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原是来兴师问罪的。

    我向他阐明了个中缘由，他却道：“枫玥年纪上小，你得多宽慰宽慰，而且沈贵人的事，的确不怪她，朕答应了她，在枕霞阁只此她一人。”

    我不可置信，那沈常在就是活该吗？既然是他与方贵人两个人的事，为何要迁怒沈常在？

    “这沈常在恐怕也是个有心计的，多跪跪也好。”

    皇帝继续为方贵人开脱。

    我送来了他的手，直接跪下：“沈常在入宫已经五个月，想要与您亲近是人之常情，但说她有心计弹筝勾引，臣妾是不信的。既然您与方妹妹早有约定，那沈常在实属是误伤。”

    “既然木已成舟，皇上不如晋了沈常在的位份，迁至其他宫中。”

    皇帝神色未明，他怎么会听不出我言语中的责怪？

    他并未让我起身，而是冷冷道：“皇后是不是对方贵人有偏见？”

    我直视他的眼，眼中蒙上了一层雾，他不是曾经的那个九郎了。

    低头不让他看到眼底的神色：“庇护阖宫是臣妾的职责，臣妾会保护方贵人，但方贵人伤害宫中其他人，臣妾也不会坐视不理。”

    皇帝想要伸手扶，但半路停止了：“你是在威胁我吗？”

    我俯首跪在地上，青丝垂落：“臣妾不敢。”

    “皇后好好想想。”

    他起身离去。

    相伴十载，从没有像今日这般。我到底还在奢求什么呢？这么多年的感情究竟算什么？

    3.

    接下来，半个月皇帝都未踏足过坤宁宫，我也没有去甘露殿找他。

    只是天气燥热，偶尔会让小厨房送些梨汤佐以甘草川贝送过去，不以我的名义。

    到了第十五日，皇帝突然驾到，两个孩子见到父亲都十分开心。

    晚上，陪孩子用过晚膳后，他屏退宫人，又只剩下我们两人。

    “这些时日，朕一直在等你。”

    等我去道歉吗？

    “臣妾怕陛下不愿见我。”

    我其实不敢见他，害怕他说出更难听的话，他不爱我，我便努力接受。

    可是，这十年的浓情蜜意在他的眼中究竟是爱情吗？还是其他的呢？

    那些同生共死，那些荣辱与共，我的全部付出，在他的眼中算什么？

    我想知道，但又害怕知道。

    “朕留了小林子在甘露殿，只要你到，他就会立刻回禀朕，你还不明白吗？”

    原来是在等我去请罪，去保证再也不为难方枫玥。

    “皇上爱上了方枫玥？”

    我还是问了，虽然已经知道了答案。

    “是。”

    我踉跄了一下，但不后悔。

    “那皇上对臣妾究竟……”

    他看向我煞白的脸蛋，有一瞬间的错愕，嘴唇颤了颤：“你是朕的皇后，有你在，朕很安心。”

    安心？十年来的陪伴换来的只是微薄的安全感，若换了旁人，十年的相处，他也一定会很安心。

    我强忍住泪意，他扶手抱住我，可我只觉得浑身发寒。

    旧日的种种甜蜜像针扎般刺进我的胸口，眼前人已非彼时人，有什么好失望的呢？

    如我所愿，沈常在虽未被晋位份，但还是搬到了慈仁宫。

    接下来几天，我都昏昏沉沉的，身子倦懒，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也不知能做些什么。

    孩子在身侧时，还要打起精神听他们分享趣事，我不想让孩子看到难过得样子，也不想让孩子知道父母的伉俪情深只是表象而已。

    4.

    一日下午，霜榴突然急冲冲入了内殿，着急忙慌道：“娘娘，方贵人落水了。”

    “快去看看。”

    在路上，霜榴给我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方枫玥在明镜湖戏水的时候，意外被人推落入水中，她不会凫水，差点溺毙而亡，恰逢皇帝散朝路过，救了她。

    方枫玥是皇帝的宠妃，多双眼睛盯着，谁人会如此明目张胆？

    到了枕霞阁，入目便是一个小宫女趴在地上，背后血肉模糊，乌压压跪满了一屋子的人，没有人敢抬头。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殿内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