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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真是读书读傻了,这书呆子的酸儒气都快溢出来了。

    徐梧虽然长得像读书人,但却没读过几本书,成天在寨子里舞刀弄棒,说话也是直来直往的,哪里见过这等说也说不通的呆子?

    他只能挥手,叫人把他们赶走。

    就在其他匪徒要上来拉祝卿若时,一直安静等在旁边的两个侍卫迅速将祝卿若挡在身后,用身体挡着周围人的手。

    徐梧看着两个身强体健的侍卫皱起眉,不待他生出怀疑,就听那书呆子又道:“我的两个侍卫虽然不会武功,但也有几分蛮力,今日要么把马车还给我们,要么就把我们三个都杀了,否则我们坚决不走!”

    而正如她所说,她的侍卫确实有蛮力,只是没什么技巧,一味挡在她身前,将将让人碰不到她。

    被挡在外面的人连人都碰不到,更别说将人赶出去了,只能僵持着不动。

    徐梧看着这闹剧感觉头更疼了,现在怎么连呆子的侍卫也是呆子?说也说不通!

    徐梧挥手,不耐道:“算了算了。”

    老三看了看那不动如山的三个人,又看了看自家脸色难看的大哥,纠结道:“这怎么办?就让他们一直在这站着吗?”

    徐梧也不知道拿这三个人怎么办,他们又不杀人,但这东西是绝对不会退回去的,那这不就是个死结?

    徐梧揉了揉眉心,最后大手一挥,“把人带进去!”

    可三个人依然站着不动,似乎要等到天荒地老。

    徐梧深吸一口气,“你们站在这是想等死吗?可别怪我没提醒,这阳别山半夜可是有狼的!最喜欢吃你们这种细皮嫩肉的公子哥。”

    他满意地看见那固执的小公子脸色一变,随即缓缓移动脚步跟着他进了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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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71

    章

    “想打听消息不如来问……===

    祝卿若跟在徐梧身后,

    脸上仍然是执拗谁说都不好使的表情,双眼却一直在打量着寨里面的情形。

    因为她本就是第一次进来,就算是不住打量,

    也没人会怀疑,只觉得她胆子小或者好奇土匪窝是什么样的才会四处看。

    徐梧也是这么以为的,

    因此并没有怀疑祝卿若的用心,

    因为在他心里她现在就是一个读书读傻了的呆子,

    为了句诺言连性命都不顾,

    不是呆子是什么?

    因此,祝卿若就在旁人毫无戒心的视线下,

    光明正大地观察着整个徐家寨。

    徐家寨在两座山脉中间,占据整个山谷,以她一路走过来丈量的距离来看,

    她从徐家寨门口到他们的理事厅大概有一公里的长度。

    一般来说理事厅都在最前面,

    后面才会是寨中人生活的区域,这样算来,这个徐家寨估计比丹云镇小不了多少。

    祝卿若掩下眸中的思绪,抬头又是一副暗暗紧张却咬死不肯服输的样子。

    徐梧没有在理事厅停留,而是穿过门,一路往后方寨子里走去。

    这沿途经过了许多小木屋,有寨民正在门前编竹篓,

    看见徐梧和老几人,抬手打了个招呼,

    唤道:“寨主早啊。”

    徐梧也和善地回应着他,道:“早啊老李,又编竹篓?后山的鱼都要被你抓完了吧?”

    说是老李,其实也才二十岁出头的年纪,

    他闻言憨笑着,道:“哪能啊,之前那个坏了,这才再编一个。”

    徐梧笑道:“行,那不打扰你了。”

    老李道:“慢走啊,下回到我家来吃鱼!”

    徐梧道:“一定!”

    刚别过编竹篓的老李,就又冒出一个半大孩子,瞧着大概有十岁,叫着徐梧道:“寨主哥哥!”

    徐梧拍了拍他的头,“吃饭了吗?”

    小孩点点头,“吃过了,可饱了。”

    老笑道:“我说怎么肚子跟球一样,让我摸摸里面是不是都是饭?”

    小孩扭来扭去不让老碰,小腿一蹬就跑了,“不给老哥哥碰!”

    说着人已经没影了,徐梧还在后面操心地喊着,“小心点,别跑远了!”

