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榛樿瀛椾綋 夜晚 (「夜晚模式」)

第18章

“荒谬!”镇北侯怒喝一声,“严立儒哪去了,让他来见我。”

“姑爷病了,似乎病得很严重,已经有一段时日没有上朝了。”管家如实道。

镇北侯似乎不信,微眯起眼:“走,去严家。”

很快,镇北侯府的马车停在了严家大门口,严府管家一见是镇北侯来了,都不敢去通报,直接开了正门将人迎了进来。

镇北侯进了严府后二话不说,直奔严立儒的卧房。

他闯进卧房,看到卧病在床的严立儒后,脸上的怒容散了些许,问床上躺着的人:“怎么回事?”

严立儒身体僵硬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你们都出去。”镇北侯一声吩咐,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他按住严立儒的肩膀,一把撕掉他的衣袖,掩盖在衣袖下已经开始腐烂的几块黑斑立刻出现在他视线中。

“你中了尸毒?谁给你下的毒?”

“这竟然是尸毒吗……”严立儒有些恍惚,随即问道,“岳父大人可有解毒之法?”

镇北侯沉吟了片刻才道:“妖玺还在你手里吧,或许可以用妖玺试试。”

严立儒垂下眼:“我担心明镜司查到妖玺的下落,把它藏到了别处,现在并不在我手里,不知岳父大人是否有其他驱毒的办法?”

话虽这样说,其实严立儒在发现自己身体开始腐烂,连太医都没办法医治的时候就用过妖玺了,但是并没有起作用。

镇北侯不会不知道这一点,他提起妖玺不过是想趁机取走妖玺。

若是没了妖玺当做把柄,镇北侯未必会管他,严立儒当然不会将东西交出去。

“办法倒也不是没有,我需要回去好好想一想,贤婿不必担心,有本侯在,你不会有事。”

“那一切就仰仗岳父了。”

两人一来一回气氛相当融洽,谁也没提方玉的事。

镇北侯很快就离开了严府,马车上的管家试探着问:“侯爷,就这么走了,姑娘和小少爷的事不问姑爷了吗?”

“他不会说,一会儿将严府的管家抓来问话,他一定知道。”

“是。”

子时未过,镇北侯府的管家来到镇北侯的书房,书房内灯火通明,镇北侯此时并未歇息。

“侯爷,问出来了。”

“说。”镇北侯负手站在窗前。

“那人说害死小少爷的丫鬟是姑爷从外面带回来的,那女子叫做如慧,听闻这人长得很像姑爷以前的意中人,姑爷对她甚是疼惜。”

镇北侯目光顿时一利:“意中人,陈慧?”

“是。”

“陈慧呢?”

管家低声道:“陈慧在那女子出现前不久被小少爷用活尸咬死了。”

“好啊,这么巧的事,严立儒没有一丝察觉?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镇北侯冷笑一声。

管家垂着头不敢应声。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到陈慧和那个丫鬟的坟,本侯倒要看看,害死我外孙的,究竟是人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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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章:竖子猖狂!

第二日一早,城门才开不久,陈慧便上楼来叫阿缠起床。

“阿缠,起床了。”陈慧坐在床边,轻轻推了推她。

阿缠手脚并用地缠住被子,灵巧地翻了个身,把自己和被子一起滚进床里,无声地拒绝起床。

陈慧忍笑,她拎着一个被角,又把阿缠整个人拽了回来。

“别睡了,快起床,昨天晚上说好要陪我去买菜的。”

她温度低于旁人的手贴在阿缠额头上,阿缠哼哼唧唧了一会儿,终于睁开了眼。

“什么时辰了?”刚起床的阿缠呆呆的,眼珠子都不想转。

“卯时了,再晚一会儿,河边的小市场就散了,新鲜的鳝鱼可就卖光了。”

