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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徐簇和和丹姨同时抬头,对视一眼,又低头洗菠菜。

    徐簇和忽然明白赵兰为什么对江平和河平不喊她做妈的事耿耿于怀,着急。

    有人做对比,赵兰是落后的那一方,她在外面说两个孩子难管教,后娘不好做,把责任都往孩子身上推,奈何大家更盯着她和戚展歆这两个大人。

    徐簇和和丹姨终于把菠菜都清理干净。舟舟抱着其中一张马扎跟她们回家去。

    有个大婶拎着一个木桶走过来,她见着丹姨,谈起前天三朵金花买面包的事。

    她又说:“别人都在猜她们是偷大人的钱和票去买的,还说那高家大女儿品性有问题,怪不得她后妈管教不了她。她后妈都不知道她的钱和票是从哪来的。姑娘家家的,名声重要,我也不想看着这事瞎传。你和那三个姑娘是邻居,知道的事比大家多,就来问问你。”

    第36章

    困惑

    丹姨还记着要帮方芳她们解释的事,“我也听说这事,特意问过她们家大人了,没这回事,都是大人给的。一传十,十传百,都变了样了。高家原本不是有个小姨在照顾孩子嘛,是她给那孩子零花钱……”

    北食堂做的面包是少见,不便宜,很多人稀罕它,但三个孩子没偷没抢,私下买面包吃,不是什么大问题,没两天的工夫,传话传成这样了。丹姨也是搞不清到底怎么回事。

    大婶听到丹姨的一番解释后,拎着水桶到水井那洗衣服,又跟大家说了这事。水井这个地方是各家八卦的集散地之一,由买面包引起的对三个女孩的胡乱猜测到此消停……

    有事情忙,时间过得格外得快,徐簇和跟着丹姨忙忙碌碌,帮忙做点家务,大半天就过去了。徐簇和现在习惯睡午觉,丹姨不怎么睡午觉,觉得晚上会睡不着。她到楼下阴凉的地方晾菠菜。

    徐簇和就带着舟舟到他们的房间里睡午觉,舟舟睡自己的小床,她睡丹姨的床,凳子上放着一台台式电风扇,这个年代电风扇也是奢侈品。

    这是一台白色的铝制风扇,体型小巧,构造和外形都很简单,但制作精良。这是她小时候徐父买给她的,这么多年过去还是很好用,她来阳城也没忘记要带上。主卧里也有一台电风扇,她怕热,舟舟跟她一样,之前两个房间只有一台电风扇,分配不均,于是杨觉俨弄了一台电风扇回来。

    徐簇和给风扇插上电,舟舟主动请缨去开风扇,他正是好奇心旺盛时期,什么都好奇,都想参与一下。扇叶开始转动,他都能高兴好一会儿。

    电风扇左右摇头,风一会儿吹到徐簇和睡的床,一会儿又吹到舟舟睡的床,徐簇和感到的凉意和热意也在左右摇摆,她就这样慢慢睡着。

    徐簇和意识回笼时,听到客厅有人在说话,缓缓睁开眼,发现房门半掩,看到门后那张小凳子,就知道是舟舟所为。他醒来知道自己开门出去,不吵醒妈妈,但忘记了要把门给关紧。

    徐簇和坐起来,把电风扇的摇头关掉,风扇对着自己吹了一会儿,才将它关掉,慢吞吞地走出房间。

    丹姨在踩着缝纫机缝东西,江平站在她旁边,两人在说着话,声音不大。舟舟和河平坐在草席上玩数字游戏。

    徐簇和将纸皮裁成小方块,用报纸包着小方块作为外层,她再用毛笔写下阿拉伯数字,让舟舟玩数字游戏。

    她了解过大院里幼儿园的教学情况,在这个年代里它是存在着比较好的教学条件,讲究幼儿初步全面发展和集体教育,其中也有拼音和算术教学。她想舟舟在上幼儿园之前认识一下数字,会简单的加减法就更好了,不会也没事。

