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在经过前面一系列铺垫后,电影终于进入正题。只是这个正题所表达的思想和内容,和这段时间报纸宣扬的完全不同,她真怕会让很多观众抵触、抵制。“共党?他们竟然是共党?真的假的?”
“共党是这样的党派吗?电影里拍的都是真的吗?”
“噢,我突然想起来了之前我在报纸上看到过有关中国共党的报道,报道里也说共党品德高尚,颇具有清教徒的秉性,是一支作风优良的军队。”
“胡扯,共党就是恐怖组织,这是共党拍出来的洗脑片!”
“什么洗脑不洗脑的,电影好看不就行了吗。”
“是啊,这个电影太真实了,里面有好多货真价实的死人,我第一次看这种电影。”
“嘘,你们小点声,别打扰我看电影。”
温梦星松了口气。
虽然还有一些反对意见,但是整体舆论还是比较宽和的,没有一上来就是一面倒的反对。
她也有点意识到了:其实大多数观众根本不在乎政治和意识形态,而刚刚的血腥画面已经赶跑了心态脆弱的观众,留下来的观众都是心理素质比较强的人,他们中的一部分是出于猎奇心理留下来看电影。
希望他们的猎奇心理能支撑他们看完接下来的人体实验片段。
温梦星又情不自禁想起了还在医院的澜儿。
她无法想象,电影结束后,他会迎来怎么样的结局。
在她出发去电影院前,她见了他一面。
他笑着对她说,他已经准备好去死了。
温梦星突然觉得好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国家在泥潭里越陷越深。
她还能熬多久?
未来是怎么样的?中国会变好吗?她不知道。
但是唯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
她,还有他们,大概看不到战争的胜利了。
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
第172章
民国之大导演(84)
风声呼啸,满天飞舞的黄沙里传来战士响亮的口号声。几个村民扛着锄头走在田埂上,笑呵呵的和背着枪的士兵们擦肩而过。几个孩子害羞的跟在士兵们的身后,目光里满是憧憬。
伊恩沉默的注视着他们,脑海里浮现了他在来苏区前见过的农民。
电影里适时切入了回忆片段:骨瘦嶙峋的黑瘦男人身上挂着长长短短的布条,拉着又笨又重的牛犁,牲口一样在田野里举步维艰,突然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上。
“快干活!别偷懒!”管事的人举着鞭子劈头盖脸向他抽去。
男人抱着头,在地上翻滚挣扎扭曲好似油锅里蹦跳的鱼。
终于,管事抽累了。男人哆哆嗦嗦从地上爬了起来,鲜血浸透了破破烂烂的布衣,脸上表情是如死人一样的呆板麻木。
那张呆板麻木的脸慢慢消失了,出现在伊恩面前的是正坐在田埂上谈天说笑的农民们。他们是一样的削瘦,可是这里的农民却有着外面雇农没有的生机洋溢的表情。
一切只因为,外面的雇农是地主的奴隶,这里生活的农民是自己土地的主人。
白蕊从昏暗的窑洞里钻出来,在伊恩身旁站定:“神父,你观察了我们这么久,现在你觉得,我们是好人,还是报纸上所说的血腥残忍的魔鬼?”
伊恩柔下眉眼,不假思索回答,“你们都是主的选民,你们行的是主的旨。”
“我们并不信上帝。”白蕊不以为然道:“上帝也救不了我们。”
“神从不救人,人只能自救。”伊恩温柔的注视着美丽的少女,神情肃穆庄重,“你们虽然不颂主的旨,但是你们践行的是主的法旨,你们创造的世界是主的伊甸园。所以我认为,你们信不信上帝已经不重要了。”
丽贝卡勾起嘴角,在心里暗暗叫好。
事到如今,不管谢听澜究竟在这件事后面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有一件事是不可否认的——这是一部优秀的电影,主题深刻,情节曲折,人物复杂,而且富有悬念,起码丽贝卡现在就完全被剧情给折服了,她难得放弃了复杂的考虑,全身心的沉浸在了电影情节里。
情节发展到这里,丽贝卡已经渐渐有些明白,为什么伊恩会在开头说上帝是个女孩了。
电影初登场的白蕊说实话并不讨喜,她恩将仇报,言而无信,愚蠢轻浮,她在她身上看到了自私的人性。可是等到白蕊再次出现在伊恩面前,已经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当白蕊跋山涉水收容救治病人,忍饥挨饿把食物省下来给灾民时,当走投无路的白蕊把自己的血喂给因为饥饿而啼哭不已的婴儿时,卑劣自私的人性在她血管里死去了,浴血重生的是崇高无暇的神性。
人类的白蕊就在这一刻死去了,上帝活过来了。
所以丽贝卡一点也不奇怪,伊恩望着白蕊的目光一天比一天滚烫火热。
怪不得影片开头伊恩会说用喜欢来形容对她的感情太肤浅了。伊恩对白蕊的狂热,是泥鳅对偶然略过沼泽的雄鹰的自忏形秽,也是蝼蚁对大象的顶礼膜拜。
伊恩口里的“上帝”,并不是真实的上帝,而是一种象征,用来指代白蕊完美无缺的崇高品德,以及他对白蕊的崇拜之情。
丽贝卡现在很好奇,在和恋人私奔离开教堂后,白蕊究竟遭遇了什么导致她身上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这种变化,是她所信仰的共党给予她的吗?