“这就起了。”阿缠打了个呵欠,坐在床上慢吞吞地穿起衣裳,陈慧则快速帮她挽了个发髻。

等穿好了衣裳,阿缠也终于清醒了一点,洗漱之后,两人伴着清晨的些微凉意走出了家门。

她们要去的是与昌平坊相邻的怀江坊,怀江坊内有一条河贯穿了整个坊市,距离城门也不远。许多上京郊外的百姓都会清早挑着担子来怀江坊的河边摆摊卖各种时令蔬菜和鸡鸭鱼肉。

陈慧刚搬来昌平坊不久,就发现了这个市场,以前她店里的菜都是与河边小市场的农户订的。

阿缠昨夜突发奇想要吃鳝鱼,陈慧便与她说起了小市场,她一时兴起,非要让陈慧叫她起床一起去挑鱼。

两人走出了一段路,阿缠便挽上陈慧的胳膊,感觉脚有点疼,不想走了。

她说:“我想了想,觉得今天不宜吃鳝鱼。”

陈慧十分冷酷无情地反驳回去:“你没想。”

阿缠瘪瘪嘴:“不想走。”

这么美好的清晨,她为什么要想不开来逛菜市场?

“那我背你?”

阿缠猛摇头,陈慧只好牵着她的手拽着她继续往前。

“可惜家里院子太小了,不然正好可以养一辆马车,以后我们出门都可以坐马车了。”阿缠突发奇想。

“如果你打算一直住在这里的话,倒是可以把后面的院子买下来,将两个院子打通差不多就够用了。”陈慧不但没有反驳,还提了个建议。

“也不是不行。”阿缠还在考虑要不要扩大住处的问题,她们已经来到了怀江坊。

怀江坊果然和昌平坊不同,这个时候,怀江坊已经十分热闹了,沿河两边,有许多农户在这里摆摊,各种各样的新鲜蔬菜,还有山货和水产,可谓应有尽有。

两人在河边逛了大半个时辰,阿缠已经啃完了一个胡饼,她们才总算找到了卖鱼的摊子。

陈慧去鱼摊挑鳝鱼的时候,阿缠被几个摊位外的一只漂亮公鸡吸引了目光,一边看一边流口水。

那卖鸡的大婶也不赶人,任由阿缠蹲在旁边盯着自家的大公鸡,自己则与旁边卖菜的大叔聊天。

那大婶说:“康叔一直没来摆摊,是不是伤的很重啊?”

旁边的大叔叹了口气:“被那么健壮的马踢一下,康叔哪里受得住,希望只是伤筋动骨不是断了腿脚。”

“要我说,那镇北侯哪里是什么战神,叫煞神还差不多。他手下的人也太跋扈不讲理了,他们的马踢了人,小康上前理论,竟然还给了小康一鞭子。”

大叔赶忙制止道:“嘘嘘嘘,你不要命了,那可是侯爷,这话也是能随便说的?”

阿缠听到两人对话,也忍不住插话道:“大娘,可是早上出了什么事?”

那大婶也是个健谈的,方才就见阿缠生的漂亮,见她攀谈,便与她说了:“今早刚开城门,一群人骑马出城,踢到了我们同村的一个老汉,现在人啊可能还在医馆呢。”

“那您怎么知道是镇北侯的手下?”

“嗨,昨日不是瞧见镇北侯进城了吗,只有他的手下骑着那老吓人的马,那群人也骑的那种马。”

阿缠点点头,镇北侯昨日骑的黑蛟马看起来确实十分凶恶,想认错也难。

“他们撞了人没赔钱吗?”

大婶翻了个白眼:“还赔钱?那群人可不讲道理了,那老汉的儿子上前找他们要说法,不但被打了,还差点被抓走。”

“真的?那可真是太过分了。”

“谁说不是呢。”

阿缠忍不住想,大清早的就派人出城,这是去查什么?

这时慧娘也买好了鱼回来了,见阿缠蹲在一旁与大婶热络地聊着天,忍不住笑了笑。

阿缠似乎比之前更活泼了些,以前她可不会随意与不熟悉的人聊起来。

“阿缠,走了。”她叫了一声。

阿缠回过头:“这就来。”

