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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李淮修赶到永州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子时。

    永州王彻夜未眠,带着人顶着夜风在城墙上等着,远远见了李淮修策马而来,就紧赶慢赶下了城楼。

    李淮修未带面具,一张英隽俊朗的面容叫永州王一见就红了眼眶,拱着手要给李淮修行礼。

    永州王是个留着长须的清瘦男子,年纪看着很大了,可姿态依旧很是挺拔。

    李淮修制止了他的动作,他不是永州王的主子,自然没必要受一个老人这样的礼。

    永州王即刻就像是要落下泪来一般,眼神变得很沉痛,叫人看了就觉得难过。他看着李淮修想起自己旧主,见李淮修对他如此生疏,心里不免难受。

    李淮修披星戴月,面上也不见疲态,他对永州王的真情流露仿佛没什么感触,很平静地叫他不必如此多礼。

    永州王连连点点头,深夜开了城门,好叫李淮修进城。

    一行人径直入了永州王府,永州王与他平辈而坐,李淮修气质疏离内敛,但是一举一动都挑不出错处,干脆利落地就坐下了。

    永州王眼里露出几分赞赏,李淮修虽然隐居多年,但是生得恍若神人,从长相到修养气度都是一等一的好。

    当年那个男子也是如此风姿,永州王低头抹了抹眼睛,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睛,他一个已经快要入土的人了,此刻想起了故人也不由深感触动。

    李淮修见他情绪起伏如此之大,很有耐心,等永州王平复了情绪才说明来意,“不知您在信里所说的话是否还算数。”

    永州王叫人给他上茶水,李淮修只礼貌性地沾了沾唇。

    “那支军如今也还在。”永州王恢复了风度就是个十分儒雅的老人,他顺了顺胡须,“只叫那姓冯的贼人偷了去。”

    李淮修握了握腰间的玉佩,语调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是如今的冯家军?”

    永州王呸了一声,面上闪过一丝厌恶,这既不符合他以往的涵养,“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那老贼全家怕是都要下地狱。”

    李淮修蹙眉,他沉默一会,“您确定吗?”

    永州王沉下脸色,“本王所言句句属实。”

    两人一直谈到了丑时,直至明月高照,这才从堂里出来。

    永州王叫来自己的小儿子,叫他给李淮修行礼。

    陆同期是个不过二十的少年人,是个看着很听话的后辈,干净利落地给李淮修行了礼。

    李淮修没说话,面上也没什么表情,永州王眼里不由地露出两分期盼。

    男人垂了垂眸子,过了半晌才叫陆同期起身,“就叫他跟着我做事吧。”

    永州王连连点头,面色也好看许多。

    李淮修要在此地修整一日,永州王就想着打探些消息,“听说公子还有个妹妹?”李淮修身边的人都嘴皮子极紧,永州王有心想探听他的家务事也不得其门。

    李淮修不知想到什么,眼神有些微妙,没什么表情地嗯了一声。

    永州王只以为那是亲生的,心里不由触动,悄悄暗示了陆同期好几眼。

    一行人往永州的行宫里去,路上永州王想着活跃一番气氛,也展示一下自己强大的人情网。

    “听说有人在渝城见了羌皖族人。”永州王像是在讲什么奇闻异事。

    “你们可知这羌皖族人有何奇异之处吗?”

    李淮修垂垂眸子并不太搭理他,陆同期就只好捧自己老子的场子,还没等他问出来,李淮修就停了脚步。

    男人仿佛想起了什么,面无表情道:“他们是去渝城求医?”

    永州王一拍手,笑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李淮修蹙了蹙眉,他不仅知道这个,还知道羌皖族人有个极其恶心变态的习俗。

    男人停了一会,干脆利落地就要回渝州去。

    永州王阻拦不及,几乎是惊愕地看着李淮修带着人策马离去,还连连想要叫人拦一拦。

    李淮修带着人,驾着骏马直出城外。

    事关阿瑶,他一点险也不想冒。

    49.

