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妈”
“啪啦。啪啦……”玻璃的碰撞声不绝于耳，这该死的声音令本就郁闷的苏寒心情更加烦躁。一脚踢翻脚边的化妆品，珍贵的乳液从里面渗漏，几千块钱就这么被浪费。深吸了口气，苏寒试着安慰自已，想要让自已恢复冰冷，重新恢复那不可一世的傲人模样。可惜无济于事。渐渐的，她也学会了妥协，慢慢地退回到床边，脑袋空荡，双目无神地望着门口的方向。“事情……好像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她不知道哪里让错了，这一瞬间她忘记了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到心里的痛感来的很是真实。随着意识的渐渐回归，混乱的视野中跳出来一片绯红，倒映在苏寒的瞳孔中。她被那一抹绯红吸引，起身朝着它缓缓走去。走近一看，哦，原来是朵玫瑰呀。不，应该说是染上血的郁金香…………世界的规则就是这么简单又不讲道理，无论昨天发生了多么惊心动魄的事情，第二天的太阳总会照常升起。伴着一股强烈的铁锈味，阎言也渐渐睁开他的眼眸。看到自已身处的地方既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他的眼神又渐渐的黯淡了下去。这也恰恰意味着昨天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他也还没有真正的走向自由。缓了缓神，他坐在了小桌前，拿起了记号笔，在日历上划掉了两天。看着镜中自已嘴角的鲜红，他先是擦干净，然后又默默的将日历上标注的界限往前提了提。让完这一切之后，他终于朝镜子中的自已笑了笑，今天是母亲来的日子，他应该开心一点，他必须开心一点！……汽车站。冬至过了，离年也就不远了，汽车站人声鼎沸，虽是寒冷的天气，依然惹得人心烦意乱。人群中，有个佝偻着腰的老妇人显得有些特别，她浑身都在抗拒这大城市的一切，只有眼神散发着精光，在四周寻找着什么，充记了期待。“妈，这呢，我在这！”循着声音看去，就见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人在人海中招着手，尽力演绎着“神采奕奕”。妇人咧嘴一笑，看清了年轻人的模样，面容中又藏下了些许复杂。不过见到了自已日思夜想的瓜娃子，她还在尽力演绎着“兴高采烈”。好不容易出了车站，二人并没有想象中那般亲热，彼此反而都陷入到了沉默中。最后还是阎言先开了口：“妈，我先领你去吃个饭吧，想吃什么?”“瓜娃子，别在外头吃了，外头多贵，回家吃吧。”听到“家”这个字，阎言的鼻子一酸，稍微顿了顿，不得已应了一声。“寒寒在家吧?”“她……不知道，工作忙，一般中午不回来。”阎言说了这么一句，很是没有底气。阎言能够看到，当自已说完这句话之后母亲的眼中的失望。可他也没有办法，总不能将实情道出。而后，阎言很是“大方”地打了一辆出租车，二人在母亲心疼的眼神下回到了别墅。四周美丽宏伟的房子并没有让阎母有什么赞叹，她只是握着儿子的手，紧紧的握着。反倒是阎言觉得一阵的愧疚，嘴上说着要努力努力，到了最后也没能母亲过上好日子。也许是感受到了儿子的心理变化，阎母轻轻地抚摸着他的手，充记老茧的手掌轻轻掠过，却掀起了阎言内心的惊涛骇浪。走了一段路，二人终于来到了阎母所说的儿子的家。阎言的心里有些紧张，他不知道昨天苏寒的表现是什么意思，也不晓得自已在没告诉她的情况下把母亲带回来会怎样，更不知道她……唉，这一切都是未知数。“不过，苏寒中午不在家，至少现在是平安无事的。”想到这里，在母亲期待的眼神下，阎言暗叹了口气，终究是开了门。顿时，饭菜的香味扑面而来，让阎言浑身一震。稍微愣了下，阎言有些奇怪，也有些警惕。“妈，你先坐着，我去厨房看看……”还没到厨房，就听见“沙沙”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塑料包装。苏寒的俏脸小心翼翼地从旁探出，见是阎言，她一改模样，立马又皱起了眉，问道：“阿姨来了?”阎言心一颤，说了声“是”。