说完,还与大婶的大公鸡依依不舍地告了个别,昨日吃了太多鸡肉,慧娘不让她每日都吃同样的食物,今天只好先换个菜单。

她们离开怀江坊的时候,已经是辰时了。

阿缠脚步轻快地和陈慧一起回家,却不知之前那大婶与她提到过的镇北侯手下的人也刚刚从城外回来。

带队的人是镇北侯的亲卫之一,名叫雷同。

雷同回到侯府后,在侯府的练功场找到了打着赤膊正在练枪的镇北侯。

镇北侯手握黑金色长枪,枪头每次刺出,都发出刺耳的破空声,他对此却并不满意的样子,又练了好一会儿才收功。

“侯爷枪法已是独步天下。”雷同真心实意地赞叹,并上前将擦汗的布巾递给镇北侯。

镇北侯接过后擦了擦脖子上的汗,抬头看着天空:“本来有了些感悟,可惜上京城里有阵法,让本侯无法发挥全部实力,实在是败兴。”

“大概是皇族的人胆子小,怕被刺杀,所以才布下这阵法吧。”雷同的话属实有些不敬,却是镇北侯愿意听的。

他哈哈大笑两声,转头问雷同:“查的如何了?”

雷同正色道:“陈慧下葬后不久,她的葬身之处就被雷劈了,山头都移平了,没有尸体。听闻姑爷也派人去找过,同样没能找到。”

“另一个呢?”

“属下将那个丫鬟的坟挖开,里面空空如也,而且根据属下观察,那棺材被人从内部破开过,可见原本棺材里是有人的,却在下葬后从里面出来了。”

镇北侯面色阴沉:“被活尸咬死的陈慧,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如慧,还有严立儒那一身尸毒……看来那个陈慧有些奇遇。”

雷同却道:“不过是一头活尸而已,原本她只是个普通人,化为活尸最多也只有一境,只手就能碾死。”

“倒也不能小瞧了区区一头活尸,她可是害死了我唯一的血脉。”镇北侯语气平静,眼神却充满了杀意,“若她是为了报仇才进了严府,严立儒还活着,我猜她不会轻易离开上京,如今可能还混迹在人群中,将她找出来。”

“是。”雷同领命离开。

临近傍晚,明镜司的千户们三三两两的离开衙门。

雷同站在明镜司衙门外不远,见到其中一人走出来,上前几步,用力拍了下那人的肩膀。

“雷同?”

“张千户,好久不见啊。”雷同笑着和对方打招呼。

张谦见到这位旧友也笑了起来:“你和镇北侯出去这三年,看着可是结实了不少。走,今晚去听湘楼喝酒听曲儿,我请客。”

“行,你请客我付银子。”

两人亲亲热热地朝着听湘楼走去。

邻近午夜,张谦和雷同已经喝空了几坛子酒,房间里弹琵琶唱曲儿的舞姬都换了两茬,张谦实在有些喝不动了,他现在看人都是重影的。

雷同自然是知道这位故友的毛病,只要喝好了,问什么都会说。

他坐到张谦身边,低声问:“谦哥,听说我回来之前京里闹了活尸,都被抓了吗?”

“当然抓了,我们镇抚使亲自出手,可比刑部那帮废物强多了。”张谦说话有些大舌头,但条理还算清晰。

“那些活尸都怎么样了?”

“当然是杀了。”张谦打了个酒嗝,“不对,听说放了一个。”

雷同神色一凛:“放过一个,为什么?”

张谦挠挠头:“好像是那头活尸不一样,跟人似的。听说有人要养,我们镇抚使也不知怎么就答应了。”

“那就这么随便放了?”

“当然不是……嗝……放走之前肯定是签了契书的。”

“那谦哥知道养活尸的人住在哪儿吗?”

“知道啊,昌平坊的香铺,这地方可不能随便去,我们镇抚使大人知道了要生气的。”

问完了话,雷同深吸了口气,他将张谦安置好之后,出门付了银子,转身出了听湘楼。

这个时辰已经宵禁了,但雷同的速度极快,根本没人能发现他的身影。

不多时,雷同便回到了镇北侯府。

此时镇北侯依旧没有歇息。

雷同带着一身酒气来到镇北侯书房,向他汇报道:“侯爷,属下从明镜司千户口中打听到了那头活尸的下落,不出意外的话,那头活尸就是陈慧。”

“哦,在什么地方?”

