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第38章

    奚涓丝毫不心软,接着又是重重一巴掌,“这巴掌把你打醒,居然蠢到收留张海东。你本来可以躲过去,这下好了,警察会查他最近躲在哪里,张海东肯定要拉你下水,分担罪责。要不了多久警察会以窝藏罪犯,协助谋杀的名义起诉你。”

    周闯眼镜被她打歪,垂着头,眼泪流了下来。

    她喘了会儿气,打开门让在楼道口等着的修泉进来。

    修泉一进门看见周闯跟孙子一样站那儿流泪,心里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刚才在外面就听到清脆的巴掌声了,替周闯肉疼。

    他问奚涓:“都说妥了?”

    “妥了,接下来你说。”

    修泉让他坐下,慢慢跟他讲道理摆事实。

    “我会出庭为你辩护,争取从轻处罚。你只需要记住,警察审讯时,你必须强调自己被操控,完全不知道对方犯了罪。一会儿去警局,不是去自首,是知道张海东所作所为后,配合警方调查。你要详细描述对方是如何通过谎言一步步让你失去判断,强调自己只是出于善意帮他,完全没有窝藏罪犯的主观意图。听明白了吗?”

    周闯点点头。

    修泉接着说:“记住,供述时条例清晰,回答问题时不要多说,避免任何可能让对方误解你有协助犯罪意图的说辞。尽量表现处你对这件事的反省和愧疚。我会在庭尽力帮你争取,最好结果是不用入狱服刑,只需要接受一段时间的观护。”

    等他说完,周闯沉默片刻,问:“为什么要帮我?”

    “我认了你妈妈当干妈,我不想她难过。”奚涓还有个理由没说,她不想看着天才陨落。

    原来当初不止她一人因仇恨感受不到爱,成天阴暗爬行。周闯也一样,被良心鞭笞,惶惶不可终日。

    她想爸爸也会同意她放过周闯。

    周闯将脸埋在手掌里,过了很久才哽咽着说了声,谢谢。

    ??72

    受伤了也不老实

    檀祁做完手术,麻药退去后,短暂地醒来过一小会儿。

    那时他在一片恍惚中睁开眼,视线模糊,只感觉到氧气罩冰冷的触感,以及胸口灼灼燃烧的疼痛。

    檀雪的声音在他左耳响起,“哟,这么快就醒了,我说这小子钢筋铁骨吧。”

    檀霜接腔,声音钻进他右耳,“我就说你总有一天会被仇家盯上,你这小子的嘴不知道结了多少仇。”

    檀祁心里有些感动,想着自己果然有老天爷偏爱,这都死不了。而两位老姐姐的刻薄也给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他拨开氧气罩,撑起身问:“奚涓呢?”

    檀雪啧啧称奇:“情圣啊,活了三十年,终于迸发人性光辉了。”

    檀祁没力气跟她贫,现在一动伤口就痛。他忍着痛,让她帮他去照顾奚涓,顺便叮嘱她们不要把受伤的事告诉爸妈,省得他们没完没了。

    檀雪坐到床上,“那肯定不能说,要不涓涓真能被他们当成丧门星。不是让修泉出车祸,就是让你中枪子儿,还真有她的。”

    连檀霜都附和:“别说,还真是啊。我要有这本领该多好啊,霉运都转移到男人身上。”

    檀雪轻哼,“前提你也得找男人睡觉啊。”

    檀祁摆摆手,让她们赶紧走,就算大发慈悲送他个清净。

    这时修泉进来了,问她们说什么。檀祁不给她们叨叨的机会,先一步开口,问:“奚涓怎么样了?”

    修泉告诉他,奚涓没受任何伤,正在警局录口供。是她让他来看看,一会儿他还要去警局接她。

    他松懈下来,慢慢呼出一口气。

    檀霜檀雪笑了,檀雪说:“趁此机会,让她以身相许。”

    檀霜出去跟医生沟通,檀雪抽烟去了,留修泉一人在病房里。

    檀祁终于扛不住了,感觉自己已经将能量耗完,急需睡眠补充。他躺下,轻声说:“那你去吧,让她放心,我没什么事。”

    修泉点头:“好好修养身体。”

    他说完,刚要转身走,檀祁叫住他,哑声说:“谢了。”

    修泉有些气闷,这声谢也算是宣告胜利的号角,他恶劣地问:“谢我什么?”

