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她拎着分量不轻的礼品慢慢走回部队大院,她腾不出手来找出入证,于是将东西放下,在帆布包里找出入证。这时徐簇和听到汽车的声音,但在她听见后不到片刻的时间里,声音就消失了。她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她缓缓转头看去,是她日夜思念且记挂着的人。
杨觉俨看起来风尘仆仆的,可是精神很好,他的眼睛里此刻只装得下徐簇和一人。
就好像去年春天,他们在阳城火车站时隔两年再见一样,她因为东西太重而将它放下,站在原地,他微微俯身替她拿起地上的东西。
他们有太多话要跟彼此诉说,可此时他们没有说话。两人相伴而行,走回家。
其实杨觉俨很想紧紧把她抱住,告诉她,他每时每刻都在思想她,但他守着规矩,克制这种冲动。
徐簇和感觉自己激动的情绪有所平复后,她才开口问:“还顺利吗?”
杨觉俨缓声说:“不顺利,但结果是好的。”
她轻轻地“嗯”一声,没有再问。
丹姨和舟舟对杨觉俨回来都感到很高兴,围在他身边问个不停。
安静一个多月的家霎时间充满了欢声笑语。而家里只有他自己和徐簇和知道他这次出去遭遇了怎么样的惊险情况。
晚上,舟舟到了睡觉时间,他洗漱过后爬到杨觉俨的大腿上,满怀期待,软乎乎地对杨觉俨说:“我想爸爸哄我睡觉。”
比起从前,舟舟和杨觉俨亲近了很多,杨觉俨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他第一次发现自己是这么地想念爸爸,每天都望着那条回家的必经之路,希望爸爸出现,还天天算日子等爸爸回来。
舟舟参加了欢度国庆活动,齐老师说在国庆那天他们代表幼儿园在北区的大礼堂表演,底下的观众说不定就有他们的父亲母亲,舟舟想等爸爸回来,一定要让他和妈妈、姨奶奶看到自己的表演节目。
杨觉俨抱住舟舟,亲了一口他脸颊,“好,爸爸哄你睡。”说完,杨觉俨就抱着舟舟回房间。
徐簇和和丹姨都没跟去,给他们父子俩留独处时间。
舟舟躺在床上后,他问杨觉俨:“爸爸,我送你的护心镜还在吗?它能不能保护你?”
“舟舟很棒,它保护了爸爸,谢谢你。”杨觉俨拿出那块硬币护心镜给舟舟。
舟舟拿起这块护心镜看,是他做的那块护心镜,它已经损坏了,有子弹击中的痕迹。他眼泪瞬间流了出来,他年纪虽小,但见到的枪支子弹不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差点没有爸爸了。
舟舟扑在杨觉俨怀里,双手搂住他脖子,天马行空地问了他很多问题,他不厌其烦地回答舟舟的问题。舟舟要把损坏的硬币护心镜收起来,当作纪念。
后来舟舟想起徐簇和做的那个硬币护心镜,他问杨觉俨:“妈妈那个护心镜呢?”