“在昌平坊的一家香铺里。”

“呵呵,她的胆子可真是不小,害了我外孙,竟然还敢留在上京,这是生怕本侯不去找她啊!”镇北侯的声音在深夜中显得格外阴森。

雷同却有些迟疑:“侯爷,听说这头活尸已经与明镜司签了契书,不如让属下去结果了她,到时候明镜司追究,也与侯爷无甚关系。”

“签了契书又何妨,我要杀一头活尸,明镜司还敢阻我不成。呈儿的仇,我要亲自去报!”

清早,镇北侯换了朝服去上朝,下朝侯便回了府中。

盯着镇北侯府的明镜司探子本以为这一上午应该没什么事了,谁知没多久,镇北侯竟然带了亲卫出了府。

他跟了一段路,发现他们似乎是往昌平坊的方向去了。

想到来之前上司的吩咐,那探子也不继续跟下去了,而是转身朝明镜司的方向跑去。

镇北侯带人封锁整条街道的时候,阿缠还在屋里磨香粉。

当店里半掩着的门突然炸成碎片,阿缠的身体还未来得及反应,陈慧已经挡在她面前。

许多木刺扎入了陈慧后背,阿缠露在外面的手臂也被木刺划出了很长的血口子。

等那些木刺终于没了,陈慧转过身,大敞的门外,站了黑压压的一队人。

外形凶恶的黑蛟马站了一排,正中间,镇北侯一身黑衣高坐马上。

虽然许多年没见,陈慧还是一眼认出了镇北侯。就是这个人,害她父亲被贬官,方玉也是仗着他的权势对她全家痛下杀手。

他今日会出现在这里,无疑是为了她。

“给本侯滚出来!”镇北侯的声音如雷声滚滚,让人心悸。

阿缠正要起身,却被陈慧压了回去,她低声说:“阿缠,他是来找我的,你别出去。”

她已经为阿缠惹了不小的麻烦,好不容易平息下来,本以为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了,却不想到底只是奢望。

她只希望今日镇北侯不要迁怒阿缠才好。

看着陈慧走出屋子,阿缠并没有听她的话,而是起身追了上去。

眼看着年轻了十几岁的陈慧从屋子里走出来,镇北侯微眯了眯眼,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像人的活尸,看起来还真是不凡。

原本想立刻毙了她,这会儿他反倒起了将她抓走研究一番的心思了。

镇北侯朝身后摆了摆手:“将她抓回去。”

“慢着。”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只见一道娇小的身影从陈慧身后走了出来。

阿缠朝镇北侯行了一礼,恭敬道:“还望侯爷恕罪,我与她在明镜司签了契书,她现在属于我,无论侯爷与她有何恩怨,若是想将她带走,还需通禀明镜司衙门。”

“小丫头,你在用明镜司威胁本侯?”镇北侯声音一沉,气势逼人。

阿缠神色不变:“不敢,只是签订契书的时候明镜司的大人便告诉我,我与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侯爷利用她做了坏事,我也是要受牵连的,当然要向明镜司说明情况。”

“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本侯倒是可以考虑。”

阿缠微愣:“侯爷想问什么?”

“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否与你有关?”

阿缠眸光微动,还未回答,镇北侯已经下令:“将她一起带走。”

“是。”

陈慧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变了,阿缠也没想到,镇北侯能狂妄到这个地步,光天化日之下在上京就敢随便抓人。

让陈慧束手就擒的前提是阿缠没事,现在镇北侯要抓走阿缠,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她手上突然长出了刀锋一样锐利的黑色指甲,反手抓伤了两个靠近的亲卫。

镇北侯冷哼一声,手臂一挥,陈慧便倒飞了出去,砸进了屋子里。

余下的亲卫上前去抓阿缠,还没碰到她,刀光闪烁,那两名亲卫躲闪不急,手臂竟被直接削掉。

伴随着惨叫声,一把刀从天而降,似要落在阿缠头顶,阿缠也看到了,但是她躲不开。

就在那把刀要落下的时候,一道红色身影出现在她身前不远处,她头顶的刀拐了个弯飞到对方手里。

“不知镇北侯一大早派人封锁昌平坊,意欲何为?”白休命一手提着刀,与高坐马上的镇北侯对视,气势却丝毫不落下风。

“你是……白休命?”镇北侯上下打量了一番白休命,似乎有些意外,随即才道,“本侯做事,无需向你解释。”

