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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厉菖蒲看见稀稀拉拉流着蛋黄的鸡蛋,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吃不惯倒是真的。”

    一直沉默的江海听了这话,这才抬起脑袋问道,“妹夫还去过国外。”

    厉菖蒲:“我们需要和别的国家交流或者开会。”

    江海啊呀了一声,这才认真打量起厉菖蒲来,“看来妹夫很受重视。”

    厉菖蒲淡淡道,“正常任务而已。”

    江海又问,“妹夫现在在部队任什么职位?”

    他记得定亲那会厉菖蒲只是一个副连职,根本不够看的。

    听了厉菖蒲的回答后,江海还有些惊讶,“都升团长了!升得够快的。”

    虽说有那么一些刮目相看,但江海又带着些不服气地想,一个乡下小子,走到这一步也就到头了,况且跟他们江家通天的富贵比起来,也不过如此,普通得很。

    要搁以前,自家联姻肯定比厉菖蒲还得再高好几个级别不止,厉菖蒲这样的穷小子,连他家门槛都挨不着。

    江听荷就不一样了,听了心里又急又气,本以为厉菖蒲就是个乡下人当了兵,碰巧立过几次功,当上了军官,不过没有家里的关系扶持,以后难有前途,谁知他还去过国外,这年头,一般人能去吗?江听荷气得几乎要从桌子上跳起来,真是便宜江听夏了。

    他恨不得厉菖蒲是个彻彻底底的泥腿子,有一点优点那都跟往她心里扎刀子一样。

    第114章

    烫伤

    吃过早饭,照例是要来一杯咖啡的,促进消化。

    江听荷用鼻子嗅了嗅,炫耀道,“这是妈妈专门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咖啡豆,大家都来一杯吧。”

    贾瑞文镜片一闪,眼里有着一丝嫌弃,这江听荷就是在乡下养坏了,小家子气,一杯咖啡也值得炫耀,恨不得吵得全世界都知道。

    江听荷拿着长嘴铁壶先给李绣和江海倒了一杯,又走到江听夏跟前,他看着江听夏挺直的脊背,又冒起了坏水。

    壶身瞬间向下倾斜,只是目标不是朝着江听夏桌子旁边的杯子,而是径直朝着她怀里而去。

    江听夏忽觉身体晃动了一下,接着凳子腿摩擦地面的震天响在耳边响起。

    她一看,就在她眼前,她刚才坐着的位置上,倒下一道棕色液体,滚烫到还冒着热气腾腾的蒸汽。

    下一秒,那些滚烫的咖啡竟然倒在了厉菖蒲手背上。

    厉菖蒲刚才察觉到江听荷的动作,想也来不及想,身体反应比脑子更快,直接拉开了她的椅子,可另一只手还是下意识伸过去,想替她挡一下。

    他把手收回来一看,发现手背处已经红了一大片,肌肤木然没有了知觉,随即开始发痛。

    江听夏喊了一声,“没事吧?”

    看到厉菖蒲手上的惨样,江听夏起身推了江听荷一把,力气之大,几乎要把江听荷推倒在地,“你干什么?”

    江听荷扶着桌子才没有摔倒,她站直了盯着江听夏,只恨没有烫死她。

    她做事简单直接,针对江听夏的事情可从来没有遮遮掩掩过,她就是讨厌她,想搞死她。

    她轻飘飘说道,“我没拿稳而已。”

    江听夏咬牙切齿道,“江听荷,你太过分了。”

    江听荷眼中含笑,双手抱胸,无所畏惧,“那你要怎样?”

