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过杨觉俨一仔细问她,她就回答得不清不楚了,犹豫地说好像是这样,应该是那样……在杨觉俨怀疑的目光注视下,徐簇和的底气愈发不足,最后让他自己看着办,吃不死人就行。
杨觉俨会听指挥,而且对做饭也不是完全不了解,即使是在徐簇和充满不确定性,后续几乎放弃的指导下,他也摸到一些理路,不至于手忙脚乱。
一道胡萝卜丝炒肉丝做好后,杨觉俨让家里嘴巴最挑剔的徐簇和尝味道。
不知道是她太饿了,还是杨觉俨在做饭上有些天赋,她觉得是好吃的,虽然这比不上丹姨的厨艺。
徐簇和矜持地微微颔首,点评道:“还行。”
随后想到这里面也有她的功劳所在,手还受伤了,不能贬低自己的成果,她又改口,脸皮颇厚地问:“这道菜做得好吃,是不是少不了我的功劳?”
她包扎着纱布的手指稍抬起,提醒杨觉俨不要忽略她的付出。
厨房里安静了几秒,杨觉俨忽地逸出一声轻笑,很给面子地说:“至少占九成的功劳,你指导有方。”
鉴于杨觉俨的给面子,徐簇和对于指导他做菜重拾自信,不再让他看着办,继续指挥起来。
忙活好一阵,这顿晚饭终于做好,杨觉俨拿出盘子给丹姨和舟舟留菜。
恰好两人从外面回来,舟舟闻到饭菜香味,肚子瞬间咕咕叫,“我要吃饭!”扔下这么一句话就不见了人影,他飞奔去卫生间洗手了。
丹姨看见饭桌上的几道菜,惊喜地说道:“这是谁做的?看着不赖。”
“我和簇和一起做的。”杨觉俨不忘把徐簇和带上。
这时丹姨注意到徐簇和手指上的伤,舟舟也洗完手出来。
于是乎徐簇和享受了一番两人的怜惜和夸赞,在有些飘然自得时,她视线对上杨觉俨似笑非笑的双眸,她立即清醒过来,差点把正主忘了,找补道:“其实觉俨的功劳也大,挺辛苦的……”
两人之间隐秘的互动逃不过丹姨的火眼金睛,她脸上的笑意更深,这感情是越来越好了。谁是做这顿饭的主力,很容易猜得到,因为簇和做饭实在没天赋,一般是眼睛看会了,手依旧是不会。
在吃饭时,徐簇和问起冯姐的情况,“丹姨,冯姐她为什么会晕,严不严重?”
“饿晕的。至于严不严重,这事在人为。”
徐簇和瞬间明白不严重,“那她是真晕,还是假晕?”
“来真的,要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好长时间都不回。”
“冯姐居然这么豁得出去,伤自己身体。我以为她私下会吃点东西。”
原本不在意的杨觉俨听到两人说话神神秘秘的,也留心听起来。
第72章
事由
这一切还是得从那日方母和大牛在家翻箱倒柜找钱,辱骂方芳说起,冯姐的心彻底硬了起来,她也不想再顾及谁的面子,他们不仁,也不要怪她不义了。
她想到了一个主意,就是苦肉计。她找知道她家情况的丹姨和徐簇和商量,拜托她们隐瞒情况,又跟她们商量计划细节,看有没有什么问题,毕竟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徐簇和建议她可以从吃食做文章,一语惊醒梦中人,她明白要怎么施展自己的计划了。
在此之后冯姐对方母十分顺从,好菜好饭招待婆婆和大侄子,好像被韦襄批评的人是她,不是方母。
方母怕她有诈,一开始很防备,但大牛无意之间听到冯姐劝方芳乖一些,忍着点方母,因为她怕方母用孝道压着他们一家,要毁方团长的前途。
大牛把听到话告诉了方母。
当初方母托人写信说自己来阳城之后没有人接待,受冷落,她找部队领导闹,指责方团长一家的不孝顺,吃瓜落的是他们。
