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饭桌上，徐簇和看到煎酿茄子色泽诱人，她夹起一块来吃，“丹姨，这道菜好吃。”不管被人夸多少次她做的饭好吃，丹姨听到后心里的高兴依旧不减，“觉得好吃就行，我放了不少油下去，肉也塞得满满的。大荤大油，今天这么累，你多吃点补回来。”
“好！”徐簇和给自己又夹了一块酿茄子后，给丹姨也夹一块。
徐簇和随口问她：“哪来的茄子？早上没见你买。”
“河平听舟舟说毛豆好吃，她也想吃。江平就拿自家种的茄子跟我换。”
江平会做饭，胡敏教过她，只是味道没有多好。赵兰嫁进来后是她在做饭，现在她离家去赵政委那住，江平就担起这个任务。每天晚上那一顿是江平煮米饭，做一道菜。快到饭点的时候，河平就拿着那铝制饭盒去食堂门口等高团长下班过来，他买别的吃食带回来加菜。家务都是姐妹俩一起做，高团长回来后也帮忙。他们家一连几天都是这样度过。
“可我回来的时候见她家门是关着的，不知道去哪里，今晚应该是不做饭。”
丹姨感到诧异，“不应该啊，她还问我怎么用毛豆做菜，准备晚上做来吃。”
徐簇和不清楚其中原因，“兴许是临时有事，一家人出去了。”
………
夜晚，徐簇和坐在床边一直捶她的腿，她感觉酸累，越到晚上这种感觉越明显。
杨觉俨进来房间，看她这样心中了然。在外面闲逛一天和找工作一天不一样，前者是消遣日子，人是高兴的，但后者是要戴着一副面具对人，打起十二分精神待人接物，身心皆是疲惫。尤其是对娇气的徐簇和而言，这并不好受，她娇生惯养长大，吃不了苦，受不得累，她现在身体反应大不稀奇。
杨觉俨问她：“哪里感觉最难受？”
“膝盖。”
杨觉俨走到徐簇和跟前，俯下身，宽大的手掌覆在她的右膝盖上，力度适中地揉了几下，“有没有感觉好一些？”
徐簇和轻轻点头，她双手撑在床上，任由他帮自己揉膝盖。
第45章
纸船
徐簇和现在穿的是短裤，杨觉俨的手掌直接接触到她的皮肤，她感觉到他掌心是干燥温热的。
杨觉俨身上这件衣服领口宽，他又俯着身，徐簇和不经意间抬眸窥到衣领里一些光景，那些划痕还没有完全消失，残留着些许淡淡的痕迹。
她联想到杨觉俨在她身上留下的吻咬痕迹，也是这样差不多消散，只有一些淡痕在。难以避免地她想起几天前的情景，不同寻常的激烈。
让人沉醉不已却又陷入窒息之中，她感到失去控制，杨觉俨没有克制，可他的不克制之余又完完全全将她掌控……
杨觉俨察觉到徐簇和的目光，他抬起眼帘，两人相视，他瞬间领会到她在看哪里。
“讨厌吗？”杨觉俨知道他那晚有些过分。他们这几天都是规规矩矩地睡着，也不贴近彼此。
他问得语焉不详，徐簇和却明白他在说什么，她给不出明确的答案，“我不知道。”
在某种程度上这算是一种否认。杨觉俨也似乎得到答案……
早上，杨觉俨起来，因为他和徐簇和睡得亲密，即使他的动作很轻，徐簇和还是醒来，她睡眼朦胧地望着他，没一会儿她翻到床的另一侧，很快便再次入睡。
昨晚杨觉俨把徐簇和搂在怀里，帮她揉膝盖，她感觉酸累渐渐淡去，有些放松下来，她不知不觉地沉睡，一夜无梦。
徐簇和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八点，舟舟一个人在客厅玩，丹姨很早就去赶集了。她昨天觉得累，对于赶集兴致缺缺，没有去。
徐簇和见他自己一个人玩也很乖，她遵守昨天的约定给他一颗奶糖吃。
舟舟感觉整个人都很快乐，奶糖吃进去了，那糖纸也不舍得扔掉，一直拿着它玩。
徐簇和伸手，问他：“愿不愿意把糖纸给妈妈玩一下？”
舟舟很大方地将糖纸放到她手上，“给。”
徐簇和将糖纸折成一艘小纸船后还给舟舟，他拿着小纸船看了好几眼，“妈妈这是什么？”
“是小船，也是小舟。”
“小舟是舟舟吗？”
