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没有。”谢初闷闷地答,“没有必要。”蓝蔚拖长音调,“是吗?你的语气明明很委屈。”
谢初摇摇头,她扑上去,埋在他胸前,哭得一塌糊涂:“我知道我很讨厌,如果不是我没有发现,奶奶也不会病成这样。我只是希望你们能一直陪着我……我知道,不行的话,也没关系。”
蓝蔚沉默,半晌,他才说:“好。”
南正琴已经躺回了床里,张阿姨在整理衣服,谢初收起作业本,抱着书包坐在床边。
“奶奶,我明天再来办手续。”
南正琴握住她的手,“崽崽,在奶奶面前哭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下次不要自己躲着了。”
“嗯。”
“想来想去,奶奶还是觉得这样最好了。”南正琴虚脱地笑,“奶奶没事。”
“嗯。”
“奶奶怕忘了,你回去记得跟哥哥说谢谢,告诉他是我要说的,我怕他听不懂我的话。”
“嗯。”
谢初应着,不敢抬头。
“早点回家,去吃饭吧。”南正琴最后催道。
相比病房内适宜暖和的温度,走廊更冷一些,谢初关上门,瞥到窗外的那颗大树抽了芽,黄昏下,烈阳醉成余晖,闻起来是煎荷包蛋的味道。
差不多是春天了。
见她出来,蓝蔚托起她的臀,掂了掂。
“你干嘛?”谢初挣扎。
几秒后,他回:“试试你有多重。”
“重……吗?”
“嗯,都长到该长的地方了。”
谢初脸红,随即又听见他说:“等奶奶回家了,谢初,我们去约会吧。”
他说得急,不太自然地咳了几下,好像在争分夺秒跟时间赛跑一样。
谢初支吾半天,也青涩地点点头,“嗯。”
两人都是第一次谈恋爱,提及约会两个字,竟然分外的陌生,明明他们还做过更亲密的事情。
但一定会很美好吧,他们终于亲近起来了,终于到了这一天。
南正琴回家的那天刚好是星期四,在谢初的解释下,张阿姨继续担任着护工的工作。
谢初给南正琴煲了药,只要张阿姨到家了,她才能放心去上学。
她似乎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星期五家长会安排在下午,不过很多同学从早晨开始就叽叽喳喳,时间变得漫长无比,陈雀一如既往地坐在她身边写题,谢初于是也就没有想起来。
直到午饭后班长提醒她去一趟老邓办公室,谢初才如梦初醒。
她急急忙忙地跑去拿登记表,等回到班级门口,走廊上已经有来来往往的家长了。谢初搬了椅子候在门口,被借用桌子的女同学还埋在手臂里睡觉,听见隐约的交谈声,她皱着眉爬起来,倒也没说什么。
“叔叔,你在上面签个字就好了。”
“哦,好。”
“阿姨。”谢初看了眼面前的女人,觉得自己是不是有必要改一下称呼,“要不我帮你找吧。”
女人紧张地道谢:“好,我家孩子姓陈,陈雀陈诀,麻烦你了。”
“在这里。”谢初指着两排名字,也跟着紧张起来。
陈妈妈小心地签上姓名,腼腆地笑了一下:“我以前也来过,怎么没有见过你?”
谢初微笑,“我是刚转来的,我叫谢初。”
陈妈妈给别人让了道,也朝她笑,“我好像听陈雀提过你。”
谢初指示着陈雀的座位,“就在中间列的最后一排,我和她是同桌。”
“好,谢谢。”
谢初不放心地看了几眼,然后回过头递出笔,“阿姨好,您是谁的家长?”
“蓝蔚。”
那道平静又高傲的嗓音,久违地挤进谢初的耳里。
谢初盯着桌面,推出登记表,“在这里,您签一下字吧。”
那双白皙纤细的手接过签字笔,优雅地写了两个字。
原来夏诗不记得她了,哪怕听到她的声音,也不会注意到什么。
谢初从来没想过这一刻会如此难过。
“同学,你知道蓝蔚坐在哪吗?”
她总该记得自己的脸吧,谢初僵硬地仰起头看她,鼻腔一酸,忘记回话。
夏诗黛眉蹙起,打量她几眼,最后退了一步,绕过她往教室末尾走去。
“谢初,你怎么了?”女同学问她。
“那个……你能不能帮我看一下,我去上个厕所。”
“你去吧。”
谢初穿过同学和家长,欢笑与喧闹,沉重地加快步子。她想离开那个教室,她不想面对夏诗,因为她说过再也不会见她。
谢初感觉自己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别人问她,“谢初,为什么家长会每次都是你爸爸来呀?”
