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她惊讶地“啊”了一声，慌忙起身扯过被子裹住自己。季大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季大哥怎么会在外面。
季大哥在外面看了多久，她为什么不出声。
迟穗脑子里简直有一万个为什么。
屋外，季儒林还没搞懂季元初的意思。
他又问了一遍，“怎么了，眼睛不舒服？”
季元初：“......”
算了，反正穗穗已经听到了。
他咳嗽一声，正色道：“没怎么，就是刚刚腿突然抽筋了，才缓过来。”
“抽筋了？”
“嗯。”
现在天气冷，抽筋确实不是什么稀罕事。
屋里的迟穗也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抽筋了呀。
她就说季大哥肯定不会做偷看那么猥琐的事情。
不过想到自己刚才做的动作，迟穗小脸还有些热。
唔。
她果然被季元初给带坏了！
她原来上了那么多瑜伽课普拉提课，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果然。
近朱者赤，近色者黄！
“以后还是多穿点，穗穗给你织的毛线裤穿上了吗，你们现在年轻不当回事，老了就知道后悔了。”
季元初僵硬地点点头，“我知道了爸。”
“嗯，快进去吧，我带花花出去转转。”
季元初调整好呼吸，又摸了摸鼻子确认不会再流鼻血后才推开门走进去。
“穗穗怎么在床上？”季元初惊讶道。
仿佛刚才在外面偷看了十多分钟的人真的不是他一样。
迟穗有些害羞，“啊，感觉有些冷，就上来了。”
“冷？”
季元初皱了皱眉，大步走到迟穗身边，握住她的手。
......
这个小笨蛋，手心都快流汗了还说自己冷。
迟穗心口砰砰跳，心虚地咽了咽唾沫。
季元初点点头，脱掉外套后将小媳妇抱进怀里，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是挺冷的。”
迟穗靠在季元初怀里，想要摸摸他的额头。
自己手明明就很热啊，为什么季大哥会觉得凉。
这一摸，迟穗眼睛都瞪圆了。
“季大哥你发sao了吗？”
她一激动，南方人平舌翘舌不分的毛病又犯了。
季元初沉默地握住放在自己额头上的小手，“没有，就是屋子里有些热。”
刚刚说屋子里有些冷才爬上床的迟穗：“......”
“咦，季大哥你是不是流鼻血啦？”
季元初：“......嗯，天气太干燥了。”
迟穗连忙将自己的水杯递给季元初，“是挺干燥的，季大哥你多喝些水。”
......
晚上季元初做了一个萝卜排骨汤头，一个青菜炒蛋。
主食是玉米面窝窝头。
季元初本来想着尽量少做窝窝头，多让穗穗吃饼和米饭。
可现在迟穗胃口大变，突然就爱上了吃窝窝头。
特别是玉米面做的窝窝头。
松软香甜有嚼劲，往窝窝里面放一些咸菜，又多了抹咸香。
下午运动量大，迟穗足足喝了两碗汤，一个窝窝头。
吃完后还有些意犹未尽。
萝卜汤甜甜的，真好喝。
她巴巴嘴，眼巴巴地看向季元初：“季大哥，明天早上可以用排骨汤下杂粮面吃吗？”
“好，荷包蛋要吗？”
迟穗摇摇头，“排骨汤就很有营养啦。”
季儒林看着迟穗红润饱满的脸，笑着说：“穗穗最近气色不错，到时候生产的日子也在秋天，天也不热。”
是啊，在热天生产那可是真的遭罪。
那么热的天、一个月不能洗个头，想想就崩溃。
“对，主要是季大哥和爸照顾的好。”
“哈哈哈哈。”
吃完晚饭后，迟穗又跟季元初一起遛弯遛到郭奶奶家。
今天下雪了郭建业就住在单位没有回来，家里就郭奶奶和黑黑。
郭奶奶看到迟穗小脸红润，满意地点点头。
看到季元初把穗穗照顾的不错。
这女人啊，嫁的男人怎么样、日子过的舒不舒心。
在脸上就能看出来。
下一秒，说出一个让迟穗目瞪口呆的消息。
“林满仓结婚了。”
“林满仓？这么快就结婚了？对象是谁呀？”
迟穗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季元初看到迟穗这么关心别的男人，心里稍微有些不舒服。
小媳妇还是在家里溜达的好。
在家里溜达，说的话也都是与他们自己相关的。
郭奶奶点点头，又叹了口气，“是啊，那孩子还这么小，不赶紧结婚怎么行。”
“对象你也认识，就是右右，唉，这个孩子也是个苦命的。”
第53章
送别左左右右