丽贝卡的疑问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日本发动了侵略战争,白蕊打算参战。临行前,白蕊向伊恩坦白了自己的曾经——和丽贝卡猜的差不多,她在私奔后,很快被恋人抛弃了,她大着肚子流落街头,很快就因为流产差点死掉。是妇联的女同志救了她,并把她带到了西北苏区,白蕊从那以后就决心只为胸中的红色信仰而活。
不同于利贝卡的若有所思,满心感慨,现在的迪恩陷入了巨大的惶恐和惊怒之中。
《纽约新闻日报》并不是可以胡说八道的三流八卦小报,他们是一家严肃报刊,只会刊登真实可信的新闻。
他以为谢听澜拍的电影是一部揭露共党邪恶真面目的电影,所以一直以来也是在报纸上这么宣传的。现在电影上映了,可是电影内容却和他在报道里写的内容完全相反,电影党的形象简直是圣人——这竟然是一个为共党歌功颂德的政治宣传片!他们都被导演谢听澜骗了!
眼前电影的剧情和他从麦克那里偷来的新闻稿完全不一样!毫无疑问,他和《纽约新闻日报》已经彻底成为了笑柄!
麦克!!!谢听澜!!!
迪恩眼神怨毒,恨到咬牙切齿。
事到如今,他如何还能不明白自己恐怕是遭受到了他们的算计?
他烦躁的揉着头发,已经再也没心情看电影了,满心沉浸在懊悔和失落中,绞尽脑汁思索着该如何破局才能抱住自己还没坐热的主编位置。
所以当电影院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时,他被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
然后他惶惑的抬头看向屏幕,发现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立刻吓了一大跳。
电影现在演到哪里了?这是谁的尸体?
在迪恩迷惑的目光中,尸体消失了,伊恩和白蕊出现在了镜头中。
迪恩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一件事——白蕊的双臂没有了!
白蕊匍匐在地上,浑身血污,努力抬起头,扬起在嘴里叼着的一封信。
伤痕累累的上帝在血泊里奄奄一息,
伊恩抖着手从她濒死的嘴里接过那封血信,魔鬼狰狞的声音响起:
“我是日本驻东北研究所的一名研究员。我向你们保证我说的每件事都是真实的。我的世界已经陷入了彻底疯狂,我怀疑他们已经不是人类了。出于生而为人的良心,我能做的只有公开我们的罪行。我和同伴们在中国东北进行在日本国内无法开展的研究,我们秘密研究各种各样极其危险的细菌和病毒——是的,我们用中国人进行人体实验。”
“实验对象大多是中国人,也有少数的朝鲜人和苏联人,我们把这些实验对象称为“圆木”(注,日语写作丸太)。没错,在那些“技师”眼里,实验对象根本不是人类,而是一根根木头……
……为了降低国内传染病的死亡率,我们奉命将将鼠疫杆菌、炭疽菌、结核病菌、霍乱、伤寒等致命病菌注入试验者体内,观察其反应……让女人怀孕后感染病菌,等到胎儿成形后刨开了她的肚子,在女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观察胎儿的状态……我们同样也将这些病菌洒进中国的河流里,用来对付中国军人……”
配合旁白声一同出现在的是巨大光屏上是一具具尸体,有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婴儿尸体,有身体腐烂看不出面目的男人尸体,有被刨开肚子的女人尸体……
电影里也由此响起最大分贝的尖叫声:
“哦,上帝啊!上帝啊!救救我吧!”
“啊啊啊!我听不下去了!”
“这是真的吗?日本人真的在进行这样的实验?”
“魔鬼,主啊,快把这些魔鬼烧死!”
“这是地狱吗?我是不是在地狱?!”
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干呕,有人在痛哭流涕,有人夺路而逃。
观众的嘈杂丝毫没有影响电影的剧情,痛苦低沉的旁白声依旧在继续:
“我们还进行了马血和人血互换实验。抽掉身强体壮的人身体里大半部分血,实验对象此时会陷入歇斯底里的全身痉挛,几名军医都无法完全按住……然后我们,不,是他们往这些失血过多的人身体里输入马匹血液,观察人的表现。实验结果是……实验对象身体排异性明显,全部死亡。
军方打着恢复伤残日本士兵战斗力的旗号,要求研究员将两个人分别截肢后通过手术互换四肢!毫无疑问,实验失败了,那些人很快就因为失血过多失去了生命反应……
为了研究冻伤,他们逼着实验对象在冰天雪地的室外裸露着小臂和双手,并且不断地往上浇水,然后把手和手臂上冻成的冰敲掉,接着,再把实验对象冻得已经僵硬的双手放到热水中。最后……他们使劲撕下实验对象的双臂,皮、肉全部脱落,露出雪白手骨……
为了娱乐,他们将实验对象关在废弃装甲车内,用火焰喷射器烤他们,用来测验火焰喷射器的威力,空气中漂浮着浓烈的烤肉焦香味,我大吐特吐,从那以后成了素食主义者,再也吃不下去任何肉,可是他们却在那里哈哈大笑,惬意的欣赏着实验对象毛骨悚然的哀嚎声……”
如果只是简单的旁白声,迪恩还可以把这当做耸人听闻的谎言,可是配合着那一幕又一幕真实可信的画面,他终于再也受不了,彻底崩溃了。
他弯下腰,发出撕心裂肺的干呕声,恨不能把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他觉得他的大脑正被日本人粗暴的剖开,颤抖着的雪白脑浆被他们极致疯狂扭曲的兽谷欠彻底强女干了。
电影院里有谁在喊:“杀了这些日本人!”
