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谢京宥又爱管闲事,见到他睡着了就要猛地推他一把,“醒醒!醒醒!上课呢,你再睡要遭了!”“……”
江昼睁开眼,双眼密布血丝,浑身软绵绵地使不上力气。
“你到底怎么了?”谢京宥被他眼睛吓得不轻,“你他妈一脸要猝死的样子,你眼睛全是血丝,你几天没睡觉了?”
“我睡了……”江昼揉了把眼睛,没办法解释,只能让他别担心,“可能是用眼过度了,再休息一下就好了。”
他这两天都睡沙发,因为褚荀不搭理他,他也不想理褚荀。
褚荀手里的笔忽然落了地,正正好好落到江昼脚边。江昼迟疑了一瞬,还是弯下腰给他捡起来,抿紧唇,“给你。”
他眼尾泛红,像是哭了一场,在短短几天之内消瘦了不少。
褚荀眉头皱到一块,呼吸也沉重了许多,眉宇间有着难压的躁动和固执,接过笔,想说点什么,又什么都没说。
“江昼,你状态还好吗?今天下午要打球赛,你这个状态……好像肾虚啊。”梁雁有些担忧,他感觉江昼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少年人眼里应该有光,意气风发。
但江昼是一潭死水,死气沉沉的,有时候他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梁雁都会怀疑他死了。
“你才肾虚。”江昼冷酷地怼回去。
“那你下午能打吗?”
“能打。”江昼已经答应下来了,他就不会食言,没精打采的,“一场比赛而已,我能打。”
他已经好几天没跟褚荀说话了。
江昼已经在准备离开了,等他奶奶动手术,他就直接搬去医院陪护。在这之前,他已经把自己欠褚荀的算好了,打好欠条,和褚荀确认以后他就离开。
虽然两个人莫名其妙闹了别扭,但他还是要把自己欠下的还回去。
“江昼,你是不是又去打架了啊?”谢京宥其实不想多管的,可他们毕竟坐在一起这么久了,也有点感情了,“你老是打架干嘛啊?你那张脸这么帅,你别老是拿它去打架啊!”
“脸有什么用啊……”
“能招女孩子喜欢。”谢京宥托着腮说:“你老是毁容,怪不得没有女孩子追你。”
“……你也没有。”
谢京宥露出了死亡微笑。
江昼聊了几句,状态好了一点,去厕所洗了一把脸,抬起头,见到镜子里的自己分外疲倦,难怪谢京宥说他肾虚。
的确一脸纵欲过度的苍白。
褚荀也走到厕所,站在他身后,似乎是想跟他说点什么,淡色的唇刚刚张开,江昼看他一眼,跟躲瘟神一样逃了。
冷战就冷战,最好谁也不搭理谁。
褚荀眼神一寸寸冷下来,一声不吭地跟在他身后,像是个尾巴。
下午第一节
就是体育课,班上男生摩拳擦掌,非要跟七班拼个你死我活。
江昼坐在花坛边,冬日的冷风刮在脸上,他吸吸鼻子,感觉自己鼻涕都快出来了。
因为这节课要比赛,所以一上课就原地解散,只剩下两边球队的同学在做热身活动。
“江昼,来热身啊!”谢京宥拉着他,“等下你就负责传球,七班那群孙子打球很脏,他们会打人,你要护着自己。”
“哦。”
他跟着谢京宥一起去压腿,一扭头,看见褚荀居然没有回教室,而是站在一棵榕树下,眉目被光影衬托得很温和。
这个书呆子不学习了?
江昼没多想,简单的热身后,两边球员握手,裁判就位。梁雁特别高,适合开局抢球,裁判把球抛到半空,梁雁一下子蹦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球拍向了谢京宥!
“分开!”谢京宥下了命令,众人立刻散开,而七班则大喊着回防。
江昼肋骨处的伤隐隐作痛,他很能忍痛,忽视了那点疼痛,迅速跑到对方场地。谢京宥很信任他,被人拦截以后果断把球传给他,江昼天赋很高,学了几天就有模有样了。
他离球框近,直接上篮,篮球打了个转,还是落进球框了。
“卧槽牛逼!”班上同学立刻尖叫起来。
明明只是很普通的欢呼声,却像是被扩音器放大了无数倍,江昼有一瞬间的耳晕目眩,耳膜振动,他摇了下脑袋,似乎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怎么会这样……
谢京宥拍了下他肩膀,“可以啊兄弟!”