    祝卿若一直注意着几人的神情动作,发现他们是真的受寨里人的爱戴,甚至不像是寨主,而像是对待亲人一样。

    而这徐家寨也确实跟她刚才在门口时想的一样,不像是土匪窝,倒像是一个小村庄,人人都亲近相熟,且都慈眉善目,完全看不出来像会打家劫舍的人。

    徐梧带着祝卿若人一路向南,到了一处比其他地方稍微好一点,但又好不到哪里去的小院。

    老在中途就拐了方向离开了,走之前还跟徐梧招呼说“晚上去他那吃饭”。

    这个院子是谁的显而易见。

    徐梧指着对面的两间房,对祝卿若道:“你们就住那,我住对面,有事喊我。”

    转身时他看见这书呆子踌躇地看着他,神色莫名,徐梧脚步一顿,怪道:“看我干什么?”

    祝卿若咬住唇,眼中有几分纠结,在徐梧的疑惑目光下,她还是开了口,“你们...为什么要...打劫?”

    听了这话,徐梧下意识就要冷下脸,可他忽然看见了祝卿若眼中的不忍与困惑。

    刚才一路的情景都被这人看在眼里,估计是因为觉得徐家寨完全不像土匪窝,所以才会有这样的问题。

    而且徐梧看得出来,他在很真诚地发问,没有任何讽刺和看不起的意思。

    徐梧觉得应该没有人能拒绝一个如此真诚的人,所以徐梧的冷脸还是没能摆出来,但也不想多跟他解释。

    这个看着就贵气的玉面公子,一路顺风顺水,人生最大的波折就是一次偶然兴起的经商失败了,当然没办法想象最底层的人是怎么生活的。

    等他再住几天,自然就不会再想呆在这了,到时候他们井水不犯河水,作何要与他多解释?

    于是徐梧只淡淡道:“因为我们是土匪,你脚下的土地是土匪窝,土匪是做什么的?打劫的,我们不打劫,还叫土匪吗?”

    说完他就转身进了房内,没多久,就又走了出来,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径直离开了。

    在走出院门前,他还不忘恐吓一番祝卿若,“这里是土匪窝,你可别乱走,小心被人杀了!”

    祝卿若缩回头,眨巴着眼,浅浅地点了点头,轻声道:“嗯...我知道了。”

    徐梧看着这人弱弱的样子,竟然觉得他的动作有些可爱,他挑了挑眉,心头方才的沉闷一扫而空,转身就离开了院子里。

    徐梧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前,祝卿若收了那副怯弱的神情,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眸色微深。

    一直没有开口的天玑道:“主子,徐家寨成匪患定然有内情。”

    祝卿若颔首:“确实如此,要打听一下情况。”

    天玑凝眉道:“初来乍到,怕是不好打听。”

    祝卿若想了想,转头看向来的方向,眼睛一转,露出几分思索。

    徐梧上午眼皮一直跳个不停,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他将寨中所有事情都在脑中绕了绕,发现没什么古怪的事啊,只有今天那个赖着不走的有些奇怪...

    徐梧迅速处理完剩下的事,脚下生风,从理事厅赶回院子里。

    在经过寨民的屋子的时候,他脚步慢了下来,因为他看见了那刚才还被他担心有什么古怪的酸儒书生,正坐在一堆寨民中间,讲述着自己行商的经历故事。

    寨民们基本没下过山,对他口中的故事分外感兴趣,都眼睛亮亮地围在他身边,神情充满了期待。

    徐梧到的时候祝卿若已经讲完了,刚好错过了她的故事。

    “所以你是因为在景州帮那些得了病的人,才会倾家荡产的吗?”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岁的小姑娘关心地问道。

    祝卿若对她笑了笑,无奈道:“确实如此。”

    “那你为什么要帮他们呢?他们的州主不会救他们吗?”她眼神单纯,一眼便瞧出不谙世事。

    祝卿若解释道:“一州之主不叫州主,叫州牧。”

    她顿了顿,道:“既然看见了就不能当做没看见的样子,尽我所能罢了”

    “你真好...”

    “对啊对啊,真好。”

    “跟寨主一样好。”

    “......”