    江听夏看着江听荷毫不在意的笑模样,恨不得撕烂她的脸,“我不会放过你的。”

    江听荷才不怕她,“好啊,我看你能做什么。”

    江听夏心思不在这边,她更担心厉菖蒲的伤,于是不多纠缠,拉着厉菖蒲离开了这地方。

    烫伤不能耽搁,得立刻处理才行。

    厉菖蒲走在她身后,被她扯得踉跄了几步,他想拉住暴走的江听夏,安慰道,“听夏,我没事的。”

    “没几天就好了。”

    江听夏嗓音发涩,一直往前走着,脚步匆匆,“烫成那样了,还说没事,先赶紧用凉水冲一冲。”

    水龙头里的凉水哗哗流淌,厉菖蒲按江听夏说的,让凉水不停冲刷着手背。

    江听夏拿着药膏走过来,嘴里还喋喋不休,“你就看着她把咖啡往你手上倒,也不知道躲。”

    厉菖蒲想起刚才,他只看着江听夏,全部注意力都在她身上,结果忘了自己的手还在原地替她挡着。

    凉水冰得手都木了,他看着自己的手,说道,“一时没注意。”

    过了一会儿,他刚想把手从水龙头底下拿开,就被站在跟前的江听夏呵住,“还没半小时呢。”

    厉菖蒲:“我感觉好些了。”

    江听夏却十分坚持,“不行,到时间了手再拿开。”

    厉菖蒲又乖乖把手伸了出去。

    好不容易到了时间,又被江听夏拉住上药,他看着江听夏给他裹了好几层纱布,迟疑着开口,“听夏,是不是太夸张了,我这只是小伤。”

    “而且,我等会儿还要出门。”

    江听夏:“小伤?你那个手都不成样子了,这个药是止疼的。”

    “而且要不是我给你上药,你手上会留很大一块疤的。”

    厉菖蒲笑了,“我一个大男人,留点疤怕什么。”

    “留疤不好看。”

    江听夏这么说完了,知道他不在意这个,又吓唬道,“我好不容易给你包的,你可别偷偷拆了。”

    她又顺便问了一嘴,“你要出门?去哪儿?”

    厉菖蒲说起上次见过的宋平。

    “他是我的老领导。”

    江听夏正在专心包扎伤口,没什么反应。

    厉菖蒲没得到江听夏的点头许可,又补充道,“趁这个机会跟几个老战友一起吃顿饭。”

    厉菖蒲举着手让江听夏上药包扎,又说,“我们好多年不见了。”

    “都是同生共死过的兄弟,感情特别好。”

    “当初我们……”

    江听夏给纱布绑了一个结,大功告成,这才放开厉菖蒲的手,说道,“说这么多干什么。”

    “你去吧。”

    她盯着他手上的纱布,“不过,不要喝酒,你有伤,自己注意。”

    厉菖蒲忙不迭答应了。

    两人相伴往门外走去,在门口腻腻歪歪了一会儿,厉菖蒲才出了门,就这江听夏还跟个望夫石一样看了好半天才离开,简直是一对难分难舍的小夫妻。

    当然,不是这样的。

    江听夏拉着厉菖蒲,“别动,讨厌鬼看着咱们呢。”

    江听夏只顾看着江听荷和贾瑞文的方向,她朝着厉菖蒲往前挪了一小步,说道,“你离我再近点。”

    厉菖蒲被她拉着往前一步,她柔软的发丝划过他的脸,一股清香萦绕在他鼻尖……

    突然,江听夏一把把他推开,“差不多了,你往外走,走两步记得回头看看。”

    厉菖蒲无奈地笑笑,按她的吩咐做了。

    ……

    看着搂抱在一起的江听夏和厉菖蒲,贾瑞文心里一阵烦闷,想起刚才在饭桌上看见那男人被烫伤,江听夏那副跳脚的样子,贾瑞文就心里不舒服。

    更别说他竟然看到江听夏看着那男人红了眼圈,一张绝世芙蓉面,眼睛里闪着晶莹的泪光,分外引人疼惜。

    可她这副样子却不是为了他。

    以前江听夏身边只有他一个关系亲近的男人,可交往再密切,她却从没和他如此亲密过,贾瑞文在心里默念着,江听夏啊,江听夏,你何曾那么关心过我呢。

    要是你肯这样对待我,我是肯再给你一个机会的。

    第115章

    他也是你们能议论的

    江家的两个女佣正发愁呢,“唉,太太给小姐订婚准备的两百盆玫瑰还在院子里摆着,管家叫咱俩收拾呢。”