杨觉俨说:“我还收着,以后都带上它,当作你和你妈妈在陪着我。”
“爸爸保护别人,我和妈妈保护你,这样爸爸也能平安。”
父子俩说着话,舟舟困意袭来,在杨觉俨怀抱里睡过去。
把舟舟哄睡后,杨觉俨回来卧室,徐簇和坐在床边等他。
在他靠近后,徐簇和抱住他的腰,将脑袋埋在他腹部,他抚摸她触感如绸缎般的长发。
良久,徐簇和仰着脑袋看杨觉俨,眼睛里的笑意星星点点,“我们杨团长哄了表姨,又去哄儿子,最后还得哄媳妇,一回来忙个不停。我要收回从前说你不会哄人的话了。”
杨觉俨将她扑倒在床上,压在自己身下,“簇和,你能不能哄我一下?说你很想我。”
房间里沉默几秒后,她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徐簇和在想念着杨觉俨,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在想他。我很想你,想你平平安安回来见我。”
徐簇和稍稍抬起头亲他的唇,这一举动好像干柴遇上烈火,一点就着,两人缠绵地激吻。
一吻结束后,徐簇和喘息着一鼓作气翻身,将杨觉俨压倒,她全身的重量都由他承受着,他们的气息都很紊乱。
徐簇和被吻得嫣红的唇贴近杨觉俨的唇畔,问:“你这段时间里遇到的一些事能不能告诉我?你可以试着告诉我你在工作上危险的一面,你支撑着我,我也想帮你撑一撑,你不要把所有事情都压在自己心里。”
说完,徐簇和就离开他身上,躺在床上平复自己的气息,留他仔细思考,她不急着催促杨觉俨回答,一个人多年的习惯很难改变。
换作以前,杨觉俨会找一些话术应付徐簇和,不想告诉她这些危险的事情,可经历过那一次生死危机,他满脑子都是她,他想如果自己牺牲了,她要怎么办?他怕她接受不了。自从舟舟落水,她就变得很不安,担心舟舟,担心他,她很怕他们会离开自己。
杨觉俨不想让徐簇和瞎猜瞎想,把自己弄得心神不宁。
过了一阵后,徐簇和耳边响起杨觉俨的声音,“我在那里遇到一件惊险的事情……”
杨觉俨徐徐地讲述在山上发生的那件事。徐簇和没有出声,连呼吸都放轻,安静地听。
快要结束时,杨觉俨对她说:“还有一件特别的事,那伙人原本计划是十个人在山上藏匿,躲个一年半载再各自分散隐藏起来,等待任务再一次下达。可最后有五个人没来,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闻言,徐簇和感觉和自己有关,她立即侧身看他,“为什么?”
“和你之前发现的问题电报有关,那五人中的领头因为这事被抓住,其余人也相继被抓,他们没有接收到藏匿地址的消息。假若那五人有来,我和警卫员的处境会变得更加危险,即使是侥幸将他们都歼灭,我们也逃不过那场山崩。是你在间接为我们争取了时间。”
第111章
勋章
泥石流来的时候,那个敌特根本没心思找机会逃跑,一心躲过这一劫,不用警卫员抓他,他自己就六神无主抓住警卫员,他一边奋力跟着他们往侧边的山坡跑,一边求他们拉自己一把,别把他丢下。
当初杨觉俨看中他嘴巴不严,且是几人中最贪生怕死的,才独留他一条命。因为山上有危险,拖着一个残废的人走并不安全,所以杨觉俨和警卫员都没打伤他。
他们差一点就躲不过那一劫,那个大队长虽然心中是知道自己夸大事实,但被他说中,没多久山崩塌了。
徐簇和惊讶得说不出话,她没想到这里也有渊源,她觉得宁婉这个执笔人给他们塑造的命运太强大了,杨觉俨这一劫是历经各种阻碍才躲得过,少一环都要命丧黄泉。
徐簇和心中无比庆幸当时自己多留一个心眼,把两份电报记住。她帮助别人之余,冥冥之中也有回馈,即使这个回馈不是直接的,但它间接影响了他们的命运走向。
………
金秋十月,国庆来临,到处都是庆祝活动,大家都欢度国庆。
徐簇和心中也一片欢乐,在国庆放假的那天,她下班回家的路上买了一些熟食回来加菜,她对家人说为了庆祝国庆。她为祖国庆祝生日,也为她和杨觉俨、舟舟庆祝新生。