“嗯，小舟里的舟和舟舟是同一个字。”
舟舟对小纸船愈发好奇，注意力集中在这上面，这是他的名字。
没一会儿舟舟就把纸船拆开，给徐簇和，“妈妈，再变回去。”
“这是也叫折纸船。”
舟舟重复一遍她的话，“折纸船。”又问：“是不是折纸舟？”
徐簇和笑着说：“是呀，舟舟好聪明。”
她拿过纸船又折了一遍，舟舟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紧紧盯着她手上的动作。
徐簇和折好纸船给舟舟后，他又把它拆了，玩弄一会儿后，他让徐簇和再折。
徐簇和很空闲，没有说他什么，再一次折纸船给他，权当陪孩子玩。舟舟拿过来玩了一会儿后第三次把纸船拆开，只是没再让徐簇和折回来。
徐簇和没有打扰他，让他自己玩，她从柜子找出围棋和棋盘，左手跟右手下棋博弈。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会下围棋，大约在她四五岁的时候开始学，家人不指望她能成为什么围棋高手，更多是想通过围棋陶冶她的情操。她这一世的母亲很早就去世，围棋是她唯一从母亲身上学到的技能。
徐簇和和舟舟各自专注做自己的事情，屋里十分安静。
“妈妈，你看纸船！”舟舟的声音将徐簇和下棋的思绪打断，她看着他手里的纸船，眼底闪过一抹讶色，“舟舟你好厉害，怎么就摸索会折纸船了？”
“是看妈妈折纸船才会的。”
徐簇和让舟舟拆开纸船，自己再折一遍。她看他折纸船的方式，他是记得一些步骤，不记得的地方就跟着她之前的折痕折。她觉得舟舟的模仿和动手能力挺好的，她都没有一步步教他，跟他讲解，他想学就慢慢用自己的方法学会。
徐簇和从房间找来纸张，裁成四四方方的小纸片，让舟舟在没有折痕的帮助下自己折纸船。
她不做任何指导和干扰，让舟舟自己摸索，每一次他折到不会的步骤，就去拆那艘糖纸折的纸船。这样两三次后他就自己完完全全会折纸船了，不用再借鉴。
徐簇和觉得平日里应该多锻炼他的动手能力，小孩的动手能力强对很多方面都有好处，先从折纸开始，他对折纸感兴趣。她又想到他会做这些精细的动作，是不是也该让他学会自己洗澡？现在是杨觉俨帮他洗的澡。
舟舟沉浸在折纸船游戏中，不知道妈妈心思百转，为他做诸多安排。
等到中午快要吃午饭时，舟舟才舍得放下手中的纸片，茶几上整齐地摆放着两行小纸船，其中有一些纸船都成破烂船，他反反复复折了好多次，想增加自己折纸船的速度。幸好糖纸坚韧，耐得住他来回折腾。
徐簇和这边的棋局也分出胜负，左手胜出。
母子俩手牵着手一起下楼去食堂吃午饭。方芳和江平带着她们的弟弟妹妹也准备去食堂吃饭，大家恰好相遇就结伴一起过去。
方芳的大弟弟国华忽然出声说道：“姐，我带弟弟先去占位置给大家坐！”
扔下这一句话后他就牵着国恩的手往前跑，不管方芳同不同意。
方芳大喊：“你注意点弟弟！他要是伤着了，看爸妈不打死你。”
“知道了！”
国恩转头对舟舟大声说道：“舟舟你也过来！”
舟舟立即松开徐簇和的手，不等徐簇和说话，就说：“妈妈，我不会伤着的。”他兴冲冲地跑去国恩他们汇合。
徐簇和没有喊他回来，由得他去。
河平也心动了要跟着他们，江平见徐簇和都放心舟舟，她就不拘着河平，“要小心点。”
“会的！”随即河平对前面三人喊：“等等我！”
国华是不想等的，奈何国恩和舟舟都拖住他的手，让他等河平，他差点要平地摔倒，没办法只能停下来，没一会儿河平就跟上他们。
第46章
线团
徐簇和怕晒，大中午出门必然是要带伞，江平、方芳都靠近她，三人同撑一把伞慢慢走去食堂。
方芳问江平：“昨晚你们去赵伯伯家那么久，那个人也没跟着回来，她是不是不回来了？”
“应该是要回来吧。”江平有想过如果赵兰不回来就好了，但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徐簇和想到昨天傍晚江平家没人的事，问：“你们是去接她回来吗？”