    她也打听过这个幼儿园的老师对算术和拼音认字这两方面教得很细,上小学后还会再教,她不是专业老师,就不胡乱教了,等舟舟上幼儿园再配合老师的教学节奏。

    江平看见徐簇和,喊徐阿姨好。

    徐簇和对她笑了笑,然后就去了卫生间洗漱,出来后才和她们聊天。

    河平的裤子破得厉害,江平以前很少做过补衣服的活,补得七歪八扭,不成样,丹姨看见了,就带她们上楼补衣服。

    舟舟扯了扯徐簇和的裤腿,说妈妈也一起玩。徐簇和顺他的意,坐在草席和两个小孩玩数字排列游戏。

    丹姨把河平的裤子缝好了,江平不停地跟她道谢。丹姨虚揽她的肩说:“只是帮一点小忙,大家都是邻居,不用这样客气。”

    江平准备带河平回家,她还不想回,要继续玩。徐簇和和丹姨就让姐妹俩在这里待久一点再回去。

    丹姨中午熬的酸梅汤也可以喝了,徐簇和给他们倒酸梅汤。这酸梅汤配料很简单,只放了麦冬、乌梅、陈皮,还有一些冰糖。

    舟舟碗里的酸梅汤不多,他没一会儿就喝完了,“妈妈,好喝,我还想要。”

    “等晚点再给你喝,一次喝太多不好……”

    江平见徐簇和哄舟舟,舟舟很快就放弃继续喝酸梅汤的念头,心里有些羡慕,“徐阿姨,你说我爸是不是不喜欢我?”

    江平上次在徐簇和怀里哭过,说过心事,徐簇和跟胡敏年龄相仿,她下意识地说出自己心里的困惑。

    徐簇和不禁看向她,没有立即回答。丹姨也凝固了笑意,不知道簇和要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

    江平觉得自己冒犯了,她连忙说抱歉。

    “不用道歉,江平。我是在想我对高团长了解不多,我的话可能不准确。”

    “没关系的,徐阿姨,我只是想知道在别人眼里我和我爸关系是什么样的。我不会说出去,河平也不会说。”江平感觉自己在一个困局里,不知道要怎么办。

    徐簇和想高团长是喜爱自己两个孩子,但这份喜爱是薄弱的,感情都需要时间沉淀增厚,而他们父女相处时间不多,稍有阻碍就会变薄一分,最后消失殆尽。

    可她不会这样跟江平说,因为江平渴望父爱,也缺爱,而且她对说江平这些话也十分不合适,会落人话柄。

    徐簇和觉得从功利的角度看,江平是高团长第一个孩子,和两个妹妹差那么多岁,她是最先,也是在较长的时间里可以独享高团长的资源的孩子,这点在江平以后的工作和找对象上特别重要。

    一个从农村出来,摸爬滚打多年的军官没有积攒到一点自己的资源和人脉,徐簇和是不相信的。江平把高团长推给别人,属于自己的资源也会拱手让人。

    江平尽自己所能减少他们父女之间的障碍,让那份喜爱变得更厚,消失得更慢,直至她羽翼丰满,或者高团长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一个合格的父亲,徐簇和认为这对江平来说不是一个坏选择。

    第37章

    夏夜闲谈1

    徐簇和想了一会儿,委婉地说:“你和河平差了七岁,在这七年,这么长的时间里你是爸唯一,也是第一个孩子,你在他心里的分量是不一样的。我想高团长不是不喜欢你,是你们有隔阂。你可以跟他多聊聊,让他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现在也十几岁,是个女孩,他不好再跟你太亲近,或者是他不知道要怎么和你合适地亲近。”

    江平想起之前她说谎说自己摔伤,高团长让赵兰帮忙检查的事,他自己不方便,也顺而记起高团长答应她,按自己的意愿来决定叫不叫赵兰妈。

    她渐渐地把徐簇和说的话听进去。

    徐簇和缓缓地说:“高团长想要了解你,可能得在别人那里了解你,但别人又不是你,那你爸了解到的情况和你真实的情况就会有偏颇,有时候就是这样产生的隔阂。所以你自己和高团长谈心,让他从你这里来了解你的情况很重要。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徐簇和不讨论谁对谁错,没有说谁的不好,只是建议江平和高团长谈谈,不要闷在心里猜来猜去。

    江平一脸深思,没有说话,她想到昨夜爸好像要和自己说些什么,但欲言又止。她在生气,没有理他。

    丹姨不禁多看两眼徐簇和,自己都不知道她这么会说话,也没说谁的不对,不得罪人。

    江平牵着河平的手下楼,她问河平,“你记得徐阿姨说了什么吗?”