很快,声音壮大起来,无数崩溃的观众愤怒的瞪着屏幕中的人类之敌,从嗓子眼里发出排山倒海怒吼声:
“畜生,下地狱吧!”
第173章
民国之大导演(85)
全美,不,全世界注定要记住《上帝救不了共产党》这部电影。
后世有个美国作家在自己的回忆录里这么写道:
“我现在还能清楚的记得,电影上映的那天是星期二上午,天气晴朗,阳光灿烂,白鸽飞过街道,老人在阳光下懒洋洋打盹。发生在中国的侵略战争距离我们太过遥远,虽然因为持久的经济危机,普通美国人生活捉襟见肘,但是经济复苏政策正在平稳推行,未来似乎充满了无限的希望。
我那时候还是个浪荡的小混混,正在街头无聊的闲逛,接下来我见到了我毕生都无法忘记的诡谲奇景:不断有人哭嚎着从电影院里冲出来,他们的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扭曲,就像是我偶然在书上见过的魔鬼的脸孔。
他们中的有的人疯了一样在大街上跑来跑去,有的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上帝的降临,有的人砸了他能见到的一切东西,有的人趴在地上嚎啕大哭甚至晕死过去……”
“然后在第二天的报纸上,在美国的任何一份报纸上,我终于明白了昨天发生了什么。在距离美国千里之外的地方,爆发了一场惨无人道的战争,日本人是豺狼,也是魔鬼,他们不把人当人,人类对他们来说只是圆圆的木头,他们打着科学的名义,大笑着剖开了活人的身体……”
“时至今日,我也不敢去观看这部电影,只是报纸上的文字复述就让我惊惧不已,接连做了好久噩梦,直到今天,还是我做过的最可怕的噩梦。
这是我第一次直观感受到了人性之恶,明白了什么是绝望。
我在街边悠闲浪费时光时,在我看不到的远方,黑暗里的魔鬼对无辜者伸出了獠牙。怀有希望的未来是稀缺的宝物,只有和平的环境才能酝酿出,此时被魔鬼肆虐蹂躏的那些中国人是没有资格拥有希望和未来的,他们甚至都被剥夺了无痛死亡的权利。
从那以后,我就始终对人类这种生物心怀畏惧。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上帝救不了共产党》,电影的这个名字真是精准贴切,一针见血。怀抱着光明和希望的上帝之女白蕊被撕掉了双臂,百般凌虐,身为凶手的魔鬼发出猖獗的笑声,因为他们得以升官发财,写出了一篇篇优秀的学术论文,备受学术界敬仰……
毫无疑问,谢听澜的这部电影记录了人性最黑暗的时刻,日军的暴行旷古无两,如果无法受到惩罚,那么足以让人类文明蒙羞。所以他们也的确受到了惩罚……”
无论后世如何点评此时此刻,身处历史漩涡中的当事人是无法预见到的,此时他们经历的痛苦、挣扎和愤怒,对真理和正义的不竭叩问,对人性之光的寻觅,对未来九死不悔的探索,终将化作无形的道标,装点人类的星空,指引着后来人的方向。
让我们把镜头重新聚焦给1937年的美国,聚焦给那群选择在黑暗蒙昧年代发声的勇敢者。
“啊!住手!你们这些畜生!畜生!你们该死!该死!”
丽贝卡尖叫着从床上坐起来,闭着眼睛,双臂在空中激烈挥舞,仿佛在抵抗假想中的敌人。
有人紧紧的抱住了她,怀抱温暖,气味熟悉得让她落泪,“亲爱的,宝贝儿,别怕,别怕,妈妈在这里,别怕!”
爱是治愈一切恐怖的良药。
丽贝卡脑海里徘徊不去的惨烈绝望的地狱众生图在妈妈温柔的安抚中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眼眶里越来越多委屈的泪水。
她埋在母亲怀中,发出走投无路的小兽般的哀鸣。
她觉得她好像被绑上重若万斤的石头投入大海,墨汁一样的深邃潮水塞满了她的眼睛、鼻孔、嘴巴、耳洞乃至每一个绝望的毛孔,她不能出声,不能呼吸,不能听见任何声音,只能睁着眼睛一步步浸入下方滚烫粘稠腥臭的血渊。血水里,漫山遍野的尸体睁开了空荡荡的眼睛,幽幽的凝望她。
丽贝卡崩溃叫道:“妈妈,妈妈,救救我,救救我,我觉得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瑞茜夫人心疼的抱紧女儿,温柔的安抚道:“不,你不会死的,亲爱的,你只是看了一场电影,都是假的,你现在在自己家里,没有人能折磨你,你是安全的。”
丽贝卡渐渐从漫长的噩梦中醒过神。
她从母亲怀里抬起头,迎上她疼惜的目光,终于有了她还好好活着的质感。
“……那些不是假的。”丽贝卡红着眼睛,眼神是无法摆脱的惊惧,声音因为惊恐而过分高亢,“我知道那些都是真的!日本人在中国东北正在进行人体实验!他们杀了好多人,好多人!”