    归来

    哥哥的宝贝掉眼泪了,都是哥哥的……

    下午申时,

    还没一会就是要吃晚饭的时候了,袁文琪叫下人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出发回城。

    阿瑶有些不舍,

    但也知道不好留一个未出阁的少女在外久住,

    两人就约定好下一次在城里聚一聚。

    袁文琪快要离去时,

    神神秘秘地拉着阿瑶走到内室。

    阿瑶还以为她要说什么悄悄话呢,

    结果袁文琪从怀里拿出昨夜看得那个不体面的物件,硬是塞到了阿瑶手里。

    “我看了许多遍了,

    留给你夜里解解闷吧。”袁文琪说这样的话,自己都觉得有些害臊。

    这书薄薄十几页,

    却叫阿瑶觉得拿在手里重如泰山,当下就想还给袁文琪。

    “我不要的,

    我要这个东西作甚?”阿瑶面皮烧红,

    垂着眼睛连忙推辞。

    奈何袁文琪力气大,

    叫阿瑶无力招架,

    只得呆呆地拿着书不知如何是好。

    袁文琪走后,卷碧轻手轻脚地进来,

    问阿瑶晚膳想用些什么。

    阿瑶如同被人抓住做坏事一般,

    唰地一下从榻上站了起来,见卷碧有些疑惑地望着她,她这才抚了抚发烫的脸颊,细声细气道:“和昨日一样便是。”

    卷碧犹豫地看了她好几眼,

    阿瑶催促了一句才行了礼退下了。

    阿瑶把这书拿在手里,

    手心里都是汗,有些慌乱地想着要藏在哪里。

    箱笼里自是不行的,这些面上的地方每日都有人收拾,思来想去,

    阿瑶将这书放在了枕下。

    李淮修这两日不在家,等个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扔在外头便是。

    下午阿瑶一个人用饭,厨房用心做了好几叠糕点,想叫她开开胃,可院子里空落落的,阿瑶叹了口气,吃得也没滋没味,有些想念李淮修了。

    阿瑶刚吃了一半,便听到外头一阵嘈杂的声音。

    似乎有人在推推搡搡,有人在哀求,还有女子和小孩苦闷低落的啼哭声。

    阿瑶听得皱眉,放下筷子,叫人出去瞧瞧。

    徐娘子这个医馆开得太大了,有不少流民都聚集在这里,白天热得受不了了,悄悄躲进一个院子里住着,徐娘子也只当不知道,有时还免费为他们看病。

    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没一会就有一个侍卫打探好消息回来了,行礼后便道:“是隔壁院子的人,包了徐娘子剩下的所有院子,要将这些流民赶走。”

    这院子无主的时候可以借给这些流民躲躲凉,可是有人出价要买下来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且这些流民本就是因为徐娘子心善才能住进来,自然不能继续留下去了。

    这侍卫进来时,院子的门留了道缝,阿瑶隐约能透过这缝隙见到一个瘦的看得见脊背的矮小女子,穿着粗布麻衣,眼神麻木地抱着怀里哭不出声的孩子。

    阿瑶看着桌上的糕点,突然觉得很难受,卷碧见状还以为是她叫外边那些可怖的人给吓着了,想着去把门关上,却叫阿瑶拦住了。

    “你们以往没有闹灾时,日子好过吗?”阿瑶看向一旁的卷碧,面色有些沉凝。

    卷碧犹豫了一会,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

    这问题着实不好回答,如今的天下还是元帝的天下,起码这些小人物是看不出这个朝代即将走向灭亡,他们只知道说错了话就会被主人家责骂,严重的甚至有可能丢掉小命,况且阿瑶问的还是这样有些敏感的话题。

    她要是说不好,岂不是冒犯了天子。

    阿瑶并不强求她回答,见卷碧面色犹豫就摇了摇头,并不想为难她。

    卷碧想起阿瑶往日里待她极为和善,并不像那般残暴的主子,倒是一咬牙说了,只是她没说得那般明显。

    “奴婢出生起就很少吃饱饭,朝廷的税收一年比一年高,奴婢没读过书,不识字,不懂那些大道理,只知道这样收钱,叫我们老百姓日子都过不下去了。”

    “有一年村子里收成不好,粮食全买了都交不出税钱,我们一大家子饿的吃树皮,那些小兵还上门索要,奴婢老子娘拿不出钱来,那些小兵就把奴婢抢去卖给了人贩子。”

