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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打完一局,叶空终于有空问他:“温荣没再来骚扰你?”

    “他要我去跟温莲道歉。”温璨笑了笑,“我让他报警。”

    “……你也挺有幽默细胞的。”

    “怎么是幽默?我可是很认真的。”

    “好吧,不过看你现在还没被警察带走,说明温荣还在顾着你们的父子之情呢。”

    “他倒是想,但被我爷爷按住了。”

    温璨淡淡说完,眼眸一转,看着叶空道:“我爷爷说他后天有空,可以见我们。”

    叶空抬眼对上他视线。

    “你忘了?我说过要带你去一趟温家,在他们面前确定订婚时间的。”

    “没忘。”叶空道,“我只是在想,你的敌人到底是谁,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她放下手机,前倾身体,两手捧住下巴,盯着温璨自言自语:“温莲只是个小角色,你显然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但如果说你的敌人是温荣,我又看不出来你到底想对他做什么。”

    叶空梳理着思绪道:“绑定我这个声名狼藉的人做你的未婚妻,说到底损害的只有你的利益,温荣乃至整个温家,最后只需要做出对你大失所望的模样,再把你踢出温家就行了,他们不会有任何损失,甚至还能在这个过程中捞到不少同情分。”

    “按照这么来看,你的目的好像只是要让自已脱离温家——毕竟个人你的产业已经发展得非常好了,就好像早就在为此做准备,可是,我总觉得……”

    叶空眨了眨眼:“你的目的不会这么简单。”

    “你在温家,有确定的敌人,也有确定要达到的目的。”

    “可你到底要做到什么地步呢?”

    叶空放下手臂,紧盯着温璨说:“难得有我完全猜不到的事,你能直接把答案告诉我吗?”

    温璨早已习惯她的敏锐,此时也不奇怪,只略略一笑:“你轻描淡写要我说答案,可这已经是身上最大的秘密了,就这么平白告诉你,我也太吃亏了吧?”

    叶空坐直身体,眼神几分嫌弃地瞧着他:“你想要什么来换?”

    她眼珠转了转,主动道:“就算是要我跟你公司合作一次,也是勉强可以的。”

    温璨笑着摇了摇头:“我要知道,你是怎么认识那个叫霍清韵的女人的。”

    “……”叶空怔在原地,好几秒后才道,“我不认识她……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认识她?”

    “是吗?”温璨似乎为自已的误会感到遗憾,“我只是看到你那个眼神,所以误会了……”

    但,就在叶空以为这个问题已经过去的时候,他突然又话锋一转:“那就告诉我一个关于你的秘密吧,对你来说,很重要的秘密。”

    “……”叶空皱起眉,片刻后才模棱两可的道,“我的秘密太多了……”

    她视线转移向窗外,准备鸡贼的挑个最小的秘密来做交易,却在看到窗外某个身影时突然神情一顿。

    原本的打算悄无声息的更换了,少女眼神微渺,沉默几秒后,她毫无预兆的张口了。

    “你知道吗?其实我有钱,我很有钱。”

    “有钱到就算没有叶家,也可以住别墅开跑车满世界旅游,我完全可以满足我自已任何有关于物质的欲望,甚至满足好几辈子都没问题。”

    温璨眼神一动,有些意外,口中说的却是:“这个秘密的分量是不是……”

    “但我还是来到了玉洲,回到了叶家,你猜为什么?”

    叶空并没有说完。

    她依旧看着窗外,语气平静冷漠道:“因为有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死了。”

    温璨没说完的话卡在了喉间。

    清冷的空气里响起少女平铺直叙的声音:“在他死的三天前,他还答应我要和我一起去环游世界,可在他死的时候,他却让我去找我真正的家人。”

    “他告诉我,这世上一定会有最爱我、只爱我,永远都爱我的人。”

    “他说只要找到这个人,我就会明白什么叫幸福,我就可以从无尽的空虚和茫然里走出来,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的感受爱与恨,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的活着。”

    “我信了。”

    叶空说:“所以在叶家人找上门来的时候,我一点意见都没有的跟着来了。”

    “我想如他所说的,找到真正的家人。”

    她终于转头看向温璨。

    “可你知道吗?”

    她对温璨道:“到现在为止,整个叶家,最被我抱以期待的那个人,已经快要不及格了。”

    哐当一声。

    咖啡店的玻璃门被人打开。

    温璨没有回头去看,因为叶空正直直地盯着他。

    她说:“你说,那个人是不是故意在骗我?”