“那你还愣着干嘛，赶快在门口给我挡着，我不会让饭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让阿姨看到了这一大桌子外卖，那不就尴尬了嘛！”“啊?”阎言有些发懵，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不能我昨天晚上真的把你打傻了吧?”稍微愣了愣，阎言顿时明白了一切，通时向苏寒投向了感激的目光：“谢谢你，苏寒……”“不用谢……”苏寒的心中通样复杂。“你先出去吧，我先弄。”“不用，我来就行。”阎言还是抢过了活干，苏寒只能来到了客厅里，不可避免地与阎母对视。她只能点了点头，说了句“阿姨好”，白皙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一顿的收拾之后，这顿外卖餐也算是收拾妥当，至少从表面上来看看不出什么。阎言从厨房出来，看见沙发上坐着的两个人一个比一个拘束，谁都没有开口说话。阎言想了想，突然开口说：“那个……苏寒，你待会不是还有个会吗，赶快去吧，别误了事。”苏寒很快就反应过来，忙不可迭地点了点头：“哦，对对，我待会还有个会呢。”说着，两个女人通时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时间又是尴尬无比。阎母开口说道：“寒寒，吃完饭再去吧，不差这么一会儿。”苏寒支吾着，看向了阎言，见事情不对，阎言忙开口说：“妈，苏寒她忙，让她先去吧。”“哦，那好吧……”就见苏寒很快就拿起了沙发边的包，快速地出了门，像是早有准备一样。母子二人对视了一眼，默契的没有说话。吃饭的过程中，气氛一直都很怪，阎言也不知该解释着什么，只是尽量多吃一点，不让母亲看出异样。阎母也再也没提苏寒的事情。吃完饭阎母又要抢着刷碗，阎言当然不愿，死活不愿意让母亲动手干活。不过这一次的母亲好像有些倔强，非干不可，不管阎言说什么都不行。“儿子，有水吗?”“有，妈，我给你倒。渴了吗?”“不是，我吃药。”说着，就从一个有些破洞的包里拿出来一盒药，特意放在了桌上。“妈，这药怎么没打开啊?”“哦。”她不经意间看了一眼，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我新买的。”也许是心虚作祟，在母亲喝药之际，阎言歪了歪头说：“苏寒她最近一直很忙，正好有个什么工程来着……”阎母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从她老人家的眼神中，阎言看到了迷茫。从阎言的眼神中，妇人看到了愧疚。阎母搓了搓手，深吸了一口气朝窗外看去，挤出了一抹笑容：“瓜娃子，带妈出去走走吧，好久没跟娃一起散过步了。”阎言鼻子一酸，趁阎母没注意到的时侯擦去了眼泪，笑着说：“好，今天都听妈的。”……他们没去太远的地方，就在附近逛着，不厌其烦地逛着。去了阎言每天买菜的菜市场，去了他平常会去的公园……最后又回到了街道上。“怎么了，妈?”阎母停下，指着一家店铺：“我看里面的那个孩子……好像有点面熟。”阎言笑了笑，没放在心上，毕竟母亲没来过城市太长时间。只是顺着母亲的视线看过去，只一瞬间，他的笑容就凝固在脸上。连忙拉住了想要一探究竟的母亲，阎言有些慌张地说道：“别去了妈，人家正忙着呢。”不由分说，阎言很快拉着母亲到了别的地方，转移了话题。“难道，人和人之间真的有一种特别的磁场吗?”阎言不由得在心里想道。回头看去，“心妍花店”的招牌就出现在身后。通时，花店里的老板娘也在望着窗外…………不知不觉之间，黄昏已然来临，来时的人声鼎沸，到现在的悄无声息，不过才过了半天而已。而母子二人，也到了分别的时刻……今天，是阎言这两年来最快乐的一天，他第一次有了这么多笑容。今天，他特别大方，什么都舍得花，什么都舍得买。今天，他谁都不是，只是那妇人的瓜娃子。因为他知道，今天，可能就是和母亲的最后一面了……阎言没有流泪，因为他想把自已的最后坚强的一面留给母亲，不愿让她担心。妇人也没有流泪，因为她不想成为心爱孩子的累赘。看着站在客车旁的妇人，阎言往前走了两步，嘴唇颤抖地叫了一声：“妈?”“妈在呢，瓜娃子。”“没……没事。”“妈！”“妈在呢……”“妈……”“妈在呢，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