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第38章

    “所以你就谋逆!选择投了一个打着先太子旗号谋反的逆贼。若是事成,当年参与太子一案的人都会遭到清算。”方知州厉声道:“便是没成,等事情败露,你游家上下全都逃不过!”

    “游良,你真是疯了!”

    游良忽地笑了,笑得那般不合时宜,鲜血涌出了他的唇角:“刚开始想着,无论怎么样都好,都算给她报仇了,可是后来……”他望着方知州,轻声道:“后来我又舍不得了。”

    方知州骇然地看着他唇角淌下的鲜血:“我分明没有伤及你的要害。”

    而游良的视野已逐渐模糊,无尽的黑血从他唇角淌出,他艰难地喘了口气:“澜之,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想骗你。”

    方知州将人背起:“别说话,我带你去找太医。”

    游良眼神逐渐涣散:“先生不信任何人,他的药……无人可解。”

    其实有解药,只是需要方知州带他去寻到接头人。

    他相信方知州不会拒绝,只是这样一来,方知州之后会如何?

    游良将脸贴在方知州的颈侧,沾了血的吻,轻轻落在那处皮肤上,那是他这辈子与方知州最近的距离。

    幸好,他未曾对他说过,他钦慕他。

    方知州感觉到了那记亲吻,也能感觉到那身体绵软地失去了所有力道。

    “别睡。”方知州盯着地面,他一步步地往营地走:“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听你解释。”

    “你从前惹了这么多祸,我哪次不帮你,这一回我也会帮。”

    在他背上的人始终安安静静,再没有说任何话。

    ……

    百里兴本准备在冬狩上好好表现,为百里家争光。

    但没想到冬至宫宴上针对成景帝的刺杀,才过去不久,现在冬狩又再一次有人动手。

    他的计划全被打破,如今身为锦衣卫指挥同知的他,要跟着指挥使大人一同寻找陛下的踪迹。

    听闻姜乾坤已在山路遇袭,所领兵队在炸山后损失惨重,此刻正和刺客死战。

    百里兴望了眼身前面色凝重的虞钦,在姜乾坤出发前,说的那句话,“大人谨记,按计划动手。”

    百里兴那时离虞钦不远,恰好听见了这似是而非的话语。

    他不知道虞钦和姜大人究竟在计划着什么,这听起来十分可疑,难道姜家跟今日的刺杀有关系?

    先前工部火药走私本就与姜党有说不清的干系,今日这火药炸山,难道……

    百里兴顿时毛骨悚然,下意识望着侧前方的虞钦。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觉得虞钦的目光冷得厉害。

    不过多时,他们便遇见了第一具尸体,继续往里走,残躯断肢,绵延不断,宛如炼狱。

    百里兴看着那些尸身的服饰:“神机营和金吾卫,都是陛下身边的近卫!”

    虞钦没有理会他,而是急步往里走。

    然而再往深处,便走不了了,虞钦站在那塌陷边缘,看着下方被碎石淹没的山坡,最后的尸体以及踪迹,也止于此处。

    百里兴一眼便能瞧出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他面容苍白道:“是炸山引发的山崩,难道陛下已经……”

    话还没说完,便看到身边的人拔出刀来,纵身跃下这个深坑,丝毫不顾这山崩尚未结束,随时都有可能再来第二回

    。

    “虞大人!”

    百里兴看着身旁的同僚,他们皆是面面相觑,但见虞钦都下去了,自然不好傻站此处,只好纷纷往下,一探究竟。

    虞钦用金刀挖开了碎石,在他的粗暴使用下,金刀很快伤痕累累,再又一次用内力劈开巨石时,跟随他多年的金刀断裂。

    一旁的百里兴见他这魔怔模样:“虞大人,这里光靠我们挖是没用的,就算真有人埋在下面,可能也已经死了。”

    听到这句话,虞钦转过头来看了百里兴一眼。

    百里兴混身上下都僵住了,那一眼叫他以为,虞钦会杀了他,

    但是虞钦很快便转过头来,竟直接徒手挖那些石子,很快指尖那些肉便磨得鲜血淋漓,可他好似感觉不到痛一般,一下下地往下挖。

    很快便看到一截明黄色的布料,百里兴瞳孔微缩:“陛……”