    “就咱们两个?等弄完了,咱俩的腰也废了。”

    “没办法,搬吧。”

    谈话的两人愁眉苦脸,认命地要去搬花,其中一个说道,“可惜大小姐带回来的那个男人出门了。”

    “怎么这么说?”

    “你不知道,昨天下午搬家具,陈叔他们以为要累坏了,各个都不情愿,结果那男人一口气搬了大半,谁都歇下了,就他吭哧吭哧扛东西,听说还抢着干活呢。”

    两人嘻嘻笑了两声。

    “听说那是个乡下人,想来在老家种地,练了一把子力气。”

    两人说着,笑作一团。

    “可不是,四五个人的活他一个人就包圆了。”

    “是啊,要是他在,只需要跟他说一声,这搬花的活就不用咱俩干了。”

    “瞧你说的,他能帮咱们。”

    “怎么不能,那可是个实诚人,我听陈叔说,本来他要搬桌子的,结果那个乡下人就说要帮他忙,陈叔就瞎扯了句,说自己腰疼,那人二话不说,自己一个人搬上楼了。”

    那人虽说厉菖蒲实诚,可脸上的表情却满是嘲讽和看不起。

    “还喊他大叔呢,让陈叔歇着,他的活他都干了,陈叔昨天坐了好半天,可悠闲了。”

    说话的人捂住嘴巴,笑道,“他那称呼我听了都想笑,什么大叔大姐的,把咱们江家当那乡下地方了。”

    另一个人接话道,“到底是没见识,不懂这高门大户的规矩,露了怯。”

    另一人则阴阳怪气道,“我看是有福都不会享,天生受苦受累的命。”

    两人正说得起劲,突然看见一道粉色裙摆出现在她们眼前,两人被吓得不轻,赶紧低下头,喊了一声,“大小姐。”

    江听夏看着两人,声音冷寒,说道,“头抬起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没办法,缓缓抬头,就看见江听夏抿着嘴角,面容不悦的样子。

    两人刚想张嘴解释些什么,就听见清脆的“啪”的两声,还没反应过来,一人脸上就挨了一下。

    江听夏显然气得不轻,手指指着她们,语气激烈,“你们是什么东西!”

    “他也是你们能议论的!”

    两个女佣被一巴掌扇得晕晕乎乎的,又听见江听夏骂,赶紧说道,“大小姐,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再也不敢了。”

    江听夏可不管她们说什么,还指着两人鼻子骂,“你们这帮人还真是给脸不要脸,畏威不畏德,姑爷心肠软,拿你们当个人看,却没想到你们早习惯当狗了,好,我就看看当狗,你们的尾巴能摇多欢。”

    她声音极大,话里话外有着杀鸡儆猴的意思,满院子的佣人听了都赶紧低下头去,受了这一番敲打。

    江听夏平复了心情,冷笑了一声,接着说,“太太不是让你们搬花吗,我看顺便把其中要布置场景的花都处理好了,这事还是你们两个做,拿手把玫瑰花上的刺一根一根收拾干净,要是弄不好,扎着人,给订婚宴添了晦气,仔细你们的皮。”

    两人一听赶紧求饶,“大小姐,拿手拔刺,那么多玫瑰花,手也废了,您就饶过我们一次,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江听夏怎么可能听两句求饶就放过她们,“你们那么多话,我看就是闲的,这下手上忙起来了,嘴自然就闭上了。”

    “走吧,我就在旁边看着你们。”

    两人欲哭无泪,也只能跟着江听夏,一步一步走到院里收拾玫瑰花。

    ……

    “怎么了这是?”