所以她对冯姐嘱咐方芳的那些话有几分相信,防备降低,看着低眉顺眼的冯姐,她人也抖起来了。
两人在家好吃好喝,威风没几天,冯姐忽然对方母说家里没钱,大部分都花在招待他们身上了。
方母才不信她的鬼话,某日趁着他们都不在家,将家里翻个底朝天,真是见鬼了,只找到几毛钱。
这还是国华藏的零花钱,国华得知钱被他们拿走后哭得伤心欲绝,然后他的玩伴们知道了这事,接着他们的家人也就有所听闻。
大家都觉得方团长一家摊上这么不着调的家人也是糟心,在分了家的儿子房子里四处翻钱,连小孩那点零花钱都没放过。
不过大家也好奇方团长家是否真没钱了。没多久后他们就听见方母跟人诉苦儿媳妇虐待自己,一天只吃一顿,那一顿是一锅里面有几粒米都能数清的粥水,还有吃一口就可以喝下一碗粥水的咸菜。她想再喝一碗粥水都不行,一下子就分完了。方母觉得再过些时日冯姐可能要拿树皮给他们啃。
好些人见方家前几日顿顿大荤大油,是冯姐特意招待自己的婆婆和侄子,他们对方母说的话并不相信,而且在她来的第一天就给众人留下很坏的印象,之前翻箱倒柜拿走国华零花钱的事更是加深坏印象,大家纷纷劝她安分些,不要惹是生非,免得让部队给赶走。
方母心里憋屈,以前百试百灵的招数全然不好使。后来她引一些多事的人进家里,让他们看看自己吃的那一顿饭是什么。
当时屋里只有冯姐、方母和大牛,那些人见到那锅清得可以照镜子的粥水,还有这三人走路轻飘飘,直打颤,他们才有些信方母所说的话,不过因为方母和大牛给大家的印象过于差,他们没有立即倒戈,而是愈发好奇方家为什么会没有钱。
在小孩容易被套话,小孩说话真实些……诸如此类的因素影响下,好事之人找上方家的孩子套话,连四岁的国恩都没被放过,他们从三个孩子不清不楚的言语中得知,家里大部分的钱不是一早寄回老家,就是用在招待方母和大牛上,结合第一天他们从冯姐口中得知的信息,那方母十分是贪钱的主,方团长月月都要寄钱回去养在老家的兄弟和母亲,他们觉得冯姐身上剩下的怕是没有多少了。
就在今天,崔朗和国华在楼下写作业,他看见国华用的那张草稿纸是信纸,上面写了好多字,两人相赌,看谁认识的字多,方母写给冯姐和方团长十分尖酸嚣张的信就这样被公之于众。
大家一时不信,又从国华手中拿过信读出来,这信上所说的都印证了他们之前的猜想和听闻,方母威胁方团长夫妻一定好好招待自己和大牛,把工资都交出来,还要内部推荐大牛当兵,否则她要上告领导说他们不赡养母亲,不忠不孝,一定会搞得方团长当不了干部,回老家种地。
顿时大家看方母的眼色就不一样,又可怜起冯姐在这样的婆婆手底下过活一定很不容易。有人问方团长到底是不是方母亲生的。
冯姐在众人的询问下,说起了往事,方团长刚出生没多久就过继给堂叔,堂叔死后他才回亲生父母家,堂叔留给他的财产都让父母拿走,他身无分文,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是解放军战士帮了他,他后面参军是报国又报恩,说是部队养育了他。方团长和方家父母很早就没有关系,他们没有养育过他,一直索取,是他心善才孝顺他们,但他们不知足一定要喝光他的血,吃尽他的肉,不给他留活路。
冯姐说得真情意切,感人肺腑,直达人心,借着这个机会将自家和方母他们划清界限。知道整件事来龙去脉的丹姨听到她说的话也不禁落泪,心里又赞叹她的好口才。