    檀祁神色不自在,不习惯跟男的互诉衷肠。他想谢他,成全了奚涓跟他。可说不出口,也没精神再说话,摆摆手让他赶紧走。

    修泉笑了笑,“别谢我,也不是为了你。如果你这一躺不起了,我还得感谢你。”

    檀祁想他还介意着呢,也跟着笑,“放心,我不会像你那样躺一两个月,让你钻空子。”

    修泉看不惯他这样,受伤了还能瞎贫,当然也有些嫉妒他夺走奚涓的爱,存心要刺激他。

    他在他闭上眼将昏未昏之际,抚摸他手上的输液针,轻声说:“你知道吗?输液管如果进入大量空气会致死,放心死吧,我会好好照顾涓涓。”

    檀祁在愤怒中陷入昏迷,当时一点不怀疑自己会死于他手。

    第二天醒来精神好了大半,两个刑警过来录口供,让他讲讲昨晚的经历,很快就问完。

    他有些疲惫,失血太多,输了血也没能把他的精气神补起来。

    警察刚走,门外又传来两人的脚步声,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听得出奚涓的脚步。

    戏瘾犯了,连忙闭眼躺下。

    奚涓跟着檀雪走进病房,这是顶层

    VIP,有最好的医疗团队,连房间都按着五星级酒店标准做,有客厅、会客室和卫生间。

    窗外的阳光倾洒进来,白纱窗帘被风撩起,他仰躺着,侧颜被阳光勾勒出金边。

    才一天没见,却仿佛过了很久。他看上去很陌生,她从没见过他这样苍白脆弱,很惹人怜惜。大概是他安静不说话的时候也算个美男子,竟激起了她万千柔情。

    她将手搭在他额上,一股沁凉之意从皮肤传到身体里,他睫毛抖动一下。她以为他要醒了,温柔地唤了声,檀祁。

    檀祁没睁眼,檀雪说:“医生说了,没伤到内脏,没伤到大动脉,就是失血过多,伤口有些感染。没事儿,你别担心,看也看了,走不走?一会儿我还约了医生做热玛吉。”

    檀祁想不愧是他姐,五行缺心眼。他缓缓睁开眼,没全睁开,半睁着更显虚弱。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气若玄虚地说:“你来了,太好了。”

    奚涓握住他的手,眼里跳动着阳光的碎片,异常炽热明亮,她问:“现在还疼吗?”

    “看见你就不疼了。”

    檀雪在背后翻白眼,以她对弟弟的了解,装的成分占

    90%。又转过头看奚涓,她眼里泛起水意,显然是听进心里了。

    她想,檀祁这一枪挨得值啊,没射穿自己心脏,倒击穿了奚涓的心防。不可避免地联想到自己,谁能为我挨一枪啊,可她又不爱伺候人。自怜一小会儿,一看表,约好的时间要到了,将空间留给小情侣,翩然而去。

    檀祁见人走了,撑起身要水喝。奚涓赶紧俯下身,环住他的肩,将他轻轻扶起,靠回床头。这一动作像她把他揽在怀里。

    她穿着宽松的

    V

    领针织衫,一俯身露出锁骨和美妙的丘壑。他一点没客气,仔细欣赏了不说,还悄悄凑进她颈窝深呼吸,闻她身上清淡的香味。她没化妆,两天没洗头,沐浴露的味道早散光了。但从皮肤里散发出的属于她的味道,令他着迷不已,那是香水味不能替代的独特气息。

    奚涓不但没推他,还温柔地对他笑笑,接着去水吧台倒了杯纯净水递给他。

    他得寸进尺了,想要更多。

    这时护士进来,给他端上营养餐。

    碳水、脂肪、蛋白质都搭配得当,除了白瓷炖盅里的鸽子汤有点油,其余都很清淡。

    他皱着眉,让护士端走。护士温声劝:“多少吃点,对伤口恢复好。”

    他冷淡回绝:“没胃口。”

    弄得护士有些不知所措,不敢怠慢,又不好多劝。

    这儿是顶尖三甲医院国际部病房,服务至上,病人态度不好没关系,医护人员态度得好。

    奚涓让护士别理他,忙自己的去。

    她收起方才的温柔,皱眉道:“好歹也吃点啊,为什么为难别人。”

    “伤口太痛,没胃口,一动就扯得手臂痛,要不你喂我吧。”

    天知道他两只手又没残,为什么不能自己吃。奚涓也不计较,拿起调羹说:“好,你慢慢吃,没关系。”

    檀祁露出勉为其难的神情,“那就麻烦你了。”