    江听荷跟着贾瑞文出来的时候,看见江听夏站在院里,她面前是两个女佣,捧着一双颤颤巍巍的手在哭诉什么,于是问了一嘴。

    吴妈解释道,“她们两个在背后议论大姑爷,让大小姐听见了,罚她们拿手拔玫瑰花的刺,一双手上扎得全是血也不许停下来呢。”

    江听荷不满地切了一声,眼里满是不屑,说道,“护得还真紧。”

    刚才吃早饭的时候还为了那个男人,推了她一把。

    江听夏竟然使了那么大劲,害她差点摔倒。

    江听荷看着江听夏盛怒的背影,疑惑道,“你说江听夏怎么突然变了态度,以前哭着喊着不愿意嫁,要不是我想了个办法让她坐上火车,看她那反抗劲儿,就是一刀抹了脖子都不愿意嫁那人的。”

    “可你看现在,跟那人腻腻歪歪的,一刻也分不开的样子,眼睛里哪还有别人,难道她是真愿意了?”

    贾瑞文看向江听夏的方向,听了这话,拳头不自觉握紧。

    对江听荷来说,要是江听夏哭天抹泪不愿意的,那这就是好姻缘,要是江听夏但凡有那么一丝乐意高兴,那就该江听荷不高兴了,难道阴差阳错的,她还上赶着给江听夏成就了美满姻缘不成?

    那比杀了她还难受。

    再想到厉菖蒲的样子,偏偏那乡下汉子生得不错,是高大阳刚那种类型的,江听夏看上他也不是没可能。

    江听荷咬紧牙关,语气不甘又烦躁,“难不成,江听夏真看上那人了?”

    吴妈年纪大了,夫妻之间的事情也见过不少,说道,“结婚了就这样,大小姐和姑爷年纪相差不大,两个人又都生得好看,就算以前看不顺眼,一起相处上几天,也就亲亲热热的,分不开了。”

    江听荷一听,想到厉菖蒲那壮实的身材和一把子力气,骂道,“这个小乞丐,小贱人,天生的下贱胚子,跟男人在床上滚上几天,也不哭了,也不闹了,还上赶着贴上去。”

    吴妈吓了一跳,江听荷还在骂,说的那话脏得她都不敢听。

    吴妈心想,这听荷小姐一个没出嫁的姑娘,男女之事上怎么懂得这么多,这也就算了,怎么全然没有小女儿家的羞怯,说话也不害臊,也不脸红,竟然把这事放在嘴边就这么说出来了。

    江听荷骂完,依旧恨恨道,“要是她真跟在家里说的那样不愿意,她怎么不结婚的时候一头撞死,谁也干净了,结果到最后,真让那乡下汉子给征服了,对着那么个男人笑得那么风骚,呸。”

    江听荷恨得几乎要吐血,江听夏怎么能愿意呢,她怎么突然就愿意跟一个从没见过面的男人过日子了,她不是应该痛苦不堪,整日以泪洗面,活在折磨里么?

    贾瑞文听了这些话,脑子里想象着江听夏和那乡下男人在农村黄土飞扬,家徒四壁的土屋里,颠鸾倒凤的一些画面,气得气血翻涌。

    这么多年,江听夏顶多让他拉拉小手,就这还是他跟个奴才一样求来的,转眼间,就让别的男人……

    不,不可能,江听夏不会那样的。

    她眼睛长在头顶上,怎么可能屈服于那么一个穷酸的,陌生的男人,她怕是死都不愿意的。

    他握着拳头,用力到身体都开始颤栗,“不可能。”

    第116章

    身世

    江听荷看见贾瑞文这不寻常的反应,心里有几分不舒服,她早就知道,贾瑞文和江听夏两个人是有感情的。

    不过那又如何呢,他们马上要结婚,瑞文哥哥人是她的,最后就是她赢。

    她挽着贾瑞文的手臂,整个人贴上去,一派天真地问道,“瑞文哥哥,你说什么呢?什么不可能?”