    “如果最后真的证实他是个骗子,我觉得,”在越来越靠近的脚步声里,叶空眼瞳微缩,喃喃道,“我可能会把和他相关的所有人都杀了。”

    “……”

    来人停在了他们的卡座旁边。

    温璨这才缓缓转头看去。

    是一个他最近常在本地新闻上看到的脸。

    万人瞩目又年轻无比的天才棋手,棋坛上闪闪发光的启明星——原野。

    第165章

    凡是阻止我的,都是我的敌人

    似长似短的三秒静止。

    叶空脸上那种兽类般专注而冷漠的神情像云烟般散去了。

    她向后靠在沙发上,看着来人,没有客套也没有笑的直直问他:“来干什么?”

    “付违约金。”

    原野俯视着她,神情也很冷淡,从西装的内袋拿出一个纸包,放在她面前的桌上。

    叶空低眉看了一眼,又往窗外看去。

    一辆车停在门外,半降的车窗里,隐约可见一双小心探出的眼睛。

    离得远再加上隔着玻璃,倒是看不清原小七是什么表情。

    叶空收回视线:“还需要一份由她亲自签约的合同。”

    原野便又拿出一个文件袋:“在这里,已经签了。”

    叶空不太管签合同的事,抬手就想打电话把曲雾叫来审查,可手伸到一半又停下了。

    “行。”想到曲雾上次在店门口的战绩,她果断收回手,拍了拍那个纸袋,“以原先生的身价,想来倒也不会贪我这点违约金。”

    她一只手端起茶杯,另一只手轻轻一甩,是一个非常漫不经心毫不在意的姿态,就像面前只是一粒需要被吹走的灰尘:“你可以走了。”

    “……”

    原野却没有动弹。

    他视线一动,进来之后,第一次扫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其实一般有温璨在的地方,别人都很难会忽视他,原野也不例外。

    只是,但凡和叶空相关的人,原野都会尽可能的回避和无视——大概是ptsd的一种。

    不过此刻他倒是看了温璨一眼,口中却是在对叶空说话:“我还有东西要给你。”

    叶空眉梢一抬。

    温璨也是一顿,却没有动,只是微笑着一边喝了口水,一边看向叶空,好似在询问“需要我回避吗”。

    叶空看他一眼,又看向原野,终于扬起个客套的笑,说话却一点都不见客气:“他不需要回避,你有话就说,要不就走。”

    温璨便安安稳稳坐着了,像一幅漂亮俊美的画。

    “……”原野再度将视线落到温璨身上,称得上认真地把他上下打量了一遍。

    然后在叶空开始露出不耐表情的时候,他终于才又拿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泛黄的小本子,看起来已经用了很多年了。

    原野把本子放到桌上,缓缓推到了叶空面前。

    叶空却没有去接,只垂眼看着。

    温璨也不动声色瞥去一眼。

    一个很普通甚至是廉价的本子,封面却用疏狂的笔触画满了盛开的花,即使因为年岁久远,那些笔画早已变得模糊,却依旧能一眼看出画手的灵气之泛滥,技艺之惊艳。

    除此之外,封面上还有风流肆意的四个毛笔字——叶空棋谱。

    “你的东西,现在,我物归原主了。”

    男人的嗓音低沉缓慢。

    叶空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她看着那个本子,就像看着一个陌生物件:“这不是我的东西,这是你哥的。”

    她说:“何况我并不需要它。”

    “我比你更不需要它。”原野淡淡道,“我哥的遗物里,也不需要有你的任何痕迹。”

    “……”

    “之前没还给你,是因为一直都没遇到——我原本也以为,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不过看来命运就是爱开玩笑,总是会让人遇见最不想遇见的人。”

    “……”叶空忽的笑了,“命运?”

    她抬眼看向原野:“你在我这儿,还轮不上这两个字。”

    她拿起那本棋谱,翻开,哗啦啦的看了一遍,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其实这本棋谱,有一半都是你哥哥出的力,但你既然说这是我的东西……”

    少女突然捏住翻动的书页,一秒的静止后,她表情淡漠地把棋谱扯成了两半。

    刺啦一声——

    原野瞳孔猛地一缩,一直在车里偷窥的原小七也猛地打开车门,从车上冲了下来。

    “……”

    叶空看着伸到面前想要阻止,却又僵硬停滞的手,她似笑非笑的抬眼看向原野。

    “怎么?我处理我的东西,你舍不得?”