“是赵伯伯请我们吃饭，他想劝和，让阿姨认个错，她吃完饭跟我们回去。这样在别人看来我们是接她回家，她有面子。但我爸和阿姨谈不拢，没成……”
最先到食堂的四人已经找好位置坐下，看见她们都挥手说：“在这里！”
三人中只有方芳走过，“国华你看着弟弟妹妹，不要让他们乱跑，他们有事，我都找你算账，不给你吃肉。”
国华哀嚎：“怎么又是我？姐你是拿着鸡毛当令箭。”
“管它是鸡毛还是箭，你就得听我的话。”方芳不再理他直接转身离开，他只能听令。
没过多长时间，徐簇和她们打完饭菜，和赵兰迎面遇上。赵兰对她们笑了笑，跟徐簇和说两句客套话，徐簇和也客气应着她。
江平很早就发现赵兰，只是当作没看见，现在不能这样，她喊了声“阿姨。”
不管她喜不喜欢赵兰，明面上的礼数还是要做到，不让人挑错。
赵兰听到她喊自己，面色有些不自然，又很快掩饰，“嗯”一声。
几人坐下吃饭没多久，舟舟看见丹姨，手指指向食堂门口，对徐簇和说：“妈妈，姨奶奶在那里。”
闻言，大家都转头看去，丹姨和冯姐赶集回来了，她们都背着背篓。
徐簇和起身走过去，方芳紧随其后。
“丹姨，把背篓给我，你过去那边坐，舟舟也在。”徐簇和想要帮忙拿背篓。
“不用，就一小段路，我背过去就行。这里人多，手上都端着东西，咱们碰到可不好。”丹姨直接牵住徐簇和的手让她带路，丹姨一时找不到舟舟在哪。冯姐也不用方芳帮忙。
她们走过去后将东西放下，徐簇和和方芳给两人去打饭。
丹姨坐在舟舟旁边，一脸慈爱地看他吃饭，他现在拿正常大小的勺子吃饭也能吃得稳当，几个月前他还拿不稳勺子，小孩的成长就在这么一眨眼工夫的时间。
舟舟注意到丹姨的目光，以为她饿了，他用勺子舀一块肉，举起来，“姨奶奶吃。”
丹姨心里高兴，摸着他脑袋说：“舟舟真大方，知道给我吃肉。但我不能吃，我吃了你的，就吃不下你妈妈给我拿的饭了，咱们不能做浪费粮食的事。”
舟舟知道浪费粮食是什么意思，每天吃饭他都要把碗里的东西吃光，不能剩下浪费，他被丹姨说服……
回到家后，丹姨想把背篓里的东西收拾好，徐簇和不让丹姨收拾，她自己来，赶集是挺热闹高兴，但她知道来回有多累。
她让丹姨去洗个澡，舒舒服服去睡午觉，休息一下。舟舟拿走茶几上的一艘小纸船给丹姨，“姨奶奶，你去休息，舟舟送你一艘船。”
丹姨对母子俩的关心很受用，满脸笑容说：“我等下就去，先歇息。舟舟什么时候会折纸船的？”
“妈妈教我的，你看我折了好多！”舟舟指着茶几的纸船。
丹姨看舟舟折的纸船，徐簇和问她：“丹姨，你说现在教舟舟学会自己洗澡怎么样？我觉得现在夏天，洗澡方便，他更容易学。让觉俨多看着点，他慢慢洗也不会着凉。”
徐簇和知道丹姨是没有孩子，但她见识多，对照顾小孩也有经验，所以想问一下她的意见。
丹姨听了心里又感叹不只是舟舟在慢慢长大，簇和也同样渐渐学会怎么做母亲。她想了一会儿之后说：“有的小孩早慧，学很多东西都比别的孩子更早一些，舟舟就属于这种。他现在学洗澡早是早了点，但咱们多留意他，也不是什么问题。”
“嗯，我不急着要让他很快就学会，他可以慢慢适应，反正他能有自己洗澡这个意识就好。”
午睡起来后，丹姨把舟舟那两件毛衣找出来拆线，也拿出杨母寄的那一大包绞线。徐簇和在她的指点下，知道怎么将绞线缠成线团。
缠线团当然少不了舟舟的帮忙，他伸出双手，徐簇和把绞线圈套在他手上，正色道：“妈妈能不能缠线团成功就看你了，一定要把手放好。”
舟舟感觉妈妈托付了一个很重要的任务给他，他认真地点点头。
徐簇和和舟舟配合着缠线团，丹姨那边也找到旧毛衣的线头，开始拆线将它绕成线团。
炎炎夏日的午后，白色的电风扇扇叶快速转动，凉风吹到三人身上，散去热意。舟舟的身体配合徐簇和缠线的动作轻轻左右摆动着。