    贾瑞文瞬间找回些许理智,也怕江听荷察觉到什么,毁了婚事,这才说道,“我是回答你的问题呢,江听夏不可能看上那个男人。”

    江听荷抬头看着身边的贾瑞文,他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

    江听荷自我安慰地想道,江听夏一直喜欢的可是这种类型的,名门贵公子,一身书卷气。

    而那厉菖蒲可不是,他是威猛凌厉那一挂,尤其是一张脸冷漠严肃,让人看了只想躲,半点没有想要亲近的样子。

    她挽着贾瑞文的胳膊得意道,“那土包子再怎么也比不上瑞文哥哥。”

    这话半是恭维半是自我洗脑。

    贾瑞文也知道自己失态了,再加上对江听荷说的话很是受用,在江听荷胳膊上拍了几下以示安抚,“我都有你了,可看不上她。”

    江听荷听见这话,勾起了唇角。

    贾瑞文又接着说道,“我的意思是说,江听夏是装给我们看的。”

    “她故意跟那个男人亲热,其实都是假的。”

    江听荷:“什么意思?”

    贾瑞文看着远处江听荷趾高气昂的背影,开口道,“江听夏这个人刁蛮任性,飞扬跋扈,从小到大被娇养得一身大小姐脾气,就算现在落魄了,可我知道再怎么着,她也不可能软下腰来对着一个男人献殷勤,上赶着伺候人。”

    “就是装给咱们看的。”

    江听荷震惊道,“装的?”

    贾瑞文点点头,忽地笑了,“厉菖蒲”

    “不知道乡下哪里长出来的野草,她江听夏眼高于顶,你当她真能看得上。”

    说了这些话,贾瑞文心里畅快了许多,转身回了屋子。

    江听荷立在原地,满脑袋问号,“说江听夏的事儿呢,瑞文哥哥他好端端的,说什么野草?”

    吴妈凑上去解释道,“菖蒲是一种绿色植物,瑞文少爷说大姑爷是野草呢。”

    “他这是拐着弯地埋汰人呢。”

    江听荷脸上露出几分尴尬,随即不耐烦道,“什么野草杂草的,就不能直接说嘛,烦人。”

    接着又想,都怪江听夏,不然她也能从小念书识字,不会像现在这样,连瑞文哥哥说话都听不懂。

    她恨恨地想,江听夏,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的。

    接着回屋追上了贾瑞文。

    ……

    江听夏盯了那两个女佣两个多小时,这才觉得出了一口气,不管她们了。

    她想回屋去,却看见大门外有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鬼鬼祟祟地往江家的院子里看。

    江听夏好奇地看了一眼。

    谁知那女人一看见她,就急切地摆着手。

    江听夏见状往前走了几步,隔着铁栅栏,终于看清了那女人的样貌,很是震惊。

    那女人见她走过来,赶紧说道,“大小姐,你还记得我吗?小时候我跟着我妈经常来江家,还陪着你玩。”

    江听夏沉默着没有说话,那人急了,又说道,“我妈是林妈呀。”

    “大小姐,我有话要跟你说,你出来我们见一面。”

    江听夏对跟林妈有关的人和事有些抗拒,她的人生就在林妈突然出现在江家的那一天,全部乱套了。

    江老爷子在世的时候,把家里的佣人散了一大半,只留下几个老人,而且很是谨慎,从不说他们是佣人身份,谁问起来都说是老家里来的远房亲戚,住在家里帮忙的。

    而那批被散了的江家老人,他还按月给钱,帮衬他们生活。

    就在林妈把她做的事情都说出来,江家从乡下找回江听荷后,一向好脾气的江老爷子动了大怒,断了他们一家的生路,把他们赶出了文海。

    在那之后,江听夏就没有了关于林妈一家的消息。

    那女人见江听夏动也不动,把脑袋上的帽子按得严严实实,说道,“你过来些,我有东西要给你。”