她红着眼睛,癫狂的大喊大叫:
“他们是披着人皮的野兽,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他们会毁灭人类的,必须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丽贝卡自认自己不算是什么好人,政治圈子里也容不下纯白无瑕的好人,她也算是见过一些人性阴暗面。但是电影里日军残暴的罪行已经不能用阴暗来形容了,这是超越任何正常人的想象力的灭绝人性的暴行!
丽贝卡只是看了一些片段,就已经连续做了好几天噩梦,精神恍惚几乎要崩溃。而那些人竟然还以折磨、虐杀人类为乐?什么狗屁圆木,那是活生生的人!是和他们一样血管里流动着红色鲜血,和他们一样会哭会笑会痛会说话的人!
就算是没有智慧的野兽,也绝不会出于娱乐的目的如此残忍的虐杀同类!
那些做实验的日本人是地狱里的魔鬼,是不容许于世的人类之敌,只要一发现,必须要毫不犹豫要把他们斩首示众、挫骨扬灰。
“他们已经被魔鬼附身了,无药可救。”瑞茜夫人虽然没有去电影院看电影,但是仅从报纸上的毛骨悚然文字报道就让她也露出了一个扭曲仇恨的表情,“主会惩罚他们的!”
主会惩罚他们吗?
丽贝卡在心里冷笑一声。如果主会惩罚他们,怎么会留他们活到现在残害了这么多生命!
丽贝卡烦躁的揉动着头发,脸色惨白如纸,只有一双眼睛亮的惊人,这是她心中正在燃烧着的一场大火。
火种早在她观看电影时就已经埋下,愤怒是源源不断的燃料,经过着几天的酝酿,燎原之火来势汹汹且铺天盖地,只有把魔鬼焚烧殆尽,这火才能止熄。
“我要组织一场请愿you行,美国应该,不,美国必须对日本发动制裁!”丽贝卡难得爆了粗口:“让那些政治考量、利益交换都他妈见鬼去吧!去他妈的凡尔赛体系华盛顿体系,去他妈的《九国公约》(注:即《九国关于中国事件应适用各原则及政策之条约》,绥靖政策的一部分),日本率先违反了《日内瓦议定书》(注:即1925年6月17日日内瓦由美、英等国签订《禁止在战争中使用窒息性、毒性或其他气体和细菌作战方法的议定书》),如果日本不付出代价,那么真理和正义何以存在?人类何以有别于野兽?”
瑞茜夫人突然想起了今天报纸上刊登的谢听澜的一段话:
“当他们侵略中国和朝鲜时,你保持了沉默,因为你是美国人。
当他们残杀黄种人时,你保持了沉默,因为你是白种人。
当他们用中国人进行人体实验时,你可以继续保持沉默,因为你们是安全的。
但是,当日本法西斯吞并了中国,杀光了所有反抗的黄种人时,你们就是下一个中国。
魔鬼面前,人人平等。”
瑞茜夫人打了个冷颤,这让她更用力握紧女儿冰冷的手,下意识寻找并不存在的暖意。
任何人类都无法原谅日本非人的暴行。
这份厌恶无关种族,无关国籍,无关政治立场,也无关这世俗的任何一切,人类厌恶非人,需要理由吗?应该说,不厌恶才需要理由。
“我和你一起去,我们一起去请愿,去游说。”瑞茜夫人抖着嗓子,惊惶的大声说道:“我们必须让日本付出代价!他们必须下地狱!”
谢听澜说得对,魔鬼面前,人人平等。日本人可以如此凶残的对待中国人,来日就可以把屠刀对准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国家和民族!
他们此时的懦弱,只会滋养日本的疯狂。如果他们不能让日本停下来,总有一天,日本会将屠刀对准他们的!
第174章
民国之大导演(86)
自从看完了谢听澜的新电影以后,迪恩就陷入了一种漫长的精神恍惚状态,他已经连续好几天夜里睡不着觉了,只要闭上眼,脑海里就会出现血淋淋的尸体和毛骨悚然的惨叫声。
他不懂,难道日本人难道不是人吗?他们的心肠究竟有多么的冷硬,竟然能以同类的痛苦和伤痛为乐。
这几天,迪恩不吃不睡,拼命用文字来发泄自己内心的愤怒,他恨不能把笔下的文字化作喷洒的弹火杀死电影里的日本人。
他忘记了电影的红色属性,忘记他同麦克和谢听澜之间的仇怨,忘记了自己还没坐稳的主编位置,忘记了自己想要借由影评一鸣惊人的盘算,他只是不停写,不断在新闻稿里痛骂日本人的野兽行径。
他此时选择发声,不是为了替共产党张目,也不是为了杂志销量,而是出于生而为人的良心,出于对真理和正义的坚守!