    河平认真地回忆,“记得一些,有些不记得了。”

    “那你只记得徐阿姨请你喝酸梅汤,别的都不要记得了。别人问你什么,你就说不知道。”

    河平点点头说好。她现在和姐姐最亲近,也最听姐姐的话。

    ………

    舟舟坐在藤编椅,学着丹姨那样剥毛豆。徐簇和在沙发那里翻报纸,丹姨悄悄瞄了她好几次,疑惑她怎么看起报纸来,看得还很认真,拿着笔在那画画写写,这可是难得一见。

    杨觉俨回到家看见她这样,不禁问:“今天怎么有兴致看报纸?”

    “想知道我要找什么样的工作。”徐簇和想通过看报纸,多了解现在的情况,得到灵感,知道自己该找什么样的工作。

    她感觉自己在虚度光阴,前世她沉迷玩乐在别人看来是不务正业,荒度过日,但那些日子过得很充实,她也感受到快乐。现在她是无聊地消磨时间,这个年代娱乐方式十分匮乏。她想要有一份工作,让她的世界不只局限在这大院之中。

    闻言,杨觉俨坐在她身旁,翻阅那些她做了标记的文章,看样子是认真的。

    杨觉俨又问她:“你确定自己想好了吗?工作不像在家这样自在。”

    徐簇和把报纸放下,“我想了很久,也考虑很多,不是今天突然有这个想法的。”她在这个时候表达自己的想法,是觉得还有一个多月舟舟要上幼儿园,不用她和丹姨时时刻刻看着他,到时候她能抽出身,丹姨也更轻松一些。

    “我帮你留意,不过需要一些时间。”只要徐簇和不是一时兴起,事后反悔,杨觉俨对她想找工作没有意见。

    杨觉俨母亲是军医,从他记事起就看着她为自己的事业忙忙碌碌,受她影响,杨觉俨没有女人结了婚就该在家相夫教子的想法。妻子在家或者选择工作,他觉得看她个人意愿。

    丹姨也说:“我要是在外面听到有什么招工消息,我回来跟你说。”

    徐簇和听到他们支持自己,心里觉得开心,她跑过去亲了丹姨的脸颊一下,撒娇说:“谢谢丹姨。”

    猝不及防被亲脸颊的丹姨感觉有些羞,不好意思,口是心非地笑骂了一句:“你这孩子越来越不着调。”

    舟舟见状,说:“妈妈,我也要!”

    徐簇和应他要求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她转头看杨觉俨,眼里蕴着笑意,两人之间忽然有一种微妙的情感,言有尽而意无穷,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

    晚上,邻居来家里坐,舟舟和国恩,还有河平三个小孩子都捧着碗,乖乖等徐簇和给自己倒酸梅汤。

    壶里的酸梅汤没剩多少了,刚好够这三个小孩喝。

    冯姐对国恩说:“还不快点谢谢徐阿姨。”

    国恩超大声地说:“谢谢徐阿姨!”然后喝一口酸梅汤,他又“哇”了一声。河平也跟着大声说:“谢谢徐阿姨!”

    舟舟有样学样也说:“谢谢徐……”瞬间反应过来觉得不对,又改口说谢谢妈妈。

    客厅里的大人被他们逗笑,这时袁政委的媳妇郭姐端了个盘子过来,笑着说:“我还没进来就知道这里有多热闹了。”

    “郭姐,快过来坐。”徐簇和给郭姐倒水。郭姐每天去上班,徐簇和见到她的次数比冯姐秦大娘她们要少些。

    郭姐把盘子放下,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润嗓子后,指着盘子上黄澄澄的菠萝蜜,说:“前几天老袁战友送的,说叫什么菠萝蜜。我吃了,觉得味道很好,也让你们尝尝鲜。我从前没见过这种水果,老袁倒是吃过,说里面的核煮熟了也能吃。”

    徐簇和看着几乎摆满盘子,被剥好的菠萝蜜果肉,“郭姐你太客气了,送这么多过来,还给我们剥好。”

    “大家都在这坐,热闹,我多拿点过来,这吃着才高兴,我家里还有。那菠萝蜜跟大石头一样,也重,我往二楼扔下去都把人给砸坏了。”

