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顾奇看着桌上的2万块钱，心里越发不明白季风的意思。一杯酒，拿2万。
这放在哪都有人喝，哪怕这酒很猛。
但这个喝酒的人为什么会是他呢？
思索间，叶雨薇已经端着两杯酒走了过来。
顾奇看向桌子上的两杯酒：
“两杯么?”
季风摇头，将其中的一杯海波儿推了过去：
“说了喝一杯的，顾哥可不能贪杯啊，不还有一杯给你们经理么？
人我都要来了，不得给人赔个不是？”
恰好对面的王洋也在这时候朝着季风他们走来。
他带着周科，站定在季风他们桌前：
“这位客人，要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大可以跟我说，就当是给我王洋个面子。
这样扣着我的人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了？小叶你先起来。”
叶雨薇不确定的看向王洋，又转身看向季风，刚刚准备站起来，季风就笑出了声：
“呵呵，你TMD连龟公都不算，要我给你面子，你别笑死我。”
嚣张、跋扈。
和平日里的温润儒雅完全不同，叶雨薇第一次见到季风的时候，就觉得他应该是这样的人。
只是接触了几个月时间，她才第一次见到她想象中季风的样子。
只是……
会不会有点嚣张过头了？
听到季风说这话，旁边的顾奇脸上也是一抽。
这小子刚才明明说是要给人赔个不是来着，赔不是是这样赔的？
被季风这样侮辱，王洋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可窦丁和大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桌子旁边，几人隐隐围住了王洋和周科。
王洋仰头看了一眼窦丁，压下了自己的火气：
“客人是来闹事的？”
“当然不是，我是来请人喝酒的，这不，跟我喝一杯有2万呢，顾哥，快喝吧。”
听着季风一口一个顾哥，顾奇面色古怪的左顾右盼了一会。
最终还是拿起那杯海波儿一饮而尽。
感受一番酒烈，顾奇朝着季风点点头：
“客人，我这杯喝了……”
见他喝下酒，季风把桌上的2万块钱拿起来，塞进了顾奇口袋里，还拍了好几下。
“都说了，我来请人喝酒的，你看，你还不信。”
顾奇表情很怪，感觉季风在变着法给他塞钱。
季风话音刚落，一个慵懒的女人声音便从不远处传来：
“那客人是不是还要请我喝一杯呢？”
不知什么时候，一向不怎么管事的蒋丽走了出来，她笑盈盈的站在王洋身边，让人捉摸不透心思。
季风见到蒋丽，也微微一笑，把剩下的那杯酒推了过去，自己又端起一杯普通的威士忌，微微躬身：
“你好丽姐，我是季风，初来乍到，无意冒犯，这杯酒就当是我赔个不是。”
顾奇看着剩下的那杯血腥玛丽。
突然意识到季风刚才说的那句话……
他是来跟经理赔不是的。
夜愿舞池的经理一直是蒋丽，不是王洋。
吃人寡妇是血腥玛丽的黑话。
而蒋丽就如同这杯酒一样，是吃人的寡妇！
蒋丽脸上笑意不减的举杯：
“酒不错，人也挺够意思。”
“应该的。”季风再次点头。
蒋丽把酒杯里的酒喝完，随后扫了一眼还在坐着的顾奇，叮嘱起来：
“好了，在我这喝酒就喝酒，可别闹事啊，打坏了东西可是要赔钱的。”
“那是自然。”
“小顾还坐着干嘛？上班了。”
“哦，好。”
听着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对话，顾奇大概猜到了季风是谁。
叶雨薇的那个老板。
很年轻啊！
得空抽身，顾奇跟着蒋丽离开，蒋丽却没有搭理王洋的意思。
在两人走后，王洋脸色不定的盯着季风他们：
“年轻气盛，也不怕栽了跟头！”
季风确认了一眼周围没人，微微压低了声音。
之前的嚣张跋扈劲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些许冷漠：
“金辉财务，业务经理，王洋？。”
见听到季风叫出自己的来路，王洋的眼皮又跳了跳：
“怎么？”
“没怎么，我想送你件礼物。”
“季先生是在吓唬我？”
季风重新露出笑盈盈的表情看着王洋，又对一旁的叶雨薇努了努嘴：
“吓唬人太软了，其实说威胁更合适，今天我要把人带走，顺便把你的名头报出来。
要是她再出事，你看我这兄弟人高马大的，肯定要把你往死里干。
就是这个意思，听懂了吗？没懂的话，我找个纸笔给你写下来。”
听到季风这么说，王洋气笑了：
“季先生这口气，是没把我当人？”
“嗯？你才发现？”
王洋：……
“季先生可能是初来乍到，很多事情不是这样办的。”