丹姨和他们说起集市的事，“我又遇上那位老车同志，就是咱们上次赶集遇到的那个，他前脚把鸡蛋拿进供销社，我后脚就进去。他人还是热心肠。说我们回去搭上他堂哥的牛车，要不是这样，我都没那么快可以回来。不过那惠知青就没像以前那样待我们热切了，不知道她是怎么回事。”
“那她真的是冲着我来的，应该是在哪里知道我，上次那样热心是想打听我消息。”徐簇和思来想去惠知青会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忽然记起穆响扬的母亲是姓惠的，那她或许是……
丹姨恍然，“肯定是这样了，不知道她是安什么心思。下次再见到她，我们躲远点。”
“大家都是萍水相逢，她不害人，我们没必要在意她。”
“我知道昨天江平他们为什么不在家。”丹姨换了一个话题。
“我也听说了……”
几人聊着天，做着事情。
时间就这样悄然过去，来到黄昏时刻，藤编篮里整齐放着颜色不同的线团。
徐簇和将剩下的绞线也放进藤编篮里，舟舟拘在这里好长一段时间，他不觉得手酸，想着出去找小伙伴玩。
第47章
过往
徐簇和遂他的意，让他自己下楼玩。下楼前，他不忘挑走几艘模样完好的纸船，那些破烂纸船被他遗留在茶几上。
丹姨望着舟舟离开的身影，笑道：“等会儿跟他玩的那几个小孩肯定人手一艘纸船。”
徐簇和很是认同，“说不定那些小孩家里的纸也是要遭殃了。”
玩伴里忽然有一个人会一样东西，不会的人大概率是会跟风学，狂热一段时间后又会冷却下来，因为他们找到了其他乐趣……
杨觉俨回来时，看见不远处的大树下一群孩子里三层外三层围在一起，很热闹。他看了两眼便收回视线，准备上楼，这时听见那人群在喊舟舟的大名。
于是杨觉俨转了方向去大树那边，他从那嘈杂的声音里得知他们居然是在玩纸船，比谁的纸船在水里更晚下沉。
杨觉俨看见他们中间有个大水盆，盆里有各样的纸船沉底，只有一艘纸船依旧坚挺。舟舟在纸船游戏中成为最后赢家，被小伙伴们称为“船王”，他不觉得这个名称有什么可羞耻，他为此骄傲，脸上有些神气。
杨觉俨看他这副模样，心中想自己年幼时期绝对没有这样，一时不知道他到底像谁。细想后，杨觉俨发觉舟舟像徐簇和的小时候，只是后来徐母去世，她的性格变了许多。
舟舟被小伙伴们簇拥着走出来，看见杨觉俨，十分高兴地喊了声“爸爸”。
“船王，要回家吃饭了。”杨觉俨学着别人那样叫舟舟。
舟舟不知道为什么被爸爸这么一叫，他产生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原本的自得也淡去了不少。他不知道这种感觉名为羞耻感。
杨觉俨牵着舟舟的手走回家，纸船游戏结束，不少孩子也逐渐散去。
冯姐出来，看见自家的水盆被放在大树下，无人看管，她转头回家找人算账。
没多久国华和国恩垂头丧气走到树下，捞出纸船，两人合力把水盆里的水倒掉。大树无缘无故饱喝一大盆水。
………
某日，市邮电局人事科。
戚展歆见隔壁工位的同事胡珊跟两个办事员一直在忙碌。
在快要吃午饭时，她发现胡珊不去吃饭，顺口问一句：“是有什么事这么忙？平时这个点你都下去吃饭了。”
胡珊终于把视线从报名表挪开，“忙电报科招人的事。沈科让我这几天把初步人选筛出来。从上千份报名表选出三十份，也是够呛的。这次报名的人数远远超过预期。”
科里的领导得知这个情况商量后以报名名额已满为由提前截止报名时间，电报科只不过想招十个人。在外界看来是截止了，还有不少内部人士来交报名表，无一例外都是帮别人交的，直到原定的截止日期，大家才停止。
戚展歆一听觉得确实挺忙的，就说不打扰她了。
不料胡珊叫住戚展歆，拜托她帮忙，“家里有事，我这几天刚好要请假，不把这事忙完，不好找领导请假。你能不能帮我一下忙？”
