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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如果人生能重来,她一定不会把青阳带回去,此生……一定会想方设法地避开楚凌。

她真?想,从未遇见过。

***

莫阳舟受了不轻的伤。

离开已经刻不容缓了,他知道自己应该抓紧时间?疗伤,可?是在回来以后,他却?是脚步不由自主地向着姜芜的方向走去。

“她今日一直在屋里吗?”

“回阁主,是的。”

下人又报告了些其他的,比如姜芜还是没?怎么吃东西,今日像是又哭过了之?类的。

男人的眉在听到这些时,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他原也?不是这样的人的,伪装得太久了,对她事?无巨细的关?心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

果然一推开门,就看到了女人还泛着红的眼睛。

虽然那模样也?是楚楚动人、惹人疼惜的,可?他莫名就不想让她再哭。

“阿芜。”

姜芜背过去,伸手擦拭过了眼里的泪,才又转回来。她看见了男人眼里的怜惜。

他与?楚凌是一种人。

不管多大的伤害之?事?,只?要?于他而言是有利的,他做起来的时候毫不心软,临了这种无关?紧要?的时候,又会故作怜惜,假装一副深情。

姜芜心里作呕,却?并?没?有表现出来。

她只?作出一副关?心的样子,深情,也?不是只?有他会装。

“你看起来很累,”女人苍白的脸上,露出几分自责,“对不起,我只?想着自己,却?忽略了你。对不起,”她一边说,一边流泪,“明明,你才是最?痛苦的人。”

莫阳舟的心莫名一热,一伸手,就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不累,阿芜,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不会累。我不会让明珠,白白牺牲的。”

姜芜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脸上毫无温度,她盯着莫阳舟心口的位置,就像曾经面对楚凌时在脑海中想象的那样。

要?怎么……一刀穿心。

莫阳舟能感觉到姜芜对他慢慢软化的态度,甚至是对他的亲近,也?不再像以往那样排斥。

果然,他想着,明珠是一步险棋,虽然让姜芜一度萎靡不振,但同样的伤痛,却?能拉近两人的关?系。

他安排好了一切,在楚凌的人来的时候,从容不迫地带着姜芜从密道离开。

胸口的匕首,让他的美梦一瞬间?破碎。

他低头看过去,只?对上了女人冰冷的眼睛,让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年议亲之?时,他一见钟情的女子,只?是因为撞到自己责罚了下人,便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隔日,给自己捎来一句“不合适”,便再也?没?有然后。

这么多年了,怎的让他忘了,这人原是多狠心的人。

当年若不是恰逢家变,他怎么会那般轻易地放弃姜芜?他为无影阁前任阁主救下隐姓埋名,又机缘巧合地遇到了梁谦。

抚养明珠,接近姜芜,是阁主布下的棋,却?也?正和了莫阳舟的意。

可?结果……

姜芜还想要?再用力几分,那是她练习了无数次的角度与?力度,只?是那时候,她想象的对象是楚凌。

匕首已经被莫阳舟抓住了,让她再进不了分毫。

她看到莫阳舟扬起的手,姜芜知道,即使是现在这般境遇,他要?杀自己,也?是易如反掌。

不过……那都不重要?了。

女人的手慢慢松开,自己若是死了,楚凌再也?没?有顾忌,杀他应该是很容易的吧?

那也?算是为梁谦报了仇。

她这么想着,可?是对方扬起的手,却?迟迟没?有落下,姜芜只?听到他问了一声:“为什么?”

她气到想笑,这人居然还问她为什么,事?到如今,他还想继续演戏吗?

可?是莫阳舟还在问她:“是楚凌跟你说了什么吗?你信他,也?不信我?”

姜芜毫不畏惧地对上他的目光,嘲讽出声:“如果是要?比谁更?烂的话,你确实?要?更?胜一筹。”

下一刻,一双大手就紧紧地箍住了她的脖子,那力度还在不断地加大,

胸腔的气息在一点点减少,姜芜逐渐变得无法呼吸。

窒息让她下意识抓住了莫阳舟掐着自己的手,大脑逐渐变得一片空白的时候,她听到莫阳舟的声音。

“你有没?有想起来,我是谁?”