    话音未落,虞钦一把将那布料扯了出来,那只是一片衣角。

    百里兴的心猛地砸回原地,吁了口气。

    虽然他并不效忠成景帝,但自从成景帝在位后,也没做出什么荒唐的事情,甚至民生还好了不少。

    若非如此,锦衣卫怎会这般声名狼藉。

    成景帝才能越出众,就越显得他们这些太后鹰爪十分碍眼。

    虞钦捏着那片衣角:“继续搜,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锦衣卫们不敢说话,只在那片衣角处继续往下挖。

    很快就看到了一具尸体,只是那尸体身上穿着神机营的服饰,瞧着并非陛下。

    百里兴望着虞钦,却发现对方的脸色白得近乎骇人,甚至瞧着有些摇摇欲坠。

    “虞大人。”

    虞钦一把推开百里兴,蹲下身来,他手肉眼可见地在抖,直到按在那具尸体上,将人翻了过来。

    那是张血肉模糊的脸,看不清原来模样。

    百里兴寻到男人腰间的腰牌,看着上面的名字:“大人,这好像是神机营的宴大人。”

    还没说完,他就看见虞钦用那伤痕累累的手捂住嘴唇,甚至在那刻撑不住身体,膝盖狠狠磕入石堆中。

    血液粘稠地顺着指腹淌下,鲜红在白皙的皮肤上,触目惊心。

    百里兴知道虞钦的身体向来不好,可经过了刚才那么一遭,对方的眉宇竟透着股油尽灯枯的味道。

    好似在听到尸身名字的那一刻,便已夺走了他的所有生气。

    第八十六章

    “看来是他们内部出现了分歧,不然追杀我们的怎会只有这么一点人,反倒全都集火到姜乾坤那处。”宴云何用纱布缠住自己的伤处,忍痛道。

    严公公已经换下龙袍,穿着一身血迹斑斑的神机营服饰:“未必,可能瞧见了你留在那石堆里的尸体和龙袍,正忙着翻找呢。”

    方才实在惊险,若不是有严公公相助,仅凭宴云何自己,哪怕能活着出来,也决计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是轻伤。

    突如其来的山崩,虽将那几个难缠的刺客甩脱,但也牺牲了不少自己人。

    一开始的计划,是让他们在围场里尽量拖延时间,叫姜乾坤和吴王背后的势力狠斗一场。

    现在不过刚开始,便已死伤惨重。

    他和严公公必须隐匿起来,谁也不知道下一波杀手会何时到来。

    于是宴云何把自己的衣服与地上的尸体交换,以及严公公身上的龙袍割碎,分散地掩埋在那些碎石之中。

    光是搜寻那一处,应该都要花费不少时间。

    不过想来那简单的骗局,应该不会有人相信。

    即便信了,也会兵分两路,一支留下来翻找,一支继续搜寻。

    “周家满门就是姜乾坤带人去屠的,这背后之人冒险用了周山河,现在怕是出现了那人最不想看到的局面。”宴云何冷笑道:“本应该刺杀陛下的周山河,这时正忙着报仇,没工夫来找我们。”

    利用他人仇恨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虽然有效,但同样是把双刃剑,一不小心就会割伤自己。

    严公公沉吟道:“即是冒险,那人肯定留了后手。”

    “竟然能在这些年渗透进金吾卫,这人身份不简单啊,怕是在京城极有威望。”宴云何看了严公公一眼:“陛下真没查到究竟是何人在作祟吗?”

