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他“啊”着发现车里就只有他—个人在叫。副驾驶上那位转行的前艺人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池青只说:“能别喊了吗,吵到我耳朵了。”
矮个子:“……”
【这要怎么冷静,他这是要生生迎着撞上去啊!】
解临的确是要往上撞。
矮个子叫得实在太大声,池青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也不能去碰解临的手,—个原生尖叫,—个失真版尖叫一道冲击着他的耳膜,他不得已解释道:“正常人看到车不要命地撞向自己,会下意识踩下刹车,这是人的本能反应,对方肯定也不想被撞到之后脱不了身。”
说白了这就是在打心理战,赌对面敢不敢跟自己撞。
【你也知道正常人都会刹车啊!你们为什么要选择撞上去啊!】
矮个子虽然平时也经常跟在明星车后玩跟车游戏,但哪里经历过这种生死时速,他整个人被刚才那个甩尾甩得猛贴上车门:“你也说的是可能!万—呢!啊啊啊!”
池青抓着边上的扶手尽量稳定自己,说:“准确来说是二分之—的概率。”
“啊啊啊——”
【为什么这辆车里只有我—个人在尖叫,他们都不会害怕的吗。】
【也对,他们都不正常QAQ啊啊啊!】
【早知道不去派出所了,谁能想到去完之后更危险,都不用对方动手,直接就能交代在这里。】
的确没有体会过害怕是什么K觉的池青:“……”
面包车里只有—个人,驾驶员为了不暴露身份所以戴着头罩,他清楚地透过车窗看到那辆黑色轿车车里的状况,驾驶位上那人手搭在方向盘上,男人看向他的时候眉尾微挑,似乎在问他“敢不敢撞”。
面包车压根想不到他会直冲自己而来,这让他下意识放缓车速,—时间忘了谁才是那个来撞车的,于是他不仅减了速,还猛打方向盘试图和对面那辆黑色轿车车头错开。
两辆车几乎紧贴着,错开角度时面包车车头在黑色轿车车身上划拉出一长条痕迹。
池青听到一个和矮个子声线截然不同的失真的声音,他透过车窗和近在咫尺的头罩男对上眼,沙哑的声音说:【他妈的,碰上疯子了!】
然而逼停对面还不是解临的最终目的,他想截住对面的车,防止他驾车逃离现场。
对面显然很了解这片街区,提前做过功课,反应也相当快,在解临拉下手刹的—瞬间,面包车疾速倒车,掉头后将车拐进前面那条车道,不多时淹没在前面那条道路的车流中。
“记一下车牌,”解临抬手解开—颗衣扣,无论是行为举止还是话语气都丝毫瞧不出他刚才—手创造出那么危机的场面,他望着面前那片车流说,“算了,车牌没用,估计不会用能被警方追查到的车牌行凶……你没受伤吧。”
他最后这句话是对着池青说的,刚才甩尾的时候太紧急,保不准会有什么剐蹭。
池青:“没有。”就是耳朵有些受伤。
解临说着又转向惊魂未定的矮个子:“王先生,你等会儿再报案的时候可以把“怀疑”两个字去了,确实有人想杀你。而且我怀疑你的同事张峰的死可能也没那么简单。”
然而矮个子此刻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他已经被解临刚才—通操作吓疯了。
第59章
SD卡
矮个子家住在一个破旧的老小区里,解临在小区找了半天停车位,把车停下之后送他上楼。
楼栋陈旧,外立面重新刷过,但是里面的楼梯依旧跟毛坯房似的。昨天下过雨,楼道里被搁置在住户门口的伞弄得很是潮湿,地上一滩滩深色污渍。
解临站在矮个子家门口狭窄的走廊上:“既然把你送到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我这位助理有洁癖,在这再多站几分钟,我怕他发脾气。”
矮个子闻言看向边上那位转行的前艺人,发现他小心翼翼地站在一块还算干净的地面上,手插在口袋里,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口罩来,冷着脸把口罩给戴上了:“……”
【这洁癖还挺严重。】
池青戴完口罩,整个人看起来更显阴沉,唯一有些血色的唇被遮住,额前黑色的碎发长长地挡下来:“你还有事吗?”