日本的行为已经大大超过了所有人的底线,他们的暴行是对人道主义、对社会伦理、对公序良俗的挑衅和侵犯!任何人,只要还有一丁点基本人性,都会这些制造了血腥炼狱的刽子手深恶痛绝,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而迪恩并不是唯一这么做的人。
在《上帝救不了共产党》上映后当天晚上开始,日军正在进行的人体实验就陆陆续续屠版了全美各大新闻报刊。
《每日邮报》:“每当我以为人类还能有救的时候,总是会发生一些事让我对人性失望。《上帝救不了共产党》这部电影却让我彻底对人类绝望了,一想到进行人体实验的日本人和我同为人类,我就心灰意冷。上帝也救不了人类了!人类没救了!灭绝下地狱吧!”
《洛杉矶早间新闻》:“日本率先违反《日内瓦协议书》,在远东进行惨无人道的人体细菌实验,他们进行活体解剖、刨开孕妇的肚子取出婴儿、放干实验对象的血并注入马血……电影里惨烈画面不过是日本非人暴虐实验中的冰山一角。”
《芝加哥在线》:“一战后形成的凡尔赛体系华盛顿体系受到了严峻挑战!日军在中国进行的人体实验是否是开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钥匙?”
《纽约福音报》:“约翰逊大主教表示,日本是魔鬼的国家,日本人都是魔鬼的信徒,天主在上,必须对日本发动圣战,才能净化他们被魔鬼污染的灵魂。”
《加利福尼亚快讯》:“我们采访了驻美日本大使龟田村夫先生,询问他对电影里日本人体实验镜头的看法。他表示这是中国人对大日本帝国的赤裸裸污蔑,日本是一个爱好和平的国家,长期以来一直致力于维护亚洲的和平与秩序,绝不可能率先违背国际公约,进行灭绝人性的人体实验……他同样强调,日本政府绝对不会对这种栽赃陷害置之不理,请谢听澜导演不要再躲躲藏藏,正大光明出来和日本政府当面对峙。”
《德州消息》:“据知情人士透露,包括《纽约中立报》、《华盛顿新闻》在内的数十家知名中立报刊的编辑部都收到了揭露日本残忍罪行的视频和文字资料,内容真实详尽,惨不忍睹,甚至有个记者因此精神崩溃而自杀。”
《夏威夷早报》:“是美国的软弱纵容出了日本的疯狂!事到如今,我们的政府还能沉默下去吗?美国若沉默,则从此真理不存,正义蒙羞,人权为擦屁股的厕纸!”
《美国妇女报》:“你还能沉默下去吗?”
……
夜幕低沉,日本驻美大使馆门前却升起了星星点点蜡烛。人们捧着蜡烛,伫立在夜空之下,为受难者祈福,也为正义张目。
“日本必须停止人体实验,从中国撤军!”丽贝卡站在队伍的最前方,发表慷慨激昂的演讲,“那些畜生连孕妇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放过,他们以杀人为乐,他们是全人类的敌人——他们是必须要被处以极刑的魔鬼!如果我们今天保持沉默,那么明天他们就可以把屠刀对准我们,对准我们的孩子!”
丽贝卡喘了口气,表情严肃的又加了一剂猛料,“他们在中国已经收集了足够的黄种人身体数据,他们缺少的是白种人的实验数据,他们能用苏联人做实验,没道理放过美国人——是的,我怀疑他们已经在偷偷用美国人进行人体实验了。想想我们周围那些神秘失踪神秘死亡的人,说不定能在日本在东北的实验室就能发现他们的尸骸!”
丽贝卡的阴谋论成功让在场的示威者吓得都白了脸,有些心理承受能力不好的已经开始一边哭泣一边打哆嗦了。
如果在电影上映之前,他们一定对这种说法不屑一顾。但是在从电影、从报纸上直面了日本人的丧心病狂后,所有人都觉得丽贝卡的话特别真实可信符合逻辑!
是啊,日本人可以拿中国人、朝鲜人、苏联人做人体实验,没道理不用美国人做人体实验。
电影里没有出现美国人的身影,只是因为导演知道的资料太少了,说不定在东北,就有一个针对美国的人体实验室,里面关押着无数他们的同胞,
他们正在像中国人那样被活生生解剖!
“我突然想起来,我的杰克叔叔死的太蹊跷了,他一向身体健康,怎么会突然去世呢?一定是日本人投毒杀了他!”
“还有我的玛丽婶婶!她3年前离家后就再也没回来了,我们之前以为她是私奔呢!我现在才明白,原来她是被日本人绑架了!”
“妈的,我最近身体很不舒服,一直在咳嗽,不会是中了日本的细菌病毒吧?!呜呜呜救救我,我不想死!”
“日军必须停止人体实验,并且向全世界公布他们邪恶的实验内容和实验者名单!”
“我们的亲人正在地狱里哀嚎,我们必须把他们救出来!”