    “奴婢运道还算好的,叫之前的主家买走了,总算是有口饱饭吃。”

    卷碧说着眼睛就红了,怕在主子面前失仪,连忙拿手去擦。

    阿瑶看得难受,叫她下去缓一缓。

    院子外头的声音很快就消失了,阿瑶却突然想起史书上写过的何以不食肉糜的故事,觉得自己以前十几年的人生都是如同天上的云,她眼里只看得到京城里那片地界,一点也不知道外面是个与京城截然不同的景象。

    京城里响起靡靡之音时,城外不知有多少百姓在受难。

    阿瑶又问那侍卫外头有多少人,侍卫想了想,说算上小孩,将近百人了。

    这些人一天怕是就能吃下几十袋粮食。

    阿瑶垂着眼睛想了想,暂时将想法压在了心底,等李淮修回来了再商量。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的时候,一个高大的男子驾着马车进了小院。

    阿瑶听见了动静,提着灯笼迎了出来,有些惊喜道:“李大哥!柳嬷嬷!”

    这趁着夜色匆匆赶来的正是柳嬷嬷同李戾,柳嬷嬷的马车后边还跟着好几辆运着东西的马车,一辆接一辆的进来,把院子都挤满了。

    阿瑶叫下人给两人倒些茶水来,一路紧赶慢赶几人都热得满头大汗。

    李戾不知为何很不高兴,眉头都紧紧地皱着,一双手背在背后,见了阿瑶颇有几分公事公办地点了点头。

    阿瑶叫他一本正经的模样看得好笑,绞了一个冷帕子递给他,柔声问他怎么这么晚还来了这边。

    李戾几日不见,较以往有了一股子不一样的感觉,像是晒黑了些,穿了一件暗色的长袍,倒是更加俊朗了,不说话时像个大权在握的年轻权臣。

    李戾看了阿瑶一会,很轻地叹了口气。

    他生得高大,低头看着阿瑶的时候仿佛把她整个人罩住了,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带出点楚楚可怜的意味。

    “你同淮弟在玩什么?玩了这样久。”

    他像个被朋友抛下的小孩,皱着眉头很苦恼的样子,显得十分委屈。

    柳嬷嬷在一旁看得好笑,“早同你说了,姑娘同主子是来看病的,怎么好带着你一起。”

    李戾不听柳嬷嬷的话,颇有些固执地看着阿瑶,要听她的回答。

    这叫阿瑶觉得自己仿佛罪孽深重,怎么就把李戾落下了,因此十分诚恳道:“我确实是同大当家的来这里看病的,这里也没什么好玩的。”

    李戾这才哼了一声,心情看着好了许多,认真地问道:“你好了吗?”

    阿瑶自然是点点头,李戾就也满意地点点头,两人互相点了会头,李戾就自顾自地逛起了院子。

    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慢吞吞地走远,阿瑶竟然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柳嬷嬷看得笑弯了腰,连声叫阿瑶进屋,别叫蚊虫叮咬了。

    内室里,阿瑶同柳嬷嬷一齐坐在窗边。

    燃了烛火,柳嬷嬷仔细地打量了阿瑶,有些感叹道:“姑娘像是长个子了。”

    阿瑶抿着笑,“有这样明显吗?袁姑娘见了我也这样说。”

    袁文琪只是看了个大概,柳嬷嬷却是真真切切地发现了,阿瑶确实变了许多,几日不见,仿佛叫人施了肥,一下张开了。

    她个子高挑了些许,衬得腰肢更细了,面颊也像染了胭脂似的绯红,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还是那般清灵,可眉目流转间却多了股不一样的味道,叫人觉得室内生辉,见之难忘。

    阿瑶歪了歪头,总觉得柳嬷嬷的眼神叫她有些害羞,“嬷嬷,你们怎么突然就过来了?”

    柳嬷嬷也回过神来,笑道:“是主子起先留下的部署,眼见到火候了,咱们就从渝城撤出来了。”

    阿瑶啊了一声,有些猝不及防,“我们以后都不回去了吗?”