方母一直想阻挠冯姐说这些话,还说她胡编乱造,根本就没有把大部分钱寄回家,一个月只有二十块钱。方母也只有这点反驳得理直气壮些,其他的根本没有底气反驳。奈何大家现在对她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信。
在争执推搡之下,冯姐因为情绪激动,再加上饿了几天,她晕倒了。
方母和大牛成为众矢之的,越说越错。大牛的当兵梦是彻底破碎,方母也难以再用孝道将方团长压在自己的五指山下……
徐簇和这段时间忙于上培训班,没怎么了解,她听到丹姨讲述事情发展后佩服冯姐的决心和执行力,方家那三个孩子也是配合。
她也在想方团长回来后,他会是什么反应,其实他是冯姐施展苦肉计的主要对象之一。
杨觉俨耳朵听着丹姨说话,眼睛却是看着徐簇和,她经历过那段时间的失忆后真的变了许多……
夜晚,两人独处时,杨觉俨借着这件事谈论起从前,“以前你要是这样会动脑筋算计人,也不会让杨钰欺负后躲在家里偷偷哭。”
第73章
倾诉心事
徐簇和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些许赧意,杨觉俨许久未见她有这样的神情,饶有兴致地将视线落在她脸颊。
她没有注意到杨觉俨看自己的眼神,一心控诉道:“你还好意思提起,明明保证会替我保密,还说过几天就会忘记,结果你没有一样做到,现在都还记得。”
“我从来没和人透露过是你说,只说是我不经意间发现。我也想忘记,但忘不了,这不是我能控制的。”言下之意他有遵守承诺,就算他没做到,那也是受客观因素影响。
“你很会狡辩。”徐簇和翻过身背对他,把被子盖过脑袋。
杨觉俨不让她闷着自己,于是掀开她一截被子,两人视线相碰。
对视片刻后,徐簇和忽然说道:“其实想想,还是要谢谢你告诉我爸,我那段时间过得很平静。”
徐簇和十七岁那年是她十分孤独的一段时期,惠阿姨病故,穆响扬跟随父亲去了阳城定居。
一日,她因为被人捉弄欺负在家里偷偷哭,杨觉俨来家里拜访徐父,撞见这一幕。
徐父临时有任务不在家,他本应离开,但徐簇和泪痕未干,眼睛红肿的模样让他无法忽视,他问她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她一开始不肯说。
后来杨觉俨说可以把他当作一个宣泄的出口,他会保密,而且他过两天就回部队,那里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很忙,不用多长时间他就会把她说的事情都忘记。
徐簇和心里确实烦闷,她那时单纯又好骗,相信杨觉俨说的话,和他说了好多事。
徐簇和见他不过是安静地听,不怎么说话,她还带着哭意问他是不是觉得自己很烦很讨厌。他说没有,只是不擅长安慰人。
他也问自己这样是不是令她感到讨厌。徐簇和觉得他这样闷葫芦挺好的,不会把事情说出去。
杨觉俨陪着她坐了一上午,听她讲述自己在学校里备受排挤欺负,还有被烂桃花纠缠的事。
他不知道徐簇和的性格怎么会软成这样,被人欺负也不懂得反击。后来他跟她结婚,才发现她还有硬气倔强的一面,不过只是对他展露。
杨觉俨从徐家离开,看见杨钰和几个人走在一起,他们讨论下次要怎么捉弄徐簇和。他这才意识到杨钰是参与者,徐簇和没有提及过。
出于许多方面的考虑,杨觉俨出手解决徐簇和被欺凌的问题,至于烂桃花问题,他没有立场处理,他告诉了徐父,徐父来解决。
倾诉心事没多久后,徐簇和发现自己在学校的日子好过了许多,没被人捉弄欺负,也没有人来纠缠,安稳地度过这一段时间。她由始至终都不知道是杨觉俨有出手帮忙,她以为他没有遵守诺言,将事情都告诉徐父,是徐父处理的……