    “我等你很久了,好不容易等到你回来,求你了,听我说几句话吧。”

    江听夏还是没有朝她走去,女人急了,“是关于你亲生母亲的事情。”

    江听夏一听,浑身血液凝固一般,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走到了大门边。

    女人隔着铁栅栏,伸出手来,把一根红色的细绳交到她手上。

    女人说道,“这是你的亲生母亲放在你身上的,我妈换孩子的时候拿走了,一藏就是这么多年,她让我一定交给你。”

    女人哭着说,“我妈她走得时候,很难受,她说自己良心难安,却不是为了江家,她说她老想起那个下着雪的夜里,从那个身体还有余温的女人怀里把孩子抱走。”

    不知为何,就这么几句话,江听夏听完已经泪流满面。

    江听夏紧紧握着手里的红绳,颤抖着声音问,“她,是什么样子的?”

    女人说,“我妈说她衣服破破烂烂的,脸上也很脏,满身都是泥土,我妈不知道那是个孕妇,只以为是个女疯子,一时心软,就把她带进后院里,等她端了一碗水再去看她的时候,发现人已经没了,还生了一个孩子,走之前,她拿雪把自己的脸擦干净了,这才发现她是个很年轻的女人,看着也才二十来岁,眉目清秀,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江听夏急切地想知道更多,“还有吗?”

    女人努力想着,点着自己的鼻头说道,“她的鼻尖有一颗小痣。”

    她又说,“没有了,我妈就说了这么多。”

    女人把衣服裹紧,“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我要走了,不然被江家的人发现我就惨了。”

    她看向江家的小楼,眼神里面带着浓烈的恨意,“我们一家即使被赶出了文海,也都不后悔,心里只有痛快,可惜,这罪孽只由他家一个小孩子受了,要是有机会,这江家上上下下,没一个不该死的。”

    第117章

    好心提醒

    厉菖蒲走进了一户小院,刚进屋子,几个男人兴奋地站起身,招呼道:

    “菖蒲来了。”

    “多少年不见了,你小子变得这么壮实了。”

    厉菖蒲大笑了几声,认出了老友,“庄哥”“老贺”

    几人迎上来,热情地握手,拥抱。

    这时有人注意到厉菖蒲手上包着一层厚厚的纱布,惊讶道,“这是怎么了?负伤了?”

    厉菖蒲尴尬道,“什么负伤?只是被热水烫了一下。”

    “哦,包成这样,我以为你断了骨头,吓我一跳。”

    厉菖蒲有些不好意思,“媳妇给包扎的。”

    众人调侃道,“听老班长说你结婚了,瞧瞧,你现在也是有人疼的人了。”

    “可不是,”众人说起认识厉菖蒲那会儿,每次受伤他都跟没事人一样,一声不吭,众人说道,“我们还以为你是铁人,不知道疼呢。”

    “那会儿领导都把你当正面典型,拿你教训我们了,关键是你小子那会儿才多大,我们这帮老哥还得向你学习,想想你可真招人恨。”

    众人说起当初,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宋平端着一盘花生米进了屋,“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他又看向厉菖蒲,“小厉,来了。”

    厉菖蒲提着一瓶酒,“老班长,有啥要帮忙的。”

    宋平看着厉菖蒲提着的礼盒,想了想,“还真有,你进厨房给我搭把手。”

    “行。”

    众人在外间忙着搭桌子,搬椅子,厉菖蒲和宋平进了厨房。

    厉菖蒲刚端起一盘子菜,就听宋平来了句,“嚯,小厉,你发财了。”

    宋平正盯着他左手腕上的手表,他说,“这表可不便宜。”

    厉菖蒲刚想说什么,又听宋平说道,“还有你提的那酒,那包装盒我看着可眼熟。”

    宋平说了个地址,“是不是在那儿买的?”