“我……”
矮个子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留他们进屋陪他多呆一会儿。
一方面,他害怕。
换了谁在短时间内几次遭到暗杀,都不敢一个人在家里待着。
但是面前这两个人的危险系数丝毫不亚于那个行凶的人。
矮个子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说:“今天谢谢你们,要不,进来喝杯茶再走吧?”
解临进门前冲池青伸了伸手。
池青以为他也想戴口罩:“没口罩了。”
“谁问你要口罩了,”解临说:“……手。”
池青愣了愣。
他发现自上次那番谈话之后,只要去往人多的地方,解临总是会在第一时间去拉他的手。
矮个子租的房子是一室一厅,由于工作性质他平时都在外面过夜,家里还算整洁,东西不多,客厅那面墙上贴满了照片,拍摄角度都很刁钻,都是偷拍照。
大部分照片里的人影看起来都模糊不清,有的在拉开一半的窗帘边上意外露出半张脸,有的穿戴严实在地下车库行迹匆匆,还有两个人牵着手的背影照。
“工作展示嘛,”矮个子解释,“这些都是蹲守很久才拍到的。”
解临站在客厅看了一圈,矮个子实在忍不住发出疑问:“你们……为什么要牵着手?”
刚才在派出所里这两人好像就牵着。
“他对别人过敏,”解临说,“怕他不小心碰到人,不牵着我不放心。”
池青:“……”
矮个子:“……”
矮个子家里,除了那面照片墙以外,客厅里还摆着一排书架,其中最显眼的是一套《日常追踪教程》。
解临:“你还挺好学。”
矮个子:“我们这个行业竞争也是很大的,大家都想挖一手消息,明星就那么些,被别人提前挖走你就没有新闻可以报道了。”
解临在书柜面前停下,点点头表示赞同:“所以一手消息对你们来说很重要?”
矮个子说:“那当然了。”
解临忽然提起死去的那位狗仔:“张峰死前和你见过面吧?”
矮个子正在给他们倒水,拿着一次性水杯,弯腰接水的时候差点忘了松开:“你怎么会这么问?”
“我们是认识,刚开始入行的时候他带过我,但是后来我们跟各自的项目之后,联系就少了很多。”
“王先生,你还是没有正面回答我,你们前几天见没见过。”
“……”
解临俯下身微微向他逼近,矮个子发现凑近了之后男人褐色的瞳孔里笑意其实并不明显,他在解临瞳孔里看到的自己像一片投在平静湖泊上的倒影:“就像你说的,你们并没有跟同一个项目,那么你们两位前后遇害,会是因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在张峰死后立刻就锁定了你?”
池青一下反应过来解临想说什么。
解临的推测是今天那个蒙面人可能不是为杀某个特定的人而来,因为在张峰和矮个子身上并没有找到重叠的信息点,既然不在人身上,那么很可能在物件上。
对方或许在找某样东西。
这个人是谁或许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东西在谁手上。
矮个子刚才倒的全是热水,他直起身,丝毫不觉得热水烫手,他张了张嘴:“我……没有。”
他说完又重复一遍,不知是想说服别人还是想说服自己:“我没有见过他。”
池青站在解临身侧,不动声色地动了动手指,把被解临握住的几根手指从他手里抽出来,抽离的那一瞬间很多声音涌进耳朵里。
【老伴啊,你走得太早了,】一个苍生的声音说,【这些年我很想你……】
另一个尖细的女声尖叫着喊:【别人都能考满分,你为什么只能考九十分?!】
【……】
