在网上买的。”李娟立刻补充。

    “网购记录呢,给我们看下。”江北意识过来,马上追问。

    “没了。”李娟摇头,“我经常会清空购物记录。”

    “你以为我们查不出来?”江北不耐烦地蹙眉,“我警告你,你给我老实点。”

    “你真可怜。”沈寻凝视面前的女人,目光清澈,却锋利。

    “你什么意思?”李娟像被针扎了一下。

    “女人嫁一个男人,不就是求个安稳幸福吗?”沈寻扬起嘴角,表情带着怜悯,“你看你,连用支口红都像做贼一样。当初他娶你的时候,是不是说过要让你过好日子?现在偶尔回来的时候,也还是会保证说让你相信他,以后一定会让你过要什么有什么的生活?”

    “你真的相信他吗?比起缥缈的未来,你心里是不是更担心,他每次离开就再也回不来?”沈寻走近她,蹲下身,抬头望着这个开始有点颤抖的女人,“你知道吗?这一次,他们心里是这么想的。”

    她抬手,指了指程立。

    李娟像触电一样从沙发上直起身,眼神惊慌:“什么意思?贵平他出什么事了?”

    程立看着她,没说话。江北他们也保持沉默。

    这种沉默,顿时击溃了李娟。

    她连嘴唇都开始颤抖起来:“他前晚偷偷回来了,今天早上六点多走的,有个人来家里找他。”

    “什么人?”张子宁追问。

    “我没看清楚,他向来不让我见那些人,”李娟嗫嚅着回答,像是在努力回想,“我从门缝里看到,那人个子并不高,说话口音有点怪。”

    程立面色微沉:“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

    “不知道,”李娟忐忑地摇头,“我记得贵平有一次喝醉了酒说过,如果哪天他回不来了,让我记得去镇子东边的废砖厂看看,我公公在世的时候在厂里干活,那里还有个他留下来的小房间。”

    离开冯贵平家,他们一行人立即赶往小镇东边的废砖厂。

    雨势未减,砸在车顶,发出密密麻麻的闷响。

    “谢谢。”沈寻正埋头看手机,听见耳边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她知道他是在说刚才的事。

    她抬头看向他刚毅的侧脸:“你打算怎么谢呢?”

    “你想让我怎么谢?”他目视前方,语气平稳。

    “也送我一支唇膏好了。”她笑。

    “好,我让小美去买。”他答。

    “不是亲力亲为,没诚意。”她不满意。

    他掏出钱包递给她:“你现在网购,随便买几支,我的卡给你刷,我告诉你密码。”

    沈寻呆住。

    请原谅她这一刻的想入非非——他一定不知道,此举仿佛丈夫待妻子。

    “程队真是豪爽,”她投降,“我只是和你开玩笑。”

    他瞅了她一眼,放下钱包,按下车窗点烟。

    “我不是,”他淡声说,“那先欠着吧。”

    烟草味夹杂着雨后的泥土气息漫进了车内,沈寻靠在椅子上,透过天窗遥望天上的流云。右边那一朵的轮廓,竟与他的侧脸好像。

    “程队,应该过了这个路口就是砖厂了。”对讲机里,传来江北的声音。

    沈寻望向前方的三岔路口,这里倒像是没下过雨,江北他们的车一加速,就扬起一阵尘土。

    灰尘散去,对面驶来一辆黑色轿车,车速不急不慢。

    两车交错时,程立下意识地瞥向左边,眸色却是一沉,几乎同一时间,他踩下了刹车,车身打了个转,接着油门一轰,朝那辆黑车就追了过去。

    沈寻抓住把手,刚稳住身体,就听到他低沉冷静的声音在命令:“你们去厂里,我跟那辆车。”

    “那车里的人有问题?”沈寻一出口就暗骂自己蠢,没问题他怎么会追呢?

    “坐稳了。”程立没有回答她,只是简短吩咐。

    沈寻没再说话,抓紧了把手,盯着前方那辆车。

    大概是察觉了自己被盯上,那辆车越开越快。

    这样的反应也让程立确定了自己的判断。他猛踩油门,死死咬住对方。

    沈寻忍不住看向他,在这紧张的当口,他的表情却格外沉静,仿佛潜伏的黑豹,盯着自己的猎物,耐心且坚定。

    “趴下!”伴着一声暴喝,她的脑袋被一只大掌猛然压下,车身一晃,她的额头撞上了中控台。

    疼痛在身体里绽放,她咬住牙没吭声。

    “有没有事?”程立一手仍压着她,“趴着别动,对方有枪。”

    他感觉到掌下她的身体顿时绷紧。

    是跟,还是放弃?程立望着前方那辆疾驰的车,心绪翻涌。带着她,他不能保证万无一失;可要是不跟,也许就错过一条重要线索。

    “我没事,你不用管我,”轻柔的声音传来,“程队,你就当我不存在。你一个人会怎么做,那就怎么做。”