姜芜如何还能想那些。

她如果再努力回想,或许就有可?能回想起来,当年媒婆也?曾给自己介绍了一门亲事?。对方相貌堂堂、家境殷实?,据说父亲很快就要?升官至京城了,不可?谓不风光。

那公子人也?是彬彬有礼,让姜芜确实?心生了几分好感。只?是一次在他府中做客,意外撞见了下人不小心弄脏了他的衣裳后,被他毫不犹豫地一巴掌扇了过去。

这对于这些大户人家来说,像是算不得什么大事?,姜芜却?在心里狠狠皱眉。

不是良人,她下了这样的判断便开始避而不见,父亲原本还日日骂她,结果没?多久就传来消息,本该升官至京城的这家人,却?被牵连流放。

这对她来说,也?就只?是一时唏嘘,很快就抛去了脑后的事?情,自然无法在十几年后的今天想起来。

莫阳舟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也?没?有看到一丝想起来的迹象。他的心里划过恼火,手下女人的脖子是那般纤细,他只?要?微微一用力,可?是……为什么,会下不了手?

就在姜芜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面前的手突然松了下来,男人也?轰然倒地。

她知道是自己刀上的迷药起了作用。

劫后余生的女人大口喘着气,却?并?没?有敢做过多停留,而是撑着虚弱的身子走过去,捡起地上的匕首。

迷药似乎只?是让莫阳舟动弹不得、不太清醒,却?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

两人就这么对上了目光。

这样最?好,就应该让他清晰地面对死亡,像是……梁谦经历过的那样。

胸中的恨意再次被点燃,姜芜屈身,在莫阳舟的目光中,狠狠地再次将匕首再次送向他的胸口。

一刀、两刀,梁谦的命,初一的命,明珠这么多年的委屈……姜芜的手愈发?用力,像是要?把所有的血债都补回来。

即使……无论怎么做,梁谦也?回不来了。

积攒的泪水在这一刻汹涌而出,她恍若失去了所有的思维,只?能重复着这同样的动作。

直到泪眼朦胧中,她的手像是被什么握住了。

姜芜一愣,猛然回过神,可?看向四周时,却?只?有满身是血动弹不得的尸体,和不远处传来纷杂的脚步声:“阁主!”

她知道是莫阳舟的人追来了,若是撞到了,自己定然是难逃一死。

本能的求生意识让她终于丢下匕首起了身。

外面早就已经乱做了一团,姜芜在逃跑之?时,不知怎的,想起方才握住自己的那双手,她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

“梁谦?”

这样的想法太过荒谬,回应她的也?只?有一片寂静,可?是……如果真?的是梁谦呢?会不会是他一直在守着自己,从没?有离开。姜芜那一刻,心中涌出疲惫。

是大仇得报后的疲惫?还是回顾自己这千疮百孔前半生的疲惫?她说不清楚,只?是突然觉着已经没?了牵挂。

明珠已经可?以自己生活了,阿烨兄妹二人,至少有楚凌护着。

她记起来了一切,可?以清醒地迎接死亡……

还有什么逃的意义呢?

她原本体力就比不过那些人的,如今一停住,很快就被追了上来。

“臭娘们!就是她杀了阁主!杀了她!”

那声音已经近在耳边了。

姜芜闭上了眼睛,也?好,今生就到这里吧,与?其再与?那个?人继续纠缠,或许死亡也?是归宿。

可?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她的后背贴上来一堵胸膛,姜芜的心,莫名一颤,下一刻,她就被人从身后拥入了怀里。那怀抱,她太过熟悉的灼热,以至于思绪还没?有拉回来,身体先松懈着安心了。

男人捂住了她的耳朵。尽管如此,她依旧可?以听到嗡嗡的哀嚎声。

直到一切归于平静,那双手才终于手下移,箍住了她的身子。

像是捧着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楚凌用尽了力气来拥抱她,可?不够,还是不够,要?怎么做?才能证明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他曾在过往中无数次想过,要?怎么要?让她彻底属于自己,恨不得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可?是这一刻,他想的是,要?怎么变成她的东西?