在既定命运里,他们三个在这个时候都已经不在人世了,他们度过了生命危机,头顶那片阴霾散去,他们现在也都活着,这何尝不是他们的新生。
舟舟现在是家里回来得最晚的人,因为他最近都在为国庆表演排练。
徐簇和在饭桌前偷吃香酥鸡时,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转头看去,一个小红军就出现在她面前,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义正言辞地说:“妈妈,偷吃是不正确的行为,小心不要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他还是很记得丹姨在除夕那天说的这句谚语,之后都不在饭前偷吃了。
徐簇和撕了一小块鸡肉喂到舟舟嘴里,“妈妈知道错了,下次一定不犯。”
舟舟嚼着香喷喷的鸡肉,含糊不清地说:“我相信妈妈。”
然后他让徐簇和看自己的装扮,他脸上还有两坨圆圆的腮红。
今天是最后一次彩排,跟明天正式表演没有什么区别。他排练完,老师要给他把妆卸掉,他不肯,说要留着回去给家人看。演出服小红军装是表演的小朋友自家带来的,舟舟身上这套衣服是丹姨给他改做。
舟舟给家里人都看一圈后,还表演他那仅有的两句台词和几个动作,才肯让徐簇和帮自己卸下妆。
因为今天彩排的时候,他听到说有些小朋友的家长是来不了大礼堂看,但他是一定要给家人看,所以他就带着妆回来给他们看。
吃晚饭的时候,徐簇和和丹姨都奖励他鸡腿吃,一根是真鸡腿,还有一根是鸡翅根,又叫小鸡腿。舟舟吃得开心极了。
等到国庆这一天,舟舟还遇到更开心的事情,杨觉俨是台下的观众之一。这是徐簇和跟杨觉俨商量好,要给他一个惊喜,没有提前告诉他这个消息。
这是给参加抗洪的一线官兵表演的节目,大礼堂坐不下那么多人,徐簇和这些家长就没法看了。
徐簇和留在家里练习发报速度,这一项是她的弱项,需要多加练习。
培训班结束了,莫尔斯电码练习振荡器被闲置下来,因为技能大比武很快就要举行了,电报科允许报务员外借振荡器,登记申请即可。要借的人太多,徐簇和因为井师傅提前告知,凭着信息差的优势顺利借到振荡器。
徐簇和正投入地练习,因为振荡器有些声音,她没有留意到舟舟和杨觉俨回来。
直到他们进到房间,舟舟喊了一声妈妈,徐簇和这才知道,她侧着身看向他们,笑盈盈地说:“你们回来了。”
徐簇和见杨觉俨胸前别着一枚二等功勋章,不到一年他又新增了一枚勋章,他从前还拿过一等功勋章,那次也是一次至关重要的生死考验,他这个职业总是面临着许多危险,但面临危险几乎是他们的天职。
杨觉俨将胸前的勋章摘下,俯身将它别在徐簇和胸前,“我想把这枚勋章送给你,在我心目中你最配得起它,我这次化险为夷离不开你的功劳。谢谢你,簇和。”
其实杨觉俨也觉得这一次很凶险,他以前也遭遇过生死危机,但从没有过这样强烈的危机感。是徐簇和影响着他做出一些决定逃过生死劫难。
徐簇和摸着胸前的勋章,又看向眼前的杨觉俨和舟舟,感触万分。
………
电信局技能大比武两天,单位上上下下都忙碌个不停,不是去参加大比武展现自己的技能的路上,就是凑热闹看别人竞技。营业大厅在这两天都缩减了业务,来迎接这次大比武。
徐簇和在记电报码有些天赋,在这一年里不脱产学习,在这次技能比武中,她记下并且熟练运用的电报码有四千多个汉字,达到中级工的水准,一分钟内能译出110到120字。
因为前世她使用电脑键盘多,对电传机打字机的使用上手很快,现在已经很熟练了,她在译电和收报这两方面表现突出。发报速度达到初级工水准。
这下徐簇和是名副其实的正式报务员,大半年前她因为发现问题电报有功破格提前转正,在别人看来是有些运气在,不是有相匹配的实力。
短时间里没有闲言闲语,但时间长了她也听到一些风声。她不着急当着别人的面反驳,这次大比武显露出来实力就是最好的反击,堵住一些人的嘴巴。