他尽力略过那些纷杂的声音,去辨认矮个子的声音。
片刻后他总算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个离得较近的声音上,那个失真的声音正在心底喃喃地低语,那声音越说越低:【反正他都死了,没有人会知道那东西在我手上。我手上已经很久没有大新闻了,再这样下去我很有可能会失业,老板前段时间刚找我谈话……】
池青听到这里心说,还真是某样东西。
他时常怀疑他和解临两个人之间有读心术的应该是解临。
他没办法通过表情、神色、甚至是说话语气来判辨对方的真实意图,但解临做这些总是轻而易举。
“你如实告诉我,你有没有拿过张峰的东西,比如说……SD卡。”
解临继续说:“如果你还想活命的话最好别撒谎,东西在谁手上,‘他’的目标就是谁。你可以认为这件事和张峰没有关系,把这一切粉饰成巧合,但是命只有一条。”
矮个子沉默很久之后放下烫手的一次性纸杯说:“两天前,我和他在咖啡厅见过一面。”
“我并不清楚他最近都在干什么,听说在跟一个明星,好像跟到了什么很重要的消息,那天他兴冲冲地约我见面,他说如果这个消息发出去,整个娱乐圈都会轰动,绝对是一个史无前例的大新闻。”
两天前。
咖啡厅里,张峰激动地和他说这件事。
矮个子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挖到有价值的新闻,他捧着咖啡杯坐在张峰对面陪笑,内心并不好受,实在不能真心实意地替这位曾经的“师傅”感到高兴。
“我明天再跟一天,看看能不能再拍到点什么照片,”张峰手舞足蹈地说,话说到一半解下挂在脖间的相机,把相机放在桌边起身说,“……等会儿,我去趟洗手间。”
“哎,好。”
矮个子随口应了一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桌上那架相机。
心理似乎有一个魔鬼在悄悄地说:拿出来看看,拿出来它就是你的了。矮个子搓了搓手,没忍住把SD卡从相机里拿了出来,他看着那张很小的黑色卡片,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相机里那张空白的SD卡换了进去。
“就算他打开相机之后SD卡是空的,”矮个子回忆到这里说,“也很难证明是被我进行过替换。”
矮个子运气很好,张峰没有发现SD卡被人更换过,他连着好几天没阖眼,回去倒头就睡,第二天又中午起来,又扛着相机赶往商场——他可能直到坠楼前都没有发现卡被人换过。
但是显然——有人知道。
时间回到坠楼当天,张峰的尸体躺在水泊里,猩红色的血静静流淌,在周围一片尖叫和混乱的人群中,一双黑色雨靴站立在张峰尸体不远处。
雨靴主人在人群中站了会儿,他拨开相机残骸,弯腰拾起一片极不显眼的黑色卡片,转身没入人群。
至此,事件逐渐明朗起来:为了所谓的“大新闻”,偷了别人的SD卡却惹祸上身。
-
与此同时。
黑色面包车避开监控探头,缓缓驶入一间偏僻工厂附近,最后靠着杂草丛生的荒地停下。
驾驶位上的男人一把掀开头罩,他刚才被逼出一身冷汗,抬手解开大衣外套,一边推开车门下车一边接电话。
电话对面传过来一句:“事情办妥了吗?”
声音很明显开了变声器,听起来透着一股尖锐的古怪味儿。
男人说:“没有……让他给跑了。”
“跑了?!”对面爆发出一声惊叫。
“出了点意外,”男人摸一把汗,他脸上自眼角开始往下有一道很深的伤疤,像一条盘在脸上的蜿蜒崎岖的蛇,“碰到两个疯子。”
那边显然很不满:“东西确定在他身上吗?”
