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阮清纹丝不乱,平静收回素帕,揣在袖中:“大将军选择让您的儿子与殿下相交时,不就已经做好了选择了么?现在殿下有难,却说这些,实在是见外了。”
“你大胆!”宇文卓腾地站起来。
“胆子不大,就不来了。”阮清虽然身形弱小,却岿然不动,“现在满朝文武都知道,大将军明里暗里早就是太子一党,太子若是被废,大将军岂能独善其身?”
其实事情根本没那么严重,但是阮清非要将宇文卓逼下贼船。
她淡淡一笑,“大将军今日善举,便是令郎来日的从龙之功。您若不肯帮,倒也罢了,殿下的手里,也不是只有骠骑将军一枚棋子。”
“我说的话,就是殿下要说的话,大将军三思。告辞。”阮清说完,转身就走。
“慢着。”宇文卓到底喊住了她。
他胸腔里沉沉吸了一口气,“你有何良策?说来听听。”
阮清一笑,停住脚步,回转过来,“明日早朝,含元殿上就会收到战报。北蛮凶残,除了太子,唯有大将军能与之一战,到时,您不要推辞便好。”
宇文卓冷哼一声,“哼,明天?就算是飞鸽传书,殿下的命令也要数日才能抵达北疆,雷山扎图还要纠集人马,动作根本不可能那么快!”
“战报自然是假的。”阮清轻飘飘道,“但是很快就会变成真的。”
“你好大胆!”宇文卓快要被这个女人气蒙了,“边关战报,皆有虎符印为凭,你竟敢如此儿戏!”
“自古风云,不过都是老天爷手底下的一盘棋,越是儿戏,越是出其不意。只要太子登基,儿戏可变正史。”
阮清看似沉静,立得笔直端庄,却眼底燃烧着赌徒般搏命的光。
“至于虎符……,大将军这里,刚好有另外半块,不若借来用用。”
“不行!两块虎符,并不完全相同。”宇文卓一口回绝。
“但是大将军知道另外半块长得什么样,对不对?”
阮清步步紧逼,将头轻轻一偏,压低声音:“我们只需……去厨房找根萝卜……”
噗!
宇文洪烈再也憋不住了,笑得肚子疼。
第127章
太子登基,那就是龙种
“逆子!”宇文卓怒吼,又指着余少川,“你们是不是早就跟这女人串通好了?”
“哎呀,爹,您老人家消消气。”宇文洪烈赶紧把他爹扶着坐下,“其实,咱们就是做做戏,您带着兵出去溜达一圈,跟雷山扎图隔着国界吆喝两嗓子就完事儿。”
余少川:“是啊,伯父,不管什么法子,能让殿下出东宫,就是好方法。”
宇文卓还是气不过,“欺君之罪,国公府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呵呵,国公府的腰可疼了,侄儿这几日都快跑断腿了啊……”余少川笑眯眯摇着扇子,轻轻瞟了阮清一眼,之后,又假作什么都没做。
萝卜章也想得出来,还敢说出口。
坏事,都被她干尽了。
经过半宿的忙碌,萝卜刻好了。
假的战报由余少川派人送出城去,再到明日凌晨,由安排好的人顶替八百里加急,送进宫去。
三人出了将军府。
余少川仰头望着天上的星星,“第一件事,已经办好了,接下来呢?”
阮清的脸,深藏在兜帽之下,“此其一,未必定能成事。还需要有人助力。江疏那边怎么样了?”
“已经安排好了,明日午后,见崔鉴予。”
“嗯。我们的时间不多,你的人准备好了吗?”
“差不多了。”
“去河边。”
玉带河边的一片湿地上,许多人蒙着口鼻,全副武装地忙碌。
阿彩在忙着指挥,江疏也在忙前忙后跟着帮忙,甚是乖巧殷勤。
阿彩见阮清他们来了,“死丫头,用得着老娘了,知道露面了?”
“娘,安排的怎么样了?”阮清有些疲惫。
“放心,你娘最擅长的,就是搞邪门歪道。”阿彩兴奋拍了拍手上的泥,一转脸,看到余少川。
余少川呵呵笑,礼貌点头,“伯母好,许久不见。”
阿彩的脸一冷,“我一看到你,就全身都不好。”
宇文洪烈凑过去,“那伯母你看我呢?”