机要通信科的余科长对徐簇和印象深刻,在那次调查问题电报中徐簇和的表现优异让他开始注意到她,她敏锐性十分强,他特别看中这一点。
第112章
质问
余科长看徐簇和在译电方面也有天赋,脑子里萌生了一种想法。
余科长见到徐簇和时,就像聊家常一样和她说起电报的话题,她见机要科科长对自己表现出友好接触,她心里面也有些知道科长是什么意思。
徐簇和看似不经意地表现出自己的特长和优点,余科长发现她对无线电报也有所了解,有自己的见识。
深入交谈后他得知她丈夫是一位军人,曾经做过通讯兵,过世的父亲也是军人。他想这政审容易过关啊,进机要科政审是严格把控的,科里的大部分科员都是退役军人。
一日下班,余科长遇到洪科长,就跟闲聊一样提起徐簇和,聊着聊着他就露出自己的真实目的,“我觉得这小徐嘴巴严又敏锐,记忆力也好,当译电员挺不错的,反正现在科里缺人。“
洪科长说:“哎哎哎,我就稀奇你平时跟闷嘴葫芦一样,这不能说,那不能说,今天怎么就健谈起来了,原来是在这给我摆上一道,跟我抢人。”洪科长也看好徐簇和,无他,就冲她那次给科里立下大功。
“适合的人就得放在合适的位置上。”
此时,话题中心人物徐簇和正从柯政委家出来,国庆那天的表演节目有拍下照片,底片在柯政委那里。
有一次她遇到韦襄谈起这事,她想拿底片洗照片,给舟舟第一次登台表演留个纪念。韦襄说原本就是要洗照片,她可以让人多洗一些出来,还打趣地徐簇和问要不要杨觉俨的照片。
韦襄主动提出,徐簇和就顺着杆往上爬了,连连感谢她。
今天上门,她也带东西过去,好一顿婉拒,韦襄才没继续让她在家里吃晚饭。
在回家的路上,徐簇和又一次拿出照片看,没注意看路,差点就要撞到人,幸好及时发现。
她差点就撞到的人是戚展歆。
戚展歆心中正对徐簇和有气,她下班时远房堂妹来找她求和,希望她原谅自己,她在戚芸口中了解到一件事,是徐簇和把戚芸揪出来的。戚芸也是在不久前才发现这件事情。
戚展歆压抑着心中怒气,问徐簇和:“在之前那件事里,你把戚芸揪出来的目的是单纯的,还是想顺带把我也给拉下水?”
徐簇和神色淡漠地说:“不是我要把你拖下水,是你的好堂妹连累了你,不要搞错对象了。你现在质问我的样子,让我觉得你喜欢把错归在我身上,这样你就可以有理由,光明正大地针对我了。”
无论戚芸是否和戚展歆有关系,她都要把戚芸找出来,她不想给自己留下隐患,戚展歆被牵连是戚展歆自己的问题,她只是乐见其成罢了。
“你不要诬蔑人,把人往坏了想,我要针对你什么?”
徐簇和附在她耳边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你扪心自问没做过针对我的事?”
戚展歆立即想到胡珊,下意识地问:“是谁在你面前说了什么话?”
“原来你真的有做过啊?我只是诈你的。”徐簇和不打算把胡珊供出来,让自己牵涉到她们的利益斗争中。
徐簇和又一次成功把戚展歆气到,戚展歆深呼吸,稳住情绪才回家。
崔济刚好撞见她们说话,不过他走过来时徐簇和已经离开,留下生气的戚展歆,他好奇她们在说些什么。
不过他见戚展歆在生气,也按下不问了,若无其事地和她说话,一起回家。
………
阳城进入冬月,这是一年中最冷的月份。
徐簇和裹着自己织的那条品相不佳围巾,下半边脸都埋在围巾里。她坐在工位上,默默记着密码本。
半月前,她被调到机要科当一名办事员,等熟练运用密码本和译密表,再专职负责机要文件译电。
向枫和周梦娟也在前不久转正,向枫和周奋进还悄悄谈起了对象。她时常来找徐簇和讨经验。
机要科的封干事拿了一个文件袋给徐簇和,“小徐,水利局来人拿文件了,在营业厅等,你跑一趟给她,叫宁琴。”
“好的。”徐簇和双手接过文件,收拾好自己桌面上的密码本,便离开。
宁琴在一楼的一个休息室里,到了冬日,电信局开放休息室供他们这些来局里办事的人员使用。
她见到是徐簇和给自己拿文件,惊喜不已,“怎么是你?”
