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陈衡大惊失色地看着屏幕,瞳孔微微颤抖。对方挂断电话后没有解释,更没有重新拨过来,而是异常古怪地陷入了沉默。男神平常对他不算热切,但也……不能说是很疏离(也许)吧!而且男神是个有礼貌的好男神,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挂人电话。
……就,就算烦他了想结束这段关系,也不会这么一声不响啊。
陈衡越想越慌,雀跃的心一点一点坠了下去。也是,刚才太高兴了他都忘了,男神怎么会秒回他消息!
这就很诡异!
陈衡渐渐感觉自己有些呼吸不畅,男神被害妄想症又开始犯了。
镇定,壮壮,你要镇定。陈衡捏了捏掌心,告诉自己不要慌。男神很可能像上次在酒吧那样,手机不在身边,不一定……不一定是被绑架了。
他深呼了口气,抖着手,再次给男神拨了过去。
依旧是忙音。
“……”
垃圾手机,耗电越来越快了。
薄清河看着电量耗尽后黑下去的屏幕,不易察觉地皱起了眉,望向面前的花店店主:“请问您这边有能充电的地方么?”
“不好意思啊,今天我们这边因为下雨断电了,估计晚上才能恢复供电,”年轻的女店主抱歉道,将手中满满一束香雪兰扎好,递给面前的年轻人:“你要不在这儿等等吧,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
“不了,谢谢。”
薄清河低头接过鲜花,随手将被雨沾湿的碎发抿了一下,露出小半张如冰雪一样苍白的脸。女店主忍不住抬头多看了他两眼。对方穿着一件纯黑的风衣,面无表情地拎着一把直柄黑伞,俊秀得近乎带了一丝鬼气。
好看的人总是让人印象深刻,尤其是对方还是她这里的常客,每年的今天都会雷打不动地过来买走一束香雪兰。
“这是要送给女友的吗?每年都送,你们感情真好啊。”女店主指了指对方手里的鲜花,好奇地问道。
“不是,是我母亲喜欢这个。”薄清河看了眼手表,估计自己叫的车到了,转身跨入雨中:“钱付过了,再见。”
“……那你好孝顺哦。”
女店主小声的感慨从身后飘入他的耳中。薄清河没什么反应,心中有点想笑。
孝不孝顺的,谁知道呢。
但薄冰女士肯定不会觉得他孝顺。要真想孝顺到她心里去,估计他人现在应该在地底。
他看着车窗外的暴雨,靠在车座上,把手机揣进衣袋里。每年给薄冰女士上坟的时候都碰上一场大雨,很难不怀疑该女士死后成了雨神之类的东西。
灵验度100%,可以跟某萧姓龙王争一争高低。
用裤袋里的零钱付了款,薄清河撑伞上山,穿过高高低低的墓碑,走到对方的坟前。薄冰去世前的脸上已经有了衰老的迹象,苍白失血的嘴唇用力向下抿去,在脸颊两侧留下很深的沟壑。那双同他相当肖似的眼睛直直向前望去,眼神中透露出明显的神经质。
薄清河单手握着伞,躬身把花放在她照片前。新鲜的花瓣裹在深绿的包装纸里,覆着碧色的水汽。琉璃一样的白瓣自然地舒展开来,给黑白的照片镶了道纯白的花边。
薄冰女士依旧冷冷地注视着他。
“祭日快乐啊,花给你买来了。今天又下大雨,纸钱没法烧,您自个在地底下多保重吧,我走了。”薄大孝子如是道。
他往后撤了一步,小苍兰立时暴露在大雨里,被打得蔫头蔫脑。薄冰的面容也覆满了湿漉漉的水珠,漠然地任自己在雨中湿透。
他们的容貌过于相似,以至于薄清河看见她,就能想到自己二十年会是什么样子。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他觉得自己最好三十岁去死。
但现在好像不用那么着急了。
雨越下越大,比上山时大多了。薄清河远远地看着她的照片,正要离开,又像想起什么似的上前一步,将花笼在伞下。
“哦对了,跟您说声,”他垂下眼,慢声道:“我养了条狗。”
“虽然不知道能养多久,但应该能比您养您老公久一点。”想到对方如果还活着,应该会暴跳如雷地尖叫“不要提死人”,薄清河没什么情绪地笑了一下:“不好意思,不该提他。好了,别的没了,我真走了。”
他转过身,原路下山。山上暴雨如注,高大的青柏在暴雨里簌簌地摇动着树叶,像一尊尊沉默的巨人。
薄女士自杀前,用手里剩余的所有闲钱给自己买了一块墓地。那个时候她已经没什么钱了,所以买的地段不太行,石阶也年久失修,爬满了滑滑的青苔。
本来这个墓里应该装两份骨灰,一份是薄冰的,一份是她儿子的。但很遗憾,薄清河不肯如她所愿。
“草!”