“呵呵,我看你还不错。”阿彩抬手,将泥抹了他一脸。
宇文洪烈:……
江疏自己都满脸是泥,还指着他笑:哈哈哈哈哈……!
余少川眯着眼,看湿地上的布置,对阮清道:“嫂子确定,此举能助皇贵妃娘娘一举封后?”
“皇宫中,皇帝最大。但是皇宫外,百姓最大。民心大如天,皇上比我们更懂这个道理。”
阮清抬眸看向他,“你确定,今晚会下雨?”
余少川抬眼望望天,故意逗她:“大概,也许,差不多吧。”
说完,见她面露忧虑之色,又低头,笑眯眯正色道:
“放心吧,找了好几个擅观天象的先生看过了,没问题。”
“嗯,好。”
阮清转过身去,将脸背着火把的光,不想叫任何人看到自己的脸色。
好累。
算起来,自打从海上回来,有两个多月了,月事还迟迟不见。
船上没有避子汤,她本以为体质一贯寒凉,不会有事。
可在禁苑时,也是大意了。
这个时候,一个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
绝对不可以怀上他的孩子。
“既然都安排好了,我回去歇一会儿,诸位辛苦。”
阿彩看出女儿不对劲,追过来,“清儿,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累了。这里有劳娘亲了。”
“劳什么劳!娘亲这辈子没干过什么大事,难得兴风作浪一次,高兴还来不及呢,你放心吧。”
阮清上了余少川的马车,驾车的是竹儿。
“姐姐去哪儿?”
“八喜客栈。”
“好嘞。”
阮清进了车,才发现龙爪菊也在。
“少主说这段时间事多,回去的路上又有宵禁的巡逻,怕出了岔子,特意命我来送姐姐。”
幽暗中,菊儿一双雪亮的眸子,盯着阮清打量。
江湖女子,没那么多规矩。
“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好看的世家小姐。”
“我不是世家大族的小姐。”阮清坐下,疲惫闭上眼。
“姐姐不想说话,那便歇着。”菊儿甚是乖巧。
阮清歇了一会儿,睁开眼,“有劳沿途帮我看着,若是见了夜里开着的医馆药铺,就停一下。”
“姐姐不舒服?”
“只是照例抓一副药。”
“哦。”
果然,回去的路上,有家药铺还开着门。
阮清独自下车,不让菊儿陪着。
菊儿也不紧随,就挑起车窗的帘子看着。
见阮清进去,很快抓了副药就出来了。
“回客栈吧。”
阮清抱着那包药,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她不敢找人号脉。
万一真的怀了谢迟的孩子,又敢偷偷打掉,他要么这辈子不出东宫。
若是出来,必定会发疯掐死她。
而且……,这个时候,真的不该有孕,无论被谁知道了,都是谢迟致命的把柄。
菊儿见她脸色不好,也一直没说话。
中间,有巡夜的金吾卫盘查,她麻利递出勋国公府的腰牌,便顺利放行了。
阮清回了客栈时,果然开始淅淅沥沥下了小雨。
余少川找的人,算得还挺准。
翠巧儿在楼下撑着伞,焦急地等着。
阮清把她们两个给悄悄从侯府弄了出来,带在身边伺候着,到底是便利了些。
“姑娘回来了。”翠巧儿赶紧上前撑伞。
阮清把药递给她,“回头帮我煎了。”
“姑娘不舒服啊?”
阮清没应声。
等余少川的马车走了,才小声儿吩咐:“是活血的药,让香果儿去多准备几条月事带,恐怕待会儿用得着。”
“姑娘!你……!”翠巧儿明白的事儿多,当场就急了,“姑娘你疯了啊!那是……”
她四下看了看,差点没说出口。
那是凤子龙孙!
万一太子登基,那就是龙种!
岂是说打就能打的。
阮清安慰她,“别慌,我没找大夫看过,未必是有了,只是消停了太久,不放心,以防万一。”
“可是……,万一是……,您就这么自己动手,万一有什么万一,是要命的啊!”翠巧儿不放心。
“没事的。我备了止血的丹丸,还有,不要告诉我娘。”
阮清的声音,平静且坚定。
姑娘决定了的事,任谁都改变不了。
翠巧儿没办法,只能应了。
但是,这药,到底是不想熬的。
姑娘好好的一个人,本就受了那么多罪了,现在总算委屈着,能跟太子殿下名正言顺地在一起,结果又出了这么大的风波。
这个节骨眼儿上,若是被人知道她腹中有了殿下的孩子,一旦太子被废,姑娘要么就陪着废太子幽禁终身,要么被立即处死!
