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至此,我成了家,有了夫半个月前,镇上来了个千金小姐,京城国公府的嫡小姐,她千里迢迢,南下养病。作为镇里的新鲜事,饭桌上,我忍住不住说了起来。
当时,谢正卿神色淡淡,并不搭话,说了一句:「食不言寝不语。」
他对我总是惜字如金。
但一日日暮回家时,杨柳荫荫下,我见到那姑娘呜咽垂泪。
谢正卿将她搂进怀里。
我一股热血冲上脑门,当时我是怎么想的?
我应该像隔壁卖果子的秀娘一般,知道夫君眠花宿柳,抓起烧火棍就杀上去。
但两个人女人撕咬抓挠,太难看了。
我静了下来。
许是我误会了呢?
如果不是误会,我也侥幸地想着:谢正卿纵然才情卓绝,可只是流民身份,那小姐是名门贵女,哪怕两人有些旖旎暧昧,也断断走不到一块去。
没错,是这样的。
桑小姐深闺简出,我再没见过谢正卿与她相会。
直到一日,那是我生辰,我特意收摊得早一些,想回家过寿。头天晚上,我见到枕下放着一支新步摇。
我满怀雀跃回家。
谢正卿却送了我一方棉帕,他表情依旧不咸不淡:「你做炊饼,手上容易油腻,正好用得上。」
「我囊中羞涩,也没别的好东西了。」
而我心心念念的步摇,第二天出现在桑小姐的髻上。
她来买炊饼。
柳弱扶风,说了一句:「我真羡慕你。」
旁人听了,只觉得没头没脑。
可那瞬间,我明白了。
一股子酸酸苦苦的滋味涌了上来。
她红着眼走了。
夜里,谢正卿则红着眼回来。
他醉得厉害,我上去搀他,他甩袖将我推开。
我摔在地上。
看着他,摇摇晃晃地摸索着,摸到箱笼里的一把折扇。
他把那折扇当成了我,满腹怨恨,借着酒意,都宣泄了出来:
「穆疏晴,是你恬不知耻,挟恩要报,要我娶了你!」
「若不是你,当初我就宁愿死在沟里,也不做这负心薄幸的伪君子!」
一向清冷的谢正卿,眼里泛着泪光。
「是我负了她,是我伤了她。」
「她就不该等我。」
语气里都是怨恨。
原来,桑姑娘是他未婚妻,在京城已经苦等两年。
郎有情,妾有意。
却是我一个突然冒出的妻子,生生拆撒了他们。
他拿着折扇,突然猛地用力,「撕拉」一声,扇裂了。
一下。
两下。
夜里很静,绢纸撕裂的声音无比清晰。
我的心底也有些什么东西碎了。
我哑了声音,硬噎着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接着,谢正卿一个人坐在院子里,落寞地对着圆月发呆,嘴里念着「柔儿」,最后醉倒,沉沉睡去。
我呆站在檐下,眼眶再也盛不住更多的泪水,滚落腮边。
山风很凉,吹得我透心凉。
谢正卿醉酒后什么都不记得。
但他看见地上那把被他撕得稀碎的折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