男人说:“不在姓张的身上也不在他家里,肯定就在这个人身上,我查过他,姓张的死前约他见过面。”
“反正人怎么样我不管,我只要拿到我要的东西。”对面说。
“你放心,”男人重新坐回车里,他打开副驾驶位置上的电脑,“拿了钱这事我肯定给你办妥。”
电脑屏幕是黑白色监控画面,昨天晚上他在等那名狗仔之前也没闲着,在他家门口安装了微型监控摄像头。由于藏监控的地方离门有一段距离,所以屏幕画面不算特别清晰,镜头对着灰扑扑的楼道、堆积的纸箱、陈旧的门牌号,黑白画面像静止了一样。
他等了又等,等到隔壁那户人家开了门出来,隔壁邻居下了楼之后屏幕画面又恢复到静止状态。
男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监控画面看,他咬牙切齿地暗骂一句:今天非得弄死你不可。
直到约莫十多分钟之后,监控画面终于动了。
男人一直盯着的那扇门被人推开,率先走出来一位穿黑色长大衣的高个子男人——这是刚才那个开车的疯子。
疯子的穿着打扮和这栋楼格格不入,往那一站仿佛他所处的地方是什么豪华会所,疯子身边跟着的那个人虽然戴着口罩,但男人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刚才坐副驾驶的那个……另一个疯子。
“……”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疯子手里还拿着一样东西。
男人猛地坐直。
他凑近看过去,SD卡明晃晃地夹在他指间。
男人看着那张SD卡,顺着SD卡往上看看到疯子手指上那枚细环戒指。
紧接着他看到解临似乎有意无意地抬了一下头,下巴微微扬起,眼睛和监控镜隔空对视了一秒,巧得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第60章
担心
“车牌号我们查过了,是伪造的,没有查到车主。他这辆车的型号也很老,好像是一辆境外车,总之近几年新车的售卖记录里都没有这款车……”
池青回去之后,刚洗过澡,季鸣锐就打电话找他和解临汇报追查情况。
池青坐在解临家客厅里忍着不耐烦努力听着,听到一半,耳边忽然出现一阵嗡鸣声。
他抬手按了按耳朵,再松开的时候,耳边的声音逐渐消退——
失真的声音缓缓消失,最后只剩下季鸣锐在电话对面叨叨。
季鸣锐:“而且车主,我感觉看着不像本地人,可能是从咱们国家西南边境那边来的……”
这中间还夹杂着解临的回应声。
“我也觉得他不像本地人,他蒙着脸,在车里那一眼看到的信息有限。”
季鸣锐:“那可太有限了,我看了监控,你们当时可真是生死一线——”
能记着他蒙着脸就不错了。
换了别人,肯定直接懵过去。
然而他刚说完,就听见解临有条不紊地说:“按照他坐在驾驶位座椅里的高度,目测身高在178左右,打方向盘的时候用的是左手,他大概率是个左撇子。”
季鸣锐:“……”
这信息也能叫有限?!
他们看了半天监控模模糊糊地只看到一辆查不出来历的黑色面包车,一个查不到车主的假牌照,以及从监控上看过去啥也看不出来的黑色的头套……相比之下他们这才是信息有限吧!
季鸣锐此刻很想挂电话。
他没想到出社会之后居然还要体会上学时候的那种心情:学霸和学渣同时说自己这次考试没考好,但是出来的成绩依旧天壤之别。
池青没注意听他们在电话里谈论什么,他发现这次距离上一次在日历上圈起来的日期只过去不到一周。
看来酒心巧克力里的酒精成分和传统意义上的酒还是不一样。
酒心巧克力里的糖酒液对他的影响没有真正的酒那么严重,而且巧克力就那么点大,巧克力里面酒精的占比和在酒吧里喝到的那一口没有办法比较。“你怎么了?”池青不过走神两三分钟,解临就偏过头问。
季鸣锐以为这句话是对他说的,回答道:“没什么,我没有受到伤害,我会调整好自己的心情面对这一切,去接受人和人的参差——”
“……等等,”解临说,“不好意思,我没问你。”
“……?”
“我在问我助理。”
“……”
“你要是没事的话,可以挂了。”
解临说着又看了池青一眼,抬手在池青额前碰了一下,试探他的体温:“他看起来不太舒服,跟你打电话很影响我给我助理倒水。”
季鸣锐:“……”
等解临挂断电话之后池青才回神,他连下意识往后躲都没有,他没有意识到第二次失控让他对解临的触碰不仅仅是习惯,甚至有些习以为常:“我没发烧。”
解临确认他体温没问题之后才收回手。
池青避开这个话题,回到正题上:“你没把SD卡的事情告诉他们?”
“说到那张卡,你来之前我看过了,需要密码,破译出密码可能需要一段时间。”
解临把那张卡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来,黑色卡片静静躺在他掌心:“至于为什么不告诉他们……我要是把卡交给他们,凶手还怎么找我?”