邓右右也是她们大队的，比迟穗还小两岁。
迟穗对她印象这么深刻，是因为她还有一个弟弟——邓左左。
姐弟两虽然相差好几岁，但长的很像，感情也很好。
迟穗之前还去上工时，每次看到他们姐弟两的感情都很复杂。
又是心疼又是心虚。
心疼是因为两个小孩那么小，就要出来挣工分。
心虚则是因为刚满十岁的左左都比自己能干咳咳咳。
他们父母在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两个人被奶奶拉扯长的。
三个人相依为命，大队里的人平时也比较照顾他们。
虽然日子苦一点，但至少还能过下去。
谁知道今年冬天，邓奶奶不忍心浪费粮食，吃了一碗凉透的糊糊。
平日里那么健康、还能下地干活的老太太，居然就这么去了。
迟穗当天看到邓右右和邓左左稚嫩的小脸上写满了对未来的迷茫、却又强忍着把奶奶送走，都忍不住哭了。
现在听到郭奶奶说邓右右这么小，就要去给三个孩子做后妈，更是心头酸涩难忍。
“为什么是右右啊，右右还那么小。”
郭奶奶叹了口气，“男方知道右右家的情况，正好他在部队的房子也大，同意她把弟弟也带过去，左左过去了还能上学，右右就嫁了。”
迟穗吸了吸鼻子，“左左也愿意吗？”
“左左当然不愿意了。”
郭奶奶又叹了一口气，“但他年纪小，拗不过他姐姐，还能怎么办。”
迟穗自从怀孕后，最听不得的就是这些。
郭奶奶说完，一抬头，才发现迟穗居然哭了。
“哎哟，是我脑子发昏了，怎么在你面前说这些。”
郭奶奶一时懊悔地不行。
女人这个时候本来就敏感多思。
都怪自己原来太喜欢跟穗穗聊八卦了。
刚才一看到穗穗过来，下意识就把自己今天听到的事情跟她说了。
以后要忍住。
季元初也是心疼坏了，“穗穗不哭，小心伤眼睛。”
迟穗还不知道自己这一哭，直接导致后面几个月都听不到村子里那些稀奇古怪的八卦。
她吸吸鼻子点头，“嗯，我不哭。”
“是啊，穗穗你平时多吃点，也适当运动，这样孩子将来身体也好。”
“我知道。”
迟穗缓缓呼出一口气，“我现在有在运动，谢谢郭奶奶。”
听到迟穗说“运动”，季元初脑子里立马浮现出迟穗下午在床上做的那些令自己直接流鼻血的运动。
他咬咬后槽牙，不行，以后下工了要第一时间回家。
穗穗这么宝贝，自己一定要藏好！
......
转眼到了邓右右和邓左左离开大河村那天。
这天天气很好，一片晴朗。
迟穗觉得这是个好兆头，心情都好了些。
起床吃完早饭，就准备去送送他们。
迟穗穿着自己最厚的棉袄，等季元初帮自己戴好围巾和帽子。
就揣着季元初提前做好的烧饼出门了。
还没走到，就看到路口围了不少人。
大伙都是看着右右左左姐弟两长大的。
现在右右要嫁到那么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都跑过来送他们。
“右右啊，到那里要是受欺负了就回来，知道不？”
“左左也要懂事，姐姐带着你嫁过去不容易，你要更懂事啊。”
“唉，怎么就偏偏要嫁过去呢。”
“要是你们奶奶还在就好了。”
“谁说不是啊。”
听到这里，原来强忍着没哭的右右左左都红了眼。
早知道。
早知道他们就不把那碗糊糊留着了。
大队长叹了口气，“不说了，今天也算是右右大大喜日子。”
“对对对，右右，这是我特意给你装的酱菜，你和左左不是最喜欢吃婶子做的咸菜了，快拿着。”
陈红梅也给她们塞了些东西，“穷家富路，路上注意点知道不？”
“对对，奶奶这里有两个鸡蛋，你们自己在火车上用热水泡了吃。”
大伙都把自己准备的东西塞给他们。
迟穗也连忙让季元初把准备好的烧饼塞给右右。
这个年代，粮食多么宝贵啊。
右右和左左都快哭成泪人了。
大队长看不下去了，“行了行了，他们以后又不是不回来了，还要赶车呢，别耽搁了，左左右右，你们赶紧上驴车。”
“对对对。”
左左跟右右爬上驴车，车子开始慢慢走动。
右右哽咽道：“你们快回去吧。”
“唉，路上机灵点！”
“日子是人过出来的，你们两要听话。”
本来林满仓是要请假回来接他们的。
但那小的不知道怎么突然半夜一直吐，林满仓走不开。
就让战友帮他们买了两张火车票。
火车站有人送他们，到了那边，火车站也有人接应他们。
姐弟两长这么大连镇上都没去过。
第一次出远门，就是这种情况。
右右让弟弟的脑袋靠在自己肩上，“左左，别怕。”
左左重重点头，“我不怕，姐。”
姐弟两紧紧依靠在一起坐在驴车上，身影越来越小......