    “……”

    说话间,又是刺啦一声。

    那本被小心保存了多年的棋谱,就这样被一下一下撕成了碎片。

    等到原小七冲进来的时候,已经无可挽回了。

    原小七眼里刹那就淌出了眼泪,她一边急急地扑上来拢起那些散落在桌上的碎纸,一边哭道:“不要的话就给我啊!你怎么能撕了它!你知道我哥有多宝贝这本棋谱吗?这么多年碰都不让我碰……”

    “原小七!”没说完的话被原野一声厉喝止住了。

    叶空却无动于衷,把手里剩下的碎纸撒出去,天女散花一样任其漫天飞舞。

    而她在这雪花似的碎纸里神情淡漠,嘴角挂笑:“我的东西,我想撕就撕,和你们有关系吗?”

    她一手按住原小七捡碎纸的手,眼神冷淡至极:“滚。”

    她的视线从原小七脸上移到原野脸上:“你们两个,以后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滚!”

    最后一个字是碾着唇舌,带着厌恶,重重吐出来的。

    原小七微微一颤,慢慢松开了手。

    等到原野拉着原小七在窗外上了车,车也远去至消失不见,温璨才终于慢条斯理的叹了一声。

    “你到底还藏着多少技能与人脉?”

    他语气平和好似闲聊,“我之前可是听说,你半点都不会下棋的,可结果你不但和当今棋坛最出名的人是旧识,甚至好像还从小就会下棋了。”

    “所以你又多知道了我一个秘密。”

    叶空转头看他,对满桌碎纸视而不见,却对他竖起两根手指:“现在,我给了你两个秘密,你是不是也应该拿两个秘密来换?”

    温璨没急着回答,转移话题似的看向桌上的纸片:“看起来是保存了很多年的棋谱,上面的花也画得很用心,真的一点都不可惜吗?”

    “死物而已,它们对我来说不具备任何力量。”叶空心不在焉,“何况我早就不下棋了。”

    她招了服务员来把这些东西扫走。

    温璨静静看着,没有发声。

    直到服务员离开,他才毫无预兆的开口道:“该回答你哪个问题呢?”

    叶空陡然精神,目光灼灼看向他。

    温璨兀自一笑:“想做到哪个地步,和敌人到底是谁,这两个问题的答案其实都是不确定的。”

    “做到哪个地步,得看我能做到哪个地步。”

    温璨话音刚落,叶空便立刻倾身道:“如果能畅通无阻,你最想抵达的终点?”

    “毁掉温家。”温璨轻描淡写,眼皮都不抬的说出这句话。

    叶空怔住了。

    温璨却还在慢条斯理的往杯子里倒茶,好似自已只是在说无足轻重的话。

    “最好能把那座庄园都烧了,连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不要留下。”

    “……”叶空喃喃追问,“那,庄园里的人呢?”

    温璨看了她一眼,笑了起来:“你想什么呢?难不成还能把人也烧了?我又不是杀人魔。”

    叶空:……

    她嘴角抽了抽:“那第二个问题,你的敌人到底是……”

    “也不确定。”温璨笑了笑,在细细的流水声里温温和和道:“因为凡是阻止我的人,都会是我的敌人。”

    叶空:……

    你现在的气场,明明就很像杀人魔。

    第166章

    庄园里的狂奔

    去温家这天,天气晴朗。

    偌大的庄园在阳光下闪耀着温润厚重的光泽。

    “真是光鲜亮丽。”叶空下车的时候远远望了一眼,这样评价道,“普通人应该很难想象,这么美丽的房子里会发生阴暗的事情。”

    温璨坐着轮椅在门口迎接她,闻言微微一笑:“那你下次可以大雨天来,拍恐怖片都不违和。”

    “想来富丽堂皇的房子都是如此。”

    叶空从佣人手中接过他的轮椅,推着他朝里走。

    绿色草坪大得可以跑马,几个园丁在远远的修剪绿植,没有人搭理他们。

    “看来你的地位直线下降了。”

    “不能为家族出力的残废本就不该奢求太多。”温璨道,“何况我也是刚刚才到的,比你早了十几分钟而已。”

    “那你这离家出走的时间还蛮长的。”

    “我要娶你的决心就是这么坚定啊。”

    “……我的荣幸。”叶空敷衍的回答了他这敷衍的玩笑,又问,“你出生在这座庄园吗?”