薄清河一脚没踩稳,被脚底下滑不溜手的青苔绊了一下,一头从台阶上栽了下来。雨水里长满苔藓的绿台阶简直是光滑水平面,毫无摩擦力。
嘶。
……合理怀疑薄女士在天之灵又来催他下地狱了。
年年上坟,年年倒霉。薄清河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不过今年摔得似乎格外狠,大概是自己提了不该提的人,又把薄冰惹急了。
他一连摔下七八个台阶,离半身不遂就差一步之遥时,突然被一双结实的手臂拦腰截住。然而对方显然忽略了动量守恒定律,被高速下坠的他撞飞出去,双双从石阶上摔了下去。
一言以蔽之,寄。
两人顺着长满青苔的石阶滚下来,翻进旁边的泥地里,并一头扎入旁边的草丛中(必然不是薄清河的头)。好在雨天的泥地还算软,顶多会让洁癖人士浅浅崩溃一番。薄清河费力地从对方的壮臂里挤出一个脑袋,想说什么,又猝然止住。
对方懵懵地望着他,形容颇为狼狈,浑身都滚满了泥水,湿透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像只脏兮兮的大型犬。从石阶上摔下来的过程中,他一直尽量用手臂护住怀里的人,以至于面部被刮到了些许,额头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了一道,留下一条细细长长、歪歪扭扭的伤痕。
薄清河的眼睛微微睁大。
……我去,哈利破特。
当你的男神坐在你后座上自慰摸批
陈衡觉得自己好像抱了一块冰块。
对方身上冷透了,丝丝地冒着寒气,如同一截被大雪压折的松枝。他的面孔白得像纸,唯独鼻尖上略微显出一点薄红,浓长的眼睫上沾了雨水,看起来像盈着泪一般。薄而失血的双唇微微抿着,显出一个冷淡的弧度。
陈衡有些不太敢跟他说话,只得默默地扶着树干站起身,单手抱着男神,一步步下了山。等进了温暖的车厢里,他才张了张口,小声问:“……你怎么不接我电话呀。”
回答他的是一双异常冰冷的手。
薄清河猝然伸手卡住他的脖颈,指关节一点点收紧,手背上都浮起了苍青色的经络。陈衡吓了一跳,两瓣嘴唇张成一个小圆,却被另一双唇强行堵住。
薄清河一言不发地把他抵在后排的车座上强吻,黑色的鸦睫垂下去,将眼中的神色一丝不露地藏起来。对方的眼皮还是湿的,闪电划过来时,那抹水色便变成了粼粼的银箔,在眼睑边碎裂开来。
……不想回答也不要掐死他啊!!
陈衡开始喘不上气,四肢却一动不动,将反抗的本能压了下去,任凭薄清河为所欲为。半晌过后,对方才一点点卸了劲,撑起身子,慢条斯理地回答他:“不好意思,手机没电了。”
他身上还滴着水,黑色风衣的立领塌下去一些,露出半段修长白皙的脖颈。他就这么跨坐在陈衡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陈衡,让陈衡感觉有点……有点怕怕的。
他紧张得咽了口口水,语无伦次道:“哦,哦,原来是这样……”
男神好像是笑了一下,也可能没有。他看着陈衡,突然开始旁若无人地脱衣服。将湿透的黑风衣脱下来后,他并没有停住动作,而是继续脱了下去,将衬衫一并扔到脚下,然后将手臂伸了过来,轻轻环在了陈衡肩上——
“我饿了。”
“那我们现在就回家吃饭。”
“可是我现在就很饿。”
“?!”