......
或许是姐弟两的遭遇实在太可怜。
就连平时比较斤斤计较、嘴巴很碎的人都过来送他们。
除了朱老太。
朱老太躺在床上，头上系着头巾，不停地呻吟。
“朱来娣这个杀千刀的，你跑哪去了。”
“这么好一门亲事错过了，将来后悔死你。”
“两百块钱啊，啊哟，我肉疼啊心疼啊。”
“等来娣那小王八蛋回来，我不打死他个狗娘养的。”
朱来娣的爸妈在旁边听到朱老太的话，都皱了皱眉。
“妈，您别骂了。”
什么小王八蛋、狗娘养的。
那不是在骂他们吗？
朱老太坐起来狠狠瞪了一眼他们。
“还不是你们，不把丫头教好，居然跑了，回来怎么嫁人？”
那可是两百块钱啊！
朱老太疼的是朱来娣吗？
疼的是两百块钱彩礼！
而被朱老太痛骂的朱来娣。
此时此刻站在沪市大街上。
看着穿着光鲜亮丽的城里人，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第54章
大年三十除夕夜
林满仓所在的部队很远。
刚上车时右右还会感到茫然和伤感。
几个小时后就只剩下难受了。
原来奶奶说的是真的，坐火车一点也不好玩。
“姐。”
左左迷迷糊糊睁开眼，才发觉外边天黑了又亮了。
看到姐姐面色憔悴，连忙坐直身子，强撑着眼皮说：
“姐你快睡一会吧，我睡醒了。”
“我不困，左左你饿吗？”
“我不饿。”
左左说完，肚子立马响了起来。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肚子里有气，要喝水，姐我去接点热水。”
“好，你别乱跑啊，马上就到了。”
姐弟两从乡亲们送的吃食中拿出来两个饼，就着开水吃完，又饱肚子又暖和。
吃完早饭，又坐了差不多三个小时，终于到站了。
这边是省城，下车的人很多。
左左和右右两人拎着蛇皮袋，被人潮挤下火车。
原以为出站了人会少一些，没想到火车站的人更多。
大家都穿着灰蓝调的衣服，一眼望过去，几乎看不出什么区别。
左左年纪小、个子也小。
他只能紧紧牵着姐姐的衣角，生怕走丢了。
右右想到那男人在电话里跟自己说的话，出站后往东北角走，找大吉普车。
吉普车她知道，建业叔叔回来就是坐的吉普车回来的。
右右鼓起勇气，牵住弟弟的手，“左左跟紧我。”
“右右？”
走到一半，面前突然站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右右抬眼望去，面前的男人穿着一件军大衣，皮肤又黑又糙，好像很凶，比穗穗姐的男人还凶。
右右鼓起小身板，学做大人模样，“嗯，你是？”
“我是林满仓。”
林满仓看清右右的长相后，心里顿时对丈母娘有些不满。
丈母娘那些小心思他很清楚。
但不管怎么样，丈母娘确实是为了孩子好，所以他都忍了。
可是现在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姑娘，对丈母娘的不满情绪到了极点。
这个小的丫头，怎么能带的好孩子？
林满仓说话时，接过右右手里的蛇皮袋，“走吧，车在前面。”
右右抿嘴对弟弟笑，“左左我们走吧。”
这是右右和左左第一次坐小汽车。
因为车上坐着林满仓的缘故，他们比刚上火车时还紧张。
一路无言。
右右心慢慢悬了起来。
这个男人对自己并不满意。
但就算不满意，她也必须留下。
这里有部队小学，弟弟可以上学。
车子从闹市一直开到郊区。
路边的景色也从高低不平的房子变成了亲切熟悉的庄稼。
接着，乡间小路又慢慢变成了崎岖的山路。
右右心里直打鼓，原来部队都在山上吗？
最后车子在一个两层高的小楼前面停下。
副驾驶上的林满仓第一个下车，打开后座的门，“小心。”
右右学着穗穗姐的样子弯弯嘴角，“谢谢。”
林满仓怔愣，这小丫头还挺有礼貌的，跟老何家那个城里媳妇一样。
要是跟老何媳妇一样娇气，他可能就要考虑订票送姐弟两回去了。
屋子里的老刘媳妇听到动静，抱着刚出生没多久的奶娃娃迎了上来。
“哎哟林营长终于回来了，快快，我家那两个小兔崽子快饿死了。”
