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云儿却没给他机会,猛地转过身露出一张陌生的脸,虽然线条流畅似娇娥,但下颌棱角分明,光洁的脖颈处也有突起的喉结。这分明是一个男人!
见识了一场大变活人的陈玄青被吓得瞬间就不行了,连连后退几步,身体失去平衡倒在了地上。
这时,从衣柜中射出一道银白剑意,陈玄青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刻脖子处就贴上了冰冷的锋利之物。
他知道,那是一把沾染血气的长剑。
‘云儿’嫌弃地擦拭着自己的脖子,“这人说话真恶心,上手也就算了,居然还想亲我!?今天我要洗次澡!”
“喂!”他冲摇光气恼道:“你怎么不早点出来!他差点就把我玷污了!”
摇光眼也不眨,依然保持着举着剑的动作,“我看你很享受的样子,被他抱着也没挣扎。”
开阳气愤不已,“你胡说什么!我那是给你争取时间,谁知道你根本不动,你居然还反过来污蔑我!”
摇光不接话,只将目光落在自己的剑上。
开阳见他不搭话,气恼地哼了一声。
“你...你们是谁?”陈玄青看着面前两张完全陌生的脸,紧张不已,“你们...要做什么?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竟然敢挟持我!?”
开阳的注意被他吸引过去,打趣道:“哟,这时候不叫宝贝云儿了?刚刚不还亲热的很吗?”
陈玄青被他说的面红耳赤,但他身居州牧之职多年,身上也浸淫着官场的威仪,很快便恢复成冷脸的模样。
“你们假扮云儿到底所为何事?既然知晓云儿的事,那我的身份你们肯定也已经知道了,明知我是谁还敢挟持我,你们可知杀害朝廷命官是何等罪名?”
这话一出口,惹来一声轻笑,随即便听到一道颇为平和的声音道:“陈州牧说笑了,我们可不曾想过杀你。”
陈玄青看向门口,只见一名锦衣公子笑吟吟地站在门口,通身气质光华独特,只是看着有几分病弱,如今初春的天气还裹着狐裘披风,一眼看去只能看见他略显苍白的脸庞。
饶是如此,陈玄青也意识到了眼前人的身份恐怕不同凡响。
他稳住心中慌乱,佯装平静道:“公子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祝卿若往里面走了几步,将自己完全暴露在陈玄青眼前,话中带着几分柔和,“我的意思是,我不杀你,我只是想请陈州牧帮我一件事。”
陈玄青心中腹诽,让他帮忙不该金银美人利诱吗?上来就一通吓唬,这要帮的事还能小?
无论心中如何想,陈玄青脸上十分稳得住,“说来听听。”
祝卿若对他露出神秘的笑容,偏头看了摇光一眼。
于是陈玄青没有得到祝卿若的答案,只得到了用力的一掌。
闭眼前一瞬陈玄青心中怒嚎,狗贼骗我!这力道说是不想杀人他自己信吗?
等他再次睁眼,入目便是空旷的蓝天,他恍惚不已,这是哪里?
陈玄青感觉鼻尖萦绕着一股霸道的香味,这令他忍不住咽口水,他顺着香味看过去。
只见那先前笑吟吟地跟他说话的公子,被他认成云儿回头险些吓的他不举的男人,一掌差点让他上西天的剑客,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围坐在篝火边正烤着鱼。
他不敢过去,但实在是饿得慌,看样子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他昨日去云儿那只吃了早饭,一日一夜过去了,他早已饥肠辘辘,连路都走不动了。
他们既然没有绑住他,甚至都没有派人看守他,就说明他们有底气,确定他自己跑不了。
陈玄青想通了这点,便挪着脚步往篝火边靠近。
开阳第一时间发现了陈玄青的身影,扬声道:“呦!陈州牧醒了?怎么没走啊?”
陈玄青掩饰住尴尬,礼貌一笑,“我与那位公子还有话没说完呢,怎么能先走一步呢?”
开阳撇了撇唇,也没再讽刺。
祝卿若微微扬眉,晃了晃手中的鱼,道:“陈州牧可要一同品尝?”