    就连游良之事,他也是昨日通过方知州才得知。

    成景帝只告诉他周山河的存在,以及今天他要做的事情。

    严公公:“咱家只知道今日过去,不管是人是鬼,都得现行了。”

    说罢,严公公一把抽出袖中剑,击落射过来的暗器:“又来了。”

    宴云何扔掉那伤痕累累的刀,从腰腹抽出软剑:“速战速决吧。”

    ……

    百里兴错愕地看着虞钦:“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虞钦垂着眼,死死盯着那具尸身,缓慢地用袖子擦去唇边血渍:“不是他。”

    “什么?”百里兴没懂对方究竟在说什么,但他看得出来虞钦此刻已经旧疾复发,急需回营就医。

    虞钦仔细打量那具尸身,从上至下,甚至粗暴地卸掉那死者身上的铠甲,扯开衣服,仔细在具身躯上看了许久,才逐渐找回理智:“把腰牌给我。”

    百里兴连忙递了过去,虞钦看着牌上宴云何这三个字的一撇一划,犹如锋芒般刺入眼底。

    虞钦抿唇,竭力忍住上涌的气血。

    他指腹上的血迹甚至因此浸入了令牌的凹陷处,虞钦下意识用袖子擦了擦,才意识到百里兴一直盯着他看。

    他沉默地将令牌塞进自己的衣襟中:“继续搜!”

    百里兴:“大人,你还是回去叫随行太医给你瞧瞧,你脸色实在太差了。”

    虞钦头也不回道:“无妨。”

    随着夜幕逐渐将临,这时的西山围场,已从狩猎之地,变成血腥战场。

    姜乾坤所带临的军队,在此战中折损大半,

    天时地利人和,他一个不占,这仗打得艰辛,但到底是人数上占了优势。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到底是赢了,剩下的人都被活捉下来。

    是姜乾坤发出的命令,既然小皇帝敢用人来对付他们姜家,那必然要留下活口。

    这可是用来威胁小皇帝的把柄,怎能轻易死了。

    那面目全毁的疯子被押到他面前时,姜乾坤还低头看着那男人疯狂的模样:“你是谁?”

    用了区区数百兵马,就叫他这支上万人的军队损失惨重,若非从虞钦那里得知冬狩有变,比往年多带了一倍的兵,说不准还真要死在这里。

    男人狠狠啐了一声,将唾沫喷在了姜乾坤的脸上。

    “姜狗,我是来带你下地狱的。”说罢他狞笑起来。

    姜乾坤却从他扭曲的面容,以及那熟悉的眉眼中,认出了这人的身份。

    “你竟然没死?”姜乾坤诧异道。

    不过很快,他又回过神来:“看到当年对着你胸口那刀没能要了你的命,那今日我将你的头整个砍下,看看你这回,还能不能活下来?”

    说罢他一把抽出身旁近卫的刀,抵在了周山河脖子上:“又或者我给你另一个选择,把陛下交代你的事情全盘托出,我就饶你一命,如何?”

    周山河猖狂大笑:“姜狗,我怕你活不到那时候!”

    说罢他猛地暴起,本该捆住他双手的麻绳竟硬生生被扯裂。

    姜乾坤在京城安逸太久,他忘了对于亡命之徒,是绝不能犹豫半分的,当下便抬刀往周山河的胸口刺去。

    八年前犯下的过错,到今日,姜乾坤又犯了一次。

    周山河心脏位置异于常人,姜乾坤八年前没能杀了他,这回一样杀不了他。

    身旁两位士兵都持刀砍来,但周山河仿佛已经没了肉体的知觉。

    哪怕胸口穿过的利刃,他仍猛地往前,一把抓住了姜乾坤的喉咙。

    周山河恨声道:“姜乾坤,随我一同见阎王吧!”

    ……

    “陛下,请你即刻回京,此地太危险了,不可久留!”

    此话一出,文官们纷纷应是。

    成景帝站在偌大的营帐中间,听着百官的劝说:“可是姜爱卿还未平安归来,朕怎能弃他而去。”

    姜陶听到此话,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神色,他从未见过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要对付他们姜家,造成今日这个局面的,不正是这个小皇帝!

    这时营帐里进来了一个人,是他父亲的近卫。

    对方脸色难看地望着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出去。

    姜陶看了看四周,发现众人都在忙着劝说成景帝,无人在意他的去向,他便悄悄地退出营帐。

    一出营帐,就见近卫满脸悲戚,低声对他说:“老爷被那周山河重伤,如今生死难料,公子,快些逃吧!”