    “是的。”温璨说,“温家甚至为此特意修建了一座小楼,算是我妈妈个人的月子中心。”

    “出生后,你从未离开这座庄园?”

    “除了上学,从未。”温璨道,“哦,还有每年我都会和我妈一起去花盒,到我外公外婆家里过暑假或寒假。”

    “你爸……温荣会和你们一起吗?”

    “会。”

    “你外公外婆对他态度如何?”

    “起初很讨厌,可他去得多了,每次都伏小做低,老人家也就心软了,接受了,也放心了。”

    “我还能问得更深入吗?”

    “不能。”温璨一笑,“你知道的已经够多了,再多,就越界了。”

    “好吧。”

    叶空兴致寥寥的打住。

    看了眼远处立在庄园里的钟塔:“我们要直接去见你爷爷吗?”

    “要等几个小时。”温璨看了眼手表,“现在还早呢,晚餐才是正式见客的时候。”

    “规矩真多。”

    “大家族就是这样,传承的越久,就越是腐朽刻板。”

    “那这几个小时我们要干嘛?”

    “随你,想干嘛就干嘛。”

    叶空想了想,问:“温莲还在医院吗?”

    “当然,他还不能动呢。”

    “好吧。”

    听出她的遗憾,温璨有些无奈:“如果他在庄园,你难不成还想去看他?”

    “作为罪不可赦的加害者去看望惨兮兮的受害者,不是应该的吗?”

    “我还以为是艺术家想去欣赏自已的杰作。”

    “你非要这么理解也不是不行。”

    迎面一阵风吹来,叶空突然微微弯腰,凑近男人耳边问他:“自从开始坐轮椅,你是不是就再也没有奔跑过了?”

    “……不坐轮椅的时候,我也很少奔跑,除了在健身房。”

    “那我今天让你感受一下。”

    叶空微微一笑,她黝黑发亮的眼瞳直视前方,如锁定目标。

    接着,在迎面而来的风中,少女突然推着轮椅向前冲去——

    草坪一望无际,露珠闪闪发光,石板铺成的道路在绿翡翠般的草地上蜿蜒不尽,好似一幅颜色鲜亮的画布。

    而叶空就这样推着温璨,在这块画布上狂奔。

    男人的瞳仁像受惊的兽类一般僵硬收紧。

    可风在不断吹动他的额发,四周景物在他的眼睛里不断后退,虽不算快,却也不慢。

    依旧是一草一木都让他非常熟悉,熟悉到厌恶的地方,可大约是因为他从未在这里肆意奔跑过,因此这座原本在他眼里死气沉沉的庄园,竟突然间变得陌生起来。

    风从身前吹来,可温璨却能清晰的嗅到来自身后的,淡淡香气。

    像是雨水淋湿,又被阳光晒过的花朵的味道。

    在这样的气息里,这座灰色的庄园都重新变亮了。

    他开始看到草尖上滑落的银白露珠,看到建筑楼顶,瓦片上反射的阳光,看到钟塔上跳跃的鸟儿,正在梳理自已的羽毛,发出清脆的啾啾声。

    ——就好像,这座庄园本身就没有任何污垢,就好像,一切都可以回归到本来的样子。

    温璨在向前狂奔的轮椅上面无表情,慢慢抓紧了扶手,直到手背上都浮现出狰狞的青色脉络。

    ·

    城堡一般的房子里,某间书房。

    老人捏着茶杯站在单面落地窗前,看着窗外草坪上奔跑的人和轮椅,沉默。

    白发苍苍的老管家站在他身侧,同样看着这一幕,许久之后开口道:“是因为太久没看到少爷的缘故吗?居然觉得有些陌生了。”

    “……”老人摩挲着做工考究的茶杯,片刻后他道,“谁会不觉得陌生呢?放到出事之前,你能想象有人敢推着他跑吗?”