陈玄青眼睛亮了,瞄准一个空位迅速落座,“劳烦公子了。”
祝卿若也不多话,将手中烤得差不多了的的鱼递过去,陈玄青刚一接过就大口啃了下去,险些没烫出一嘴泡来。
他面目扭曲地用力吹了吹烤鱼表面的肉,只能等它凉些再入口。
摇光看了祝卿若空荡荡的手一眼,将手里的鱼递了过去。
祝卿若冲他笑了笑,摇头道:“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摇光没动,仍然举着手中插着鱼的树杈,双眼紧紧盯着祝卿若的脸。
祝卿若看了他一会儿,实在是承受不住这样的目光,无奈接过他烤好的鱼,小小地咬了一口。
祝卿若这辈子头一回在众人面前表现出面容扭曲的样子。
面对摇光期待的眼神,她咽下口中怪味的鱼肉,勉强对他露出一个赞赏的笑来。
“嗯...好吃。”
摇光眼中浮出淡淡的欣喜,随后又拿了一条鱼烤了起来。
动作快得祝卿若都没来得及开口阻止,她定定地看了那还未刮鳞去胆的活鱼一眼,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楚骁将他二人的小动作收入眼底,觉得这文麟和他的侍卫关系并不像是普通的主仆,倒像是一对兄弟一般。
这文麟待摇光与开阳,仿佛真的就像对待弟弟,关心不已。
楚骁敛下眸光,他们是不是兄弟跟他有什么关系?如今陈玄青在文麟手上,那景州得到粮食只是时间问题。
他得想个办法破坏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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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二更===
纵然鱼肉滚烫,
陈玄青依然以一种风卷残云的速度吃完了一整条,甚至对着别人还没烤好的鱼肉隐隐表露垂涎之色。
祝卿若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了正认真烤鱼的摇光,
神情罕见地呆滞了一瞬,
随即忍不住轻笑出声。
众人闻声看过来,陈玄青对眼前这看似温文尔雅的公子有着几分惧怕,“公...公子笑什么?”
祝卿若答道:“没什么。”
她看向陈玄青,
眼神表情仿佛对待亲切和善的友人,问候道:“这鱼,
陈州牧可喜欢?”
陈玄青想到刚刚吃进嘴里的鱼肉,鲜香味美,调味绝佳,
又想到这鱼是面前这位公子亲自烤的,
心中算计下,便更加赞赏:“滋味绝佳,我还从未吃过这般鲜美的鱼,
那刷在鱼肉表面的调料更是令人回味,
到现在我口中还有那味道呢。”
听了他的话,
祝卿若的目光落在篝火上,平静问道:“那陈州牧以为,是这鱼好,还是调料好?”
其他围着篝火烤鱼的人似有所觉,
都抬头看了祝卿若一眼。
陈玄青没看见他们的动作,
也不知道祝卿若为什么这么问,心中揣度这人的心思,
圆滑道:“调料好,鱼也好,这鱼肉鲜甜且嫩,
佐以味重的调料将鱼肉的鲜美完全激发出来,真真是人间美味。”
祝卿若勾起唇,笑问他:“陈州牧可知这鱼是从哪里来的?”
陈玄青面露不解,道:“鱼?”
怎么突然问起鱼来了?
祝卿若对他点点头,等着他的回答。
陈玄青不知道祝卿若打的什么算盘,仔细想了想,“如今正是初春时节,湖冰还未完全消融,这样肥美的鱼应当不是从湖中随意抓起来的。能有这样的肉质,那就只有三石居在禹州外围千鲤湖中豢养的鲜鱼了,他们那长期引温水入池,所以池中鱼类能四季生长,每日都有活鱼供食客品尝。”
祝卿若笑道:“不愧是禹州州牧,对城中之事了解得一清二楚。没错,这鱼是从三石居买的,这一筐可花了我不少银子呢。”
陈玄青以为自己话答对了,松了口气,拍马屁道:“公子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的儿郎,想来这些银子对您来说也不算什么,若是连您都觉得贵,倒叫我不好意思再吃了。”
祝卿若神色凉薄,“有银子有什么用?如今这年头,有银子也买不来吃食。”
陈玄青不解其意,疑惑道:“怎会如此?难不成是禹州城内有人宰客?”