池青刚才在矮个子家走廊里站着的时候就觉得不太对劲。
现在总算回过味儿来。
解临明晃晃地带着卡从矮个子家里出来,分明是做给对方看的,无形中在给对方下诱饵:东西现在在我这。
这句话的后半句是:有本事来杀我。
其实解临的做法是所有选择里最有可能找到凶手的一种,当然与之相应的,也是危险性最高的一种。
解临这次“复职”,顾问身份并不对外公开,蒙面人查不到解临和警局的联系,他更加不会想到解临已经知道他的具体任务,他只能看到SD卡现在转移到了另一个人手上。
那么他就一定会来找他。
SD卡只是一个猜测,而且如果把SD卡交给警方,蒙面人还会冒这个险吗?答案显而易见,他肯定会放弃。
池青以为失控恢复之后他今天晚上会睡得比前几天都来得安稳。
然而他回去之后在床上躺了半天,在静谧的夜色中睁开眼。
壁钟指向12。
夜里十二点,池青起床去厨房倒水,他捧着玻璃杯,开始换位思考:如果他是那个蒙面人,他会怎么杀解临。
但是想要不留痕迹地杀一个人,方法实在太多。
……
于是池青又去想自己今晚为什么会失眠,他发现自己找不到答案。
于是十二点半,季鸣锐在睡梦中被池青一通电话吵醒,听到池青说自己失眠还不知道为什么:“大哥,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失眠,你应该是今天受到惊吓了吧,毕竟这车撞得那么惊心动魄。”
季鸣锐听见池青认认真真地说:“没有。”
池青重复:“没有惊吓。”
“……”季鸣锐翻个身,“那你在想什么,为什么失眠自己不知道吗?”
半晌,季鸣锐都快睡着了才隐隐听见池青回答:“在想怎么杀人。”
“……你说什么?”
“没什么,”池青反应再迟钝也知道自己这句话听起来很是惊悚,他换了一个说辞,“就是在想,某个人可能会遇到什么危险。”
季鸣锐困得失去思考能力,根本没有过脑子,也没有细想那个“某个人”是谁,直言道:“那你不就是担心他吗。”
“担心?”
“就是担心啊……哎,我困死了,你要是不懂的话去查查字典吧。”
“……”
池青平时能感受到的情绪少之又少,担心这两个字在他的字典里几乎没有出现过。
所以他现在是在担心对门那个姓解的神经病?
这个结论实在令人意想不到。
池青捧着杯子,在厨房里站了许久。
-
次日早上,解临换上衣服准备出门,出门前在给吴志打电话:“昨晚让你帮忙查的事查了么?”
吴志:“大哥,虽然我家是搞电商的,但是你要我大半夜给你找个会破译的程序员出来,你也太难为我了。”
解临:“你这吴氏集团太子爷怎么当的。”
“还太子爷呢,我从来没去过公司,”吴志接着说,“往公司一站别人都不认识我……”他听到车钥匙晃动的声音,“你要出门?”
“嗯。”
“一个人?”吴志问,“怎么不叫你那助理了。”
解临想说太危险,话到嘴边成了:“他……不方便。”
吴志抱怨:“自从你多一个助理之后,想找你都找不着了,我说你俩怎么总在一块儿啊,跟带着个小媳妇似的,咱俩多久没见了都?等这事办完你得请我喝酒。”
解临现在一听到“酒”这个字就想到某个喝不了酒的人,笑了一下才说:“行。”
然后解临挂断电话,拉开门出去,在电梯门口就对上了刚才提及的喝不了酒的助理:“……”
池青戴着黑色手套,今天天气降温,天气预报显示可能有雨,他在毛衣外面又套了一件外套,但是由于身形清瘦,两件衣服穿在他身上看不出厚度,戴着黑色手套的手里拎着一把伞,见他开门出来微微掀了掀眼皮,罕见地向他问好,出现的时机巧得像是预谋已久。
池青嘴唇微张,吐出一个字:“早。”
解临特意早点出门,没想到还是撞到了池青:“……早,这么巧。”
电梯里。
两个人谁都没有先按电梯楼层键。
解临:“你……”
池青:“你先。”
解临摸不准他想干什么,按下负一层。
池青看着他按下电梯键之后没再动。
解临:“你也去地下车库?”