    “就是出事之后,也没人敢想象啊。”管家笑着发出一声叹息,语气凝了凝,又有些犹豫似的道,“这位叶小姐,她……”

    老人不在意他的欲言又止,沉沉笑了笑:“原本我还以为,阿璨只是因为心态失衡,所以才要放肆一回,和这位订婚对象到底是谁都无关,只要是个不懂规矩的,他可能都要娶——不过现在看来,倒也不尽然。”

    视线追着那两个一直奔向视野盲区的身影,老人因衰老而变得浑浊的眼睛微微一眯,锐芒四射:“如果是这样的,这孙媳妇我倒也不是不能认。”

    老管家看向他的背影:“您的意思是?”

    老人把茶杯随手搁到管家手里,转身离开:“今天的晚餐规格再提一级,另外打电话问问叶家人,他们三小姐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叫厨房按照她的喜好去办。”

    “是。”

    ·

    停下来的时候,叶空整个人都险些要躺到地上去了。

    她拄着膝盖,在轮椅边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旁边是长长的走廊,屋檐遮挡了阳光,在草地上投下鲜明的分割线。

    她就在这分割线之外低着头大喘气,一滴汗从她额角滴下来,在阳光里一闪而逝。

    而等她终于把气喘匀了,却也没有第一时间去看温璨,而是转头朝来时的方向看去。

    “刚才有人在看我们,就在房子里。”

    “……”

    没等到温璨的声音,她才转头,抬起脑袋看向温璨。

    分割线之内,温璨正坐在阴影里,静静看着她。

    第167章

    踩了哥哥踩弟弟

    叶空愣了愣:“怎么了?”

    复杂难言的情绪如厚重的乌云般消融,男人看着她笑了起来:“你的体力真的不太好,这么点路就累成这样。”

    “这么点路?”叶空不满的站直了,“你们这地方超大好吧?我感觉我跑了一千米了。”

    “……”温璨是真的无语了,“最多不超过三百米。”

    “那不是差不多。”

    “……你的数学老师要上吊了。”

    “……你一个坐着轮椅享受风吹的残废有什么资格嘲讽我这个出力的?”

    叶空狠狠踢了一脚他的轮椅,然后“嘶”的一声跳起来。

    温璨:……

    “这就是欺负残疾人的报应。”

    温璨说完,忍不住终于笑了起来。

    叶空:……

    叶空面无表情地放下腿,又从背后踹了一脚他的轮椅。

    这一脚用力不大,可这里位置刁钻,有肉眼难以观察出来的坡度,轮椅被这一踹,立刻就沉重地向前歪倒,把还在乐的温璨摔了个狗啃泥。

    温璨:……

    叶空:……

    刚从长廊拐角走过来的几个人:……

    ·

    穿着制服的佣人立刻焦急上前,把狼狈的大少爷扶了起来,又七手八脚地将人抬上轮椅。

    看着男人面无表情的俊脸上沾到的草叶和泥土,叶空难得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正要说话,却被一个尖锐的声音打断了。

    “你就是叶家那个三小姐?!”

    叶空一顿,正在摘头发上草叶的温璨也是一顿。

    他们一同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女人正颤颤巍巍站在屋檐下,一双眼睛似怨似毒地盯着叶空,而在她身后,还有个才到她腰际的小孩儿,正抱着女人的腿,怯怯地看着他们。

    温璨的故作面无表情变成了真的面无表情。

    冰霜覆面,身侧陡然冷下来的气场,让叶空不着痕迹地抬了下眉。

    “你是?”

    “小姐只需要回答我,你是不是叶家那位鼎鼎大名的三小姐叶空?!”

    女人愈发尖锐的声音打断了叶空的发问。

    叶空的脸也沉下来,却又漫不经心一笑:“是我。”

    猜想成真,女人咬紧嘴唇,娇嫩的脸更加苍白,眼底甚至泛起了泪光。

    这副模样落到叶空眼里,莫名就感到了一阵熟悉。

    直到躲在女人身后的那小孩突然毫无预兆地向她冲来,抓住她的手就要咬。

    叶空反应不及,还是温璨一手抓过来,强硬地揪住了男孩儿的衣领向后一甩。

    男孩被甩到地上,女人顿时发出一声尖叫:“阿琅!”

    女人跪倒在男孩身边,刚把人扶起来,男孩却竟又甩手闷头冲向了叶空,口中还大喊着:“打死你这个坏蛋!”