永远不会被她抛弃的东西

116

姜芜那一刻想要结束生命的心情,

确确实实地传到了楚凌这里。

有那么一刻,他其实是恨极了,恨得牙齿咬得打颤,

恨她知不知道,

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是怎样的惶恐?是如何害怕会晚了一步,

害怕会?失去她。

他的弱点,

太过于赤裸。

萦绕在鼻尖的属于姜芜的气息,

她的心跳声?、呼吸声?,所有这些,

依旧没有办法使楚凌安心。这次自己及时赶到了,那下次呢?她会不会还是……

只有这个?人?,

能让如今已经无所不能的自己束手无策。为?什么?不管是五年前还是现在,她始终能走得?没有一丝牵挂与犹豫?

孩子、家,都不能成为?留下她的理由吗?

自己还有什么,是她能在乎的?

姜芜原本是想推开他的,

可突如其来的晕眩感,让她刚搭上?楚凌的手,

便使?不上?来力气,整个?人?松懈下去。

落在楚凌的眼里,

却?像是受惊后的人?在向自己寻求安慰。心在霎那间柔软得?想要落泪,

他还如何能记起方才的恨意。

男人?的大掌毫不犹豫地反手将她握住了。

“阿芜,别怕,我在这里,没事了,没事了,

我们回家。”

无需刻意放软的声?音里,已经能让人?轻易地听出温柔。

若是之前,

姜芜定是要震惊这不像是楚凌,可记起来一切的她,自然也想起来了,这是自己五年前记起一切之前,他的模样。

那时候的她无比喜欢这只属于自己、也只有自己能懂的温柔。

只是现在,她不需要……

虽然脑子是这么想的,可松懈下来的身体,却?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就这么陷入了昏迷。

楚凌一把接住了那下滑的身体。

看到姜芜紧闭的双眼时,他的心慌乱了一下,直到发现女人?除了脸色苍白了一些,呼吸、脉搏都是均匀有力的,像是只是累了,心方才落下。

盯着女人?面容片刻后,楚凌微微弯腰,一把将女人?横抱在怀里。

昏迷了的她不会?反抗,也不会?露出那么冷漠的表情,只是乖乖地靠在自己胸口,她的头,与自己心口的位置紧紧相?贴着,楚凌闭眼,胸口的那声?叹息,迟迟无法?发出。

阿芜,下次再想要离开,就先杀了我吧,像你对莫阳舟那样。

除了死亡,还有什么能让我放手?

***

姜芜觉着自己睡了很久,梦里,她像是见到了梁谦。

梦里的两人?说了很多很多话,她虽然一句也记不得?了,却?只觉得?这梦美好得?她甚至不想醒来。

是不是人?总要在失去后才知道珍贵?当初与他在一起的时候,怎么从未觉着……自己这么爱他?

只有尤为?清晰的是梁谦化作光影消失的画面。

心里那一刻空落落的感觉,让姜芜从没有像现在一般,强烈地认知到,这次,他是真正地离开了,是因为?知道明珠与自己都安全了吗?所以放下了最后的牵挂吗?可是梁谦……

梦里的姜芜难过?得?说不出一句话,她是真的失去他了。

“怎么又哭了?”