    姜陶双腿一软,险些没能站稳,还是近卫一把扶住他:“老爷早上交代公子的,公子可还记得?”

    “记、记得!我现在、现在就去办。”姜陶踉踉跄跄地跟着近卫行至马边,连上马都相当困难,险些跌倒在地。

    就在这时,他听到马蹄急速踏来的声响。

    姜陶下意识缩至一旁,看见宴云何混身浴血,御马而来,那模样好似那索人性命的杀神,姜陶连呼吸都屏住了,就怕对方发现自己,知道自己身上藏有兵符。

    这些都是成景帝的人,成景帝杀了父亲,若是叫这些人发现了,也会杀了他!

    宴云何全然不知藏在帐营一旁的,正是那姜陶。

    他下马后快速地掀开营帐,严公公中途受了伤,只能下去寻找太医医治。

    这时成景帝身边只有一堆文官,最精锐的一批护卫已在今早被带了出去,死伤惨重。留下来的护卫不顶事,这时只需要再来几个刺客,成景帝的处境便会变得十分危险。

    宴云何一把掀开营帐,那些个文官瞧见他的模样,个个望之色变。

    他完全无视了那些人,径直来到成景帝的身边。

    没过多久,一个近侍慌忙地跑进了帐营里,高声喊道:“陛下!陛下不好了,姜大人遇袭,已经重伤昏迷了!”

    成景帝骤然色变:“你说什么!”

    文官闻声哗然,一时间帐营中众人议论纷纷,人心惶惶。

    就在这时,帐营被再次掀开,宴云何一眼望去,心脏顿时瑟缩了瞬。

    那人是虞钦,脸上沾着血污,双唇透股青白,不过一日未见,这人怎会将自己弄成这个模样。

    锦衣卫鱼贯而入,很快就将帐营中的人团团围住。

    这副来势汹汹的模样,叫帐营中本还喧哗的文官们,逐渐安静了下来。

    成景帝看着守在帐营门口的虞钦,缓声道:“虞指挥使,你这是在做什么?”

    虞钦垂首道:“陛下,现在姜提督生死不明,外面又贼人众多,陛下还是不要乱跑才好。”

    他言语上听着恭敬,可处处都透着不对劲。

    有文官壮着胆子道:“虞大人,这里这么乱,当然是要立刻护送陛下回京才好。”

    虞钦厉声道:“我看谁敢动!”

    帐营中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在这片寂静中,成景帝摇着头,双目湿润:“我不信,母后绝无可能这般待我。”

    这话一出,帐营中的文官皆回过神来:“陛下,姜家这是要反了啊!”

    “何至于此,母后……何至于此啊!”成景帝仍是不敢置信道。

    宴云何的思绪自从在虞钦进来后,便一直处于混沌之中。

    直到虞钦取下了腰间的事物,那是一个金属所制的长管,是陪伴过宴云何许多日夜,他亲手赠予虞钦的定情信物。

    他看着虞钦缓缓抬起火铳,隔着人群,指向了成景帝。

    刹那间,计划中所有的违和感,那缺失的一环,都在此刻扣上。

    原来,这才是虞钦早已做好的选择。

    宴云何的心脏传来几乎要被攥碎的疼痛,他从未伤得这么重。

    叫他目眦欲裂,失态至极地落了泪。

    “虞钦——!”