    这一回不需要温璨出手,叶空对这小疯子一样冲过来的小孩毫不留情地当头一踹。

    相当准确地踹中肩膀,然后毫不费力地顺势踩住了。

    女人刺耳的尖哭声中,叶空俯视着在自已鞋底乌龟一般疯狂挣扎的小孩,狐疑地歪了歪头:“这感觉怎么这么熟悉?”

    “你在干什么?!”

    一声不可思议的怒吼响起来,“松脚!”

    叶空抬头看去,温荣正从拐角处大步走向他们,脸上的怒意几乎要化作实质。

    叶空更加迷惑了。

    她一边更用力地踩住了脚下的小孩,一边转头去问温璨:“你们家还有这么小的孩子呢?”

    “他是温莲的弟弟。”温璨扫了温荣一眼,又看向那个哭叫着爬向叶空的女人,“她是温莲的妈妈。”

    “哇哦。”

    叶空看向脚下正在挣扎不停的小孩,“难怪感觉这么熟悉,原来前不久我才踩过他哥。”

    女人已经膝行着爬到她脚下,哭得好不伤心,好像她已经一脚把她儿子踩死了似的。

    “还不松脚?!”

    再抬起头,温荣怒不可遏的脸已经到了近前。

    叶空却无动于衷,只示意了一下脚下的人:“是这小孩先动手的,他要咬我。”

    “是你先伤了他哥哥!”温荣似为眼前发生的一切感到不可置信,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世界观被动摇的震惊的愤怒,“你先二次伤害了他哥哥,现在又连他这么小的小孩都不放过?”

    他指着叶空怒骂:“你简直不可理喻!丧心病狂!温璨!”

    他又低头去看温璨:“这就是你打定主意一定要娶的女人?!你也失心疯了吗?你是要闹得整个温家都鸡飞狗跳家宅不宁吗?!”

    温璨垂着眼,慢慢摘了头顶的草叶:“父亲,小空从不无缘无故的动手。”

    “你的意思是我的孩子活该吗?!”

    女人尖锐痛恨的嗓音盖过了温璨的尾音。

    她猛地跪直了身体,一双泪盈盈的眼狠狠的看着温璨,全然一副失去理智的母亲的模样,“自从这个女人成了你的未婚妻,我的孩子就三番两次的住院!第一回是掉进湖里差点没命,第二次是被你们两个一起打成重伤!现在,我的阿琅才不到八岁,又被你的未婚妻这样踩在脚下!”

    她放肆的哭喊起来:“我的孩子也都是人,你们甚至还是同姓的兄弟,阿璨你怎么能这样亲疏不分是非不分?!”

    说着她又朝叶空狠狠磕头:“叶小姐我求你饶了阿琅,这孩子才不到八岁,他哥哥经得起你一脚,他经不起啊!我求你!求你了!!!”

    女人的嗓音实在太尖锐,比指甲划在黑板上还要刺耳。

    叶空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暴躁情绪翻腾而起,脚下下意识就想更加用力,却死死克制住了,情绪变成冷厉的声音滚出齿缝:“你再嚎一句,我就踩死他。”

    “……”女人呆滞地停了一瞬,不可置信的看了她一眼,却又在下一秒更加疯狂的哭嚎起来。

    叶空:……

    少女面无表情,抬脚就踩。

    温璨瞳孔一缩,猛地抓过少女的手腕朝自已一扯。

    叶空这一脚踩了空,险些摔倒在地,却被温璨险险接住了。

    她一头栽入他怀里。

    而身后是温荣怒不可遏的吼声:“你是真的想在我温家踩死我温家的人?!”

    “来人!”

    中年男人大吼道:“把叶三小姐给我按住,送到老爷子面前去!”

    温璨面无表情把正要起身的叶空按在怀里,看着那些走过来的保镖,淡淡道:“谁敢动手,试试看。”

    第168章

    哪来的杂种?

    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出口,保镖们竟当真停住了脚步。

    温荣原本只是顺口发怒,此时见状却愤怒得更加真实。

    他沉下脸来:“怎么?我说的话还没人听了?”

    “……”

    温荣给的压力不小,可温璨稳稳把叶空护在怀里,也半点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他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看起来很无害。

    可在这座庄园里,佣人和保镖们习惯于听温璨的话要远胜于听温荣的话,毕竟,前者在这里实打实的掌权已超过十年,而温荣,一向都只是受人尊敬的小温先生。

    于是三分钟过去了。

    保镖们彼此对视,目光犹疑,却依旧没人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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