第128章
去死!全都去死!
翠巧儿借了客栈的厨房,磨磨蹭蹭地煎药。
这事儿,对身子损伤太大,姑娘将来必是要后悔的。
唉……
那边,菊儿回去河边,找余少川复命。
“少主,我怎么看着那阮姐姐去了药铺呢?”
余少川一怔,“她去药铺做什么?着了风寒了?”
“没说,看着不像,一路都闷闷的,抱着那包药,生怕给我抢了似得。”
菊儿是从小被精心训练的杀手,专门干脏活儿,眼睛比旁人毒,心思也比旁人多。
余少川二话没说,转身牵了匹,冒着雨直奔八喜客栈。
进了客栈,先去厨房,刚好撞见翠巧儿正对着那一罐药,半死不活地熬着呢。
“什么药?”
翠巧儿这几年一直跟阮清在后宅,并不认得余少川,加上人又困,突然被这么一问,愣住了。
“我问你这是什么药?”
余少川发丝都是湿的,见她不回答,自己上手去拨弄,翻出药渣看了几眼,便见都是些活血的东西。
他想了想,“慢慢熬着,等我回来。”
说着,又冲了出去。
翠巧儿:额……
没过一会儿,余少川就回来了,跑了两个来回,身上都被小雨淋透了。
他手里拎了一只药包,麻利挑起罐子,就要把里面的汤药倒掉。
翠巧儿拦着他:“哎哎哎!你谁啊?你干什么啊?”
“将来你家姑娘若是生了娃,我便是那娃的干爹。”
他说着,又将新的药倒了进去,加了水,重新坐在火上。
“你熬吧。”
翠巧儿缩在一边:……
虽然那活血药,不愿意给姑娘喝,但现在这一罐子,也不知道都是啥。
余少川见她那表情,就知道她想什么呢。
“你放心,都是温补的药材,不会伤到她。”
“哦。”翠巧儿还是不信,但是不敢硬刚。
大半夜的,闯进来这么个人,若是惹毛了,把她掐死都没人知道。
她鼓起勇气:“我……我能问一下,公子姓甚名谁吗?”
余少川转身要走,又看了眼她那样儿,“上京五虎,勋国公府,余少川。”
这名号报出来,上京城的狗听了都能吓瘫。
翠巧儿吓得一哆嗦。
“知……知道了……,余公子慢走。”
她等余少川走远了,看着那一锅药,陷入沉思。
又过了好一会儿,阮清在楼上都睡了一觉了,才见翠巧儿把药端进来。
她看了眼那药汤,有点稀薄,味道也有点怪。
“这药你确定没弄错?”
“怎么会弄错?奴婢一直盯着,熬了好一会儿呢。”翠巧儿眨眨眼。
阮清喝了一口,又酸又涩又糊,皱着眉,“不对。”
翠巧儿:“兴许,这药就这味儿呢。姑娘又没喝过”
阮清心里烦扰,又困,想想也对。
她的药理,多数都是书上看来的,少数是跟娘学的,到底什么药汤熬出来是什么味,却真的不能都知道。
于是便索性都喝了。
喝完,一面迷糊着,一面等着见红。
可是,等了好久,红没见,却开始肚子疼。
她都快睡着了,又爬了起来,捂着肚子。
翠巧儿吓坏了,“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阮清扶着床,“恭桶……,快……!”
没见红,倒是拉肚子了。
翠巧儿偷偷抹了把汗,松了口气。
她本就不希望姑娘喝活血药,又信不过余少川的药。
但是,余少川的思路不错。
于是,她就在厨房里找了一堆各种各样看起来很难吃的东西,抠了不少锅底灰,又顺便客栈的马棚薅了一把马草,搅合搅合,熬了一锅。
总算没把姑娘毒死,挺好。
……
与此同时,披香殿内。
沈娇翻来覆去睡不着,想喝水,便唤守在外面的檀扇。
可是,明明听见有人进来了,却不见应声。
她只好自己起身,可一掀帐子,惊得差点叫出声。
“沈长风,你来做什么?”