    “你专心开车,我自己可以。”沈寻推了推他的手臂。

    “谢谢。”她头顶的力量卸了去,随之而来的,是他清冷的声音,“小美,我们离下一个镇子还有30公里,需要当地警力配合设置路障,车牌号景M2GK57,黑色大众速腾。”

    沈寻埋着头,试图用深呼吸减缓不适感。视线所及之处,是他修长的双腿,因为坐姿,勾勒出男性化的健壮线条。疾驰中风更大了,掠过她的背脊,凉飕飕的。她想,气流应该是从挡风玻璃上的弹孔灌进来的。

    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膛里冲撞,一下又一下,几近失控。

    疼痛与恐惧感交织,但让她真正害怕的,竟不是自己身处险境,而是,她对身旁这个男人的担心……担心独自面对枪口的他。

    在此刻,原本盘旋在心头的模糊感觉才变得足够清晰,如果,担心一个人多过于自己,是不是一种沦陷?如果,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就有沦陷的感觉,是不是一种危险?

    汗水自额前无声淌落,风声掩住了她轻微却忐忑的叹息。

    又是两声枪响。

    黑车里的人显然在拉锯战中失去了耐心,迫切想甩掉紧咬不放的追兵。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黑眸危险地眯起,程立举起左臂,瞄准对方的后车轮,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一记沉闷的爆响后,前方的汽车发出刺耳的刹车声,歪歪斜斜地冲出了山道,撞进了一旁的树林里。

    程立停了车,沈寻已经坐直了身体,迎上他的视线:“我跟你一起。”

    他点了点头。

    荒郊野外,他确实也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车里。

    将沈寻护在身后,程立小心翼翼地接近撞停在树下的那辆黑车。一步、两步……风似乎在瞬间静止了,茂密的树林,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脊背一凉,腥风血雨中磨炼出来的警觉让他猛地止住了脚步。

    “怎么……”沈寻的询问尚未出口,就被一个悍然的怀抱压倒在地,轰然一声巨响,伴随热浪,扑向了他们。

    耳朵里嗡嗡作响,意识回笼的那刻,她看向近在咫尺的俊颜,和那双紧闭的眼,恐惧顿时涌上了喉头:“程队!”

    沈寻伸出右手,用力推了推他沉重的双肩,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程立!程立!”

    “我没事,”低哑的声音传来,他睁开眼,深潭般的黑眸里映出她泪湿的脸庞,“哭什么?”

    她怔住,情不自禁地抬手,抚上了他的眉眼。

    程立看着她破涕为笑的样子,侧首不动声色地躲过她的触摸,未再多言,只是撑起双臂迅速退开身,警觉的目光再度巡视树林。

    沈寻看见那辆车已经炸成了空架子,若不是程立反应够快,他们早就葬身于这个陷阱。

    “可以走了吗?”程立问了一句,视线却仍落在前方。

    “可以。”沈寻站起身,走了两步,突然眼前一黑,又摔倒在地。

    她心里暗咒了一声,挣扎着要站起来,程立却已经冲到她面前,黑眸扫视她周身:“怎么回事?”

    “没……”

    她的外套突然被拉了下来,黑色卫衣左臂上那一摊漫开的血迹再也无法掩藏。

    程立眸色一沉,撩起她的袖子,原本雪白的手臂上血色猩红——目光上移,他看见她满额的汗水。

    在他迫人的视线里,沈寻再也支撑不住,陷入深沉的黑暗里。

    临近黄昏,小镇卫生院也变得安静下来。窗外的天光渐暗,只剩下病房里的日光灯发出灰白色的光亮,照得床上那张小脸越发苍白。

    程立倚在窗前,习惯性地掏出打火机,烟刚放到嘴边,才意识到地方不合适,又把东西都放回口袋里,心里也升腾起一阵烦躁。

    在车里时,他感觉到了她的颤抖,以为她是害怕,原来是因为疼的,子弹擦伤,伤口还不浅。

    那种灼伤的痛,连个男人都未必忍得住,而她却忍了一路,连轻柔的声音都骗过了他。

    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女人。

    以前叶雪虽然是受过职业训练的女警,但一直喜欢和他撒娇,他也觉得那样的撒娇让他很受用,而眼前这个倔强的女人,却让他有点困惑。

    ——程队,你就当我不存在。你一个人会怎么做,那就怎么做。我自己可以。

    在车里,她说过的话又浮上了心头。

    此刻,望着她苍白的容颜,他觉得胸口有种不适感,却又说不清是为什么。

    “妈妈。”一声脆弱的呢喃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走到床前,看到她眉心紧蹙,仿佛陷入了不安的梦魇。