人们再也无法当个安静捧蜡烛的示威者了,丽贝卡的猜测让他们面无人色,怒火彻底冲灭了他们的理智,暴怒的人潮嘶吼着开始冲击日本大使馆。
使馆的警卫惊慌的举起防爆盾,空枪警告,“不许靠近,不许靠近!再靠近我们就开枪了!”
“你们敢!”丽贝卡怒不可遏,尖锐的声音划破了深邃的夜:“这里是美国,你们要谋杀美国公民吗?!日本人真打算吞并统治全世界吗?”
与此同时,在《纽约日日新闻报》的编辑室里,迪恩正和经理进行一场并不愉快的谈话。
“迪恩,你影评写的很不错。报纸销量很好。”
迪恩还不待高兴,就又听经理加重语气,“但是,电影内容放在那里,你无论写成什么样来都没有任何新意,你懂吗?现在有关《上帝救不了共产党》的影评满大街都是,对日军的控诉也是千篇一律没有丝毫新意。如果你不能做到独一无二,就相当于废纸,读者希望能够在你这里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不一样的东西?”
“是的,比如谢听澜的专访,你如果能从他的嘴里挖出猛料,那么咱们报社就发达了,我也能保证你能继续做主编。”
“可是这听澜失踪了!”迪恩大声为自己辩解道:“看完电影后我第一时间就冲去了他住院的医院,想要采访他,那时候他已经不在这里了!现在没有人知道谢听澜到底在哪里。而且当初跟他一起来美国的那几个中国人,以及在电影中当男主角的西瑞尔都一起神秘失踪了。”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经理顿时怒火中烧起来:“那么,《真理报》是怎么搞到谢听澜的宣言的?那个有关‘你保持沉默’的宣言你知道引发了多么剧烈的反响吗?你知道为真理报带来了多么高的销量吗?”
迪恩小声分辨道:“我仔细打听过了,那个宣言是在电影上映之前寄到《真理报》的编辑部的,谢听澜要求编辑在电影上映后再来刊登信上的内容。现在《真理报》的记者也在找谢听澜和他的中国朋友,可是他们也找不到,现在真的没有人知道谢听澜到底在哪里。”
经理冷酷无情道:“那是你的事情,我给你发工资不就是让你干活的吗?不管怎样就算谢听澜钻进了地缝里,你挖地三尺要把他给我找出来,你别忘了,你之前有关《上帝救不了共产党》电影内容的错误报道给报社带来了多大的麻烦?你要想继续留在报社只能将功赎罪,听明白了没有?”
迪恩焦虑的眨了眨眼睛,突然一个猜测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让他在极度的惊骇中脸色大变,脱口而出道:“谢听澜,不会已经死了吧?他爆出来这样的秘密,说不定早就被日本人杀人灭口了!”
一直不尽人情的经理,也在这一刻终于变了颜色。
两人面面相觑片刻,不约而同的吼出了声,“大新闻!”
……
经过美国媒体连日大张旗鼓的报道,《上帝救不了共产党》影响力很快走出了美国,在全世界范围内蔓延,引发了不亚于八级大地震般的震荡。
电影内容毫无疑问在中国和日本引发了轩然大波,一股无形的暗潮也开始在两国酝酿。
第175章
民国之大导演(87)
华夏,北平。
“先生,剧院到了。”
“辛苦了。”
黄包车夫刘哥笑迷了眼睛,连声道:“不辛苦,不辛苦,您慢走,慢走。”
他目送客人走进剧院的身影,在心里再次感念谢先生的恩德。
《贵妃醉车》刚上映的时候还不显,但是随着这几年的发酵,这部电影带来的影响越来越大了。其直接体现为他们黄包车夫比之前受尊敬多了。
之前,他们就是牛马畜生,人人都能踩一脚,现在,时不时会有拉车的客人对他们说上一句“谢谢”和“辛苦了”,刘哥也从起初的受宠若惊变成了现在的习以为常。
他之前在茶馆听说书先生说,《贵妃醉车》是传世之作,时间的流逝不会损伤他的生命力,只会为他增加光彩。
可惜几年前谢先生不知道为啥就失踪了,刘哥虽然留心打听过,可是就是没有一点消息。他只能安慰自己,谢先生福大命大,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
刘哥放下车架,直起腰,拿搭在肩膀上的白毛巾擦了擦头上的热汗,准备去旁边的茶馆坐一会儿喝口茶。
街边隐隐约约传来喊口号声,声音越来越大,发声的队伍也很快出现在街那头。刘哥瞅了几眼,发现又是举着横幅的学生,就见怪不怪了。
自打民国成立以来,全国的学生都流行上街闹事,有事闹,没事还要闹。听说,全国的学生都流行去南京情愿抗议。
说书先生就说,这叫书生造反,三年不成。学生闹归闹,政府没几回听的,听烦了,就直接开枪杀几个刺头。
刘哥坐在茶馆里,就听学生在喊:“打倒日本法西斯!”
“日军反人类,人人得而诛之!”
他放下茶碗,再看同桌闲汉也是一副愤怒的表情,就好奇问道:“小鬼子这是又干啥烂怂事了?”
闲汉:“你没看报纸吗?”