陈衡顿时有了不妙的预感。怀中人有点苦恼地转过脸,不明显地舔了一下牙齿:“你能不能给我吃一口啊。”
陈衡毛骨悚然,露出见了鬼的表情,哆哆嗦嗦道:“别了吧,我不怎么好吃的。”
薄清河沉吟道:“那也没有别的活人了,我将就一下吧,谁让你送上门来了呢?”
“不卫生啊!想想你的洁癖!听说吃人会感染朊病毒!!”
薄清河纠正他:“吃健康的人不会,你不是都把体检报告发我了么。”
“………!!!”
一股痛意骤然从脖颈处生出来。薄清河垂下头,咬上了陈衡的脖颈,然后轻轻舔了一下。陈衡的脖子先被掐,再被啃,最后被人含在嘴里舔来舔去,可谓是饱经风霜。
陈衡被男神舔得头皮发麻,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只好抖着手摸了摸薄清河的脑袋。薄清河显然不喜欢被人像狗一样呼噜毛,不满地捉住了他的手,别在他的身后,不许他乱动。
男神今天好粗暴,但他……好喜欢……
啊啊啊啊啊啊!
薄清河把牙齿卡在陈衡的动脉上,感觉自己听见了对方心里的尖叫。那是一种很古怪的体验,像是所有的感官都开始液化,被摇匀装进同一根试管里。
其中最明显的是味觉,其次是嗅觉。可能是因为在死人的地方呆久了,灵魂便本能地渴求活人的滋味。更何况他跟薄冰一样,生来都是渴血的动物。
他舔了许久才松开牙齿,看见陈衡的脖子上留下了一个很鲜明的牙印。红痕倒是没多少,他还是很有常识的,没有用力吮吸。
毕竟活人都是很脆的。
陈衡还是呆呆的模样,好像没反应过来自己还有命在。薄清河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悲哀地发现,也许他的性癖是笨蛋。
算了,笨蛋就笨蛋吧,你能指望狗有什么高智商么。
薄清河把思绪丢到一边,汹涌的饥饿感变成性欲,在血管里奔涌流淌。他干脆地脱掉裤子,亢奋地坐在陈衡身上磨批,像个犯了病的性瘾患者。
陈衡终于回神,僵硬地抱住他的腰,不知道如何是好。薄清河低下头,拎起他那两只像中了石化咒的狗爪子,搭在自己的脖颈上,让他像自己刚刚那样掐上来。然而陈衡十分不争气,不知道吓着了还是怎么回事,手掌软绵绵的,像给他围上了一圈狗毛围脖。
薄清河耐心地看着他:“怎么了,今天你不行吗?”
……当然不是!陈衡疯狂摇头,坚决不肯背上这等罪名。
“那不就行了,你还等什么呢,为什么还不来操我?”
陈衡简直错乱了,饶是他这么呆的人也觉得男神今天过于反常了。就算再那什么,他们也,也不能在墓园前边do吧!
这多不礼貌!
薄清河的耐心渐渐耗尽,冰凉的手探下去,一把捉住了陈衡的几把。陈衡猛得弹了一下,像被摸了尾巴似的从座椅上跳起来:“那个什么我想起来我这里有充电宝!我去给你找找!”
“。”
陈衡慌不择路地爬到驾驶座上,把充电宝塞到男神手里,毫不迟疑地发动了车。车身快速地移动起来,他松了口气,用后视镜偷偷瞄了一眼男神。
男神看上去很不高兴,闷闷不乐地靠在后座上,充电宝和手机丢在一边,并没有把它们连起来。陈衡觉得心里有小人在大力抓来抓去,生出了类似后悔的情绪。
又让男神生气了。
可……可他真的感觉那样做不太好。
下次、下次……
下次也不行啊!
正胡思乱想着,男神忽然在后面开口问:“你怎么过来的?”
他的语气听上去没什么波澜,但陈衡的心一下悬了起来。薄清河又没跟他说自己去了哪,要在偌大的S市里找到人,当然得动用一些不为人知的小手段。
陈衡面不改色地握住方向盘,一脸无辜:“啊?我开车过来的。”
男神挑了挑眉,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也没再问,空气再一次陷入寂静。陈衡握着方向盘,又瞄了眼后视镜,试图打破僵冷的沉寂:“你座位后面有张毛毯,你先裹一下吧,别冻着。”
对方冷漠:“开你的车吧,不用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