“来看看你。”沈长风并未穿夜行衣。
皇宫大内,对他来说,如履平地,想来就来,想去就去。
沈娇还穿着夏夜的寝衣,略薄的丝绸长裙曳地,贴合着丰腴有致的身体。
她也不起身,就坐在床边,更不避忌男女之防。
“你还有脸来看我?封后大典,是不是你搞的鬼?”
“阿娇,你不能当皇后,谢肃安在捧杀你们母子两,你看不出来吗?做了皇后,你就成了众矢之的,他寻你一个错处,就是万劫不复,到时候我山高水远,根本救不了你。”
“你少猫哭耗子假慈悲,阿徵若是有什么事,你以为我还能活?”沈娇扭过脸去,不想看他。
“你当初不顾一切求我派人去北蛮救他,我不是也都依了你了?我到什么时候都不会弃你于不顾的。”
沈长风来到她身边,伸出手,想用指背轻抚她的脸。
却被她啪地打开,“别碰我。从你第一次把我卖给朱天衣,你我之间除了利益,再无旁的。”
沈长风的手,在空中轻颤了一下,收了回来,背在身后。
“族血不可回流,我不能娶你。”
“你不能娶我,你要做家主,你就卖了我一次又一次?!!我跟阿徵好不容易爬到今天,是用命拼来的!你轻飘飘几句话,就把我们全都毁了!”
沈娇抓起床上的枕头,朝他砸去,“你滚!不要等我叫人来抓你!”
沈长风没有躲。
挨了她一下,之后,沉默退到阴影里。
“有机会,我会再来看你。”
说罢,如一道风般,悄无声息地离开。
沈娇一头伏在床上,呜呜地哭。
什么族血不能回流。
什么堂兄妹不伦之恋。
什么为了他能当上家主,她就要做出牺牲!
她被沈长风刻意送到武靖王世子朱天衣面前时,就已经对他冷了心了。
唯独可惜了天衣世子。
多好的一个人。
那么一个天纵奇才,举世无双。
却为了她能活下去,心甘情愿地喝了那杯毒酒!
“啊……!啊……!”沈娇将自己埋进被子里,哭得撕心裂肺。
做皇后!
做太后!
去死!
全部去死!!!
过了好一会儿,檀扇轻手轻脚地进来了。
“娘娘。”
沈娇用被子抹了泪和鼻涕,坐好,“什么事?”
“刚刚,余公子的人来捎了个话。”
“说什么?”
沈娇已经飞快整理好情绪,重新恢复了皇贵妃的端庄威仪。
“那人说,让娘娘三天之后的清晨,务必焚香沐浴,还说……”檀扇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还说什么了?讲。”
“还说,到时候,若是有人来求,就让奴婢将您的洗澡水送出宫去。”
沈娇:……
第129章
嫂子,你肚子疼啊?
次日,余少川亲自坐车,来八喜客栈,接阮清去见崔鉴予。
阮清上车,余少川从袖中掏出一只纸折的小兔子,“他给你的。”
阮清伸手接过,“他什么时候这么手巧了?”
虽然这么说,但还是觉得挺好看的,便收下了。
“他说,要你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爱惜自己。若是有什么事拿不定主意,就等他出来再说,千万不要自作主张。”
阮清睫毛轻轻颤了一下,“知道了。”
之后,解下腰间坠着的禁步,拆了上面的珠玉,低头用玉绳编了起来。
等到了城外约定的地方,一只小狗便编好了。
“劳烦代我转交给他。”
“好。”
余少川微笑,将小狗收入袖中。
见面的地方,安排在城外十里的一处荒废的八角亭。
崔鉴予一早就已经到了。
陪同的除了几个护卫,还有崔裳和崔镇。
江疏先一步到了,见余少川的马车缓缓而来,急得生气。
“你那马是个娘娘吗?多用鞭子抽两下能死?”
可见阮清从车厢里探出来,又立刻换了往昔笑颜,“哎哟,嫂子好。”
余少川揶揄:“我现在知道哪个是娘娘了。”
江疏背着阮清,冲他无声“呸”!