戚展歆暗道早知道不多事问那一句了。她在想找什么借口拒绝合适。
胡珊见她不说话，知道自己不能空手套白狼。
胡珊附在戚展歆耳畔悄悄说了几句话后，戚展歆笑着说：“你人这样好，你叫到，我一定帮忙。”
胡珊也面露微笑，腹议她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之前戚展歆问胡珊能不能转卖一张工业券给她，胡珊没答应，现在为了让她帮忙松口了。
工业券是买工业品必须要用到的券，但它发放既无固定年月，又无固定数量，十分珍贵。戚展歆现在手里没有工业券，但崔师长的生日快到，她想买一双皮鞋送给他，讨他欢心。
崔师长不喜戚展歆背景复杂，当初不同意她和崔济结婚，但崔济看中她，不理会父亲的意见。
两人结婚时是能有多低调就多低调，崔师长丝毫不介意自己儿子结婚排场比不上他的下属。
戚展歆却介意，别人拿她和一个大字不识的农妇对比，她在结婚上输人一筹。她觉得崔师长这是给她下马威。可毕竟他是大家长，手握重权，他不喜欢自己，她是寸步难行……
午饭后，胡珊分了一沓报名表给戚展歆，“这是筛过一轮的部分报名表，要看得更精细点，这些我不放心交给小余他们处理，只让他们处理那些没筛过的表。”
戚展歆翻了翻报名表，“这要留下多少份？”
“十份左右，多一点少一点都没关系。”
戚展歆处理好自己手头上的工作后，开始翻看报名表，
当她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时不禁愣神，每次她看见徐簇和都忍不住想到与之紧密关联的杨觉俨。
戚展歆喜欢杨觉俨喜欢了很多年，她准备要放弃对他的喜欢，接受穆非扬的追求时，当时的工作单位的领导却为她和杨觉俨做介绍。
时隔多年，她再次见到杨觉俨，他变了许多，没有以前那样的桀骜乖僻，变得谦逊有礼，人也沉稳下来，可他的锋芒依旧难以掩盖。她知道自己一辈子都要忘不了他，他的成长蜕变让她对他的喜欢加深。他们顺理成章地走在一起。
戚展歆毫不犹豫再次拒绝穆非扬，穆非扬早已被她拒绝习惯了，没有放弃。她也习惯了他锲而不舍的追求，没有保持距离。
好景不长，杨觉俨发现他们来往有些亲近，他约她见面，问她是什么意思。
当年戚展歆有些自傲，她喜欢杨觉俨这么久，他也应该付出努力来弥补她，她想他像穆非扬那样追求自己。对于杨觉俨的问题，她回答得含糊不清。
可她高估杨觉俨对她的感情，他不是穆非扬对她爱而不得。他不过当她是一个合适的相亲对象，试着相处磨合，任意一方发现彼此不合适，他们也就此结束。在杨觉俨的角度里，他们这段感情经历充满成年人理性现实的考量。
朋友劝戚展歆，与其和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在一起，不如找一个爱自己的人。她当时因被杨觉俨拒绝而伤心不已，自尊心也被伤及。面对穆非扬的追求，她没有再拒绝，他们很快就结婚了。
第48章
画册
婚后的生活没有想象的美好，或许是得到手就不像以前那样在乎，戚展歆察觉穆非扬对她态度有些淡了下来。而且他和他母亲一样有遗传病，他不到三十岁就去世，比他母亲还命短。
戚母来阳城参加葬礼，戚展歆也在她抱怨之下无意间得知当年朋友的劝导是父亲在背后指使的，他更是直接跟杨觉俨说他希望穆非扬做自己的女婿。他想借穆家的势更上一层楼，可他看走眼了……
原本戚展歆心中就懊悔当初想法不成熟，错失杨觉俨，被戚母这样一说，她的后悔变成对戚父的怨恨，他的利欲熏心毁了她的一生。
戚展歆在想如果她当初没有计较谁爱谁多一些，戚父没有从中阻扰，那么站在杨觉俨身边，跟他亲近的人是她，不是徐簇和，她不用遭遇各种困难和痛苦，可以幸福安稳地生活。她自从在婚礼那天见到徐簇和，她心里隐隐将自己跟徐簇和对比起来。