耳边似乎有这么个?声?音在轻叹,熟悉而让她想要抗拒的声?音,而后一双手开始为?自己擦拭眼泪,半晌,许是发现那眼泪没有停下来的趋势,那手才终于停了下来。

姜芜还没有松口气,下一刻,眼角却?传来一阵濡湿感。

是男人?在舔舐她的眼泪,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姜芜的眼泪马上?止住了。不要碰我!她在心里这么说着,想要醒过?来,眼皮却?仿佛有千斤重,怎么都睁不开。

男人?是在好一会?儿后,才察觉到了床上?的人?眼泪已经停下来了。

他轻叹了一声?,隐约间似乎还有惋惜。可没一会?儿,又不死心地将唇往下移。

眼睛、鼻子、脸颊,以近乎于膜拜的虔诚态度,一处也没放过?,却?唯独在接近姜芜的唇时,犹豫了片刻后,还是避开了。

楚凌撑起身子,看着身下的女人?。

喜欢、欢喜,那让人?不知所措、无法?安放的感情和心情,甚至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唯有胸口那一阵阵的悸动?与酥麻,让他沉溺得?生不出半点抵抗的情绪。

楚凌抬起了姜芜的手,已经被?洗干净的纤纤玉指,匀称而骨节分明,白皙里透着粉色。

曾经这掌中尚且有着因为?劳作而留下的薄茧,这么多年在他的精心养护下,已经分毫不见了。他将那双小?手放在放在手中把玩着,无论怎么做,都不够,心中仿佛有一头猛兽,始终这样叫嚣着,不够,还不够,那无边的欲望还没有被?填满。

该怎么做才好?楚凌没忍住将那手指放在唇边舔舐,一开始只是以唇来舔,后来却?是干脆将整根都放在口中吮吸,好像这样的话,彼此都能沾上?对方的气息。

姜芜一直努力地想要挣脱手上?的束缚,终于挣扎着睁开了眼睛,她一眼就看到了楚凌。

他坐在自己的腰旁,嘴里还含着自己的手指,目光却?在向上?抬着看着自己。

两人?就这么对上?了视线,姜芜甚至是愣了愣,面前男人?的目光,甚至不足以用?不正常来形容,狂热、痴迷,还有……看不到底的绝望。

即使?他现在的动?作绝对称得?上?不雅,男人?的眼里也没有半分尴尬与躲避。

倒是姜芜很快就回过?了神后,迅速抽回自己的手,先避开了自己的目光。

他们之前的相?处,要么是“相?爱”的时候,楚凌姑且算是温和的,至少?严肃只是对外人?的。要么是前五年,他隐忍克制地当自己讨厌的人?。

现在的两人?,又是什么样的呢?

恨意还在,却?不再似五年前那么强烈,爱意不在,却?还有那么多的记忆刻在脑海之中,想忘也忘不掉。

姜芜干脆闭上?了眼睛。

楚凌在她闭眼之前,就已经看清了她的目光。

那里藏着许多释然,该高兴吗?他高兴不起来,这个?人?是绝对不会?爱上?自己的,如今,连那浓烈的恨意都失去了,那自己还有什么?

“阿芜。”

他叫了一声?,可是姜芜没有理会?,不光是这一会?儿,连续几日,她都是这样的态度,不管男人?说什么,都不予以回应。

她体内的蛊虫明明都已经解了,可是孙柯每日还是会?来,对此楚凌在旁边解释,说是怕她蛊虫还遗留下病根,要调理调理才放心。

姜芜依旧是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对孙柯的厌恶也没有了。

说到底不过?是听楚凌行事的人?罢了,有什么好厌恶的?至于楚凌,他哪怕是想再给自己下一次蛊,自己又能怎么样呢?

她身体经过?这次的事情后虚弱了不少?,楚凌几乎是想着法?给她进补,但那些东西,姜芜很少?能动?两筷子。

楚凌之前还忽略着姜芜的冷脸苦口婆心地劝,这日却?是难得?地沉默着,一直到姜芜放下筷子,才问:“不吃了?”