    徐簇和拿了两样瓜子放到郭姐面前,一样是常见的葵瓜子,一样是南瓜子,“尝尝我们冯姐的手艺,她炒的南瓜子。”

    郭姐也是一个有趣的人,她一尝到南瓜子,立即天花乱坠夸起冯姐,冯姐笑骂她不正经。

    旁边的电风扇吹着,屋里也通风透气,比在大树下纳凉喂蚊虫要强,吃些东西加聊天,这一晚上并不无聊。没一会儿秦大娘跟丹姨来家里坐,她们刚才到别家串门了。

    方芳他们这些大孩子都在冯姐家玩,小楼的各家的男主人则聚在了高家,一群人马分三路。

    郭姐是纺织厂的工人,最近忙得没多少时间休息,大院还有门禁,她上夜班的时候就在厂里的宿舍过夜了。

    她对一些事不清不楚的,她剥着南瓜子,问:“高团长怎么有兴致找那几位喝一杯的?”

    第38章

    夏夜闲谈2

    “他心里头郁闷,想找人开解。第一个找上我家老方,老方说既然这样,那大家喝一杯聊聊,就这样临时约上了。”冯姐给有序排队的三位小朋友拿菠萝蜜。

    “怎么就郁闷了?媳妇刚娶进门没几月,家里也有人名正言顺操持了,他正是舒心的时候。”

    “他就是和新媳妇吵架烦的。我做饭的时候听到他们吵得厉害,后面赵兰说要回大哥家,他让赵兰把青儿也带上,说青儿不是亲生的,他不会管,赵兰又和他吵了几句,他说都跟你学的。赵兰这下也来真的,收拾东西,抱着青儿走了。”

    郭姐惊讶,“怎么吵成这样,结婚还没多久,以后日子还过不过?”

    丹姨说道:“凑合着过,他们肯定不会离,就看谁先低头。”傍晚吃完饭,丹姨下楼扔垃圾,兜这么一圈回来,这对夫妻吵架的事,她就知道得差不多,接着徐簇和他们也都知道了。

    大家都一致认为他们会继续凑合过日子。

    郭姐问秦大娘:“娘,他们俩是怎么吵起来的?”

    秦大娘拍了拍冯姐的肩,“冯英是最清楚的。”

    徐簇和也是知道大概,她吃着菠萝蜜,和郭姐一样好奇地看冯姐。

    “这事说起来,我也觉得尴尬,高团长回家的时候,我去他家坐了一会儿,就说江平她们买面包的事被传得离谱,整件事一五一十地跟他讲,又解释,让他们别误会江平。江平委屈得不行,在哭,我安慰她几句,高团长也安慰她,还说晚点跟她聊聊,开解她。当时赵兰的脸色是有点不大好看的,没隔多长时间他们就吵架了。我就怕到时候外面传起来说我是爱搅乱人家夫妻感情的小人。”

    丹姨宽慰她,“你也是好心,不想让他们冤枉了江平。后面的事你也想不到,这是他们自己的事。”

    “唉,我也不知道哪句话踩她尾巴了。我可没提过她一句。我又不是没脑子,当着她的面,跟她男人说她的坏话。”

    郭姐问:“他们就因为你给江平澄清这事吵起来的?”

    “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是不清楚,反正就和这事有关系。我听到高团长骂赵兰冤枉他女儿偷钱,又在外边乱说话,赵兰回嘴说他偏心胡敏给她找工作,骂胡敏也是不安好心的人,没有她给的零花钱就什么事都没有。高团长就说,按你那么说,你娘没把你生出来,现在这个家也什么事都没有。然后就越吵越厉害,你指责我,我指责你。”

    徐簇和听到这里后觉得两人结婚日子不长,积下的矛盾是不少,面包事件更是导火索。

    “余副政委的娘这牵桥搭线是搭错线了,她自己也烦心,她听到他们不和后,去赵政委家劝人了。”丹姨见徐簇和喜欢吃菠萝蜜,她拿起一块尝尝味道。

    “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和好,过安稳日子。”秦大娘也拿起了一块菠萝蜜吃,“日子过得烦心,吃个甜的甜甜心。”