他心中气愤,哪个胆子大的敢宰这位?说不得就是眼前这位被城内某个黑心商家宰了,一时气愤,干脆直接把他绑过来要让他好好管教。
他越想越觉得是这样,脸上也带出几分恼怒,“公子把那商户的名字说出来,待我回府,定要好好惩罚这人,胆子也太大了,我明明说过不得有任何欺瞒客人的行为,他们居然敢顶风作案!”
祝卿若但笑不语。
一直在旁边安静听着的开阳目光直直射过来,面露不屑,眼睛里的嘲讽都要溢出来了。
陈玄青被开阳看的心中一滞,他对这险些让他不举的少年有几分害怕,“你...你为什么这么看我?”
开阳扯了扯嘴唇,“你不是想知道那家商户的名字吗?我来告诉你。”
陈玄青机械地眨眨眼,呆呆道:“哦...哦,你说。”
开阳神色冰冷,眼中嘲讽止都止不住,“这人名唤陈玄青,身居禹州州牧一职,家财万贯,所处禹州存粮数万石,却把持着粮食不愿卖出,就算旁人出高价,也仍然没能让这位铁石心肠的州牧大人心软,宁可看着一城之人饿死,也不愿意从手中漏出半石粮食。”
他的唇角挑起一道讽刺的弧度,斜睨着他,“你说,这人可不可恶?”
开阳每说一句,陈玄青心脏就剧烈跳动一次,他看着周围纷纷对他流露出愤恨之意的人,巧舌如簧的陈玄青头一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开阳见此嘲讽更深,“陈州牧不是说要替我家公子教训他吗?现在他就在这,陈州牧可以开始了,我们都在这看着呢。”
众人都面色如冰,眼含危险地看着陈玄青,尤其是随着他们一同来禹州买粮的四名景州卫兵,那眼睛里简直能喷出火来。
面对这样的恶意,陈玄青终于反应过来,“你...你们是景州城的人?”
一名卫兵轻嗤道:“难为陈州牧想出来了。”
陈玄青脸色一红,之前景州城数次求援,他没有施以援手,而是紧闭城门,不接受任何外来人的拜访。
他垂下头,声音怯懦,“我...我不能给你们粮食。”
景州的几位卫兵听到这话气愤地从位子上站起来,带起的风激得篝火不停闪烁着。
他们气得脸红脖子粗,“你说什么??”
“到现在还不愿给粮食,你是不怕死吗?”
“从没见过这样无情的人。”
“简直比我们之前那位州牧还要绝情!”
“没错!”
“......”
眼前犯了众怒的陈玄青努力缩着自己的身体,埋着脑袋全当自己是鸵鸟。
祝卿若瞥了他一眼,出声道:“我们是要向陈州牧买粮食,不是让州牧舍粮。”
陈玄青脸上有意动,又出现挣扎之色,很快又恢复成刚才铁石心肠的样子,“不能卖。”
这回四位卫兵是真的忍不住怒火了,几乎要冲上来打他,陈玄青眼疾手快地躲在了祝卿若身后,“公子救我!”
卫兵们看见他躲在祝卿若身后气愤不已,却也强忍着没有真的冲上去打他。
祝卿若安抚的目光看过去,冲他们微微摇头。
卫兵们得了指示,只得强压心中怒火,僵硬着坐了下来。
祝卿若见他们恢复平静,偏头对着身后的陈玄青道:“我是景州派来买粮的,按陈州牧的意思,不会卖给我们粮食,那我的任务就完不成,少不得要对陈州牧做些什么了。”
平静的声音却让陈玄青浑身一颤,他默默从祝卿若身后移开,顶着众人吃人的眼神坐回原来的位置上。
他面色勉强,“不是我不愿意卖,只是...我不敢卖。”
祝卿若听了这话眼神变幻,表面依然保持着沉稳的气质,“不敢卖?禹州都由陈州牧做主,为何不敢卖?”