“我办不了事没关系，能办你就行，办了你我就跑，你看可行？”
王洋：……
见王洋不吱声，季风笑了笑：
“别担心，我刚才都是开玩笑的，不过有一件事是真的，回头下班了我送你件礼物。”
“什么礼物？”
“你猜，猜中有奖。”
“好，有点东西。”王洋晃了晃指头离开了。
舞池重归于喧嚣，季风默默抽了根烟，然后让窦丁他们点了酒水零食，正常消费。
可东西上来放在桌上后，完全没人动酒。
只是窦丁他们饿了，会吃点桌上的零食。
叶雨薇坐在角落不吱声，双手环抱着胸口，一行人沉默的坐到了一点。
叶雨薇终于沉不住气开了口：
“季风……”
季风直接打断了她：
“你是不是感觉自己很勇？自己的事情自己扛，像香江九几年的古惑仔一样叼？”
被季风训话，叶雨薇此时只能默默不吱声。
“你证件压了么？”
“没，没带过来。”
“走吧。”
“啊？哦。”
被季风带着走出夜愿，叶雨薇莫名感觉连空气都轻松了些。
盯着沉默季风的背影，叶雨薇嘴唇动了动。
大哥！
深夜的冷风，让还穿着小鹿服饰的叶雨薇打了个哆嗦。
季风脱下自己外套，丢给了叶雨薇。
“温暖，带她去车里开空调里坐着休息。”
“现在不回去吗？”叶雨薇愣神。
季风没吱声，只是默默抽着烟，但今天他没有给叶雨薇递烟的意思。
窦丁他们也都沉默着没说话。
平日里被季风训话训多了，季风不吱声的时候，他们也都习惯了沉默。
没有答案的叶雨薇跟着温暖上了车。
空调开启，温暖似乎是猜到叶雨薇有话想问，微微歪头想了会，代替季风回答了叶雨薇刚才的问题：
“应该是还没给王洋准备礼物。”
【第134章
姑娘别哭泣（2合1）】
叶雨薇怔了怔，她看着温暖轻描淡写的样子，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温暖平时虽然高冷，给人一种很难以相处的感觉。
可只要和她稍微接触就会明白，温暖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
所以……
叶雨薇觉得温暖可能没理解送礼物的意思。
“温暖，你知道送礼物的意思么？”
“知道。”
“你真的知道？”
“当然。”温暖风轻云淡的应声。
叶雨薇抿了抿唇，还是觉得温暖可能是没听懂。
在她的眼里，温暖始终都是很单纯的那种学生，或许是富二代，或许是家族培养的精英。
她就像是一朵未经苦楚的白花，每次见到温暖，她都有些自惭形秽，不忍污染。
可这朵小白花跟着季风，是不是长歪了啊！~
那家伙今天的表现，可不止是鸭王和金牌讲师那么简单了，还多了一份社会不良人员的底细。
真的不会被带坏吗？
在叶雨薇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温暖率先一步开口：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叶雨薇：！！！
叶雨薇的眼神有些触动，温暖能出说这种话，意味着她是真明白季风的意思。
“原来你真的懂……”
“雨薇，伱知道公司淘客部门，最擅长的是什么么？”
叶雨薇作为助理，接触工作时间也不算短了，回想了一下淘客业务，还算自信的回答：
“统计数据，选品，还有做优惠活动？”
温暖对于这个答案只是微微摇头：
“其实公司的淘客团队，最擅长的工作只有2个，第一是逼死其他同类小淘客。
第二，便是胁迫其他同类小淘客走我们的派单。
只要把大部分人逼死了，我们圈地自萌，就算选品失误，出了差错，或者没有那么优惠也没关系。
因为母婴唯一的优惠券，都在我们这里。”
叶雨薇愣住……
逼死其他同品类小淘客！
“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我小时候也经常被欺负。
只是后来成长了一些，便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里，欺负别人。”
看着温暖脸上柔和的笑容，叶雨薇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
“弱肉强食……”
叶雨薇低下头，温暖却在这个时候揉了揉她的头发。
自闭少女在冬夜之下，在汽车引擎的轰鸣之中，在空调热气不太舒服的包围里，表现出一个类似知心姐姐般的姿态：
“雨薇，每次看你抽烟的时候，我都感觉你很悲伤，过去的你应该经历过很多磨难吧？”
叶雨薇目光有些恍惚，但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温暖也就继续往下说：