姜芜自然还是不理他,自己默默地躺回床上?后背对过?去。

她躺了一会?儿,隐约间听到后边的碗筷碰撞声?音,觉着不太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男人?坐在她刚才的位置上?,正用?着自己方才放下的碗筷用?餐,那碗里原本剩下的,已经被?他吃得?干干净净了。

姜芜想起他方才在旁边,确实是一下筷子都没动?。

她想不到人?怎么能这么不要脸,一时间又惊又气腾得?一下坐了起来。

楚凌继续动?作优雅却?又速度极快地用?着餐,视线却?不断地往她这边瞥。

“总不能浪费。”楚凌说道说。

女人?恼火得?看了他*七*七*整*理好一会?儿,大概是想骂他来着,但是忍了又忍,最终只是又躺回去了。

楚凌嘴角没忍住微微扬起,这样恼怒的姜芜,鲜活得?惊人?的漂亮。

姜芜的漠视,以往对于他来说是那般不能容忍的,可在这次离别后,好像也变得?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只要她还在自己看得?见的地方。

楚凌把大半个?桌子的菜都吃得?差不多了,像是很久没吃过?东西了一样。姜芜想起孙柯跟她说过?的话,那是老头子好不容易逮到了楚凌不在的时候,私下里跟她说的。

“楚大人?这些年也是知道夫人?您病了,才从来不敢刺激您。”

“但其实大人?也病了。他这些年时常容易情绪失控,也跟夫人?您一样,夜夜不能眠。”

“尤其是您失踪以后,他几乎都没有休息过?,为?了……”

话还没说完,楚凌就已经进来了,他便赶紧噤了声?,然后习以为?常地看着楚凌坐到了夫人?旁边。

其实姜芜也发现了,每日自己不管是睡着还是醒着,楚凌都是醒着的,也很少?见他处理政事,每日就盯着自己。

生怕她跑掉了似的。

用?过?膳后没多久,楚凌就在她旁边躺着了。他就算躺着了,也不会?闭眼睡觉,无论姜芜什么时候看过?去,他一定都是睁开眼睛的。

姜芜盯着床顶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微微闭上?眼,开口:“楚凌。”

她出声?的瞬间,身边的呼吸声?好像一下子停了下来,好半天,才听到他嗯了一声?,问:“怎么了?”

姜芜听到自己心中叹了口气:“我不会?走的,你睡吧。”

117

“我不走。”

那是?楚凌渴望到心口疼痛的承诺,

于?他而言远比我爱你之类的话?语,要好听?上万倍。

比起爱,现?在的他更想要的是这个人余生的陪伴。

即使他其实无法相信,

即使他的不安分毫没有减轻。

可?那一刻的他还是如同拨云见月一般如此?欢喜。

姜芜半天没有等到楚凌的回应,

一回头,

就只看到了男人?那漆黑眼眸里的光芒。

“你睡不睡?”她?问。

男人?眼眸垂了垂:“那我能抓着你的手吗?”

“不能。”

楚凌眼里闪过失望,

这次他没有再问了,

而是?直接抓住姜芜的一处衣角,赶在她?之前开口:“你不要骗我,

我就睡一小会儿?。”

完眼睛就闭上了。

这让姜芜原本想要挣脱的动作顿住了,她?看了男人?有一会儿?,

终究是?没再有其他的动作。

她?睡不着,只是?在心里思索着与楚凌的关系。

十八年前的自己,确实是?恨到想要杀了他,五年前的自己,

亦是?如此?。

现?在呢?姜芜问自己,她?现?在再没了这样的恨意,

况且……就算是?为那两个孩子想,也无法再想着让他去死了,

不可?否认,

楚凌还是?为那个家遮风挡雨的人??

所以,那就要这样吗?就这么将就着与他一起?

姜芜闭上了眼睛,结果是?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吗?