    “那你是哪里的人啊?”那小姑娘问道。

    祝卿若道:“我跟你们一样,是云州人。”

    小姑娘面露疑惑,“云州是什么?跟你说的景州一样吗?离我们徐家寨远吗?我明天能去做客吗?”

    祝卿若眼中泛起惊讶,难道这个徐家寨的寨主都不教这些孩子基本的常识吗?

    不远处的徐梧也是神色嗳嗳,不是他不想教,是他怕教了之后,反倒害了这些孩子。

    就在祝卿若想要再多问一点的时候,徐梧拍了拍手,“好了,要吃午饭了,快回去吧。”

    大家纷纷看过来,听见他的话后,抬头看了看天,无奈又不舍地跟祝卿若道别。

    很快祝卿若身边的大人孩子们都离开了,祝卿若还坐在石头上,视线落在徐梧身上。

    徐梧神情冷漠,道:“想打听消息,不如来问我。”

    祝卿若从石头上站起来,局促地捻了捻手指,“对不起...我是好奇...”

    徐梧冷哼一声,不予理会。

    祝卿若似乎有些怕他,但还是抵不过内心的不满,她问道:“寨主为什么不教他们?”

    徐梧斜睨她,“教什么?他们只用懂得怎么活下去就行,其他的都不用懂。”

    听到这话祝卿若露出了自己的真实情绪,狠狠皱起眉,道:“难道就让他们一辈子待在山上这方寸之地吗?”

    徐梧不耐道:“待在山上又怎么了?总比在外面被别人嘲讽看低的好。”

    祝卿若眸中迅速闪过一道微光,抬头时已然看不见,只困惑道:“为什么会看不起?”

    徐梧冷笑着,“为什么?因为他们都是杀人越货的土匪的后代,他们跟山下的人有血海深仇,没有人会接纳他们,也没有人会平等地看待仇人的孩子。”

    祝卿若双唇微张,脸上满是惊骇,“...你说什么?”

    徐梧转身面向祝卿若,生得稚气的脸庞此时却没有一丝情绪,“你不是想知道我们有手有脚为什么要去打劫吗?”

    他的目光径直落入祝卿若眼底,看着他眼中的茫然,徐梧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恶意,他想要打破这个不知疾苦的单纯公子对这个世间所有美好的想象。

    他咬着字,一句句地说着徐家寨的真相。

    “云州十几年前有一伙穷凶恶极的匪徒,杀人放火,打家劫舍,无恶不作,连州牧官府都对这伙匪徒束手无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是整个云州的噩梦。后来来了个新州牧,花费了很大的代价终于把这伙匪徒清缴了,杀过人的都按照大齐的律法处置了。那个州牧是个好人,他留下了没有沾过鲜血的人的命,和一些吃食衣物,但也仅此而已。那么大的山,不是只有杀人的土匪,还有他们抢来的女人,和孩子...”

    “有的女人是真的与那些人结成了夫妻,在匪徒被杀之后就自尽了。有的是虚与委蛇假意投靠,解脱之后便逃下了山回了家。还有的在匪徒那受尽折磨,下了山连亲人都嫌弃她们,于是只能继续留在山上...”

    “留下的女人只占少数,其他的大多是匪徒的后代,最大的也才十几岁,最小的甚至刚满月,根本就不懂为什么一夕之间父亲都死了,在他们眼里那些人不是杀人的匪徒,而是会带自己玩耍的父亲...”

    “食物总会吃完的,大些的孩子为了生存便试着下山找吃的,他们学着别人去码头抗货,去客栈帮工。但没人愿意要他们,不是因为他们年纪轻力气小,而是因为厌恶他们的血统,厌恶这些曾经杀了他们亲人的人的后代。”

    “他们甚至无来由地突然被石头砸破脑袋,鲜血直流;在路边走路忽然被淋上一盆泔水;出现在人群中就会被所有人投以冷漠厌恶的眼神...后来有人受不了了,他们接受不了这无处不在的厌恶与恶意,带父亲藏起来的刀,学起父亲的样子又变成了新的山匪...”