因为刚才的举动,徐簇和额前头发略显凌乱,杨觉俨听到她时隔数年的道谢后,伸手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我也谢谢你信任我,愿意和我倾诉心事。”
徐簇和骤然觉得杨觉俨在她面前并不像面对其他人那样沉默寡言,他可以给到她情绪价值,并不是她从前以为的很难接触。
当杨觉俨准备将手收回时,徐簇和却握住他手腕,房间里平静不过几秒,他便欺压在徐簇和身上。
………
翌日是休息日,徐簇和直接睡到日上三竿,自然醒。这是久违的体验,但是因为过度熬夜和疲惫,她起来的时候有些头疼,感觉身体软绵绵的,体验感大打折扣。
徐簇和出了房间,客厅只有杨觉俨在,他今日也难得休息一天。
他听到动静将视线从报刊中抽离,两人相视几秒后,徐簇和先躲避他眼睛,逃去洗漱。不为别的,她只觉自己刚起来身上凌乱,而杨觉俨衣冠楚楚,这不对等,气势会矮一截。
在洗漱时,徐簇和忽然想到刚才自己的举动是不是有因害羞而躲避的嫌疑,让他误会。
她怀着这样的猜测洗漱,她从卫生间出来后,站在杨觉俨面前,脑子一热,有些傲气地说:“我没有害羞,你不要误会。”
说完她又觉得自己这个行为好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暗道刚起来果然脑子不清醒,以后还是多注意,不要随便说话。
杨觉俨放下报刊,两人一坐一站,坐的一方却显得有些居高临下,看似轻描淡写地说道:“我本来没有这个想法,不过你一说,我觉得你真在害羞。”
闻言,徐簇和懊悔不已,又被眼前杨觉俨漫不经心的样子惹生气,她要收回之前对他的好评价,讽刺道:“翻脸不认人、阴晴不定的伪君子,满足后就对我爱答不理……”
杨觉俨站了起来,牵住她的手,防止她赌气离开,“对谁阴晴不定,都不会对你这样。”说罢他吻了下来,将徐簇和想要反驳他的话都堵住。
原本杨觉俨见徐簇和的反应有意思,起了挑逗之心,不料真要把人惹生气,他只好补救挽回。
徐簇和身体本来就有些软绵无力,被他这样缠绵地吻着,身体变得愈发软,最后“不争气”地靠在他身上。
杨觉俨将徐簇和抱回房间,又放肆了一场,这一过程她是享受愉悦居多,无力拒绝,她知道是他故意使然,事后她过河拆桥,控诉他的手段卑劣,这样来阻止他们吵架。
杨觉俨表示手段卑劣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对她有用。
………
徐簇和吃完今天的第一顿饭后就下楼,让杨觉俨在家独守空房。
今天冯姐家门口比往常热闹些,好些人坐在这里,不用问,一看就知道都是来关注昨天那件事的。
当事人冯姐和方母都不在。只有国恩在门口,和几个同龄人玩,舟舟就在其中。
丹姨和秦大娘坐在一块,徐簇和走过去问她们:“冯姐在不在家?”冯姐晕倒了,不管真实情况是否严重,她都准备去看望一下冯姐。
秦大娘指了指屋里的方向,“在房里休息,医生说要休养两天。”
“我去看看她。”
第74章
方团长与冯姐
徐簇和进到冯姐平时睡的那间房,她躺在床上,气色不算太糟糕,确实没有大问题。方芳在里面陪着她。
她见到徐簇和,露出笑脸,“你来了。芳芳,去给你徐阿姨倒碗红糖鸡蛋水喝。”
方芳离开房间后,冯姐伸手拉徐簇和在床边坐下,“多得有你,接下来赶他们走就容易多了,不用被她要挟,让人戳脊梁骨。”
“我也没做什么,是你的功劳,他们现在在哪?”