徐簇和浅笑着说:“我前段时间调到机要科了,给你。”
“以后我们接触是要增多了。”宁琴摸索着文件袋,沉默了一下后见休息室只有她们两个人,又说:“我决定不和他结婚了。谢谢你让我清醒过来。”
这里人多眼杂,宁琴没有多说就离开。
徐簇和觉得宁琴挣扎了很久才做出决定,宁琴和穆响扬是宁婉的爷爷奶奶。
在宁婉的意志里他们是必须在一起,他们不那么容易分得开。杨觉俨都是经历各种阻扰才逃过既定命运的一劫,更何况是他们。
几个月里,宁琴心里纠结又煎熬,穆响扬对她真的上心了许多,她尽管有些唾弃他的势利,但她喜欢他好多年了,她也好喜欢这种贴心、无微不至的照顾。
有一次穆响扬生病,宁琴去家里看他,两人相处得暧昧横生,差点就要做出十分失礼的行为,衣服都半退,她看着他动情的样子莫绿轴名想起徐簇和的话,他暗恋一个,明恋一个,想结婚的又是一个,他想生米煮成熟饭,让自己不要再犹豫吗?他就这么急功近利吗?
想到这里宁琴热的心一下子被浇灭,原本他们计划是要领证的了,但是她犹豫了,往后拖了不少时间,她父母也让她考虑清楚,宁家的女儿不愁嫁。是的,自从穆家出事,她父母不想和穆家沾边,是她执意靠近穆响扬。
宁琴不愿意,穆响扬强迫不了她。穆响扬把她留在了房间里,他出去客厅,让彼此都平静下来。
宁琴见他对自己这么温柔,她的心就跟着了魔一样,又动摇一下。
她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后,忽然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她很想探清穆响扬暗恋的人是谁。她知道肯定不是自己。
第113章
道喜
宁琴在房间里翻找起来,找到徐簇和给穆响扬的回信让他不要再打扰自己,徐簇和说的是真话,她心中对徐簇和那番说辞又多信了几分。
最后她找到一张被撕成两半被重新粘连的合照,照片的另一半只有穆响扬和戚展歆。她没在房间找到其他可疑的东西了。
她当时神情很恍惚,穆响扬以为她是因为那些冲动的行为吓到的,其实她不是。在发现那张有裂痕的合照后,宁琴总是跟单位请假,她在偷偷跟踪穆响扬。
宁琴观察到在与女同志来往方面,他只是和0203断绝关系的前嫂子来往比较多。不过每次他们分开,穆响扬总是等到戚展歆离开消失,他才走,依依不舍。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穆响扬。
心中的猜测逐渐得到证实,她觉得穆响扬那样的行为令自己感到厌恶,他是一个彻头彻尾虚伪的人,徐簇和也说得没错他三心两意,不是良人。
无论穆响扬再怎么温和贴心,宁琴的心都渐渐冰冷下来,她觉得自己的青春浪费在一个根本不值得的人身上。
她的恨意滔天,恨穆响扬,也恨自己的不清醒,一步一步踏入这名为“情”的劫难中。她再也不要相信爱情,也不会为爱情失去自己的尊严,这都不值得……
宁琴从电信局出来,遇上了惠知青,她原本想装作没看见,但惠知青不停地在身后叫她,她想算了,这和惠知青没关系,她转过头,微笑着说:“好久没见到你了,惠茹。”
惠知青快速上前,气喘吁吁地问:“宁琴姐,你和表哥真的要分开吗?”
“嗯,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我和你也应该避嫌。”
“那工农兵大学的事……”惠知青绞着手,艰难地问出来。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看你个人表现。我也不管这一块,对其中的不清楚。”
惠知青暗道:“当然不是你管,是你爸可以决定。”但她没有说出口,她知道这事十成是要黄了,自己没办法回城,如果宁琴能和穆响扬继续处对象,再结婚的话,它还有回转的余地。
她着急地想找到结症,替穆响扬解决它,问:“是因为那个徐簇和吗?我看见你和她待在一块。”
“因为她什么?我刚才在和她谈公事,其实我不怎么认识她。”宁琴不想把徐簇和也拖进来,她选择了撒谎。
“因为她是,是……”
宁琴打断惠知青的话,“我知道她是谁,但我和你表哥结束不是因为她,也不是因为你表哥之前对她的感情,这些事我早就知道,如果我介意,我和你表哥一早就不可能。是你表哥自己做错了!你们总是这样,错了,不喜欢反省自己,总怪在别人身上,好像全都是别人的错,自己一点错都没有。”
宁琴声音放低了下来,“我想你也在怪我,是吗?”