    “领头的人性子独,心也狠,很快就将散乱的势力聚合起来,一点点变成了凶恶的模样。只是不是每一个孩子都像他们一样狠得下心杀人,从前他们被保护的很好,没见过父辈杀人的样子,如今却是直面从前一起玩耍的伙伴杀人的血腥场面。所以他们逃了,带着所有还在襁褓中的婴儿和开始害怕自己孩子的女人一起逃了,最后找到了阳别山,以领头的那个少年的姓起了新的寨名。”

    祝卿若缓缓道:“徐家寨...”

    她垂着眸,“所以武崤山与阳别山的山匪都是从前在云州作乱的匪患的后代,武崤山上的山匪杀人,阳别山上的山匪不杀人,是吗?”

    徐梧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以反问的语气回答她最初的那个问题,道:“所以你觉得,是让这些孩子永远单纯,无忧无虑地活在这方寸之地好?还是教他们知识,让他们对外界生出好奇,然后出去直面世人的恶意好?”

    他的声音没有了最初的平静,而是带上了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悲愤,回荡在这风朗气清的草地上。

    祝卿若仿佛看见了十年前,那个在众人的厌恶、鄙夷、唾骂、讨伐中,一点一点暗淡了眸光的孩子。

    ===72

    第

    72

    章

    他娘的太可怕了===

    面对徐梧的愤怒与不平,

    祝卿若沉默着没有说话,只看着脚下小簇的蓬草。

    徐梧见她不看他,以为她也跟别人一样嫌恶阳别山上的人,

    他捏紧了拳头,抑制住自己胸口的怒意,扭头直视着远方的天空,

    冷冷道:“既然看不起,

    就赶紧离开!”

    祝卿若看向他,摇头道:“不是的,我没有看不起你们。当初的匪徒跟我没有仇恨,有资格恨你们的是那些失去亲人的无辜百姓,他们不愿原谅尚且情有可原,可我跟你又没有仇,为何要看不起?”

    徐梧的眼睫小幅度地抖动着,视线又缓缓地移到她身上。

    他刚想开口说什么,就听见祝卿若沉吟片刻,

    有些纠结与惴惴不安,

    “只是...”

    徐梧的眸光一冷,又移开了视线,声音仿佛结了冰,

    “只是什么?”

    长相秀丽的小公子提起一口气,

    鼓起勇气问道:“从前那位林州牧的死,

    跟你们有关系吗?”

    徐梧的目光落在祝卿若身上,

    他清晰地看见她的瞳孔中有着紧张与害怕,

    她在紧张什么?害怕什么?

    害怕他骗人,说不杀人其实还是干着杀人的事吗?

    那紧张呢?她在紧张什么?

    徐梧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她也在看着他,

    不曾改变的专注与期盼,还有隐隐的害怕。

    徐梧始终被这一汪清澈的眼睛注视着,最后,还是他先移开了视线,道:“与阳别山无关。”

    说完这话,他原本想摆出冷脸将这人吓走,没想到却听得耳边一声欢呼,下一瞬他就被搂进了怀中。

    柔软的腰肢贴在他侧面,双臂环住他肩膀,耳边还有那傻小子的欣喜之语,“太好了,太好了,不是你们杀的林州牧!”

    徐梧睁大眼,稚气的面孔露出几分呆滞,他还在被人楼进怀里的怔愣中,那人已经抽身离开。

    “我这辈子最敬仰林州牧,若他的死真的与你们有关,那我恐怕没办法再待在这里。幸好!幸好!与你们没有关系!真是太好了!”

    徐梧清醒过来,听见祝卿若的话,他脸上划过不自然,随口道:“谁...谁让你留这儿了?”

    祝卿若回过神,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徐梧,露出了符合呆书生的憨笑,“原本是想拿回马车和干粮就走的,可如今,我改变主意了!我要留在这!我要帮你们!”

    徐梧被她的眼神看得心里发痒,抿了抿唇,嘴硬道:“谁准你留下来了?自说自话,自作多情,自以为是,自欺欺人,自...”

    祝卿若伸手捂住徐梧的嘴,“停停停!”

    徐梧被她捂住唇,眼底都是惊奇,似乎再说,你敢捂我嘴!?