她说不出口,于是家长会之后,她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她的人生里有太多这种时刻。
只要有关夏诗的,她都不想看见,谢泽恩也不行。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依旧感到难堪,是面对一个讨厌自己的人的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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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最近学业紧张,这几个月不能周更了,估计放假才会有时间。
ps.很感激这篇小破文有人看,越来越狗血了,所以告诉你们这个情况的时候挺纠结的,多谢理解,不能理解对我发脾气也行!
我要去好好学习了……
直觉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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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觉不对
铃声打响,本学期第一次,也是倒数第二次的家长会拉开了帷幕。
孩子与父母同聚在舒适宽敞的教室里,整栋教学楼顷刻间也安静下来,高一高二的学子开始准备上课,而这群正在为踏入大学而努力的高三学生,也在自家家长的监督下,不那么聚精会神地听起了班主任的讲座。
谢初躲在厕所的隔间里,觉得自己与临阵脱逃躲避上战场的勇士没有任何区别,都很怯弱,也很明白未来到底会是什么处境。
当她看见夏诗的时候,借口都变成了遮羞布,她的不体面、贫穷,以及寄人篱下,在此刻狠狠地扇向了她的脸。
她突然就明白南正琴为什么放弃了。
她哭也哭不出,也无法笑出来让自己好受一点,那颗沉重的大石头,无数次地,又一次地压在她心上。
她也想像其他人一样无忧无虑,生活在父母的庇护下,不必面对昂贵的药费,不必每日省吃俭用,收敛自己的肉身欲望。
她有爸爸和奶奶,他们给了她一个孩子成年以前的温暖,但之后……
谢初终于打开门走了出去,她咽下喉间的苦涩,胡乱地往自己下巴上拍水,想要把那股难受的东西冲洗掉。
她有什么资格埋怨夏诗,家里吃喝用度全都是从她那儿拿的,说什么高中毕业能还上,她欠蓝蔚的能还上,仔细想想真是太可笑了。
她就是把命搭进去了一年内也凑不够那么多钱,不能早点还完她就永远安不下心。
更何况她还要上大学。
她无数次地想踏上谢泽恩的路,可她知道她想上学,道理都懂,但脸面更厚,好像她这样没钱没势的人,生来就把这东西看的重,既煎熬又愚蠢。
夏诗把这一切撕裂了。明明不想跟她扯上关系,却又不得不牵出藕断丝连的线。
谢初随意地用手肘擦干自己的嘴,内心深处倔强叛逆的性子冒了出来。她沿着过道走下楼,头也没回,寻了个没人的地躺下。不远处是空旷的篮球场,塑胶跑道被太阳晒起一层泥沙的味道,头顶荫蔽的绿枝遮住蓝天,身下是供人静坐的围堰,凉凉地触着她的后背。
如果说,夏诗知道这件事,那她谢初才是最应该被厌恶的人,伤风败俗地跟亲生哥哥混在一起。
她就像一只白眼狼,吃起肉来毫不羞愧,反倒赖上了施舍的人,还准备吸了血就跑。
这两个星期的时光就像过家家,她扮演蓝蔚的小弟,而蓝蔚则是他的大哥,在大哥庇护下,什么事不能解决?
终于过了几天舒坦日子,今天见到夏诗,她才恍觉自己成了一头满足于现状的猪。
谢初侧过身,不远处,一道清瘦的身影缓缓而来,他隔着划成块状的篮球场停下,目光冷漠而阴沉,在传达完这种具有威慑力的眼神之后,谢初爬了起来,条件反射无地自容地低下头,准备接受蓝蔚的鄙视。
“过来。”
谢初走过去,请大哥不吝赐教。
蓝蔚垂眼抬起她的下巴,用他一贯的口吻问:“挺会选地方,跑到这里听家长会,跟那颗大树谈人生聊理想,效果怎么样?”
谢初抿着嘴偏过头,“挺好的。”
“那你继续吧。”蓝蔚面无表情地转身,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把她落在后面。
谢初默默跟上,虽然没太想好怎么面对夏诗,但迟早是要回去的。
家长会似乎还没结束,谢初磨磨蹭蹭地等在楼梯口,不再往前走,蓝蔚也停下,手捏住了她的后脖颈子,把她往前拎。
谢初使出浑身解数想逃跑,蓝蔚却以一手之力轻而易举地降服了她。
“我不进去!”
蓝蔚呵了一声。
在一众家长及同学的注视下,场面简直不能再尴尬了,谢初感觉那些视线仿佛一根根针,刺得她坐立难安,当然,这只是她的个人感受,因为蓝蔚云淡风轻地,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并且可以用胜利而归来形容他此次的降魔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