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声音极冷，极失望：

    「穆疏晴，你出身贱籍，本是连通房的资格都没有的。」

    「我能给你贵妾的身份，是在母亲那里，在国公府那里，说了多少好话。我护了你多少，你知不知道。」

    我僵硬地笑了笑，心如刀割。

    他从未问过我，是否愿意当这「贵妾」。

    谢正卿放开我，整了整衣袖，眼里没什么温度。

    「你听话，等回京我跟柔儿成婚后，便迎你进府。」

    「不要生事，不然，你连贵妾的身份都没有，只能当个通房。」

    我垂下眼，指尖捏得发白，忍着嘴里的酸意，哽声回道：「知道了。」

    离京的最后一天，我取了房契去商行。

    直说来意：「这房子，可卖多少钱？」

    商行掌柜知道我是东市卖炊饼的娘子，也知谢正卿是五皇子，对我笑脸迎人，还想攀谈寒暄。

    我低眉，只说：「不论价格，立刻卖，后天你便能取房了。」

    「以后，我再也不来了。」

    掌柜连连点头，还与我道喜。

    我只想速战速决，毫不还价，头一回做了一笔亏本买卖。

    我拿了银子出门。

    七月石榴红胜火，湛河边，花开团簇。

    小轩中，围坐着一对男女，炉火正旺，茶香四溢。

    桑柔捧着几朵刚摘下的石榴花。

    谢正卿在绢扇上提笔作诗，桑柔接过，放在鼻下细嗅。

    鬓上步摇叮铃作响。

    谢正卿坐在她对面，抬手，拂走她肩上落英。

    是对我从未有过的温情和宠溺。

    以前，我曾几次提议，采风赏花。

    他总是淡淡地ú?不喜欢。

    那时，我还天真地以为，他真是不喜欢。

    可如今看来，哪是不喜欢花，分明是不喜欢陪他赏花的人罢了。

    我只是个粗人，与我赏花，如对牛弹琴。

    比不得饱读诗书的桑柔。

    这几天，我总是见不到谢正卿的人，他们听风眠柳，打马逐月。

    我纳纳地站在树后，眼眶酸痛。

    我低下头，把眼泪咽了回去。

    谢正卿执杯的手顿了顿，往我这边扫了一眼。

    我忙移开视线，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游人如织，我只是众多人中的一个，毫不起眼。

    「五哥哥？」

    桑柔娇声唤他。

    谢正卿也装作没发现我。

    出发那天是个好天气。

    也正巧赶上庙会。

    十分热闹。

    但这热闹与我无关，我一个人带着个小丫鬟，慢条斯理地往马车上搬东西。

    一箱箱，一件件，塞满了马车，连坐都几乎没位置。

    小丫鬟又小声抱怨，我带无用东西太多了，她要陪我遭罪，七月乌金暑热，她是一点都不想陪我晒日头。

    「你回桑小姐那边吧，我不习惯别人伺候。」

    将小丫鬟打发回后，谢正卿来了一趟。

    他站在马车旁，瞥了一眼我那塞得满满当当的马车，眉头紧锁，寒声问：「你是故意的吧？」

    我抿了抿嘴，没有接话。

    因为我知道，他还有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