    “你还跟我客气什么。”她说完就有些羞涩了。低垂眉目,舀了勺汤,微微撅嘴吹了吹,递到他嘴边。

    他压抑住上扬的嘴角,乖乖被她投喂,全程跟手断了一样,只动嘴。

    奚涓很耐心地喂完,收拾好餐具,伺候他躺下,就准备走了。

    他一把拉住她,“别走,我看不到你就要做噩梦,一直梦到昨天晚上,梦到我没有救出你。整晚睡不好,伤口又痛,心里又担忧,恨不得立刻下床去找你。”

    她虽然怀疑他夸大其词,但枪子是他为她挨的,伤痛做不了假,她明白一个人受伤后是多么的脆弱,自然事事都愿意顺着他。

    檀祁又说:“留下来吧,这里有陪护的床,你在我边儿上睡,我也能睡踏实。”

    奚涓在他接连的装可怜中败下阵来,答应了他的请求。

    等她收拾衣服过来,他已经让护理人员在病床旁搭好陪护床,比普通的陪护床要宽软很多。

    他们吃过饭,檀祁去洗手间擦洗身体。

    他不能洗澡,不能用沐浴露,只得用沐浴露猛搓毛巾,让其沾满香气。再用毛巾反复擦拭能擦的皮肤,力图留下一缕幽香。

    擦洗完了,感觉自己香了,躺回床上拍了拍身侧,对她说:“别忙了,过来陪我看会儿电影。”

    奚涓正用笔电跟许俏对接工作。这段时间她要配合调查,又要照顾檀祁,就多请了几天假。而周闯已经去了警局坦白,一时半会儿出不来。研发部群龙无首,都是许俏在撑。

    她没跟许俏说的太具体,只让她相信周闯会平安无事。许俏天生乐观,没发生的事都愿意往好了想。

    这时檀祁叫她,她不得不尽快结束工作。

    奚涓觉得自己这陪护纯粹只是提供情绪价值,他那伤也没重到需要她从头到脚的伺候。

    她坐到陪护床上,问他想看什么电影。

    檀祁皱着眉说:“你到床上来躺着看,离这么远干嘛?”

    “咱们一起躺床上像什么?”

    “能像什么?我都这样了,你觉得我还能干什么?”他撑起身,煞有介事地质问。大概扯到伤口,捂住胸口发出“嘶”一声,接着说:“你这么防我,真挺伤我自尊。”

    奚涓赶紧爬上床哄,“好了好了,多大人了,你怎么受个伤还变矫情了。”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暖暖黄黄的落地台灯,他们肩并肩看电影,他离她很近,近得可以闻到创伤药和消毒水的味道。

    可是一点都不呛鼻,甚至激起她的怜爱之心。她无心看电影,撑起身看向他的胸膛。病号服最前面几颗扣子没扣上,露出白色绷带。他瘦了很多,锁骨变得明显,泛黄的灯光将他晕染得脆弱迷离。

    她伸出手轻触绷带,问:“还很痛吗?”

    他轻笑,“转移下注意力就不疼了。”

    “对不起,我好像总是让你受伤。”不管身体还是心灵。

    “都过去了,如果你实在过意不去就亲亲我。”

    她被逗笑,轻轻拍了拍他。这一拍又激起他的演技,“嘶嘶”直喊疼。其实医生每天有给缓解疼痛的抗炎药,两分痛被他装成十分。

    奚涓吓了一跳,怕自己真给他拍出好歹,连问没事吧。

    “嘴上过过瘾也要挨打?你也太霸道了,我很难想象以后结婚了,你会怎么欺负我。”

    她笑了笑,根本不计较他在言语上占了她多少便宜,捧着他的脸蜻蜓点水般吻在唇上,“还疼吗?”

    “嗯,还差点意思。”

    她又亲了亲,“这样呢?”

    他眼神幽深,唇角微扬,温柔地注视着她。接着抬起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他们吻得难舍难分,这时候他的手也不残了,手指灵活得要命,伸进衣服里探索。

    她由着他摸了会儿,这人却得寸进尺,身体重量全给她,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气氛临近危险的节点,再吻下去就一触即发。

    她连忙制止,将他的手从衣服底下拉出来,“行了,你伤还没好,一会儿伤口崩开了。”

    “那你动。”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都伤成这样了还能行,果然有句话说得对,男人只有挂墙上了才老实。

    奚涓体谅他有伤在身,柔声威胁:“别这样,再闹我就走了。”

    他乖乖躺好,喘着气说:“逗你的,我失血过多,有心无力,但如果你想,我可以......”