“我感觉你比我坚强很多，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事情，都会默默的承受，而我不行……”
“温总过去是什么样的？”
“我么？要么你猜猜看。”
“应该是很美好的吧？”
“美好？呵呵，过去的我，除了学习外，我大概每天都在想自己怎么死。
在想喝农药会不会很痛苦，在想跳楼摔扁会不会很难看，在想要是跳河没有淹死，会不会特别难受。”
叶雨薇有些愣神，她实在想不出温暖这样一个知性温柔的女强人同学，会和自杀这种事情联系在一起。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不是说了，以前的我和你差不多的，总是被人欺负。
能力不够时，自我了结大概是我能做到对这个世界唯一的反抗。”
“对这个世界的反抗……”
“是啊，雨薇，我知道你很坚强，但你并不算勇敢，很多时候妥协只会给自己带来伤害。
你要尽快适应属于自己的新身份，尽快的成长，然后在自己熟知的领域里，欺负别人。”
“我不知道怎么办……”
“吃什么补什么，按照这样的说法，越吃苦，日子过的越苦。
吃苦是成不了人上人的，要吃人才行。”
叶雨薇很难想象温暖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和她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样子是两个概念了。
“我知道了。”
沉默一会，温暖主动问道：
“吃点鸭脖吗？之前买多了，没吃完。”
叶雨薇嘴角抽搐：
“现在这种时候，我们在这里吃东西是不是不太好？”
“别担心那么多，这里不是合适送礼物的地方，他们应该是在观察。”
“啊？季风说的么？”
“我猜的，毕竟这里监控很多，不适合动手。”
叶雨薇：……
她突然感觉自己有点单纯。
“这种事情，经常做吗？”
“肯定不经常啊，我们是正经的生意人，要拜财神的。”
叶雨薇不知道今天晚上是自己第多少次无语了。
可她还是没有接受温暖递过来的鸭脖，虽然很饿，但叶雨薇觉得今天都是她的错。
或许她就如同季风所说的那样，是一个又笨又蠢的人。
现在，只要能不添乱就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待过程远远要比叶雨薇想象中的长。
在深夜3点的时候，正常夜店的营业时间就已经结束。
只不过今天是圣诞节，可以稍微延长一些。
倒不是夜店不愿意开通宵，只是魔都城市明令禁止某些场所经营时间超过3点。
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超过3点后，猝死率将会提升好几倍。
所以监管部门才会明令禁止。
约莫3点15的时候，一个矮矮的身影出现在夜愿门口。
季风和窦丁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后走到了叶雨薇这里：
“是他吧？把你人拽走的？”
“？？”
“说话。”
叶雨薇顿了顿，老老实实的回答：
“是。”
临走之前，季风敲了敲两人的车窗：
“让温暖找个代驾开回去，你们打出租车跟着我们。”
“啊？好的，我知道了。”
季风没有坐温暖的红色奥迪，这辆车太扎眼，转头带着几人上了其中一辆面包车。
做事还是得面包车才行。
一个兄弟发动了车子，季风几人关上了车门。
窦丁则是隐藏在另外一辆面包车里，继续留下观守。
矮子周科已经在路口拦车。
他们在夜场工作的人，不可避免要喝酒，魔都查酒驾很严格，没人想要被交警找麻烦。
夜愿门口停的出租车很多，打车也很方便。
小出租驶离夜愿的时候，面包车也悄悄跟了上去。
……
一路穿行，出租车在一处老小区门口停下。
刚下车的周科没注意到一辆面包车从他身后窜了过去。
带着些许的醉意和疲惫，周科骂骂咧咧的朝着自己家里走去，此时酒劲上头，他脑子里全是叶雨薇的那双大长腿。
要不是今天晚上那小子找事，他们这个时候怕是已经把人拿下了。
黑夜中，隐隐约约可以听见他嚷嚷着“下次一定不能让她跑了之类”的话。
冰凉的夜风袭来，周科醒了醒。
他下意识的朝着身后看去，路灯不太亮，路的尽头黑漆漆的。
酒意让他眼神有些昏花，感觉刚才好像看到了人，这会又不见了。
“什么B玩意，不是脏东西吧？”
周科心里有些虚，主要平日里亏心事做的多了，走夜路多多少少有些不稳当。
尤其是今天的夜色有点黑，月亮都没出来。
周科的脚步加快了许多，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自己租的房子楼下。
上了楼，因为租的房子在2层，所以他也没坐电梯。