白休命唇角扯动:“但是侯爷动了我的人,本官需要一个解释。”

“是吗,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让本侯开口了。”

镇北侯冷哼一声,突然消失在马上,原本挡在阿缠身前的白休命也不见了。

阿缠只能听到兵器相撞的巨响,以及眼前不时闪过的光晕。她能依稀感觉到两人在街上交手,但她的眼睛根本捕捉不到人影。

两人就在她不远处交手,这让阿缠很没有安全感,她缓慢地往后退,靠在墙边,心中才踏实了一些。

然而下一刻,一柄黑金长枪突然从街道中飞出,直接贯穿了墙壁,最后扎入地面。

随后轰的一声响,房子的地面塌陷。

阿缠傻傻地看着自己被毁掉的房子,突然想起慧娘还在里面,尖叫一声:“慧娘。”

不管不顾地往屋子里跑去。

还没跑出多远,就见陈慧跌跌撞撞地从破败的房子里走了出来。

看见阿缠没受伤,她才松了口气:“我没事。”

阿缠上前扶住她,与陈慧一同看向街上。

终于,在短暂的交手后,一红一黑两道身影分别落在了街道两旁。

白休命官袍的袖子整个碎掉了,下摆也破破烂烂的,看起来十分狼狈。对面的镇北侯身上的衣服齐整,却捂着胸口,他胸前正往外渗血。

阿缠的目光落在白休命握着的那把刀上,刀锋不见血,刀尖却在往下滴血,那是镇北侯的血。

镇北侯的亲卫见自家侯爷落了下风,正要拔刀上前,却被他一声呵止:“都退下。”

那些亲卫立刻停下了脚步,往镇北侯身边退去。

镇北侯直起身,看着对面比他年轻许多的白休命:“本侯早听闻白大人的名声,今日一见,倒是名不虚传。”

白休命语气淡淡:“倒是侯爷,让本官失望了。”

镇北侯额上青筋跳动了一下,他也没想到,自己已经四境巅峰,动用了武器竟然还能被一个小辈伤了。

虽说是有阵法压制,但这件事传出去,也足够丢人了。

他并不想继续与白休命纠缠,便先退让了一步:“今日之事是本侯鲁莽了。”

白休命长睫微垂:“本官听闻镇北侯在西陵百战百胜,可从不是个鲁莽的人。”

说罢,他抬起眼,幽深的目光直直望向镇北侯:“想来侯爷刚回上京,许多事还不习惯。本官希望从今日起,侯爷能守好规矩,不要做出逾越之举。”

镇北侯没想到白休命竟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眼神越发不善:“本侯平生最讨厌规矩。”

“是吗,本官倒是杀过不少不肯守规矩的人。”白休命动作缓慢地收刀入鞘,“若是镇北侯心中不满,本官随时奉陪,就是不知道,侯爷能接住本官几刀?”

“竖子猖狂!”镇北侯咬牙,一字一句道。胸口那处刀伤至今无法愈合,尖锐的疼痛让他心中杀机越发旺盛。

这白休命若不是靠着皇族血脉,能够调动城中大阵,如何能与他匹敌!

如今,竟还敢挑衅。

“侯爷过奖了,本官可不及侯爷,竟敢动用私兵,在光天化日之下掳人。”

“本侯要抓的,是害死我外孙的凶手,白大人莫不是要包庇一头活尸?”

“凶手?”白休命挑眉,“有证据吗?”

“本侯一言九鼎,我的话就是证据。”

“那就是没有,既然没有,就给我滚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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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章:你最好日日夜夜记得本官的恩情

“白休命,你放肆!”镇北侯怒不可遏,“今日本侯一定要将这头活尸带走,为我孙儿偿命,即便是明王来了,也休想阻拦我。”

“她额头上有我明镜司的契痕,受明镜司监管。”白休命声音沉沉,“镇北侯今日敢将她带走,等同于挑衅明镜司权威,本官有权先斩后奏。”

白休命的话才落下,镇北侯心头忽然产生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他抬起头,头顶上金色流光隐隐浮现,一道阵法就罩在他头顶上方。

那是上京大阵的一部分,虽不能将他镇杀当场,却能压制住他的实力。此时若是真的动起手来,对他极为不利。

“你以为凭你几句话,就能治本侯的罪吗?”