身边的呼吸声渐趋于?平稳,她?估摸着楚凌睡着了,

想要抽出自己的衣角,哪知?刚动,

男人?马上捏得更紧了。

眼睛虽然?没睁,姜芜也知?道他是?还醒着,只得继续等。如此?几次三番后,倒是?她?先抵挡不住困意先睡了过去。

楚凌在她?睡着后,就马上睁开了眼睛。

睡不着,身体很累很累,可?精神却紧绷着让他不愿意睡。唯恐像之前自己一个人?时,一遍遍经历的那样,一醒来,所有的重逢,她?的“会留下”,都不过是?自己的梦境罢了。

这样的惶恐让他无法入睡。

明明是?这样的,可?在小心翼翼地?将女人?搂在怀里后,无法言喻的安心,让他疲惫到了极点的身体,到底是?松懈了下来,迟来的困倦终于?席卷而来。

她?不会走的,她?了不会走的,身体是?这么对自己的,楚凌终于?这样进入了梦境之中。

***

姜芜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再醒来的时候,是?被楚凌抱在怀里的。有些热,她?努力地?往一边退了退,才抬头看了一眼。

楚凌看样子睡得很熟,即使姜芜这样动了半天了,他也依然?闭着眼睛没有丝毫的动静。若是?以往,在自己眼睛睁开的那一刹那,他就该醒了。

屋外隐隐传来话?的声音,姜芜认真听?了一会儿?,像是?念茵的声音。

念茵在外面吗?这样的认知?,让姜芜有些坐不住了,又看了一眼熟睡中的楚凌,小心挪出他的怀里以后,又将男人?手里还拽着的那一抹衣角撤了出来。

这个动作终于?让楚凌面色变了,只见他眼睛虽然?闭着,却紧皱着眉头用手摸索着什么。

姜芜随意扯了一块布料放在他的手里,男人?才重新露出了安心的模样,紧紧捏着那布料,呼吸重新平稳起来。

酣然?的模样,又看不见了眼里的凌厉,倒是?让那张原本严肃的脸多了几分恬静。

姜芜默默收回了视线,小心下床。

被楚凌抱着的时候尚且觉着热,一打开门,却冷不防因为入侵的寒意而瑟缩了片刻。

原是?在下着蒙蒙的细雨,今年初秋的雨似乎是?过于?多了。姜芜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却在下一刻,隔着雨幕看到回廊那边站着的几人?。

明珠、阿烨和念茵,俱是?站在那里对自己望着。三张不同面貌的脸庞上,却都是?对自己的担心。

大人?之间的恩怨总归是?不可?避免地?牵连到了他们,让他们原本能平安顺遂的人?生,平白多出了这么多的波澜。

她?作为母亲,其实并没有为孩子们做些什么,如今看到那几道身影,没了之前的暗潮涌动,反而透着和谐。

第一次,姜芜感受到了血缘的奇妙,以及,老天爷对她?最?后的善待。

至少,他们都平安地?长到了现?在。

“站在那里做什么?”她?笑笑,“过来。”

孩子们仿佛就等着这句话?了,她?话?音刚落下,念茵是?最?先动的。

少女甚至等不及从回廊绕过来,也等不及下人?为她?撑伞,两步下了台阶便穿过庭院向着这边跑来,蓝色的裙摆拂过两边草地?上的雨水,又沾上石道上的泥土,她?却丝毫没有在意。

姜芜忙往前走了两步,接住了向她?飞奔而来的小女儿?。

少女比她?稍稍矮了半分,一抱住她?,就埋在她?的肩上,单薄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好半天,姜芜才听?到她?一句哽咽的母亲。

一瞬间,姜芜的眼眶也泛着酸涩。

她?想到五年前念茵躺在床上时苍白的面孔,想到这五年里自己没看懂的孩子每每看见自己后,想靠近又不敢的眼神。

姜芜其实都不能确定她?会不会怨恨自己。

可?此?刻肩上的湿意却在清楚地?告诉她?,无论她?做了什么,怀里这个,还是?那个最?贴心、最?喜欢跟她?撒娇的小姑娘。

“娘亲,我好想你,你别不要我。”

姜芜摸了摸她?的脑袋,她?原想,娘亲怎么会不要你?却又因为自己先前的举动,不出口,只能一遍遍安抚着自己不会再离开了。

身后楚烨与明珠也慢慢走了过来。

这俩人?比念茵大得多,不会像她?那样情绪外露得那般明显,只是?克制地?与姜芜问安:“母亲。”

姜芜点点头,目光最?后是?落在明珠身上的:“明珠,你的伤好些了吗?”