    大家吃起菠萝蜜,围着它又说了别的话题。

    楼下高家。

    几瓶酒有一半已经是空瓶,高团长和方团长碰杯,他脸上有些红,“你们家人媳妇都来跟你们团聚,挺好的,挺好。我媳妇就不能来,她来不了……我爹妈早死,兄弟姐妹也没有一个,她走了之后,是我大舅子和小姨子在照顾两个孩子,我从心底里感激他们,特别是胡敏。她是胡萍亲手带大的,我和胡萍结婚的时候,她还小,我把她当自己亲妹妹。她十几岁就住在我以前那间屋子里照顾两个孩子。现在我给她做个安排,让她有工作,以后能找个好对象,安稳过日子,这怎么了?我不明白,我都说得清清楚楚,怎么就疑心来疑心去,揪着不放?”

    “是胡敏应得的,也是你应给的,我们都不说你。”方团长又给他倒了酒,“再一口闷,今晚这酒你可就没份喝了。”

    高团长还是一口闷掉杯里的酒,“我当人丈夫当不好,做人爹也不称职,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让两个孩子受了那么多委屈。我对不起我媳妇,也对不起孩子……拥山,我们俩年纪差不多,你比我会过日子,你看你过得多好。”

    方团长看着高团长真情流露,加上酒精的作用,他也忍不住诉苦起来。

    大家都是你看我好,我看你好,实际上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小楼这四户人家也不例外,只是高团长家这本难念的经被摊开,让外人也看到。

    杨觉俨和袁政委在厨房捣鼓半天,终于把下酒的盐水毛豆,盐焗菠萝蜜核弄好,一出来就看见这两人抱在一起哭。

    袁政委和杨觉俨把他们分开,不允许他们坐在一起。

    袁政委还将他们的酒杯被没收,“还没开始,你俩就喝上头,互诉衷肠啊这是,两个大男人还抱在一块哭。”

    高团长和方团长也清醒了些许,低着头,在反省中,也知道丢脸了。

    杨觉俨给他们泡了茶,“作为惩罚,接下来你们就以茶代酒。”

    高团长和方团长齐齐抬头,看着自己眼前那杯茶,还冒着热气。

    袁政委坐了下来,“不想喝茶,就吃点东西。别惦记着酒了,小心明天起不来。”

    方团长感觉胃里都是水,晃晃的,他抓起菠萝蜜核,剥去外壳,吃起来,“以前驻扎那地方也有菠萝蜜树,树上一结果,我就盼着它熟,不为它的果肉,就馋它的果核,吃起来有滋味。那是谁来着,我都忘记了,他还笑我是山猪吃不来细糠。”

    “是魏向南,他转业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

    “你比我还记得,你一说,我就记起来了,他嘴巴不饶人,他肯定也嘲笑过你。”方团长把一颗菠萝蜜核抛向杨觉俨,杨觉俨精准接住。

    话匣子打开,几人聊起过往,高团长和方团长的心情好转……

    第39章

    毛豆少了

    深夜,杨觉俨从高家出来,抬头看见二楼某个房间有微弱的灯光,很快便收回视线,和袁政委一起上楼。方团长留在高家睡了,江平和河平则在他家睡觉。

    徐簇和睡得很浅,杨觉俨把书灯关掉,躺在床上的时候,她已经醒来一会了。

    她脑袋凑近杨觉俨的颈侧蹭几下,细细闻过后,没发现酒味,有淡淡的皂香,明显是认真清洗过。她觉得杨觉俨是出乎人意料地讲究干净,不知道他是不是受杨母的影响。杨母非常爱干净,以后世的角度来看是洁癖。

    杨觉俨感受徐簇和的亲昵,他觉得她是猫,若即若离,有时候会粘人,跟他亲昵,有时又高傲起来,让人难以对付,随性而为。

    不过,他不会和猫计较这些。杨觉俨的手揽住徐簇和的腰,让她更靠近自己,清楚她今晚粘人的缘由。

    徐簇和醒来后就是想要贴着他再次入睡,所以才会仔细闻他身上有没有酒味。

    她试图在杨觉俨怀里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入睡。

    杨觉俨不知道徐簇和什么时候会停止这种胡乱触碰的行为,他认为在酒的影响下,他不会像平常那样克制自己,放任她的举动。杨觉俨语气平静却又含有淡淡的警告意味,问她:“是觉得清醒了,不想再睡吗?”