陈玄青神色古怪,还有几分害怕,不敢随意编排。只是他抬头环视了周围一圈,想到自己如今在别人囚笼之中,咬咬牙,还是说出了实情。
“你们难道不觉得景州这事怪得很吗?为什么周围城镇都知道景州有难,缺衣少食,却没有一个地方愿意伸出援手,帮景州度过此次难关?”
祝卿若眼神闪了闪,“那陈州牧觉得,此事有何疑点?”
陈玄青抿了抿唇,他用手指指了指天上,“恐怕,是那位不许。”
周围人听了这话,看着陈玄青指向的天空,神情严肃,一时之间没人开口说话。
祝卿若挑起眉,问道:“哦?陈州牧为何有这样的想法?”
陈玄青捏了捏拳头,道:“景州的事邻近郡县都知道,其中肯定有人往上京投了折子告知景州的情况。以我的猜测,一开始他们都还想着能帮一帮,可在上京迟迟没有予以回复的时候,就都开始猜测那位的意思。原本也没有那么无情的念头,只是在得知景州疫病肆虐之后,纷纷收敛了帮助的念头。宁愿关城门断绝与外界的往来,也不敢盯着染病和丢了帽子的风险去帮景州。”
听了陈玄青口中的真相,众人哗然,原来...众郡县关闭城门的内幕居然是因为陛下不允许。
他们心中有着对皇帝无道的痛恨,也有对景州城未来的担忧,连皇帝都要景州城死,他们还能活下去吗?景州城里等着他们救命的百姓还有活路吗?
玉衡没有发表意见,而是短暂地蹙了蹙眉,难道上京众大臣都不知景州的情况,真的是因为陛下拦了消息吗?
他不知道陈玄青的话到底是真是假,抬头看了一眼祝卿若的反应,见她始终没有露出惊奇的神情,依然稳稳地坐在石头上。
玉衡低下头,聪明的没有开口说话。
祝卿若也在思索陈玄青话中真伪,他说是卫燃做的,其实她并不相信。
卫燃虽然视此界之人为蝼蚁,但也不会在明知上京疫病得以解除的情况下,仍然弃景州于不顾。
就算他想,为了在慕如归面前保持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形象,他也不会这么做。
她更趋向于卫燃对此事并不知情。
而且听陈玄青的意思,他们仿佛并不知道上京也曾有过疫病,而且疫病已经成功解除。
是谁有这样大的能力,将皇帝与这些州牧郡守的耳目都遮了起来?
祝卿若心中隐隐出现一个人。
她用余光悄悄瞥了从刚刚陈玄青清醒之后就没有再开口说话的楚骁一眼。
他正襟危坐,脸上并没有和其他几人一样的担忧愤恨之色,一味只看着手中的烤鱼,仿佛这些人口中关乎生死之事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她曾听慕如归提过一次,小皇帝有一支护龙卫,来去无痕,只听从皇帝的命令,权力非常大。
楚骁就是护龙卫中的人,且地位不低。
如果是楚骁利用护龙卫的力量,拦截各州送往上京的折子,再扼制上京疫病业已有了药方的消息...
祝卿若收回视线,垂下的眸子中闪现出不同以往的冷色。
再抬头已经看不见那冷色,仍然微笑着对陈玄青道:“所以陈州牧的意思是,不愿意卖粮给景州?”
众人都期待地看过去,只希望眼前人能够顶住压力卖给他们一些粮食,让他们能够暂时度过此劫。
陈玄青扭头避开众人期盼的目光,闭咬牙道:“不是不愿意卖,是我确实不能卖。谁会和钱过不去?景州又是出了名的富庶之地,谁都知道他们有钱,可有钱没命享,又有什么用?”
几名卫兵听了这决绝的话,心中悲愤几乎要喷涌而出,他们坐在原地,浑身都笼罩着无奈伤感。
祝卿若瞥向嘴硬的陈玄青,状似不满,道:“陈州牧可得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那位的意思也不一定就是要置景州于死地。若你卖粮,便可得到丰厚的银钱,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被撤职,以你夫人娘家势力,绝对可以保全你的性命,然后你带着足以挥霍半辈子的钱财,以后的日子可都能舒舒服服的...”