冯姐努了努嘴巴,“在隔壁躲着不见人,应该是怕出去被人追着骂。”
然后她望着徐簇和又有些哀伤地说:“其实这样做让人看热闹,我也挺不情愿的,觉得没面子。可是认真想过后,觉得一时没面子和难受总比一直痛苦好,我是不想看到老方那些家人在眼前晃,膈应得慌。”
“面子和里子只能选一样,还是选后者的好,起码好处拿到手,外边的人都是见风使舵又健忘,时间一长没有谁会在意说道,到时候那面子也就找回来。”
“簇和,我发现你挺会安慰人的。刚认识你的时候,你不怎么喜欢和大家说话,总是安静地听。我还以为你是个闷嘴葫芦呢。”
“那时候刚来还不习惯,我也不是很快就可以跟人热络相处的性格。”
这时方芳端了一碗红糖鸡蛋水进来,徐簇和接过后道谢。
冯姐指着这碗红糖铝驺鸡蛋水,说:“我那位大侄子买的,多喝点,我这还有。他占我家这么多年便宜,总算是收回一点点零头利息。”
徐簇和忍俊不禁,应声好。她昨晚听了丹姨说那么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昨天在卫生所里,冯姐晕倒还躺在病床上。别人问卫生所的洛医生冯姐这情况严不严重,洛医生没直接说,而是说她气血不足,营养不良,给她开了葡萄糖和其他药,又说回家后可以吃点红糖和鸡蛋补一下。
在卫生所看病拿药不花钱。但到服务社买红糖和鸡蛋还是要的。秦大娘想到方家最近穷得叮当响,她就提议道自己先出钱替冯姐出这份钱,补回身体要紧。
洛医生对这段时间关于方家的事情略有听闻,也在围观人群的七嘴八舌中知道冯姐是为什么晕倒,他不咸不淡地问冯姐的家属是都不在吗。
当时方家三个孩子里方芳和国华都没放学回来,只有一个刚上幼儿园的国恩在,他眼睛红红地守着冯姐。这不可能让他出钱,而且他身上也没有钱。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把方母和大牛推了出来,大伙都说这是冯姐的婆婆和侄子。洛医生说家里还有大人在就好,让他们买。
大家都让他们买红糖和鸡蛋,一顿说教指责,方母年纪大,脸皮厚,还能撑下去不松口,但大牛年轻不经事,他觉得太丢脸,自己下不来台。坚持没多久他就松口答应了,把自己身上的钱拿出来。
不过他没有票,这个口子一开,最后还是得方母出,方母面对众怒骑虎难下,也拿这个大孙子没法子,只得答应……
冯姐和徐簇和聊着天,突然听到外面有汽车的动静,还听见有人喊方团长。
冯姐心情复杂,她每天都盼着方团长能平安早日回来,但想到他回家后可能怪自己先斩后奏,把事情闹大,算计他家人,让大家看了这么大的笑话,所以她又希望赶走了方母和大牛,他再回来。
真到一刻时,她不做幻想,坚定自己的做法,长痛不如短痛,留着总是不安分、不懂得感恩的家人在身边,早晚要惹出大祸。
她不想方团长对他的亲人不要那么心软,她希望他通过这件事能硬下心,彻底解决好他那家人的事,她更想知道他是选媳妇和孩子,还是选他的家人。
方团长之前常年在部队,只需寄钱和票回家,不用直接面对家人,可冯姐十几年来每天都对着老家那些人,比他这几十年来和家人相处的时间还要长。
她真的疲倦,也厌烦了,很不想方母和大牛在这里住下来,她要时时刻刻防备着他们,跟他们斗。没有人知道当她知道自己和孩子可以来阳城跟丈夫团聚,远离那一家子的心情是多么愉悦,她觉得自己终于是要熬出头了。可才一年,方母的到来便把她的美满打碎。
人过惯了安稳幸福的日子,就不想再过以前那样糟心的生活,这也是她今次为什么下如此大的决心,豁出去,不要面子,也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的原因。
屋外的方团长被人围着,大家都在和他说这段时间他家发生的事情。
实际上方团长在回家之前就知道方母和大牛来家里,是高团长前段时间说的,高团长还和他道歉说赵兰不懂事,一时疏忽大意说了工资的事情,让他家闹起事端。
那时方团长就想他真的要仔细考虑处理自己和母亲的关系了,那点亲缘要把他最重要的家人压得喘不上气。
现在方团长听到众人的讲述,心里更是难受愧疚万分,她都是为了他才忍受这么多罪和委屈。他从来没有这样详尽地听说过他媳妇和孩子在母亲面前是如何生活。
“多谢各位的关心,我先看看我媳妇,有空再聊。”
方团长从人群里出来,进屋想直奔卧室,方母却把他拦住劫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告诉他冯姐在这段时间是怎么算计虐待自己。
方团长安静地听她说完后面无表情地说句:“我知道了。”随即便离开,出了房间“砰”地把门关上,方母想拉他都拉不住。
方母在信上可以大言不惭说许多事,也可以气势嚣张地对待冯姐他们,但真实面对方团长时,她态度没有那么恶劣,知道他是吃软不吃硬的。
徐簇和见方团长进来,就提出离开,还把方芳带走。房间里只剩冯姐和方团长。
冯姐张了张嘴巴,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不像以前那样一见他结束任务回家,她围着他有说不完的话。
第75章
火车票
方团长在见到她这一刻,瞬间明白真相是如何,他坐在床边,沉默片刻后,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阿英,是我没用,让你和孩子受了委屈。”
冯姐的泪水夺眶而出,“我是受不了了,不想再见到他们,你怪我,我也认了。”冯姐捂着脸,泣不成声。
方团长看见一向要强,从不在他面前落泪的冯姐哭得不成样,他心里不是滋味,堵得慌,“我不怪你,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大家伙都不知道这夫妻俩关在房里说些什么话,只不过听闻冯姐眼睛有些红肿,众人纷纷猜测方团长是不是站在方母那一边把她给臭骂一顿了。
方母也有类似的想法,因为她安分了两天,发现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儿子还说要带她和大牛坐汽车去游阳城,这更加印证她的想法,她准备重拾气焰要把冯姐彻底打扒。
一大早起来,徐簇和拉开窗户帘子,看见楼下的景象感到意外,方团长和他的警卫员站在汽车门外,少见地他没有穿军装,方母和大牛一脸高兴坐上车,没一会儿汽车启动扬长而去。
徐簇和跟杨觉俨说了这个情况,又问:“方团长他是什么意思?”