    厉菖蒲这么多年没来过文海,对这地方有几分陌生,所以今天一说来宋平家里做客,想着要提些礼品,第一时间就想到上次江听夏带他买东西的百货大楼。

    宋平开玩笑一般说道,“好多人只看见有那么一幢高楼,都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我在文海这么多年,那地方也没去过几次。”

    看厉菖蒲有些疑惑,宋平解释道,“去不起呗,左脚刚迈进去就能听见钞票哗哗碎了的声儿。”

    “逛上一趟,一个月工资都搭进去了。”

    厉菖蒲听的听的皱起了眉头。

    又听见宋平说,“我上次看了你媳妇的档案,她姓江,我也就知道你这表哪儿来的了。”

    “不过,我得跟你说一句啊,那地方你还是注意身份,少去。”

    厉菖蒲觉得宋平说的话似乎有些深意。

    “最近风声紧了。”

    宋平说道,“上次你媳妇想出国是吧,手续办不全,还跑去坐黑船,结果还没开船就被抓了,这事现在可不少见,你们还是要注意。”

    厉菖蒲有些惊讶,“你是说……”

    宋平摇摇头,“没发生的事情谁也不知道。”

    “况且,我可什么都没说。”

    宋平指着菜盘,“把菜端出去,咱们开饭了。”

    厉菖蒲也没再追问,对于宋平想要说给他听的话,已经是心知肚明。

    等他回去天已经黑了,江听夏看他进门就拉着他换药。

    看着厉菖蒲的手背又红又肿,江听夏安慰道,“烫伤就是这样,一开始没感觉,后面越来越疼。”

    她又问,“怎么样,疼得厉害吗?”

    厉菖蒲倒是面无表情,“不疼,有些痒而已。”

    江听夏用棉签给他涂药,药膏冰冰凉凉的,女孩低着脑袋很是认真,嘴里却不饶人,“幸亏你皮厚,烫得这么严重,竟然不喊疼,还说只是有一点痒。”

    她板着脸,“不过觉得痒也不要用手抓,不然好得更慢。”

    她又交待了伤口不能碰水,让他晚上简单擦洗一下就行。

    厉菖蒲看着坐在他身边给他抹药的江听夏,说道,“你上次出国没买到机票?”

    “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

    江听夏轻轻控制着棉签的力度,嘴上说道,“是啊,他们让办的手续可复杂了,我是觉得彻底没戏了,才上了黑船。”

    厉菖蒲提醒道,“你也发现了,局势有变,我看江家这样子很容易被盯上,你劝劝你家人,还是让他们以后低调行事好些。”

    按厉菖蒲这个人的性格,是不会管这些事情的,该如何就如何。

    只是好歹是江听夏的娘家,这也不是小事,行差踏错的后果就是万劫不复,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只是,他也就言尽于此了。

    江听夏看着厉菖蒲严肃的神色,突然觉得可能是真的变天了,爷爷他老人家活着的时候就一直担心这一天,到底还是来了。

    她又下楼找江家众人说了这件事,谁知无人在意。

    江海又搬出以前给爷爷的嘉奖说事,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自信满满指着墙上的字,说道,只要有这玩意在墙上挂着,抄到谁家也不可能是江家。

    江海都这样,更别说一看见她就跳脚的江听荷,“我还不知道你,就爱出风头,见没人搭理你,你就编这些话来吓唬我们,借此想过上以前那种谁都捧着你,谁都看着你的日子。”

    “可笑。”

    江听夏见说不通,站起身来,“我也只是猜测,听不听是你们的事情。”

    好心提醒却换来这么个结果,她心里憋着一股气离开了。

    江听夏烦闷地围着喷泉走了一圈,江家养得边牧狗狗围着她跳来跳去,江听夏就陪狗狗玩了一会儿。

    谁知竟然撞见了一个她不想看见的人。

    江听夏转身就要走,却被贾瑞文拦住。

    “听夏,今天一整天你都不肯跟我说一句话。”