上次她?们见面,姜芜就知?道明珠受了伤,所以这会儿?也最?先关心她?。

明珠笑着点头:“已?经没事了,母亲你不用担心,那点小伤,我恢复得很快的。”

原本在姜芜怀里的念茵,听?到母亲与明珠话?,偷偷擦干眼泪后,小心地?离开了母亲的怀抱。

以前总想着独占母亲的爱,可?现?在她?知?道了,母亲并不单单是?自己的母亲。

姐姐从没有被她?疼爱过,她?就算偏爱一些,也是?正常的。

“病刚刚好,出门就穿多一些。最?近降温了,别着凉。”姜芜看她?穿得单薄,忍不住又多了几句,最?后问他们吃过饭没有。

自然?是?没有的,楚凌救下了姜芜后并没有把她?带回府里,几人?是?好不容易查到这里后,老早就等在外边了。

姜芜吩咐下人?去准备,而后带着他们去了偏厅。

他们都默契地?没有去提那些满目疮痍的往事,念茵与姜芜告状:“明珠姐姐的伤其实还没完全好呢,大夫要静养,她?就是?坐不住,每日还要练功。”

她?一边,一边偷偷地?看明珠,与明珠一对上视线,就马上心虚地?转开目光。

也不是?她?想告状,谁让这家里,也没人?管得了她?。连哥哥能读书、善骑射,但论起武功,也是?没有明珠姐姐好的。

被提起的明珠手里还拿着空碗,闻言不可?置信看了一眼念茵,又赶紧看向母亲。

“不是?……”她?努力辩解,“那大夫没我懂,多动一动,伤才……”

姜芜敲了敲她?的空碗:“你听?听?你的什么话??大夫没你懂?你这么能耐,你怎么不当大夫呢?”

她?的眉眼自带温和的气息,更别是?面对自己的孩子,哪怕是?故作严厉,也让人?看不出凶气。

可?明珠还是?马上乖乖地?认错:“我错了,我会休息的。”

下人?陆续地?将菜上齐了,几人?一边用膳一边交谈,上一次几人?一起用餐还是?在避暑山庄的时候,只是?那时候的姜芜并不知?道明珠是?自己的孩子。

如今的心境,自是?不同。

对她?来,就像是?一家人?的第一次团聚。太?过认真的女人?,是?直到突然?听?到下人?跟楚凌行礼的声音,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人?的存在。

她?抬头看过去,楚凌果然?已?经出现?在了门口。

他像是?从床上下来就直接过来的,发冠与衣物都没有打理,明明是?睡过一觉了,可?那双眼睛布着的血丝像是?比之前更多了,让他的双眼看起来红彤彤的。

带着不出的可?怜。

“阿芜,你不是?不会走吗?”

他还没有从方才醒来时,那空无一人?的屋子带给他的恐慌中走出来。哪怕是?下人?跟他夫人?正在用膳,他也心安不了半分。

他好像病得更严重了,甚至一刻也无法接受姜芜离开自己的视线。

甚至这会儿?,他的眼里谁也看不到,就只能看到那一个人?。

明珠只往那边扫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她?其实并不知?这俩人?是?怎么相处的。别她?了,连本该见怪不怪的兄妹二人?,也是?难得一见父亲这般窘迫的时候。

姜芜轻咳了一声:“你一直没醒,我饿了,就先起了。孩子们都在这里呢,你去整理一下,像什么样?”

祭拜

姜芜的话,

让楚凌终于回了神。

他原本一只脚已经跨过门槛就要进来了,也就这么悬在了空中一瞬。

姜芜才看清楚了男人甚至鞋都未穿,他这么停顿了一下?,

目光又在自?己身上流连了片刻,

才收回脚。

“抱歉。”

罕见地,

男人竟然这么说了一句后,

转身离开了。

姜芜在他走以后看?了眼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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