“是要送他们走。”杨觉俨正站在衣柜前换衣服。
徐簇和眼睛微微睁圆,“他们不像是会高兴离开的样子。”
“或许是想哄骗他们出去,前两天拥山在托人订火车票。”
这部队大院一旦出去,没有证件,也没有里面的人登记带入,是进不来的。
而且杨觉俨也听闻昨日方团长因他母亲的事被领导叫去谈话,劝他处理好家事,不要造成不良影响。前途和妻儿都在逼着他做出一个选择,就算他平时再如何心软,涉及到核心利益,也会狠下心刮骨疗伤。
话说另一边,方母和大牛对坐车兴致勃勃,这也摸摸,那也问问。方团长没有不耐烦,很耐心跟他们说话。
高兴了一路,后面方母发现不对劲,好像是来到了火车站。
不久后汽车停在一偏僻处,方团长下车开门,将大牛拉了出来。
对上方团长,大牛根本没有办法反抗得了,方团长板起脸一张脸,凶神恶煞的,他都要被这举动和模样吓死,“奶,救我,二叔要杀了我!”
方母着急忙慌地下车,对方团长又打又骂。
就在大牛拼命反抗时,方团长突然松开他,他重心不稳直直摔在地上,摔得生疼。方母赶忙去扶他,朝方团长臭骂道:“你这个不孝子这样待我迟早要遭天谴。”
方团长不理会她说什么,自顾自拿出两张火车票,“回你们的家去吧,票也替你们买好,这是我对你们最后的一点善心。”
“呸!狗屁善心,养不熟的白眼狼,当初生你下来就该溺死你,让你活了到这么大岁数是我遭的孽。”方母看方团长就像看仇人一样。
“你可舍不得淹死我,淹死我哪来的钱财入袋,养不熟的白眼狼?你养过我吗?都是我爸养的我!生恩不如养恩大,我爸死了,我还不清恩情,但我早就还清你们的恩情了。”方团长手微微颤抖,埋在心里许多年的话在今日终于是说出来了。
方母顿时气结,指着他威胁道:“今天我就要把你收拾了,闹到你领导那去,让你当不成官,看你怎么威风。”
“不用你特意闹,你来我家不就是闹到领导那去了吗?你算我哪门子的家人,我档案上父母那一栏没有你的名字。从今往后,我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一分钱也不会寄回去。”
方团长甩手就坐上车,警卫员立即启动汽车开走。大牛和方母在前面要拦车。
警卫员有些犹豫地看方团长。方团长让他尽管开,说他们很怕死,不会一直拦着。
这两人看着汽车不减速度直直开来,瞬间就吓跑,躲开了。他们后面想追上这辆车,只能吃到一嘴的风沙。
他们身无分文,也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证件,刚才在推搡打人时,方团长把他们身上的钱都拿走了,他们也不知道回大院的路要怎么走,就算知道走到天黑都走不回去。
大牛看到地上那两张火车票,捡了起来,“奶,要不把它们卖了换钱?”