    祝卿若耐心道:“这些成语不是这么用的,只要说我‘自作多情’就好啦,其他的都不用说。”

    徐梧无语地看着她,果然是读傻了的书呆子,他明明是在讽刺她,她居然还一本正经地教他该怎么用成语。

    他拨下她的手,“知道是自作多情就好,我们不用你帮,你早点离开就好。”

    祝卿若闻言抬起下巴,做无赖状,“好啊,你把东西还给我。”

    徐梧撇嘴,道:“说了,寨子里的规矩就是,进了寨门的东西绝不退还。”

    祝卿若眼睛一转,道:“那我就不走,等你们什么时候把东西还给我了我自然会离开。”

    徐梧对眼前人无赖的样子很是头疼,他在寨门口已经见识到了这人的执拗,认定了一件事就绝对不会轻易放手。

    刚才是为了守住友人的承诺,如今是对他们生出怜悯想要伸出援手。

    真诚得令人绝望,偏偏徐梧最难拒绝的就是这样的人。

    他只好做无情状,道:“你留下干什么?吃干饭吗?你留下对我们没有一点好处。”

    祝卿若摇头,“怎么会呢?我马车里有两包种子,我可以把这个送给你们,然后你们可以自己种粮食,在阳别山过自己的日子,自给自足,到时候就再也不用去打劫啦!”

    徐梧看着祝卿若天真的模样略扯了扯唇,道:“之前还死犟嘴要拿回马车,现在又反口要把东西送人。”

    祝卿若解释道:“若这些东西能帮助别人,在谁手里又有什么关系呢?若友人知晓,定然也会赞同我的做法。”

    徐梧道:“想法不错,但在阳别山,你有多少种子都没用。”

    祝卿若脸上出现不解,道:“为什么?”

    徐梧脸色也不好看,道:“这里的土地根本种不出粮食,无论是什么,都没用。”

    祝卿若眼神一顿,下意识去看地上的蓬草,却见蓬草长势虽然不是很好,但也确实是长出来了的。

    徐梧对她低头查看的动作也了然,道:“这草能长,但粮食长不出来,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打劫?”

    祝卿若脸上仍然有不解,双眼紧紧盯着那微微泛红的蓬草根茎,这草生命力极强,大多生长在一些恶劣的环境下。

    祝卿若想起进入阳别山后一路看见的树木,原本还没怎么注意,现在想想,仿佛大多是槐柳一类耐碱的树。

    而阳别山就在青州边境,青州是盆地地势,阳别山正好隔断了两州,背风降水少...

    这样的地形...

    祝卿若脑中生出一种猜测,这猜测令她瞪大了眼,清澈的瞳孔划过一丝惊异。

    徐梧看她始终埋头看着那草,以为她是因为没能帮他们而感到失落,安慰道:“我们已经习惯了,你也别太伤心。这是我们阳别山自己的事,与你无关,你还是早点离开。”

    祝卿若抬起头,拒绝道:“马车还没还给我,我不会走的,我要留在这里。”

    她想了想,又道:“我还能教孩子们认字读书!教他们知识。”

    徐梧皱起眉,刚才都说过了不教他们才是对他们好,怎么这人跟没听见一样。

    他正要开口驳回她的话,就听见她又道:“总不能跟寨主一样,学了一点点成语,就胡乱用吧?”

    徐梧想到刚才自己一连串不成词的成语,脸色一红,一时之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祝卿若见他面色松动,趁热打铁道:“只是教些简单的字,懂些浅显的知识,不会引诱他们下山的!”

    徐梧捻了捻手指,仔细想来,若只是教些简单的字,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他最终还是应下了。

    祝卿若脸上洋溢着欣喜的笑意,“那我是不是就可以留下来了!?”

    徐梧觑了她一眼,见她发自内心的欢喜,心中实在纳罕,怎么会有人因为帮到了素昧平生的人这么激动?

    可她纯然真诚的眼神确是如此真实,叫他忍不住生出期望,难道真的出现一个人平等地对待他们了吗?

    鬼使神差的,徐梧答应让祝卿若留下来。

    但他提出要求,给孩子上课的时候他要在一边旁听,时刻提防她给孩子们教了些不该教的东西。

    祝卿若只露出笑,点头道:“好,那你也做我的学生好了。”

    徐梧愣了愣,好像也没说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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