    她捏住他两片嘴唇,“别贫了,睡觉。”

    他终于偃旗息鼓,只是缠着她,让她跟他一起睡病床上。

    病床够宽,躺两个人没问题。她想了想说,只睡觉啊。他点头,只睡觉。

    她下床穿鞋,他又一胳膊圈过她的腰,问:“去哪儿?”

    “去洗漱。”

    刚才那一阵吻让她犹如立于海边,吻如海风拂面,潮涌来,湿了身心。她需要去清洗干净。

    等回到床上,他已经睡着。她挨着他躺下,轻轻唤了声名字,没得到回应。

    奚涓心里蓦地涌上一阵感动,已经很难想象没有他的人生会是怎样。她不禁笑自己患得患失,翻了个身,靠着他,牵着他的手安稳入睡。

    檀祁中途醒了,奚涓一只胳膊搭到他胸前,生生把他疼醒。

    她睡相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喜欢挤人,完全没有床上礼让意识,爱怎么滚就怎么滚。没受伤还好,这会儿能要他半条命。

    可是能怎么办,他缓过劲儿来,看着她恬静的睡颜,舍不得打扰,只有自己挪到陪护床上睡。

    她柔软的手搭在床边,他捏捏她的手指,十指相扣,庆幸从未放弃。

    ??大结局雪化了是春天

    历经一年多的审理,三次开庭,张海东上诉一次,宣判结果才终于尘埃落定。

    法院认定张海东多项罪名成立,包括谋杀、谋杀未遂、学术造假致患者死亡、以及洗钱罪,数罪并罚。老李不仅是帮凶,还从他身上挖出多起命案,参与过多项谋杀。两人最终都判了死刑。

    而钟九红涉洗钱、谋杀丈夫、谋杀未遂,但因有悔意,加之精神状态出了问题,判了无期。

    周闯因为悔过态度好,无主观恶意,又有修泉一路护送,判了两年缓刑,不用蹲监狱。

    这一年多来,奚涓和周闯在混乱中度过。研发项目不能停,案件也必须时刻跟进,忙得不可开交。

    但奚涓感觉自己这一年的成长比以往几年都多。以往她并不是个心思澄净的人,总是在很多事上计较得失,在很多人身上耍心眼。她带着仇恨度过九个年头,同时也厌恶着自己。

    等到她大仇得报,仇人被抓,她才意识到不仅是报了仇,也算为民除害。直到这时,她才终于接纳了从前的自己。

    周闯比她还要心力交瘁,他是团队的头,要操心的事更多,还要瞒着老母亲,不敢让她知道自己犯下的错。

    奚涓在这事上愿意为他打掩护,她已经替宋家珍打过他了,打散周闯积年累月的固执偏执。她都原谅他了,他还有什么放不下。

    宣判结束那天,他们从法院出来,外面天寒地冻,大雪如棉絮般簌簌落下,奚涓忽然想起“沉冤得雪”这个词,她终于为父亲洗清了罪名。

    当然得罪的人也不少,挖出了当年不作为的药监局多名官员,那里也进行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权力更替。亟待上位的人揪住上位者的辫子,迫不及待要落进下石。

    正义迟了这么多年,不是天降恩赐,是她争取来的。

    他们走下阶梯,奚涓脚下一滑,差点摔倒,修泉伸手扶住了她。

    他递上臂弯,“路滑,挽着我。”她不客气地挽上去。

    转头看见许俏从法院大门口走来。

    许俏走到跟前,先抱了抱她,接着走到周闯跟前,展开双臂,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周闯浑身僵硬,双臂下垂,犹如站军姿,却没推开她,任她抱着。

    奚涓快要被他们感动,许俏抱她是前摇,抱周闯才是正题。周闯何其有幸,得到这样的女孩倾心。

    她这时候才发现周闯头发白了大半,雪落上去,令他有种凄怆之感。他面容并不老,只是一直备受折磨,耗尽心血。

    许俏放开周闯,两个人脸颊酡红,一脸扭扭捏捏。周闯清了清喉咙,竟罕见地主动开口,“要不要一起吃个饭?今天正月十五,我妈说想去看花灯。”

    奚涓说:“不吃了,我还有事,你带俏姐去吧,她在这儿风口上等了这么久,你也该请她吃顿饭。”

    周闯盯着地面,局促地问许俏:“去吗?”