刘哥尴尬的笑了笑,“咱就是个文盲大老粗,哪里看得懂报纸哦。”
“谢听澜谢先生去美国,公开了日本在东北进行人体实验的罪证。”闲汉眼角竟然出现了泪光,再开口,声音都哽咽到喑哑了,“畜生,那些畜生,在东北拿中国人做人体实验……他们用刀活生生刨开孕妇的肚子取出婴儿,为了取乐把人活活烧死,还……还举办杀人竞赛,比赛谁能杀更多人……”
刘哥还不待为终于听到谢先生的消息而惊喜,就被闲汉话中的血腥残忍而骇到变了脸色,稍息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终于再也忍不住,俯下身子大吐特吐。
如果是平时,有人这么吐在店里掌柜的早就骂开了。可是现在掌柜却温和的亲自倒了杯茶捧给他,“快送一送。”
他叹了口气,面容也浮现凄惶之色,“俺老家就是哈尔滨的,当初东北沦陷,俺带着婆娘和孩子逃到了北平,俺兄弟没逃出来,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他闭上眼睛,两道清泪蜿蜒而下,不敢再想那个可怕的猜测。
现在,他甚至宁愿兄弟死掉,也不愿意他陷入那个魔窟生不如死。
街上的you行学生们经过茶馆,呼嚎声骤然变大:
“对日宣战!我们要为同胞报仇雪恨!”
“救救同胞,救救同胞!”
“谢先生身先士卒急公好义,我辈也绝不能贪生怕死,也当一起雄起!”
“东北若亡,则华夏不存!他要战,那便战!”
“这华夏是华夏人的华夏!小日本欺人太甚!”
一米之隔的茶馆,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刘哥终于止住了呕吐,然后他愤恨的摔了茶碗,清脆的瓷碎音在茶馆里响亮如雷鸣,他站了起来,大吼一声,“老子去也!”
说罢,他竟也不管自己的黄包车,也冲进了you行队伍,学着学生振臂高呼起来。
掌柜默默捋下袖子,“各位客官,小老儿暂且歇业,今儿的茶就当我请了,劳烦你们另寻他处。”
便有闲汉朗声问道:“老丈何去?”
掌柜:“自然是去奔走呼嚎。”
“如此甚好,同去,同去。”
“在下也去!”
“还有某!”
未几,满满当当的茶馆就倾囊而出加入了学生的抗议you行队伍中来。
学生们举着白底黑字横幅一路走来,不断有人加入他们。
工人、农民、货郎、商人、挑粪工、教师、武馆打手………全北平的三百六十行似乎都能在这个盛大的队伍里找到身影,一滴滴水汇聚在一起,汇成江河,聚成大海,澎湃成华夏千年不朽的气节和意念。
白松芳驼着背,行走在队伍里,明明是应该含饴弄孙的年纪,此时他却像二十岁的年轻人那样热血上头,愤懑不平。这种愤懑不平贯穿他这五十几年的人生中,中国一日不太平,他心中的怒火就一日无法平息。
他望着街边陆陆续续关掉的商店,注目着周围男女老少愤怒的脸庞,记忆恍惚,一瞬间仿佛又看到了那年五四的火炬。
五四之火已经燃烧了18年了,在可以预见的未来,这火会代代传承,将一直燃烧下去,直到熬干最后一个中国人的血。
中华不灭,赤焰不熄。
他仰起头,忍住夺眶而出的热泪,声嘶力竭喊道:“中国要亡了,同胞们起来啊!”
“我华夏千年之邦,怎能毁于弹丸倭寇之手?!”
……
谢知涯刚跨进大门,就被闻讯而来的妻子温蔓蓉堵了个正着。
“澜儿怎么样了?总统怎么说?”
谢知涯苦笑着摆摆手,“先进去说。”
进了正堂,母亲四平八稳高坐主座,见儿子进来,这份镇定也破了功,露出几分焦急起来。
迎上母亲探问的目光,谢知涯苦笑一声,默默放了个大雷,“我明天就向总统请辞。”
温蔓蓉吓了一跳,黎春花目光却露出一丝了然,“总统还是不敢打?”
谢知涯思绪重新回忆起一小时前的经历。
他跪在地上涕泪交加,可是总统给予他的只有一阵漫长的沉默。
“知涯,你起来吧。这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还需要从长计议。”
谢知涯的心就彻底凉了下来。
他梗着脖子,红着眼睛,不死心的喊道:“这是我儿冒死传来的情报!这事已经让日军陷入了不义之地,正是我们宣战的大好时机……”
“
你儿子是共党!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多年的老部下,老子早就办了你!你知道现在日本人多少次向我施压要交出你吗?
”
谢知涯结束回忆,扯了扯嘴角,还有心情安慰焦虑的妻子:“没事,我就算不当官了,也能养活全家。”
温蔓蓉瞪了他一眼,“
谁担心这个!”她眉头紧紧揪在一起,眨眼间掉落几滴泪,“我是担心澜儿。现在还没有澜儿的消息吗?”