下一颗球又来了,江昼来不及思考自己的身体情况,再次投入了比赛。
他们班有谢京宥和梁雁,这两个人天天泡在球场水平很高,又跟双胞胎一样心有灵犀,配合默契,把七班打得节节败退。
半场休息,七班的队长是个黑皮高大个,他擦了把汗,恶狠狠地盯着谢京宥,“等下我拦住谢京宥,你们盯好人。”
而谢京宥这边则是一片欢呼雀跃,“七班好弱啊,这次他们不犯规,根本打不过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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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京宥眼眸明亮,露出雪白的牙齿:“那是,也不看看我们南北双贱的实力!”
江昼擦了把汗,下意识回头看。
褚荀依然在那棵树下,只不过身边多了个沈凌雪,两个人并肩站着,俊男美女,看起来很是赏心悦目。
他是喜欢沈凌雪吗?
来不及细想,裁判吹哨,球员回到场上,江昼感觉自己每一步都走得虚浮,心脏剧烈跳动,每走一步,眼前都发黑。
比赛什么时候开始的他都不知道,耳鸣,耳边什么都听不清,只剩下呼啸的风声。
他在做什么?
好累。
风声好大。
“江昼!拦住他!”
谁在叫他?江昼眼前清明了一瞬,正好看见一个庞大的人影在冲向他,他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拦,下一秒,他被人狠狠地用手肘击中了肋骨!
从来没有这么痛过!
江昼一瞬间脸色惨白,嘴唇失去所有血色,冷汗淋漓,再也无法站稳。
而撞他的人越过他,已经把球投进了球框,总算是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裁判吹哨了。
谢京宥脸都气红了,“我操你爹的!你他妈又打人!你们不用这种下三滥手段就赢不了是不是!”
梁雁没去吵架,赶紧跑到江昼身边,带着热腾腾的体温,“江昼?怎么了?江昼,你听得见吗?”
江昼瞳孔都没聚焦。
他根本听不见别人在说什么。
第45章
能不能哄我
“暂停!暂停!”梁雁很敏锐,班上同学们也围过来了,围着江昼七嘴八舌的,“出事了!暂停啊!”
梁雁伸手去探他体温,明明满头大汗,身体却是冰冷的。
谢京宥都快气疯了,打个比赛差点搞出大事,抓住那个黑皮队长的衣领就开始破口大骂,“你妈的要不要脸?打个比赛,你他妈对我们下死手啊?输不起就别来玩,我告诉你,我朋友要是出事了,你他妈就没想活着回去!”
“我他妈就撞他一下,我打他了吗!”这人也不服气,虽然心虚,还是嘴硬,“谁知道他有什么毛病,哪个男的有他这么娇弱啊?”
“你他妈的——”谢京宥压不住火气,冲上去要跟他打架,被班上同学拉住,面目狰狞,“你给老子等着!你给老子等着!老子不弄死你!”
一时间场面极其混乱,两个班的同学都快打起来了,三班怒骂七班下三滥,七班怒骂三班碰瓷,老师都调解不过来了。
“让开。”冷冽的嗓音极具压迫,山雨欲来,褚荀是班长,他一过来,三班就集体安静了。
虽然褚荀很少参加活动,不怎么爱管事,但只要他开口,班上同学就会听话。
这大概就是他本身的魅力所在。
只有谢京宥还红着眼睛告状:“班长,你看看他们啊!趁你不在,打人都打到我们班上来了!”
褚荀在他们年级很有名,身量修长挺拔,光是站在那里就夺人眼目。他弯下腰,伸手抱住江昼的肩膀,试探着喊了两声,没得到回应,果断把人打横抱起,同时下达了命令,“不打了,同学们自由活动。”
谢京宥急得要死,“他怎么样啊?就是刚刚被人撞了一下,一下子就倒了。”
“关我什么事啊?球场上撞一下很正常啊,明明是他自己的问题!”队长恼羞成怒,跳得比谁都高。
褚荀也拿不准到底怎么回事,眉眼利落冷峻,压抑着怒火,“我带他去医务室。”
他回过头,冷嗖嗖地扫了一眼那个撞人的队长,眉梢锋利又凌冽,嘴角凉凉地扯起一个笑。
无声地用嘴型说了两字——“等着。”
江昼的眩晕缓解了一点,肋骨的疼痛越发恐怖,疼得他想满地打滚,像是被人生生剜掉了一块肉。
他无意识地抓紧了褚荀的胳膊,脸颊贴在少年的腰腹,“疼……”
褚荀火急火燎地带他到了医务室,几乎是一脚把门给踹开了,“他被人打了一下,突然晕倒了。”
医务老师赶紧起身,一看江昼的脸色也给吓到了,“这是怎么了?打到哪里了?”