    许俏思考了一下,神色如常,“行吧,反正我也没事。”

    他们走出一截,许俏回过头对奚涓眨巴眼,好样的,姐妹。

    修泉在一旁轻笑出声,“你还当上红娘了。”

    奚涓也跟着笑,“顺水推舟做个人情嘛。”

    他们抬步往停车场走,修泉问:“今天元宵节,准备怎么过?”

    “有点累,想早点回去休息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元宵节要跟家人吃汤圆,我煮给你吃。”

    她听到“家人”这个词,只觉得温暖甜蜜。不久前修泉跟她说,要以另一种身份陪伴她,做她坚强的后盾,不受外人欺负。他口中的“外人”指的是檀祁。

    修泉载她回家属大院,停好车往家属楼走。他很久没来了,沿途偶有人跟他打招呼,问他怎么好久都不来了。他答工作忙。

    老头老太们点头笑道:“蛮好蛮好。”

    接着又招呼奚涓,问她小檀呢。她笑着回,在上班。

    老头老太们又点头:“挺好挺好。”

    等他们走了,修泉笑着说:“他们回去又有的聊了。”

    奚涓失笑,“老人家无聊,让他们说吧,少不了一块肉。”

    “没想到檀祁还在这儿混个脸熟。”

    “不仅混个脸熟,他们什么家长里短都跟他说,他听完又跟我唠,真是没完没了。”她嘴上很嫌弃,可笑意没消失过。

    自从她跟檀祁确定关系后,她搬回家属大院住,檀祁便三天两头往这里跑。后来索性直接住下了,并且很快跟这里认识奚涓的老人们打成一片,成功让大家都知道了他是奚涓的男朋友。

    他们到了家,修泉发现这里多了很多男人的东西,衣帽架上的男士围巾,鞋柜里的男士鞋,公狗撒尿似的宣誓主权。

    檀祁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他看修泉来了,非常具有主人意识地招呼一声,“怎么不早点跟我说有客人来了,别急着走,吃了饭再走。”

    奚涓笑,“还用你说,就等着你开饭了。”

    檀祁走到桌前,清炒时蔬、红烧排骨,还有一锅紫菜蛋花汤,点评道:“不错,一桌粗茶淡饭,”转过头又对修泉说:“看来你也不太受重视。”

    奚涓给他一记重锤。

    三人吃了七分饱,留着肚子吃元宵。她煮了红豆沙芝麻汤圆,一口咬下去,芝麻如流沙般在勺子里蔓开,入口软糯香甜,饶是修泉和檀祁不爱吃甜品,也很难得地吃完了。

    电视里放着元宵晚会充当背景音,热闹俗气的歌舞音乐合着他们的说话声,屋里温暖又温馨。

    他们聊着案子,聊着工作,不知不觉夜深了。窗外的雪变得细小,却没有停下的迹象,修泉起身要告辞。

    奚涓也跟着穿外套,说:“这么晚了,我们送你,让檀祁开车。”

    修泉知道她有心病,宽慰道:“放心,如今可没有人要害我。”

    奚涓让他别在元宵节讲不吉利的话,坚持要送他。修泉也坚持不要他们送,最后她妥协,但坚持要检查车子安全情况。

    她拉着檀祁好好检查了车,才安心放修泉走。

    等车子尾灯消失,她如释重负般长吁一口气。檀祁轻笑,“岳母送岳飞上战场也没你这么沉重。”

    她狠狠剐他一眼,自顾自往前走。檀祁追上来,牵起她的手揣到自己口袋里,没话找话似地说:“正月十五下雪是好兆头。”

    “真的?”

    “没听过吗?正月十五雪打灯,是祥瑞,来年丰收。”

    奚涓笑道:“那祝你来年收获多多的钱。”

    “没劲,我钱太多了,不稀罕。”

    她翻个白眼,“懒得理你。”

    他叹口气说:“我就想胸口上的枪伤能彻底好起来,现在一遇到雨天雪天还会又痒又痛。”

    奚涓看他一眼,问:“现在呢?”

    “就是难受,你帮我挠挠。”

    “你自己不能挠?”

    “痒痒要别人挠的才舒服,这道理都不懂?”

    她抿嘴笑,似嗔似无奈地看着他,最终还是由着他拉过她的手伸进衣服里。

    他领着她的指尖进入温暖的外套,抵达胸膛,穿过衬衫扣子间的空隙,他忽然问:“你摸到线头了吗?”

    她真摸到了,点点头。

    “拉出来。”

    她眯着眼,要看看他耍什么花样。轻轻一拉,拉出一整条细线,一枚戒指顺着线滑到她手上。

    是当年他跟她求婚那枚钻戒。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