    “其实不怎么困。”要不然她也不会挑剔着睡觉的位置,嘴巴比脑子快,徐簇和回答完这个问题的瞬间意识到他是在警告自己。

    可回答问题的机会只有一次,杨觉俨已经覆压在她身上。

    ………

    几天后,舟舟跟着徐簇和去菜园子摘茼蒿菜和毛豆,仔细检查毛豆株,感觉好像哪里不对。

    徐簇和见他站在那里,眼睛里都是疑惑,“我们舟舟是怎么了?”

    舟舟恍然,他有个大发现,指着这片毛豆株说:“毛豆少了!”

    徐簇和想起前几天的事,“你爸爸摘了一些跟袁叔叔方叔叔他们一起吃。你不记得了?”

    其实舟舟不知道,徐簇和是故意这样问他。

    他回忆了一下后,摇摇脑袋说:“不记得。”

    “就是上个星期很多人在家里一起吃菠萝蜜那天,你还说好吃。”

    经过徐簇和提醒后,他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以为自己真的忘记大人摘毛豆的事。

    徐簇和循循说道:“菠萝蜜是你袁叔叔的,他分给我们吃,我们也分东西给他吃,这是礼尚往来……”

    舟舟慢慢不在意毛豆变少的原因,“那他们喜欢吃吗?”

    “喜欢吃,他们说毛豆很嫩。快摘毛豆,妈妈都没有你会摘。”

    “喜欢就好。”舟舟在妈妈的糖衣炮弹下,把注意力放在摘毛豆上。

    徐簇和用剪刀剪下茼蒿菜的嫩尖,她觉得手掐茼蒿菜,那些绿色的蔬菜汁渗进指甲里难洗干净。

    摘完菜后,两人手牵着手回家,徐簇和看见胡敏拎了一些东西,和高家两个女儿一起走过来。她在赵兰和高团长结婚后,就没再见过胡敏了。

    胡敏面含笑意叫了一声她,江平和河平都跟她问好。

    徐簇和也笑了笑,“好像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你。”

    “之前忙,都没有来看看两个孩子,以后我有空就过来。”胡敏找了个属于万金油的理由来解释。

    她是想开了,反正自己问心无愧,也不想再看赵兰的脸色,之前做什么都顾忌赵兰,可都不见赵兰对自己两个外甥女好,她也被按上不安好心,搅事小人的名头。要不是郭姐和她说,她都不知道江平和河平心里藏了那么多委屈。有时候人是越忍越憋屈。

    徐簇和顺着她这个理由说:“郭姐也说纺织厂这段时间忙,还经常上夜班。”

    胡敏跟徐簇和说她也是这样,又说起工作是怎么忙碌。这个理由听起来更有说服力了一些。

    两人站在楼梯口说了一会儿话后,徐簇和牵着舟舟上楼回家。

    丹姨已经将地板拖得一干二净,徐簇和感觉它在发亮。丹姨勤快又讲卫生,不是在擦这个,就是清理那个,徐簇和处于辅助位置,其中一个重要任务是稳住看似体贴,但别人一不留神他就会帮倒忙的舟舟。

    “姨奶奶,我和妈妈摘了好多菜回来!”舟舟跑到阳台,把小竹篮给丹姨看。

    丹姨正在晾抹布,闻言,她看向小竹篮,笑得和煦,“这不就是东边不亮,西边亮,我们舟舟还不会拖地,但摘菜还是很厉害的。”

    徐簇和拿着水杯走了过来,让舟舟拿着喝水,“在楼下遇见胡敏了,她说以后有空会过来。”

    “这是不避忌了?之前听江平说她们见面都是在外边。到时赵兰回来,不知道高家是安静下来还是更加热闹。”

    赵兰还在赵政委家住,高团长也不接她回来,都在等对方撑不下去,主动示弱。

    徐簇和心想赵兰是书中的重要主角,高家是安静得了一时,也安静不了长久。其实徐簇和觉得赵兰会是先示弱的一方,现在的局面对她不利,连她背后的赵政委都有可能不支持她,他身边有赵嫂子这个重大影响因素在。