“肋骨那一块。”
他把江昼放下来,扶着江昼坐到检查室里。医生温柔地问他:“你还听得见吗?”
江昼意识勉强回笼,就是疼,嘴唇颤抖,眼前发黑,“嗯。”
顿了一下,“有点耳鸣。”
医生又说:“同学,你帮忙把他上衣卷上去,我检查一下他的伤。”
因为要打篮球,所以江昼本来就穿的少,一件卫衣罢了。褚荀应了一声,一只手扶住江昼的肩,另外一只手把他衣服下摆拉起来,露出精瘦的腰肢。
不过是一眼,褚荀瞳孔不受控制地颤动。
一大片青紫。
江昼天生就很白,哪怕风吹日晒,他藏在衣服里的肌肤依然是像玉一般雪白。正因如此,一点青紫落到他身上都格外显眼。
他什么时候伤得这么可怕?
医生哎呦哎呦地叫起来,“这可不是撞一下吧!这明显是被什么东西打出来啊!”
因为江昼本来就受了伤,所以被人撞一下反应才会那么大。
褚荀眼里闪过一丝懊悔,他不该跟江昼赌气的,他就该把江昼锁在自己身边,这样就不会出事了。
伤得这么严重,他居然没有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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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荀嘴唇死死抿在一块,几欲开口都憋回去了,最终问道:“那他怎么会晕倒?”
“我先检查一下。”医生迅速做了个基本检查,最终判定江昼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身体透支严重,给他吊了一瓶盐水,叮嘱道:“他不能再剧烈运动了,让他躺着休息。”
褚荀说了声好,坐到江昼身边,安静地陪着他。
冬天快结束了。
而他和江昼的关系还在原地踏步。
褚荀光是想到江昼身上那触目惊心的伤都感到心疼,他和江昼的生活环境不同,他的确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那么不服管。
没关系,他以后不会再放开手了。
过了快一个小时,江昼才能看清楚东西,他缓慢地坐起来,褚荀清凌凌地坐在他身边,琥珀色瞳孔间如同一把野火,直白而热烈。
“江昼。”褚荀靠近了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为什么?”
江昼被他看得发毛,下意识躲闪,“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就不能哄哄我?”褚荀很认真地问他,“你是不是觉得,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生气?”
哄他?
褚荀不要脸到这种地步吗?
可是褚荀眼神固执又坚定,一步步逼近,“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哄一下我?我很好哄,你服个软,我什么都听你的。为什么你宁愿跟我赌气也不愿意认错?”
江昼不敢看他,很倔地绷着脸,“我没错。”
“逃课,打架,不回家,这些你没错?”褚荀冷静地反问。
“我没错。”江昼硬邦邦的,完全没有要认错的意思。
褚荀轻轻地笑了一声,拿他真的没办法,“那好,我的错,我不该不理你。江昼,别跟我赌气了,你不理我,我学不进去。”
他凑得太近,江昼能看清楚他根根分明的睫毛,呼吸几乎都要落到他身上。
“你离我远一点。”江昼脸色有些苍白,手忙脚乱地推开他,“你,你怎么总是凑这么近啊?”
褚荀倒是坦然,“因为我近视啊。”
他脸上的表情温和了许多,反问道:“我没戴眼镜,看不清你,你总不能跟一个近视的人计较吧?”
江昼不知道他眼睛近视到底多少度,只知道他平时上课会戴眼镜,“你看不清我?”
“要靠得很近,很近。”褚荀一点点靠近他,都快凑到他脸上了才堪堪停下来,“这样,我才能看清楚你。”
江昼有一瞬的失神。
褚荀这张脸,简直是绝了。
怎么会有人长成这样?
他回过神,尴尬得想找个洞钻进去,赶忙转移话题,又问:“对了,球赛怎么样了?”
“七班打人,老师叫停了,判了我们班赢。”褚荀的目光那么炙热,丝毫不掩饰,像是询问一般,“江昼,我们可以和好了吗?”