    第八十七章

    虞钦持着火铳的手轻轻一颤,好像那一刻,他没办法看宴云何的脸,亦不能与他对视。

    不知是谁惊喊了声护驾,平日里在朝堂上争锋相对的文官,在此时竟出奇一致,不少人挡在了成景帝身前,哪怕面对着火铳颤颤巍巍,但仍要护住自己的君主。

    这时有一道夹杂着血腥味的身影倏地闪过,挡在了虞钦的枪前。

    火线已经点燃,线尾燃至一半。

    宴云何用肉体凡躯挡着,他看见虞钦错愕地望着他,感觉拿着火铳的手本能迟疑地往后退。

    虞钦迟疑了,宴云何却没有丝毫停顿。

    剑与铁器擦出剧烈的火星,在刺耳的刮擦声中,宴云何抬剑起剑,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劈下火铳。

    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下,那火铳竟被硬生生给劈弯了枪口,下一瞬宴云何抬脚,踹中虞钦腰腹,将人踢出了数米之外。

    这一通眼花缭乱,情势竟完全逆转,宴云何踩熄了火铳的引线,狠戾地望向四周的锦衣卫。

    这时帐营再次被掀开,严公公带着一支身穿铠甲的士兵们,姗姗来迟,将里面的锦衣卫尽数拿下,结束了这一出终将落幕的戏。

    宴云何看着虞钦被人捆了起来,置于角落,望着对方始终双眼紧闭,好似已经昏迷。

    他踹得力道他心里有数,远没有看起来那般重。

    虞钦现在的模样,是否也是计划中的一环?

    随在严公公身后的,是宴云何许久未见的赵成安。

    赵成安径直走到成景帝身前,跪下行礼:“臣赵成安救驾来迟,已将乱贼姜党尽数拿下!”

    外界皆以为君臣不和,殊不知他们早已联手,若不然祁少连又怎会将赵成安留下。

    边境确实离不开祁少连,可他却将自己教得最好的两个徒弟都留给了成景帝,全是为了今日,用以平定内乱。

    赵成安带着就近从昌平和固安借来的兵马,赶赴了西山围场。

    即便京城姜党已经察觉不对,但调动五军营的姜乾坤尚在西山围场。

    就算姜乾坤没有被周山河重创,他的命也留不下来。

    只因姜家谋逆,证据确凿。

    瞧着这过于巧合的一切,一些敏锐的文官们,已经察觉到了其中的猫腻。

    文官们望向那虽然年少,却令人生畏的皇帝,皆知其羽翼丰满

    这位陛下要将皇权尽归于手。

    只怕今夜过去,京城的天便要变了。

    严公公笑眯眯地让人将百官请了出去,包括那些锦衣卫,不知是否故意,还在角落的虞钦却被留了下来,无人动他。

    严公公凑到成景帝耳边低语几句,只见成景帝面色微沉:“不在他身上?”

    “是的,陛下。”严公公严肃道。

    成景帝立即起身,行至书桌前拟旨,严公公在旁捧章,迅速地拟好圣旨后,成景帝看向宴云何:“淮阳,你过来。”

    宴云何却没有立即动,他背脊挺得笔直,好似有无形中的丝线,将他死死捆住,叫他动弹不得。

    祁少连和成景帝故意做戏给外人看,他不知。

    赵成安离京去昌平固安借兵,他也不知。

    虞钦要成为谋反的“罪证”,每个人都清楚,唯独他不知。

    他动不了,也不想动。

    直到成景帝叹息一声:“我便是不愿引起内战,以至生灵涂炭,才费尽心思谋划今日这一场,要想兵不刃血地解决一切,几乎是不可能的,这已经是损失最小的方法。既然已走到这一步,淮阳可是想叫一切牺牲都化作白费?”

    宴云何终是动了,他一步步来到成景帝身前,双手接过圣旨,无需太多交代,他知自己要做什么。

    兵符不在姜乾坤身上,必须要截下带兵符前往五军营调兵之人,不然等京城开战,吴王世子再来掺上一脚,大晋内乱,鞑靼趁机入侵,届时干戈满目,祸结兵连,他宴云何才会成为千古罪人。

    他不能让所有人的牺牲,都成为一个笑话。

    手握圣旨,宴云何行至帐营门口,虞钦不知何时醒了,又看了宴云何多久。

    而他始终没有侧头看虞钦一眼,破损的衣袍翻飞,血渍殷红。

    虞钦怔了怔,本能抬手,却意识到自己双手被缚,他碰不到宴云何。

    而宴云何则越过了虞钦,头也不回地离去。

    ……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