说到这,她语气急转,声音也冷了下来,威胁道:“可若你不卖,你就不怕我们现在就杀了你?”
仿佛像是为了让祝卿若说的话更加颗心,摇光刷地抽出了长剑,凛冽的气势看得陈玄青浑身一颤。
他颤颤巍巍地,口不择言道:“你不会...你不会杀我!”
祝卿若眉头微挑,“哦?何以见得?”
陈玄青稳住心中惧意,努力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道:“你不是景州的人,既然能为景州百姓做到这样的地步,就说明你是一个愿意为了百姓着想的人,这样的人怎么会为了救一城的百姓去杀另外一城的州牧?要知道,一州州牧死的毫无缘由,定会让城中百姓议论纷纷,人心分散,城池将乱,这不是一个会为救百姓而不顾一切的人会做出的事。”
祝卿若面色不变,“为何说我不是景州的人?”
陈玄青手心都掐紫了,勉力道:“他们看见我浑身都叫嚷着杀我,但这杀意之后还有几分侥幸与期盼,这才是置之死地于后生的景州人,因为他们视我为最后的救命稻草。可你没有,从你见我的第一眼,眼中就没有我,完全看不出你心中所思所想。这样心机深沉,谋略上佳的人,若真是景州的人,怎么会到现在才来?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我很确定,你不会杀我。”
祝卿若这时才对这陈玄青露出几分赞赏的目光,能坐上禹州州牧的位置,果然都不是什么酒囊饭袋。
她站起身,高高在上地俯视着陈玄青,眼神始终平静。
“你说的没错,我不会杀你。”
陈玄青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但粮食,我一定会拿到。”
清凌凌的声音落下,带着决绝与坚定。
陈玄青惊讶抬头,只能看见那公子的背影,披风顺着他转身的动作划破空气,只余下那空荡荡的石头,让人不至于忘却那风华身影。
楚骁依然坐在原地,他目视着文麟远去的背影,瞳孔深沉,让人看不透他的内心。
===40
第
40
章
三更===
景州。
刘庄站在厅堂之上,
从前红润多福的脸颊如今也往内凹了一个弧度,眼圈下的乌黑几乎要落到鼻头,看上去疲惫极了。
而此时的他神色严肃,
对着主桌上的人欲言又止,
“李首领...”
李兆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因为长期干农活而壮硕的身体此时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让人不敢认这是从前带领众人攻占州牧府,稳住景州人心的李首领。
他看向刘庄,问道:“怎么了?”
刘庄看见李兆其这幅样子本不想再让他担忧,
可想到城南的百姓还有他的兄弟们,咬牙道:“衙门内的存粮已经见底了,
恐怕,明日就没有米了...”
“明日?”李兆其脸色大变,
怒道:“不是说...可以撑半个月吗?这才不到十天。”
刘庄垂头丧气的,
看上去很自责,解释道:“原本的粮食是可以撑过半月的,
可...前日傍晚不知从哪来的火星子,将后院的存粮给燎了。幸而发现的早,
火被及时扑灭,
但仍然少了三四日的口粮。当时您正在外头安抚百姓,回来后就睡了,
我也就没有打扰您休息。”
他痛心地捶了捶脑袋,“看守粮食库的卫兵因为自责,已经一连两日不曾领吃食。我也是才知道,巡防队的卫兵这两日就只喝水充饥,个个都饿得眼冒金星。”
李兆其听了这消息几乎坐不住,可他是景州的首领,
他不能倒下,他要是倒下了景州城就真的完了。
他还要等着文麟和萧楚将粮食带回来。
他不能倒。
怀着这样的想法,李兆其的丹凤眸中露出坚定的光,他瞥了一眼脸颊凹陷的刘庄,语气软了几分,“还说别人呢,你自己可曾去领粥了?你看看你那脸,都凹进去了,再饿下去,恐怕你就要成杆子了。”
刘庄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因为是他手下的卫兵失职,所以他罚自己三日不进食,省下些口粮送去给城南的百姓。
李兆其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就算他们所有人都忍着饥饿不分口粮,但与城南的百姓比仍然是小巫见大巫,他们就算饿死也省不出三日口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