“镇北侯可以试试。”

镇北侯阴沉的目光从阿缠和陈慧身上扫过,即使害死他外孙的凶手就在这里,最终他却并没有上前。

今日白休命敢对他出手,必然是有恃无恐,如果他真的不管不顾与对方打起来,怕是明日早朝,皇帝就有借口对他发难了。

镇北侯深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中杀意,冷喝一声:“我们走。”

那些亲卫们迅速整队,正要策马离开的时候,一直站在后面的阿缠突然出声:“等一下。”

镇北侯转过头,只看到那说话的女子小跑到了白休命身旁。

阿缠站在白休命身旁,语气委屈:“白大人,我好好的一个房子就这么被毁了,现在店铺也开不了了,家中再没有旁的进项,难道没人赔偿吗?”

“你想要多少银子?”白休命问。

阿缠掰着手指算了算:“上次晋阳侯夫人砸了我的店,赔了我一千两。这次店没了,赔五千两应该不过分吧?”

她这属实算得上狮子大开口,整个铺子连香料加起来,也未必卖得上一千两银子,但谁让镇北侯是落荒而逃的那个呢,她当然不能放过狐假虎威的机会了。

白休命眼中流露出一丝笑意,还真是要钱不要命,谁的钱都敢赚。

不过他并未说什么,只扬声问:“镇北侯觉得这价钱如何?”

言外之意,就是让对方赔钱了。

“好。”镇北侯握着缰绳的手陡然收紧,一字一句道,“本侯一会儿便让人送五千两银子过来。”

“侯爷当真是体恤百姓。”白休命夸了一句,却只换来镇北侯一声冷哼。

随即,镇北侯调转马头,策马离去,身后的亲卫立刻跟上。

阿缠瞧着那些人的背影,似乎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她的目光还没有收回,手腕突然被人抓住。

阿缠偏过头,见白休命拽着她的手腕,带着她往摇摇欲坠的店里走去。

她踉踉跄跄地跟上去:“大人等等,那房子都要塌了,不能进去。”

“别叫,不会让你被砸死。”白休命吐出一句话后就不再开口。

他径自拉着阿缠进入屋子,陈慧想要跟上去,却被白休命一个冰冷的眼神钉在了原地。

阿缠回头朝她示意,让她不要跟进来,然后被白休命拖着去了后院。

到了后院,周围再没有旁人,白休命才松开了她的手腕。

“大人,你要与我说悄悄话也不用特地来这里吧。”阿缠揉着自己发红的手腕,语气有些埋怨。

她才说完,就见刚才还气势逼人的白休命突然吐了一口血出来。

阿缠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大人,你受伤了?”

刚才他咄咄逼人把镇北侯气到差点厥过去的时候,也不像是受了伤啊,怎么突然就吐血了?

白休命没理她,又吐出一口血。

“手帕。”

“啊?哦。”阿缠赶忙将自己的帕子递了过去。

白休命用她的手帕擦掉了唇上的血,才淡淡道:“今日,你什么都没看到。”

阿缠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大人可真是谨慎,吐血都不能让别人知道。”

白休命斜睨她一眼:“是啊,需要本官杀你灭口吗?”

阿缠立刻闭上了嘴。

“搬张椅子过来。”白休命靠在墙边,对她说。

阿缠只好冒着危险跑到店里,把那张侥幸逃过一劫的椅子拖到后院。

白休命坐在椅子上双目紧闭,似乎在调息。

阿缠绕着他转了两圈,等得有些无聊,索性从灶房里搬出烧火坐着的小木凳,摆在白休命的椅子对面坐下了。

她仰头看着闭眼调息的男人,心想他今日这么巧赶过来,难道是早就猜到镇北侯会来?