惠知青张了张嘴巴,一时说不出话解释,但宁琴不需要惠知青回答,她已经知道答案,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惠知青迷茫不已,哪怪谁?是谁毁了自己的回城机会?对了,宁琴说是表哥,怪表哥……惠知青感觉自己要疯了。
此时徐簇和正站在走廊窗户前,看到许久未见的惠知青在和宁琴说完话后蹲在地上,哭泣崩溃,她从前的猜测没错,惠知青就是在穆响扬那里看到她的照片,知道她的存在。
她没有继续看下去,回到了机要科办公室继续工作。
………
下班后,徐簇和走回小楼,到楼下,冯姐就拉着她说恭喜,她对此有些迷糊,摸不着头脑。
然后好几位女同志围着徐簇和,在她们七嘴八舌的道喜下,她知道她们是为什么而道喜,杨觉俨级别升了,从正团级升副师级,他称得上是非常年轻有为。
一大娘说徐簇和非常会挑男人,一挑就挑中个顶好的。徐簇和只能笑笑,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不是她选的,是徐父看中的。
赵兰也在其中看热闹,她心中确实是羡慕,但谈不上多么嫉妒徐簇和,人家含着金汤匙出生,自己拍马也赶不上,就是觉得冯英这人怎么那么好命!冯英救了自己男人领导的独子,跟徐簇和的关系还不赖,方团长以后都不愁没有人提携了。
徐簇和应付了好一阵,终于脱身得以上楼。她走到楼梯转角时,看见有客人从家里出来,这是上门道喜,她和他们微笑示意,然后就上楼了,她和这些男同志没有什么好聊的。
卧室,杨觉俨刚坐在书桌前拿出配枪,徐簇和就站在他旁边,有些居高临下地问他:“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或者透露一下?别人跟我道恭喜,我都迷迷糊糊的,囫囵应付好久才知道是什么情况。”
杨觉俨放下配枪,侧着身正对她说:“今天才下的任命文件,我想等确定了再告诉你。我认为我在你面前很爱面子,不想有差错和失误让你最后失望。”然后他将她拉到自己腿上坐。
徐簇和双臂环住他颈部,“你这样说得,我都不知道该说你坦诚还是不坦诚了。”
“你觉得我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簇和,我们要搬家了,你想怎么布置我们的新家?”杨觉俨的脸蹭她的颈部的围巾,他也有一条围巾,是她织了好久才织出来的。
两人靠在一起说布置新家的事情,说了好久直到舟舟在外面喊他们吃饭,他们才分开。
………
部队的效率就是很快,杨觉俨升职不久后新住处就确定下来,副师级也归属于师级,他们家的布局和柯政委家一样,就是地理位置没有那么好。他们被分到的住处还在东区,也是一栋红砖楼。他们这次是在一楼住,和柯政委家离得比较近。
他们要在几天内完成搬家事项。丹姨每天都去新家打扫卫生。
下午幼儿园下课,舟舟背着小挎包就跑去新家,国恩也跟在他身旁。
他们在路上遇到崔朗和国华,四个小孩蹦蹦跳跳去新家玩。
这栋红砖楼在杨觉俨他们之前是空房子,楼上楼下都没有住户,卫生搞起来并不轻松,多亏每年夏天,大院会发起卫生运动,除四害,大家一起清理杂草繁枝,房子外边的杂草才没那么多,也不高。
第114章
新家搞卫生
房子里,丹姨举起长竹竿清理天花板,她担心灰尘会迷眼睛,让四个小孩去外边拔杂草。
门口砖缝有些半黄半枯的杂草,每当小孩拔不动时,其余小孩都会来帮忙。
四个人合力拔一棵草明显是用力过度,草被拔出后,他们重心不稳倒在地上,他们没有放在心上,先是嘻嘻哈哈地闹一阵,再去清除下一棵草。
秦大娘和辛大娘经过红砖楼,看见他们就停下了脚步。
秦大娘打趣道:“这是哪家的孩子那么能干,帮忙拔草?”