    人会慕强,也会怜弱,赵兰是会操持家务,可这个年代很多妇女都是打理家中大小事的好手,她没有强到让人忽略她的缺点。而年幼丧母的江平和河平在后母有意无意的区别对待下生活,她们容易引起别人的怜悯之心……

    丹姨翻了一下小竹篮里的茼蒿菜,转移了话题,“都挺嫩的,中午拿它煮粥。”

    舟舟把水杯还给徐簇和,“姨奶奶,我想吃螃蟹。”

    丹姨和徐簇和相视,她忍俊不禁地说:“好,吃螃蟹。”

    舟舟口中的“螃蟹”非彼螃蟹,是鸡蛋和咸鸭蛋炒的赛螃蟹。

    今天是休息日,但杨觉俨一早就去开会,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丹姨给他留午饭,其他人先吃。

    在煮粥的时候,丹姨临时起意说要放红薯下去,让粥看起分量更足一些,茼蒿菜粥变成茼蒿菜红薯粥,徐簇和是第一次见,这足够清淡和健康。

    徐簇和在麻包袋里挑红薯,舟舟在一旁围观,两人讨论哪些红薯的外形好看,外表奇异粗糙的红薯不在他们的选择范围内。

    第40章

    家书

    这袋红薯已经吃了一段时间,外形好看的红薯愈发少,他们挑选的时间也变长。

    丹姨把茼蒿菜切碎后,转身一看,他们还在挑红薯。丹姨一锤定音,替他们做决定,从麻包袋里随便掏出几个红薯,“就它们了,削皮切块,放锅里一煮,哪管得了原来是美还是丑,最后一样看不出来。”

    面对厨房的权威存在,徐簇和选择听从丹姨的意见,舟舟一脸遗憾地看着麻包袋里的红薯。

    徐簇和将红薯认真洗了几遍,红薯表皮坑坑洼洼多,不容易洗干净。

    丹姨说不用洗那么干净,她拿过来削皮后清洗一遍,再切块,她特意切得整齐漂亮一点,权当哄人。

    一大锅粥煮好放在电风扇旁吹,徐簇和先舀起几碗粥放凉。

    咸菜、赛螃蟹、茼蒿菜红薯粥简简单单一顿午饭。

    丹姨说:“我刚刚翻了一下日历,家里的信差不多寄到,我等会儿去拿回来。”

    徐簇和夹一筷子赛螃蟹给丹姨,“吃完饭我们一起去拿。”

    午饭歇息后,三人到服务社旁的小房间拿信,房间很小,里面有一个工作人员田嫂,她也是一位军属。

    徐簇和在这里住了几个月,看见服务社、卫生所、粮店……这些公共设施里的工作人员,她不一定知道全名,但一定知道他们的背景,是某某的家人,这和军属安置工作政策有关。

    几人见着面,简单聊几句后,田嫂放下手中的毛衣,去找信件。

    丹姨见那还没成型的毛衣,想想打毛衣的事宜也差不多要开始着手了。

    徐簇和对此好奇,“田嫂,这么早就开始织毛衣了吗?”

    “有空的时候织一下,织得慢,等到织好了,这天气也差不多冷下来,该穿毛衣了。”

    田嫂拿了一个包裹和一封信给徐簇和。

    “谢谢田嫂。”她接过来,包裹是首都寄来的,这一封信件是从岭南寄来的,杨觉俨的二姐就在那里安家落户,他们之前通信过。

    回去的路上,丹姨牵着舟舟,徐簇和撑伞给他们遮太阳。

    丹姨说:“孩子长得快,舟舟那两件毛衣都不合身了,你说我把它们拆了,重新织合身的毛衣怎样?”

    徐簇和点点头说好,她对此没意见,还说:“再织两件毛衣,那些旧毛线肯定不够用,我去买一些回来,丹姨,我明天去百货大楼看看吧。”

    “服务社有得卖,不用去那么远的地方。”部队大院在城市的边缘地带,外出到市中心并不方便。

    “我想顺便出去逛一下,我上次逛过,那里的毛线品种,还有颜色比服务社的都多。”

    徐簇和逛街不嫌累,也不觉得自己一个人逛会无聊,有一次她把百货大楼上上下下都逛了几遍。

    自那一次单独出去取钱之后,她觉得一个人出去走走,心也会开阔一些,她喜欢上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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