这里的物业不怎么样，楼梯间的感应灯早就坏了，也没人来修。
大部分住户都是在这里租房子的外来客，不是业主，吵起来也只能扯皮。
周科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钥匙，嘘嘘晃晃的插入房门。
咔嚓！
门开了。
今天周科感觉自己紧张兮兮的有点没道理，但这会儿到了家，他的心头还是莫名一松。
刚刚打开门，走进去半个身子……
咚！~
房门被人猛然拽住。
周科还没来得及转身，一股巨力硬生生踹在他的后腰上，几乎将他踹飞出去。
周科重重的摔趴在地上，根本来不及反抗，一条新买的黑色丝袜就套在了他头上。
随后在挣扎中，被人重新拽回了楼梯口。
“唔！”
刚准备开口，嘴巴上就被人重重踹了一脚。
嘴唇的位置瞬间血肉模糊，张开都很困难。
一人上前捏住周科的嘴巴，把剩下的半条丝袜塞进他嘴里，随后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呜呜呜！”
周科只能趴在地上呜咽，只要发出大的声音，就会被猛踹几脚。
叶雨薇站在季风身边，呆呆的看着这一幕，表情有些茫然。
“这么……狠吗？”
“狠？呵。”
季风哑然失笑，拿出烟时，温暖给他点上。
“其实你想错了很多事，社团也不像电影里演的那么牛逼，他们也会怕，也会跑，也会死。
很多人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厉害，酒色财气早就把这些人洗废了，他们更擅长的，其实是把权力延伸。
而你这种人，就是他们权力延伸的战利品。”
“额？权力的延伸？”
叶雨薇的脑子并没有那么灵光，至少季风说这种话的时候，她没办法第一时间听懂。
季风无奈的笑了笑，感觉自己有些对牛弹琴了，于是换了个说法：
“我们几个大些的淘客，每年要给分类的淘宝小二凑200万份子钱。
一个淘宝小二贪的比一些局长都多，这就叫权力的延伸。”
叶雨薇怔了怔，她好像听懂了一些，但又没完全懂。
季风摆摆手，指了指叶雨薇的长腿：
“把鞋子脱了。”
“啊？现在吗？”叶雨薇一时间不知道季风要她做什么。
温暖看叶雨薇笨呼呼的样子，心里有些急，就想给她做个示范。
可自闭少女刚准备脱鞋就被季风拦住了。
“喂，你干嘛？”
“我猜你想踹他，但不能留下脚印。”
季风：……
好聪明，不愧是我的老婆。
“聪明不应该用在这种地方，回去。”
“哦。”温暖老老实实的回去。
他们说话都压低了声音，叶雨薇离的最近，自然能听懂两人的意思。
她的眼睛眯了眯，拳头握紧。
默默脱下了舞池发放的红色高跟鞋。
虽然平日里她也会露出一副嚣张的样子，但在面对周科和王洋这种人的时候。
叶雨薇最终的选择，始终都是妥协。
正如温暖所说的那样，她只会坚强，不懂得反抗。
这种意识几乎渗透到叶雨薇的骨子里。
而脱下红色高跟鞋的这一刻，便是叶雨薇反抗的起始。
沉默的走到周科面前。
叶雨薇一脚踹在他的脸上，紧接着便是报复性的第二脚，第三脚……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情绪，只是猛烈的踹着。
发泄着自己心底的愤怒，怨恨，还有对这个世界的绝望。
直到叶雨薇看到自己的脚底板上沾了血，她才回过神，喘着粗气走到自己原本的位置。
温暖握住她的手，帮她拍背，平复一下心情。
周科躺在地上装死，这是每个出来混的必备技能，可他突然被人扶了起来，随后又被人一脚踹在肚子上。
剧烈的冲击让周科产生了应激反应，胃部一阵翻腾，酒水和夜宵一股脑的被他吐了出来。
由于脸上还被人套着丝袜，呕吐物几乎糊了一脸。
返酸味在楼梯间弥漫，甚是难闻。
季风摆摆手，扇了一下鼻尖的气味：
“带走吧，贴心点，给他换个袜子。”
“现在去哪？”
“王洋下班了，给他送礼物去。”
……
王洋的回家方式和周科一样，也都是打车。
站在夜愿的门口，王洋环顾了一下四周。
确认周围一切正常，也没有人突然冲上来干他，心也就稍稍放下些。
上了车的他还是有点心绪难宁，他不像周科那样一根筋，没脑子，出来混那么多年，自然知道有三种人不能惹。
第一种便是十五六的莽子，未成年。
第二种是十八九的凶仔，见过繁华想上位，接事不过脑。
最后一种是亡命徒。
季风那波人，应该是第二种人，但那个带头的小子又有点亡命徒的味道。
王洋觉得这样的人很烦，做事不讲规矩。
尤其是季风在临走前跟他说，为他准备了礼物……
这才是他最担心的地方。
吓唬人么？
出来混说些吓唬人的话很正常，大部分的恐吓都不会付诸于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