方母赶紧捂住他的嘴巴,“说这么大声仔细让人听见。”她望着这两张火车票心里也有了主意,换到钱,他们就有钱回大院了,至于回老家,她是肯定不会回的,好处都没拿到手,凭什么回去。
两人鬼鬼祟祟地在火车站卖起火车票,票还没卖出去,就让人以投机倒把罪名抓走,他们是怕极了。方母搬出方团长的名头都不好使,他们在偏僻的采石场改造半个月,吃苦受累,天天在众人面前做检讨。
他们人已经被吓破胆,有个好心人同情他们的遭遇,愿意帮忙买火车票让他们回家。他们着急忙慌地回老家,一字不提去部队大院的事,后来他们再也没有听闻过方团长的消息,他也没寄钱回去。
………
今日培训班上,井师傅给各位学员布置了新任务,让他们轮流上讲台操作莫尔斯电码练习振荡器。
由代号为“15”的学员先开始。因为报务员与另一方沟通时都有自己的数字代号,井师傅在上课的第一天就给他们起了代号,从15至30依序取号。徐簇和的代号是19。
“15”听到这个消息心情就不大美妙了,他要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还得在严厉的井师傅目光注视下操作,他碰到振荡器的击发键时手紧张到发抖。
井师傅对此视若无睹,四个数字为一组,她说第一组数字时,“15”的脑子短路了一会儿,才恢复过来,按下击发键。
教室里只剩下振荡器发出“嘀哒嘀哒”的声响和井师傅报数字的声音,其余人大气都不敢出,安静地听那声音,心中默默判断“15”是否操作正确。
第76章
周梦娟反击
井师傅报完十五组数字后,“15”终于被允许回自己的座位,她在本子上做记录,“基础是扎实的,胆再大点儿,犯的错误也会少。”
“15”连忙点头说下次一定会改进。
井师傅微微颔首,“下一位。”
经过好一阵的等待,终于轮到徐簇和。她在待人方面的胆子不小,还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准备,她并不紧张,淡定自然地坐在讲桌前,手指轻放在击发键上,等待井师傅报数。
井师傅紧盯她手上的动作,随即进行报出一组数“1176”。
徐簇和在振荡器按下这一组数字后,意识到这是徐字的电码,随着井师傅说出下一组数字“4662”,她立即收敛心神,专注起来。
井师傅报数的速度逐渐加快,十五组数字报完后,她多问了一句:“知道我报那一串电码的意思是什么吗?”
徐簇和斟酌了一下,语气有些不确定地说:“徐簇和,培训班报务员……现在开始发报。”
“正确。有没有私下记电码?”井师傅看她答得上来继续问。
“在空余时间有学习记忆电码。”
“l00l00l00测过自己记住了多少个汉字的电码吗?”
“有,大约在一千个字。”是某天晚上,徐簇和想检验自己的学习成果,找杨觉俨帮忙测的。
井师傅看徐簇和的眼神变得满意起来,“还可以,知道上进,回去坐吧。”
这班上哪位是走后门进来的,井师傅一清二楚,她没有多在意某某是否靠关系,在意的是态度如何,而往往某些人靠着关系进来,态度却不端正,来这儿混日子。
谷小洁就是井师傅心中暗指的某些人之一,十五组数字只按对了三分之一,这是十分简单基本的操作,只要留心学,都不会错得离谱。
井师傅见她依旧不知道上进,也不给她面子,再私下找她谈话。
待谷小洁回到位置上坐后,井师傅当着大家的言语犀利地说:“别以为这事十拿九稳,总是装装样,蒙混过关。过不了我这一关,什么关系都不管用。”
她没有指名道姓,但在场的人都知道她说的是谁,谷小洁觉得脸上无光,她感觉这一堂课十分漫长,度日如年。
后面谷小洁看见周梦娟得到井师傅的夸赞,她又恨了起来,都是这个卑鄙小人在背后打小报告。
课间休息,井师傅离开教室。
欺软怕硬的谷小洁再次找上了周梦娟,“都怪你,在背地里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害我今天被骂。”
周梦娟嗤笑,“骂的原来是你,你不说,我都不知道。”她本来就不是忍气吞声、任人欺负的性格,只不过上次谷小洁抓住她的心结,让她败下阵来。
谷小洁顿时气结,“你……你卑鄙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