国恩率先说:“是我爸爸妈妈家的小孩。”
舟舟就说:“不,你是你爸爸妈妈家的小孩,我是我爸爸妈妈、姨奶奶家的孩子。”
国华和崔朗就七嘴八舌地说起自己是谁家的小孩。
丹姨听到外面的动静大,就走了出来,看见秦大娘和辛大娘,她摘下口罩,笑道:“家里还乱糟糟,卫生也没搞好,没法请你们进去坐了。”
秦大娘摆摆手,说:“大家都这么熟,不搞客套的事。”
辛大娘说:“小朗跟你家孩子玩得来,住这么近,以后一块玩很方便。”
她望了望这房子,心中感叹还是别人家的孩子争气,再过十年,不,可能用不着十年,杨觉俨就跟她家老崔一个级别了,老崔也感叹长江后浪推前浪。部队提出要逐步年轻化,不过分阻挠年轻有能力的同志前进道路。
几人说了一会儿后,辛大娘带崔朗回家了。崔朗还有些舍不得,他和小楼几个孩子挺玩得来的。秦大娘进房子帮丹姨的忙,等快到煮饭时间才回家去,顺便喊方家两个小孩回去。
徐簇和下班也来这里,路上还遇到秦大娘他们。快走到新家时,她又遇到了杨觉俨和他的警卫员黄信。搬家后,黄信也会住在一楼,一楼有一独门独户的住处就是分给他住的。
部队里给杨觉俨配了一个单独的警卫员。舟舟还记着从前的警卫员叔叔木搏,对黄信有些陌生。
徐簇和用旧报纸折帽子防灰尘,冬天里洗头太麻烦了,她不想把头发弄得都是灰尘。她最先给杨觉俨折帽子,给他戴着帽子后就催他进去干活。
舟舟站在杨觉俨身后,杨觉俨一离开,他眼睛亮亮地望着徐簇和,“妈妈,我也想要帽子,我的头发也要保持得干干净净。”
“好,妈妈给你折,还顺便教你,然后你也要给妈妈折帽子。”
舟舟非常爽快地应下来。
最后徐簇和和丹姨,还有黄信都收获了一顶歪歪扭扭,勉强可用的纸帽,舟舟向他们保证明天的帽子会更好看。
黄信听了,露出腼腆的笑。他的性格比木搏要内向安静一些。
………
他们搬家这天,小楼的邻居都来帮忙搬东西。清理旧房子的卫生,整理布置新房子,他们在周末忙活一整天才处理好事情,能入睡时已经是深夜凌晨。
他们还有一些工作没有完成,比如如何打理后院,该种一些什么,徐簇和想要搭一个瓜果棚,丹姨听了很感兴趣,她们聊着这事,睡得愈发晚了。
在新家里,舟舟和丹姨都拥有单独的房间,还有一间书房供杨觉俨和徐簇和用。大家都开开心心地住进了新家。
第二天,因为搬家实在太折磨人,徐簇和精神萎靡,顶着黑眼圈上班。
她去到人事科办事时,晋升为干事的华倩问她:“怎么这么没精神,是遇上什么事情了?”
“昨天搬家到很晚才睡,早上的精神就不足了一点。”
徐簇和就敢在外面露出没精神的原形,在机要科不敢这样,封干事看见了会用力拍她的肩膀,说打起精神来。她之前试过被封干事拍过一次肩膀,好痛!记忆犹深。
徐簇和和华倩闲聊一小会儿就拿着文件离开人事科,她在楼梯间遇到了戚展歆。
她们只当是陌生人擦肩而过,不互相打招呼。戚展歆也不和徐簇和说什么话了,自己总是会被她气到。
戚展歆这一年被边缘化,“流放”到下属单位后再次归来,只是没有以前的职位在了,每一个空缺都分秒必争,不可能会留给她一年,她只当普普通通的办事员,
兜兜转转去年可以决定徐簇和报名表淘汰与否的戚干事和她平起平坐了,她在机要科任职,特殊性和重要性比戚展歆还更强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