戚展歆望着这张报名表，鬼使神差地把它放到那一沓淘汰的报名表上。徐簇和命那么好，过得顺遂自在，戚展歆想她也该受点小挫折，这点不顺对她来说又算不得什么……
当事人徐簇和对此毫不知情，她和舟舟站在大院的公告栏上看公告。
公告上表示，除四害，讲卫生，是一件大事，不能因为革命、生产忙，就放松或不抓卫生工作……总而言之，要大家在这个休息日共同参与除四害，卫生清理工作。
舟舟拉了一下徐簇和的手，问她上面写的是什么。
徐簇和说：“我们周日要搞卫生，除四害，呼吁大家讲卫生。”
“妈妈，我也会做一个讲卫生的人，我改正错误了，你能不能给回我那块手帕？”那一次手帕被徐簇和拿走后，舟舟再也没见过它，他还记得这事。
“看你周日的表现怎么样。”徐簇和牵住他的手离开公告栏。
在路上，舟舟捡起一架纸飞机，飞了一下，说：“没有我折的好。”
“是，没有你折的好，船王。”
“妈妈！”舟舟有些羞耻地喊了徐簇和一声。
小孩的玩乐风向转得特别快，纸船潮火热了几天，作为发起人的舟舟也风光几天，没多久就流行起别的折纸，“船王”舟舟也跟着没落。他后面回想起来觉得这个称呼有些尴尬别扭。
这段时间不少小孩家里的纸张都被祸害，第一受害目标就是报纸。有一日，杨觉俨打开他没看完的报纸，发现上面被裁得乱七八糟，这必然是舟舟的杰作。舟舟拿不到剪刀，就借楼下国华的尺子裁纸。
舟舟免不了被杨觉俨一顿教训，他偃旗息鼓一段时间后，准备重振旗鼓，但他发觉外面的风向变了，纸飞机成这次折纸热潮中最后一个热点，风靡大院。
他学会折纸飞机不久，纸飞机却没落了，现在纸飞机掉在地上都无人问津，新的乐趣是游泳。舟舟无法参与，望而兴叹不已。
不过舟舟没有烦闷多久，徐簇和教他下五子棋，他对此感兴趣，开始沉静下来。徐簇和打算等他大一点，再教他围棋……
丹姨和邻居们在大树下乘凉，徐簇和跟舟舟走过去，丹姨见到他们，问：“那公告上真写着要大家除四害，搞卫生？”
徐簇和点了点头，“是这样写的，还说管理处的人会过来做安排，到时候我们就知道要负责哪一块地方的卫生。”管理处是处理部队大院琐碎事务的部门。
………
时间很快就来到周日的前一天晚上。
这段时间里，徐簇和断断续续地给舟舟讲了一遍《小布头奇遇记》这个故事，还有一些杨觉俨找回来的儿童读物。
舟舟最喜欢的还是《小布头奇遇记》，他拿着这本故事书，问徐簇和：“妈妈，可以再给我讲一遍嘛？”
徐簇和想了想，打开故事书，“可以，不过是看插图听故事。”
舟舟有些懵懂，他怀着好奇和徐簇和一起看书里的插图。听徐簇和讲故事中，他逐渐知道插图里哪个小人像是苹苹，哪个是小布头，图里出现的小动物和物件分别名为什么……好像故事情节就这样形象地出现在他眼前。
故事时间结束，舟舟试图撒娇让徐簇和继续讲故事，徐簇和十分有原则，不为所动。
舟舟知道无法说服她后，只能听话躺下，盖上薄薄的被子，“妈妈，我明天还想再听。”
徐簇和答应他明天晚上再讲这个故事，舟舟才安心闭上眼睛睡觉。
过了一会儿后，徐簇和把灯关上，离开房间。
她回自己的卧室，杨觉俨坐在书桌前写东西。
徐簇和一直觉得他的气质是介于知识分子和军人之间的，不知道他工作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样子。
杨觉俨发现她进来，问：“是要睡了吗？”
“还不想睡，只是客厅没人了，我不想一个人在外面坐。”
徐簇和站在书柜前，想挑一本书看，这里也没有什么她不能翻看的书，机密资料早就让杨觉俨放进保险柜。
她做不出选择，问杨觉俨这里有什么书适合她看的。
杨觉俨把目光投向书柜，“以前有人送过我一册画册《山河新貌》，我看得浅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