还要多亏了他,不然她和慧娘就要倒霉了。

等白休命调息之后睁开眼,就见到阿缠缩在小木凳上,双手拖腮,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大人已经好了吗?”阿缠见他睁眼,不由眼睛一亮,问道。

其实白休命也没用多长时间调息,大概只有一刻钟的功夫。

“还没有。”

他只是暂且将翻腾的气血压制下去而已,他的伤是阵法反噬造成,怕是要恢复几日。

“哦……”阿缠不再追问,而是道,“我这里有调理内腑的熏香,大人要试试吗?”

白休命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开口:“你的香本官无福消受。”

“那真是可惜了。”阿缠刚才也只是随口客气一下而已。

然而白休命却并没有就此打住,他再度开口道:“当初,你就是这样向薛明堂的妾室推销你的香吗?”

阿缠眼睛快速眨了眨。

之前在明镜司的时候白休命没有提,她还以为薛明堂的事糊弄过去了,结果现在开始翻旧账了。

阿缠神色自若道:“是啊,表妹的钱那么好赚,我当然不能放过。”

她卖给赵闻月香粉的事本来也隐藏不了,真要查,只要问赵闻月就行了。

“卖了什么香给她?”

“助眠的熏香,大人也需要吗,我可以免费送给你呀。”阿缠眉眼弯弯,笃定他没有证据,只能用言语试探。

白休命确实没有证据,也并不打算深究此事,他站起身:“本官还想多活几日。”

见他要走,阿缠赶忙起身:“大人这就要走了吗?”

“还有事?”

阿缠眼珠转了转,往前快走了几步,挡在他身前:“多谢大人救了我和慧娘的命,阿缠没齿难忘。”

白休命垂眸看她:“只是没齿难忘可不够,你最好日日夜夜记得本官的恩情,以后少给本官惹事,尤其是捡活尸回家养这种事,不要发生第二次。”

阿缠眼神一飘:“记下了。”

“没事就让开吧。”

阿缠当然没让开,正事都还没说呢。

白休命似乎早就料到她还有话要说,耐性十足地等着她开口。

阿缠在他的注视下,有些扭捏地问:“不知道大人家住何处?”

白休命眉梢一扬,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我想知道,大人家住何处。”阿缠略微抬高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宣阳坊。”

“大人的邻居,最近有卖房的打算吗?”阿缠期待地问。

白休命忽而轻笑一声:“本官的左右邻居分别是礼部尚书和宋国公,陛下赐的宅子,他们暂时应该没打算搬走。”

哎呀,失策,阿缠在心中哀叹一声,忘记白休命是皇亲国戚了,住的地方也都是权贵。

“那……大人最近有搬家的打算吗?”

“没有。”

阿缠叹气,今日镇北侯虽然退走了,但难保他日后不会卷土重来,不,准确的说,他肯定会卷土重来,那个人看起来就不像是会守规矩的。

若是下次他趁着白休命不在的时候动手,阿缠可没有任何阻拦他的办法。

所以她想着要不要搬到白休命家附近,说不定能安全一点呢。

可惜,计划还没开始就被全方位堵死了。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白休命难得好脾气地问。

阿缠眼珠转了转,既然这个办法不能用,那就只能换一招了。

“大人~”阿缠娇滴滴的叫了他一声,白休命忽然感觉到一丝不妙。

“……说。”

“今日镇北侯若是不来,我都差点忘记了,慧娘可是被方玉和严呈害死的。大人,镇北侯的女儿私下里豢养活尸,还用活尸杀人,这些年,肯定有不少无辜之人遇害,实在是太残忍了。”

“嗯,所以呢?”

“镇北侯身为方玉的父亲,单是纵容包庇其女行凶一项就该被问责,大人得狠狠参他一本。”阿缠语气凶狠道,可惜气势不足,像是在朝他撒娇。

白休命故作犹豫:“若是本官弹劾他,势必将人彻底得罪……”

阿缠急切道:“哎呀,反正刚才都已经得罪了,你给了他一刀,他肯定会记恨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抓住这个把柄才好让陛下惩罚他。”

“听起来很有道理。”白休命好像被说动了。

“是吧。”

“那你想让陛下怎么惩罚他?”

阿缠异想天开:“闭门思过三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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