老刘媳妇说着，看到站在林满仓身后的右右，直接傻了眼。
这就是林营长丈母娘说的很会带孩子的丫头？
这不是开玩笑吗？
林满仓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就在大家心思各异的时候。
右右已经带着弟弟洗干净手、脱下外边的棉袄，从老刘媳妇手里接过奶娃娃。
“多谢大姐了，我来吧。”
她抱孩子的动作很熟练，抱孩子之前还记得先洗手、换身干净的衣服。
老刘媳妇笑了，看右右的眼神也变地更加真诚，“妹子你咋称呼？”
“大姐叫我右右就行，这是我弟弟，他叫左左。”
“好好，那右右我先回去了，有事就找我，我就在你们家隔壁。”
“好，多谢大姐。”
右右熟练地抱着孩子哄，“林......营长，晚饭是我来做吗？”
半大不小的姑娘抱孩子的姿势却无比熟练。
林满仓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板了一路的脸也终于松缓了些，“不用，我去食堂买回来。”
他把左左领昨个夜里才收拾出来的房间后，就去食堂买饭了。
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
右右悄悄松了口气，看来自己通过考验了。
房子干净明亮，弟弟还有单个的房间。
低头看着怀里的奶娃娃，右右露出这几天以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虎牙也悄悄冒了出来。
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
......
一晃，到了大年三十除夕夜。
这边的风俗是三十晚上吃谈年饭，吃完饭还要去给前人点灯送亮。
虽然都在说破四旧。
但在农村，大家还是会不约而同地遵守那些传承了很多年的习惯。
季家的年夜饭算得上丰盛。
蛋花汤、咸菜炒肉、红烧鱼和一个青菜。
季元初帮迟穗盛了一碗汤，又把鱼肚凉皮那块的肉夹给她，“慢点吃。”
“嗯！”
肚凉皮附近的肉几乎没有刺，迟穗开心地弯了眼。
还是鱼最好吃呀。
吃完饭，季元初和季儒林就要上后山去祭拜逝者了。
迟穗跟花花一起在家里守着。
这边没有女孩、媳妇不能给先辈磕头的陋习。
只是迟穗怀着身子。
大家都说未出生的孩子去阴气重的地方容易夭折。
迟穗一个唯物主义者，在碰到孩子的问题时，也默默保持缄默。
唔。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更何况自打满三个月后，迟穗的肚子就像吹气球一样，一天比一天大。
山上的雪还没有化完，就算迟穗不信那些，也不敢冒险上山。
季元初把装着碳的铁桶帮迟穗提进屋。
又给她接好热水，拿出零嘴。
出门前，季元初摸了摸穗穗软乎乎的脸，“穗穗乖乖的，我们马上就回来。”
“唔。”
迟穗嘴里含着糖，拿开他那打扰自己吃糖的手。
催促他：“我知道啦，季大哥你们快去吧，路上小心~”
季元初：“......”
第55章
迟宝珠手放在周凯的裤腰带上
“到了。”
季元初扶着季儒林一座小小的坟墓前蹲下。
季儒林叹息一声，“秦雅，我和元初来看你们了。”
季元初也学着季儒林的样子，“妈，我和爸来看你们了。”
季儒林摇摇头，“这里没人，还是叫我季叔吧。”
虽然因为情况所迫，季元初生父的尸体他们都没有办法收着。
但秦雅下葬的时候，他们将宋泽生前穿过的衣服一起下葬。
满足了秦雅想要跟丈夫合葬的心愿。
同时，也是给宋泽立了一个衣冠冢。
季儒林将准备好的两根蜡烛点亮，“今天来，还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元初马上就要做爸爸了......”
说到后面，季儒林红了眼。
时间一晃，都二十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