    柳嬷嬷点点头,“姑娘放宽心,主子肯定自有安排,不会叫姑娘受委屈的。”

    阿瑶自然相信李淮修不会叫她受委屈,可是心里突然有点空落落的。

    那个院子那样好看,阿瑶很喜欢。

    只是这些感受不好同旁人说,好像她贪图那院子好风景一般,阿瑶正要说些什么,就听见外头忽然响起了一阵东西落地的声音,接着就是李戾的叹气声。

    屋里的两人都一愣,连忙出去看。

    只见李淮修围着院子里的一片空地打转,一个秋千断了绳子可怜兮兮地垂在地上,李戾面上很是懊恼的模样。

    阿瑶松了口气,好气又好笑,叫李戾不要在那里打转了,“你扯这秋千做什么?”

    柳嬷嬷叫人来打扫,免得有人没看见绊个跟头。

    李戾明明生得一副高大俊朗的模样,面上却总是有些孩子气的表情,他别别扭扭道:“就扯扯看。”

    阿瑶倒没有怪他的意思,断了再做一个便是了。

    她瞧着秋千有些惆怅,这还是李淮修叫人修的呢。

    李戾见阿瑶没有苛责自己,眼神悄悄地往阿瑶面上打转,小娘子秀气精致的面上虽然有些他看不懂的情绪,但是那双漂亮的眼睛还是很沉静,没有要掉眼泪的意思。

    李戾松了口气,雀跃道:“你喜欢秋千吗?”

    阿瑶愣愣地点点头。

    李戾就把手背在背后,绕着阿瑶走了几圈,像是很是勉强一般,“我来给你做一个吧,淮弟这个,不好,断了。”

    这还不是你扯断的。

    阿瑶好像懂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了,心里有些好笑,觉得他还像个小孩子。

    阿瑶看了看他的手心,见没有扯出什么伤痕,就随他去了,只叫人在院子里也燃一些熏香,免得他埋头苦干,自己却叫蚊虫叮咬了。

    第二日,阿瑶睡得有些迟了,醒来就窝在内室里。

    柳嬷嬷宠爱她,将膳食端到榻上,用个小案几搁着叫她用膳。

    早辰的天气还有些凉快,阿瑶就窝在榻上,袁文琪还给她带了许多话本,她慢吞吞地就着话本喝粥。

    窗户突然被敲了敲,阿瑶心下一惊,转头看去,就见李戾一脸严肃,好像是在控诉,“你睡懒觉。”

    他不敢进屋,就露出半截身子,在窗户外边看着阿瑶,眼神里还带着些许不赞同。

    阿瑶还以为是隔壁院子里那个异族公子,见是他才放下心来,有些好笑道:“我又没有事情做,想睡到什么时候都可以。”

    李戾听了觉得很不平衡,他也没事情做,怎么柳嬷嬷早早地就把他叫起来了。

    可是看见阿瑶肤白似雪,笑一笑就像是在发亮,让他觉得很高兴,李戾强行叫自己平衡了一些,毕竟阿瑶早上喝得粥,他是实打实吃了只烧鸡。

    阿瑶整理好出了内室,李戾就像个小跟班一样跟着她,指挥她去看院子里的秋千。

    阿瑶也无事可做,就陪着他去玩了。

    只见桃树下原本质朴大气的秋千上,叫李戾用许多颜色的绳子绕了一圈,系了长长的两排粉色的丝带,还像模像样地插了两朵怏头耷脑的小花。

    李戾有些脸红,绕着阿瑶打转,“喜欢吗?”

    这秋千像个小花篮,阿瑶抿着唇露出两个小梨涡,点了点头。

    李戾就叫她坐上去,阿瑶见这个五彩斑斓的秋千,心里还有些感动,这指不定是李戾废了多大功夫做的呢。阿瑶就提着裙摆坐了上去,叫李戾轻些推她。

    女孩今天穿了件素色的襦裙,漂亮得像是从神女画像里飞出来的,坐在这花里胡哨的秋千上荡了两下,竟然也十分合适。

    李戾知道自己力气大,几乎只用半分力气去推。

    两人嬉闹了一上午,阿瑶玩累了才坐下来喝口温茶。

    李戾见她似乎真的很喜欢,就凑到她身边,悄悄对她讲,“我也会做秋千,你以后不要不带着我玩。”