余少川走在后面,摇着扇子,美滋滋偷看了一眼袖中玉绳编的小狗。
我有小狗了,我不跟你计较。
他是故意让车夫慢行的。
城外的路,还是有点颠簸,对孕妇不好。
阮清来到八角亭前。
崔鉴予见来的是个女子,皱了眉头。
他问江疏:“江大人,不是说你祖父有要事与崔某相商吗?江太师他人呢?”
“江太师不会来了,是我请江少卿说了个谎话,在这儿给崔主君赔不是了。”阮清深深行了个礼。
崔镇站在他爹身后,挑起一侧嘴角,笑了一下。
那天没淹死她,一转头,她就开始兴风作浪了。
崔鉴予皱眉,“你又是何人?”
“东宫奉仪,阮清。”
阮清走进八角亭,余少川和江疏,一个勋国公之子,一个江太师长孙,一左一右,跟在身后。
“你一个奉仪,好大的排场,竟然还敢假冒太师名头,诓骗我父子来此?”崔裳不悦。
阮清与他点了头,便是见过了,并不废话。
这世上看不起她的人多了去了,不在乎多上一个两个。
她也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她只与崔鉴予道:“殿下此刻诸多不便,我今日前来,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代表了东宫的意思。”
她言语之间,并无半点卑躬屈膝之意,不但腰背笔挺,平视他,甚至,还有还有点自上而下的意味。
崔鉴予到底是老狐狸,见她一开口便搬出了太子,也不敢小觑,“崔某洗耳恭听。”
阮清依然是单刀直入,开门见山:“东宫欲赐崔氏女,太子妃之位,只是不知,崔氏主君,你敢不敢接。”
“这……”崔鉴予眸子一凛,捻着胡子,沉吟了一下,并没有马上回答。
那天,他们还没来得及跟皇上细谈这件事,谢迟那边就为了跟沈玉玦抢女人大打出手,被软禁了。
他的太子之位还不一定能保住,他们崔家自然是不会贸然牺牲一个精心培养了十几年的女儿的。
阮清淡淡看了他一眼:
“君子,审时,度势。崔主君有顾虑,很正常。在这个节骨眼上,人人明哲保身。但是,时势造英雄。机会……,稍纵即逝。若是等到殿下出了东宫,你再献女,你说,殿下他,还会看上一眼吗?”
崔鉴予看着这个小女子,眯了眯眼。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阮清微扬了脸,“明日午时之前,殿下必出东宫,崔主君考虑的时间,只有不到十二个时辰。机会,殿下已经给到你了,三思。”
“放肆!皇上见了家父尚要礼让三分,你区区一个东宫奉仪,何来的胆子敢威胁我清河崔氏!”崔裳上前一步就要动手。
啪!
余少川一扇子敲在他肩头,将他拦下。
“听说清河崔氏擅长教女,难道是打出来的?”
他不咸不淡的说着,手底下扇子却如有千斤重,压得崔裳肩膀矮了一截。
“阿裳,不得无礼。”崔鉴予皱眉。
他半回头,征询崔镇的意思。
崔镇低声道:“今日早朝,北疆有紧急战报传来,骠骑大将军宇文卓愿意出征,大军已经开始紧急集结,明日午时开拔。但是,他有个条件……”
“什么?”
“必须要三军将士于城楼之下,一瞻金面死神之风采,以振士气。”
这么说,明日午时之前,太子果然必出东宫?
崔鉴予将目光挪向阮清,“阮奉仪,好筹谋。”
阮清轻轻一行礼,“这一切,都是天时地利人和,太子天命所归,自有神助。我只不过是做个传话人。”
崔镇一声冷笑,“你是给哪个神传的话?”
阮清将脑瓜儿一偏,“兴许,是上京城玉带河的水神呢。”
咳!
崔镇不想提这个茬儿。
……
阮清回到车上,凝眉将所有计划在心里过了一遍又一遍。
不准许有任何错误。
不准许有任何意外。
所有的一切,必须天衣无缝。
她忽然抬头,“上京码头那边,可派去人了?”
江疏道:“嫂子放心,六大世家的船老大早就在海上就服了殿下跟你,他们跟着殿下,拿了功勋,必然不会听那个常百年瞎指挥的。”
“怕就是怕这个。”
阮清凝眉了好一会儿,“让朱砂大人去吧,务必要让他们听话,不要轻举妄动。”
江疏也是极度聪明的人,“嫂子是担心,殿下军心过盛,反而更加激怒了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