谢知涯心里如妻子一般担忧儿子的安危,只是眼下他必须装出没事人一样安慰妻子,“没有,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了,澜儿做事你还不知道,一向谋定而后发。他既然已经选择穷图匕现,是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的,现在指不定在哪里躲着呢,你就别为他担心了。”
黎春花沉默了一下,慢吞吞说道:“辞官就辞了吧,这官不做也罢。我孙子没错,他做了一件正确的事,就算死了,那也是死得其所,不坠谢家门楣!”
谢知涯默默点点头。他就是因为知道这个,才选择辞官。
虽然澜儿的电影让整个谢家都陷入了很危险的境地,随时会迎来日本的报复,也断了谢家在果党的政治前程,但是他却无法责怪他什么。
谢听澜有什么错?
他的儿子,铁骨铮铮,俯仰天地,无愧于心,上可对得起家国大义,下可无愧青史苍生,是谢家顶天立地的好儿郎,也是让他这个父亲骄傲不已的大英雄。
“要怪,就怪我吧。”他含泪,泪光中是无限自豪笑意,“我把他教的太好了,太好了。”
温蔓蓉含泪默默点头。
黎春花拄着拐杖站了起来,“收拾收拾东西,我们出发去苏区吧。”
温蔓蓉惊讶的抬起头,“娘?”
谢知涯理所应当的点点头,“事不宜迟,不必收拾太多东西,我们趁夜走。”
迎上温蔓蓉惊疑不定的眼神,黎春花笑道:“留在这里,我们早晚会成为日军威胁澜儿的筹码。我们无法帮上他,至少也不能成为他的拖累。”
谢知涯平静说道:
“总统不救我的儿子,那我索性就投了共党,共党总会救我的儿子吧。”
……
和沸反盈天的中国不同,日军进行人体实验的新闻刚见著美国报刊,日本当局就在国内进行了严密的信息封锁,不许报纸刊登只言片语。
于是,一夜之间,无数秘密电台出现了,雪花一样的秘密传单被投进了千家万户。无数日共深入每一个乡村,告诉一直被蒙蔽的国民们他们军队的暴行。
中村大川打开收音机,他的同志正在播报转载自美国的新闻:“日军在中国的罪行罄竹难书,已经超过了身而为人的底线!诸君,你们可知,如今世界各国已经把日本人看作了魔鬼?同胞们,我们不能再沉默下去了!我们的政府和军队正在把整个国家推往深渊……”
在他们流亡海外的党首领导下,这段日子以来,他们发展了成千上万的同志。
现在,是他们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在蒙昧黑暗的国度里,一丛丛赤红的火焰正在奋力燃烧。
第176章
民国之大导演(88)
早上七点半,乐景被生物钟准时叫醒。
他披上外衣,拉开了窗帘,晴朗的阳光洒在床上,不远处的树枝上,一只麻雀正娇滴滴的唱着歌。
春光明媚,万物晴朗,让人心情也情不自禁变好了许多。
在电影上映后,他就转移到了卡特给他准备的安全屋离群索居,一直呆到现在。
敲门声突然响起,卡特的声音传来,“谢,我可以进来吗?”
乐景转身,“请进。”
卡特兴冲冲的推门而入,肚子上的肥肉似乎都因为兴奋颠了颠,他冲乐景扬起手里的报纸,“谢,好消息,报纸上说你已经被日本人暗杀了!”
乐景接过卡特手里的报纸,匆匆读完整个新闻报道。写这篇新闻的记者迪恩算是他的老熟人了。
本来他都计划好过几天安排人发他疑似被日本暗杀的通稿了,没想到迪恩倒是和他心有灵犀,倒是省事了。
他放下报纸,露出轻松的笑容:
“既然这样,也不好辜负他的好意,我也该尽快死一死了。”
卡特:“我已经在亚裔社区找到了合适的替死鬼,是个日本人,反正烧焦了都差不多。”
乐景:“他犯了什么事?”如果只是一些小事,罪不当死。
“他曾经是东北开荒团的一员,靠打家劫舍杀人劫财积累到了移民美国的财富。”卡特言简意赅道:“他的罪行够他被绞死十次。”
既然这样,那么乐景就完全不会有心理负担了。
他深深望向笑容可掬的卡特,这个看起来和蔼可亲的美国胖大叔其本质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亡命之徒,他知道和这种人打交道无异于与虎谋皮。
但是眼下,也没有比他更好的渠道了。
卡特笑嘻嘻邀功道:“我的人也已经开始散布总统想要和日本合作的流言了——不过在我看来,这也不算流言,总统的确对日军的实验内容很心动。”
乐景讥讽一笑,“美国之前顾忌国际舆论,就算搞人体实验也只能私底下偷偷来,这下突然知道日本这边有大批现成的资料,怎么可能不心动。”
在乐景原来的时空,美国以赦免日本战犯为筹码,成功继承了731的遗产,很多731日本研究员被接到美国继续进行研究。
在朝鲜战场上,美国继承的遗产果真派上了用场。
美国轰炸机飞向朝鲜和中国东北,不是投炸弹,而是投放用纸包裹起来的苍蝇、跳蚤、蜈蚣等虫子。这些突然出现的昆虫十分诡异,具有极强抗寒性,苍蝇甚至可以在零下17度产卵。
这些虫子有个统称,叫细菌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