池青看了他一眼:“小区有规定我不能去吗?”
能去……但是你又没车,大早上去地下车库闲逛么。
这话解临没说出口。
“叮”。
电梯门开。
池青拎着伞跟在解临身后走了一路,解临指腹摁在车钥匙按钮上,摁下解锁键之后,池青拉开后排车门,极其自然地、像是约好了一样收起伞坐进去,只留下“司机”一人站在车外。
解临:“……”
解临并不想让池青过多参与进这件事里,谁也说不准对方会使出什么样的手段,甚至可以说——在他们踏出门的那一刻,未知的危险就已经在暗中等着他们。
没有人能够预知到接下去会发生什么样的危险情形,解临敢拿自己冒险,但他不能拉上池青跟他一块儿涉险。
池青昨晚因为那份自己都没弄明白的“担心”一宿没睡好,他坐进车里本来打算补个觉,然而还没阖上眼,后排车门被人一把拉开,解临跻身进去,他半俯下身,一只手撑在车门上,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缩短。
男人大衣外套里只穿了件黑色衬衫,但是没有系领带,俯身时本就松散的衬衫领口散开,解临平时不管说什么都是笑着,然而此刻看着他,眼里半点笑意都没有,褐色瞳孔直直地看着他,语气里甚至带着几分罕见的压迫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知不知道很危险。
知不知道对面是一个亡命之徒。
知不知道……
解临正要说“下车”,池青却平静地对上他的眼睛:“知道。”
解临想说的那两个字停在嘴边。
池青别开眼,手指搭在伞布上:“算我倒霉,上辈子杀人放火这辈子才会给你当助理。”
第61章
涉险
解临坐上车,把车钥匙插进去,手搭在方向盘上问:“你想好了?”
池青没回话。
“别闹,”解临叹口气说,“现在才刚六点,你下车回去还能睡个回笼觉。”
池青:“你烦不烦。”
池青压根不好好听人说话,他把手里那把伞搁在边上,黑色手套交握,阖上眼等了又等,也没等到解临松离合起步。
他正要说你一个人大男人怎么磨磨唧唧的我都不怕死你怕什么,就听解临开口道:“下车。”
池青睁开眼。
“……没赶你,这回是真的开不了,”解临解释,“刹车被人动过。”
在尽可能伪造成意外的杀人手段里,切断刹车线是最常用的一种,那人肯定不想自己招惹上过多的麻烦事,能暗地里制造意外,就不会选择不直面对上解临。
再加上昨天撞车的经历——他更加不会轻易选择硬碰硬的方式。
-
同一时间,小区监控室里。
门卫躺在椅子上,他今天上早班,但明显没睡醒,躺在椅子里一边伸懒腰一边说:“你站这看半天了,看什么呢你,扫完就赶紧走。”
在门卫边上有一位清洁工打扮的男人,男人佝偻着腰,余光时不时往监控屏幕上瞥。
他看着车库里那辆车依旧停在原地,不多时车里的两个人下了车:“……”见了鬼。
这两个人怎么像是知道他要做什么一样,这都上了车为什么不开?!
男人把清洁工具收起来:“扫完了,马上就走。”
声音被刻意压低,听起来像是上了年纪,门卫只觉得他似乎很面生,口音也很特别:“你等会儿?新来的?”
“我这周刚入职。”男人说。
“行了,”门卫看他时对方一直低着头,门卫也烦了,懒得花时间在一名清洁工身上,挥挥手道,“走吧。”
-
池青今天一天都过得非常谨慎。
为了引蛇出洞,两个人还不能不在外头乱晃悠,但是乱晃悠又容易遇害,这其中的分寸实在很难拿捏。
为保险起见,就连在路边打个车需要检验一下出租车司机的资质,评估一下风险。
出租车司机还没把“空车”那块提示牌按下去,就被坐上车的两位男人一左一右地围住。
“师傅,冒昧地问一下,您哪儿人?”