    江听夏不想听他说话,横了他一眼,“滚开。”

    贾瑞文眼里闪过伤心,“你在怪我?怪我抛弃你,现在还要娶江听荷。”

    江听夏说道,“你的事情跟我没关系。”

    她怪江家骗她,也怪贾瑞文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又给她补了重重一击。

    可对江家,她躲不开,还得回来跟这帮人虚以委蛇,勾心斗角,贾瑞文就不一样了,断了就是断了,她能很轻易忘了这个人,彻底把他抛在脑后,一个字也不想和他多说。

    第118章

    你哭什么

    “江听夏,你没资格怪我。”

    贾瑞文对着江听夏那双平静到淡漠的眼神嘶吼着,“你少拿那种看垃圾的眼神看我。”

    “我做错什么了!我什么都没做错。”

    贾瑞文的声音带着委屈,“就你那样的性格,谁能忍你多久,一年?两年?”

    “可我忍了你十年!”

    他痛心疾首道,“你把我当什么?你把我当你的下人,当你的奴隶,对我从来就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听了这些话,江听夏脑袋嗡嗡地响,“我什么时候把你当奴隶?什么时候……”

    贾瑞文眼中带恨,“你的眼神,你的每一句话,你做的每一件事,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可我知道,我在你面前一点做男人的尊严都没有,整日得舔着你,哄着你,这样的日子我受够了。”

    贾瑞文突然笑了,“你知道最好笑的是什么吗,江听荷告诉我,你根本不是江家的大小姐,只是一个卑贱的乞丐生的孩子,江听夏,你凭什么在我面前趾高气昂。”

    “江家真正的大小姐反而温柔贴心,对我百依百顺。”

    “你说,我该选谁?”

    江听夏鼻头发酸,尽力保持平静,可颤抖的声线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难过,

    “我们认识了那么多年,你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些,一个字都没有。”

    “你现在突然跑来说这些,是想表达什么?告诉我我有多坏,多可恶,我被你们这么欺负,是我自食恶果,我活该给你和江听荷的幸福婚姻当垫脚石。”

    她盯着贾瑞文,“我以前真是瞎了眼。”

    “你真让我觉得恶心,我们过去的一切都恶心。”

    江听夏转身就走,可人已经是泪流满面,正好碰见走过来的江听荷,她无力和她纠缠,一句话不说径直离开。

    “她怎么了?”

    江听荷问道。

    贾瑞文站在原地,紧握双拳,这些年憋在他心里的话,他终于发泄出来了。

    “我和她叙旧而已。”

    江听荷却激动得眼睛都闪着光,“可她哭了,我看见了。”

    厉菖蒲看见江听夏推门进来,眼圈红红,问道,“怎么了?哭了?”

    江听夏侧了侧脸,“没什么,外面风大,迷了眼睛。”

    厉菖蒲凑过去看了看,“都肿了,你别用手揉,我去打盆水给你洗一洗。”

    厉菖蒲匆匆走出门,却碰见了赶来看热闹的江听荷。

    她虚伪道,“听夏她还好吗?”

    厉菖蒲对眼前的女人满脸戒备。

    江听荷对江听夏发狠的样子他记得清清楚楚,怎么可能被她这假惺惺关心人的模样骗到。

    “姐夫,你一定要好好安慰安慰姐姐,叫她别哭了。”

    厉菖蒲冷冷道,“你要说什么?”

    江听荷掐了自己一把,装出难过的样子,“刚刚听夏跟瑞文哥哥碰见,说了几句话,她就哭成这样了,想来她还是没忘了瑞文哥哥,也是,毕竟他们两个人十几年的感情,怎么能说放下就放下。”

    江听荷瞥了一眼厉菖蒲难看的脸色,又添了一把火,“不过,她都跟你结婚了还这样对老情人念念不忘,真是不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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