    阿瑶听得一愣,见他一双赤忱的眼睛,突然有点想掉眼泪。

    她突然想起昨天自己因为城里的院子难过,其实不是为了院子,只是觉得自己从小到大,仿佛就没有人愿意为她做出这样的物件来。

    冯清雅刚刚回京城时,一向不问世事的老夫人开了私库,填了不知道多少东西,还专门给她挖了池塘,叫人上门来看风水,生怕她住的不习惯。她几乎记不得面容的父母兄长,像是建行宫一样琢磨着怎么叫那院子又清凉又漂亮。

    阿瑶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她在梨春院里住了十几年,每年夏日都热得受不了,老夫人从没说过要给她置办些什么物件,府里的冰都是他们回了家才开始用的。

    阿瑶从来没有被人放在心上过,在冯家人看来,她似乎是个可有可无的人,总是在最后一刻才会被考虑,甚至没有必要被考虑。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阿瑶觉得自己天生没有亲缘,但是总会在其他地方弥补回来。

    李戾见她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心里就咯噔一下,阿瑶还没哭呢,李戾就一个帕子按在她面上,将那巴掌大的脸都盖住了。

    “别哭。”李戾严肃道。

    阿瑶被他逗笑了,女孩吸了吸鼻子,眼皮都红红的,轻轻嗯了一声。

    李戾这才放下帕子,还有些嫌弃上边沾了阿瑶的眼泪,悄悄放在了桌子上。

    一旁的墙头突然传来一阵异响,阿瑶回头去看,吓得呼吸都停了一瞬。

    昨日那个异族少年,正乖巧地坐在墙头,他依旧光着脚,眼神直直地望着阿瑶。

    阿瑶叫他看得背后发凉,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就坐在这墙上,也不知他这样看了多久了,阿瑶越想越觉得难受,几乎是立刻就想回内室去。

    少年见阿瑶发现他了,露出了一个很浅的笑容,歪着头看着阿瑶,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也活了过来,像是看见了什么很喜欢的东西。

    李戾也发现这人了,皱着眉头,一副很不高兴的模样。

    阿瑶缓了一会,这才叫外面的侍卫进来,她一见这少年就觉得不舒服,只想快些把他赶走,一句话也不想同他说。

    李戾还想上前去,阿瑶死死地拉住他的袖子,她是见识过李戾的天生神力,万一不小心把这少年打死了,不知要惹上什么麻烦。

    外头的侍卫很快就来了,只是还没来得及驱赶那个少年,那边院子里就传来一阵骚乱,里头响起许多阿瑶听不懂的话,接着那个少年就被恭敬地从墙头请下去了。

    少年看了阿瑶好几眼,这才表现出愿意下去的意思。

    在少年即将离开墙头的时候,那少年颈间的一根玉环忽然游动了起来,一个泛着寒光的尖角从少年颈间抬起。

    阿瑶下意识地看着,过了好几秒才发现,这竟然是一条小指粗的玉色长蛇。

    少年从墙头下去时,那蛇还人性化地回了回头,冰冷的眼神同阿瑶有一瞬间的对视。

    阿瑶倒吸一口凉气。

    几个侍卫们面面相觑,倒不是被吓着了,他们跟着李淮修什么事情都见过,只是犹豫,不知要不要去隔壁警告一番。

    李淮修走之前就吩咐过,务必要保护好小娘子,只是隔壁状况不明,他们并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争一时之气事小,伤了小娘子就是大事了。

    好在阿瑶并没有强求他们去隔壁找麻烦,阿瑶也并不想惹麻烦,她吓得脸色煞白,总觉得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印在了自己心里,一时怎么也忘不掉。

    李戾的脸色很不好看,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去了隔壁厢房。

    阿瑶一时也没心情去安慰他,心神不宁地编了一上午的络子。

    下午的时候徐娘子又来拜访,这次她没带面纱,送来了许多香包。

    柳嬷嬷将院里的东西大致规整了一番,就同阿瑶一齐招待徐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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