    “不要丢下我……”原本埋在薄毯中的手抬起,想要抓住什么,颓然落下的那刻,他不假思索地伸手,雪白的柔荑落入他的大掌之中。那一霎的触感,细腻得不可思议。

    即使有他作缓冲,手臂的疼痛还是惊醒了她。在她睁开眼之前,他迅速收回手,微微退开身。

    蒙眬的视线中,高大的身影渐渐清晰。沈寻望着伫立在床前的男人,迎上那双深沉如墨的黑眸,一时间,竟觉得心魂震动。

    他就站在那里,保持着一个沉默守候的姿势。而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被人守候了。

    “为什么隐瞒伤势?就这么强撑着?”他开口,依然是极具压迫感的语气。

    “不想让你分心。”她嗓子微哑。

    “你知不知道,时间拖久了,要是感染,你这只胳膊都会废掉?”他的视线牢牢地锁住她。

    沈寻愣了一下:“我没想那么多。”

    她右手撑床,想要坐直,程立走近了一步,伸出手扶起了她。

    四目相对间,他出声:“那么,你想的是什么?”

    沈寻胸口一窒。

    深吸了一口气,她微微一笑:“我想的是,你在乎的事情。”

    “我在乎什么,和你有关系吗?”他起身,声音清冷。

    沈寻缓缓抬起头,水眸清亮:“有。”

    程立与她对视数秒,就移开了视线,未再言语。

    他隐隐地觉得,彼此的对话已经到了一个他无法控制的地步。

    瞅见他的反应,沈寻扬起嘴角。箭已离弦,她不打算回头,也无法回头。

    “程队,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好像——好像有点在乎你,所以在乎你所在乎的。”轻柔的声音,却挟着危险的力量。

    箭中靶心。

    那双深沉的眼眸,瞬间起了风浪,却又立即被压下。

    但是,她瞧见了。

    静默之中,他欺身向前,如刀的目光掠过她的脸。

    “我做了什么,令您这么上心?”他刻意加重了“您”字,语气带着点嘲弄,慵懒的嗓音却又透着一股具有压迫力的性感。

    “程队,我的职业本能告诉我,当我的受访者对我的问题产生抵触时,就会用反问来掩饰自己的不安。”沈寻迎着他的视线,不闪不躲,嘴角还浮起一丝轻浅的笑,“你常年做审讯,大概也有这样的体会。”

    “你现在也是在避而不答。”他利落出声。

    “我答啊,谁说我不答?”她笑得柔媚,看到他的眼眸里,映着小小的自己。

    仿佛一场暗战,他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

    大好机会。

    她突然起身,吻住了他的薄唇。如鱼得水,肆意游荡,虽然只是数秒。

    刹那间,如过电般,心旌摇荡。

    他浑身一僵,箍住她的双肩,迅速退开身。

    “比起言语,我更喜欢用行动来表达,”沈寻瞅着他阴沉的脸色,笑意盈盈,“程队,你逃得很快。”

    “表达什么?你爱心泛滥?”程立冷冷地看着她,表情越发难看。

    “随你怎么想,”沈寻耸肩,声音可怜兮兮的,“程队,你弄疼我了。”

    他松开对她的钳制,眉心紧蹙:“好好躺着,别胡闹。”

    “程队,你有没有打算找一个女朋友?”她撩得兴起。

    “没打算,”他一口回绝,漆黑的眸里没有一丝温度,“即使有,也不该是你。”

    “不见得哦,”沈寻挑眉,“你最好有心理准备,我打算追你。”

    “你最好也有心理准备,”他缓缓出声,“别哭着回去。”

    言罢,他转身离开,拒绝再和她交流。

    沈寻瞅着他出门的背影,笑意更深了。

    看这块冰山奓毛,感觉好爽。

    程立站在卫生院门口的路灯下,点了一支烟。

    天边最后一丝光线渐渐淡去,一切沉入紫蓝色的夜幕里。

    晚风拂面,就像方才那一吻,温柔、挑逗。

    那种柔嫩、清晰的触感,仿佛还留在唇边。

    他狠狠地吐了口烟,心里一阵郁闷,活到34岁,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强吻了。

    简直奇耻大辱。

    真是个麻烦,明明正事儿都忙不过来。

    打开手机,微信上是江北发来的照片,一个男人躺在一片血泊里,是冯贵平,在砖厂废弃的屋子里,他身中五刀,最致命的一刀,直接封喉,其余四刀,分别在四肢腕部。

    这是一种惩罚的方式。凶手的手段狠辣利落。

    从冯贵平的死亡时间和厂里留下的胎痕来看,凶手和那辆黑色速腾脱不了干系。从一路追随到险些中炸弹埋伏,他也见识到对方行事的老练和凶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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