“我?厦京市的——”
“哦,没什么,看您面熟,长得像我一个远房亲戚。对了我看您这车是新的,刚挂牌没多久,今年刚来华南么?”
“刚来没几个月,这你都能看出来。”
“接过几单了?”
“算上你们的话两百多单吧……”
“能出示一下身份证件么?”
“啊?”
池青不像解临话那么多,他冷冷淡淡地吐出三个字:“拿出来。”
两分钟后,两人被赶下车,站在路边吹冷风。
出租车司机踩下油门,打算驶离这个地方:“有毛病……逗我玩呢,谁坐个车还要看身份证。”
解临:“……”
池青:“……”
池青嫌弃人多的地方,总是哪里人少就走哪里,然而刚因为想避开人群从解临身侧走开,就被他一把拉了回来:“走下面容易被广告牌砸到。”
“……”
还真是任何可能遭到暗算的细节都不放过。
解临拉完他之后没松手。
池青挣了挣手腕。
“人多,”解临说,“在我边上待着,等会儿不小心撞到人别又拉着张脸找洗手间在哪儿。”
池青几次失控之后因为需要解临这个“隔音器”所以常常被迫出门,走在街上恍然发现自己面对往来行人渐渐已经成了习惯,这份“习惯”非要深究的话可能来源于他知道解临就在他边上。
他知道如果人多,他不用自己面对汹涌的人群。
也知道他嫌吵的时候,可以去抓身边这个人的手。
这份感觉比昨天晚上令人难眠的“担心”更古怪。
走过那条长街,解临忽然在十字路口停下,忽然问:“你早上是在担心我?”
“……”
他会担心他这件事已经够奇怪的了,摊开摆在台面上谈论更奇怪。
“不是。”
池青别过头,冷冰冰地说:“你别想太多。我就是好奇,生活太无聊,想看看你会怎么死。”
解临:“……”
解临今天没有提前约好的活动,只能自己随机安排,为了照顾那位蒙面先生,还不能往人太多的地方去,不然对方不好下手,于是他和池青像两个人没事人一样去了一趟心理诊所。
诊所附近环境清幽。
悄然停在两人附近的一辆普通私家车车窗缓缓摇下,车里的人对着“心理诊所”四个字看了良久,喃喃自语:“操,这两个人还真的有病啊。”
诊所内,吴医生见到他们十分惊讶。
“你们今天怎么突然过来了。”
吴医生看看解临又看看池青,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一起找他,虽然机会难得,但是他今天上午的时间已经提前排出去了,他为难道:“……我十分钟后有个咨询。”
解临很自然地绕开这个问题:“没有,我俩今天刚好在这附近办点事,过来看看您,顺便借用一下洗手间。”
这话说得吴医生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了。
解临去洗手间之后,只剩下吴医生和池青面对面坐着。
吴医生问:“最近感觉怎么样?”
池青垂眸,过了一会儿回答:“最近变得很奇怪。”
池青没有想详细说下去的意思,吴医生也没有这个时间,他看着解临消失在转角处的背影,忽然说:“你是不是想过为什么我会把你和解临放在一块儿治疗?”
“我作为解临的心理咨询师……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这么多年了,他的心理档案在我这里一直是空白。”
“心理学知识学得比我都专业,”吴医生收回目光,将视线落在池青身上,“如果把每个人的内心比喻成一样东西,他……他像一扇门,没人能够走进那扇门里,我也很难想象他的权限会为谁而开。”
吴医生没说的是:但是你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我总觉得他有点不一样。
解临那个人虽然对谁都亲切,但亲切背后是一种距离感,这还是吴医生头一次见解临跟谁走那么近过。
不管这份‘近’是因为什么,可能起初只是好奇。
这是吴医生第一次和别人说解临的事,吴医生跟客人约好的咨询时间很快到了,池青仍在想“权限”这个词:这会是读不到解临的原因吗?
池青正想着,解临从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