“我……”
“我不该不理你,以后不会了。”
江昼这个人就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褚荀态度一软和,他立刻就绷不住了,“好了好了,我,我……我没生气。”
面对这张脸,谁能生气啊?
第46章
你要做什么
江昼输完液回到班上,同学们都以为他是因为球赛才受伤的,一反常态,集体围住他,“你好点没啊”,“等下我们去揍爆七班那群孙子”,“敢欺负我们班”……
人太多了,空气不流畅,褚荀一手护住他,淡然道:“散开,让他休息一下。”
谢京宥问:“医生怎么说啊?伤得严不严重啊?”
“没事。”江昼依然有点犯困,没精打采的,“就是撞了一下,没有问题。”
“下次打球给他撞回去……”谢京宥小声嘀咕,“真不要脸,输不起的东西。”
因为他身体的问题,龙折莲直接给他签了请假条,让他今天回去休息。褚荀放心不下,也跟着请了假
龙折莲陪着他们到校门,又叮嘱了一句,“马上就半期了,你们两个别给我搞幺蛾子出来,赶紧调整好状态,回来给我上学。”
“好。”褚荀说:“很快就会回来。”
两个人是打车回去的,江昼身体不适,褚荀不让他骑车。
他们两个之间还是有点尴尬,没什么对话。吵了架,就算和好了,裂缝也在那摆着,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
这一晚两个人没怎么说话,但睡到同一张床了。
关系好像缓和了一点。
江昼不敢当着褚荀的面吃药,他躲到卫生间里,悄悄地把药咽下去,同时拿手机记录下自己吃药后的副作用:“嗜睡,痛感加强,反应迟钝,耳鸣,眼前发黑。”
然后把症状发给了合作方。
做完这一切,他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躺在了床上。
快十二点的时候,他收到一条新消息,是影楼那边发过来的,说选了二十张照片,总共六千块。
他直接转了六千块给江昼。
江昼默默地把钱存起来,这段时间他已经搞到了两万块钱,还差八万块。
“你跟谁发消息?”
褚荀跟个鬼魂一样突然出声,江昼心一跳,关掉了手机屏幕,选择撒谎,“垃圾短信。”
“江昼,你最近在做什么?”
“我……”江昼无法开口,“就到处逛。”
褚荀的声音离得很近,“如果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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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吃了药,江昼的睡眠质量直线上升,一旦睡着了就对外界毫无感知。褚荀等到后半夜,确认他睡着了,才缓缓起身。
他不想这样做,但他必须要了解江昼在做什么。
他打开了江昼的手机,江昼的密码特别简单,就是四个零,他早就发现了。之前考虑到江昼的个人隐私,他一直没有偷翻过。
但现在不行了,江昼明显在背着他干大事。
再这样放任不管,会出大事。
他翻动聊天记录,越看,眉头越紧。
什么照片?
江昼又在吃什么药?
褚荀脑子里闪过各种念头,把聊天记录看了一遍,迅速确认了江昼最近的去向。
高强度打架,吃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药,甚至还去拍了一种见不得光的照片。
江昼缺钱。
褚荀自认为他是一个很沉静的人,可当他看到这些聊天记录,了解了江昼的动向,他都觉得胆战心惊。
不要命了吗?
缺钱为什么不跟他说?
褚荀把手机放回去,总算是明白江昼这段时间的反常,难怪怎么睡都睡不醒,他那个药有问题!
再这样吃下去……褚荀额角青筋暴起,呼吸急促,拿自己手机,给他爸发了个消息,“爸,帮我查一件事。”
对面回了个问号。
随后他又去翻江昼的书包,成功找到了那盒药,白色药丸,没有详细的信息。褚荀点了个外卖,买了类似的安神药,替换了瓶内的药物。
江昼浑然不知,他做了个噩梦。
是他爸离开那天,浑身是血,面目狰狞,一遍遍地问他,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他在噩梦里沉浮,被无数刀光剑影追逐,在黑暗里盲目前进。
要是有人在他身边就好了。
有人就好了。
睡到快七点才被褚荀叫起来。他一睡醒,发现七点了,吓得不轻,“你怎么不叫我?”
褚荀脸色有点冷,“生病了就多休息。”
他看向江昼,眼神晦暗不清,“你有事别瞒着我。”
江昼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慌着起床收拾东西,两个人到学校已经迟到了,考虑到他生病了,龙折莲没跟他计较。
他还差很多钱。
江昼偷偷摸摸地拿手机群发消息,问还有没有活,有是有,但报酬都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