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其实我爸不喜欢秦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小时候我顾着和秦塬玩不着家的时候,他就说我赶着去给老秦家做儿子。后来我长大了喜欢上秦塬,没瞒过我爸,我爸更生气,非和我说秦塬不是个将来肯安心过安稳日子的主,将来我要是跟了他,就等着吃苦头吧!
我和我爸大吵了一架,告诉他我就是喜欢秦塬,就算将来得和他在大桥底下打地铺吃窝头我也跟他。可关键人家不喜欢我啊!要是他喜欢我,我愿意一包泡面他吃面我吃调料包,我还愿意让他标记我,我给他生俩小孩。
我爸骂我这样是不自爱。
我心想真心喜欢一个人为什么必须在乎那么多呢?
什么是自爱?我抱着献祭的心情向自己心仪的憧憬的男孩奉献自己,同样从他身上索取珍贵的事物,在我看来没有比这更浪漫更能称作“爱”的事了。
那时候还没有将来流行的“舔狗”一词,后来回头看,我简直是舔狗中的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的典范。
当然此时秦塬的态度也很像一只听话的家犬。
他对我们父子俩十分客气,一点也没有面露难堪,不紧不慢地脱下风衣,搭上沙发靠背,然后轻轻走到我跟前,温柔地俯下身,当着我大爸的面亲吻我的侧脸:
“好,都听你的。”
我靠又来了!阴险小人!
我还是纯情少年,根本受不了他这样的哄骗,尤其我俩爸都还在场,十七岁的我仿佛感受了一次早恋被抓包的刺激酸爽。
我红了脸,立马低下头去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秦塬作势又替我捋平衣领,才抬头和我爸四目相对,沉默不语。
我大爸“哼”了声,朝秦塬翻了个白眼:
“哟,秦总,十指不沾阳春水吧,还真打算帮我儿子做家务啊?诚心的还是在我这做做样子呢,回家了还能坚持吗?”
“哦不能啊?对啊你家有保姆,我听说现在请好保姆一个月得给人结好几万工资呢,这么贵我在我儿子身上也没瞧出什么名堂来啊,还有我乖孙,这俩我现在回忆一下怎么好像都给喂瘦了?”
我听他一顿噼里啪啦地嘲秦塬嘲得正上头,懵了一下,赶紧扯住他,制止:
“大爸你干嘛呢,你觉得我瘦了那是因为我现在是十七岁的我啊!秦塬不是和你说了这件事吗?”
我爸被我猛一扯,也晃了晃神:“……哦,十七岁,对对对,我都忘了,瞧我这记性。”
他虽然拍了拍我的手,却不怀好意地盯着秦塬:“因为你现在十七岁,你爸都好像在他身上看见十七岁时那副拽逼样了,怪惹人嫌的。”
这语气实在听得难受,几番来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不是顺着我,他表现出来的是真讨厌秦塬。
“爸,我知道这件事都是我的错,我实在太想……有所改变了,所以只能出此下策。您生气是应该的,我认罚。”
谁知秦塬突然低下头,向我爸弯腰道歉。
我的天呢,我的精神又一次受到了冲击,我的认知再一次得到了颠覆。
秦塬在给我爸,道歉。
在我心里不可一世的秦塬,在给人道歉!
他竟然如此低声下气!道歉的对象居然还是我爸!
“呵,原来秦总也知道是你的错啊!一步错步步错,如果不是你当初选择种下这样的因,如今怎么会收获这样的果!”
然而我大爸反而更上火了,好像很不满意秦塬这样的认错态度,紧抓着他不放,刚进门时和谐欢快的气氛消失了,一下就跳到了剑跋扈张的地步。
“我好好一个宝贝儿子就这么毁在你手上,白白送出去一块心头肉叫你糟蹋!还贴给你一个亲孙子!是我前世造了孽!”
明明一番言语轰炸砸向了秦塬,可却是我的脑袋像被个大摆锤来来回回地敲着,一顿一顿莫名地疼。
怎么会这样?刚才进屋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这俩人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啊?
我着急了,也不知道该站哪边,只能去劝我比较熟悉的我爸。
“大爸你怎么了!你俩有话好好说啊!我来这的事吧不能全赖秦塬,专家都算过了,我过来的概率极低,是我自己赶巧了!您想想,我要是没穿过来,我还没机会看到您现在这帅气绝伦的样呢!”
没想到这一劝还火上浇油了,我爸劈头盖脸连我一起骂:
“好啊你还站在他那?胳膊肘往外拐还分不清是非黑白了,是谁害的你变成这样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我一头雾水:“没谁害我啊,非要说,呃……是高考的压力和作业的压迫?是百万考生过独木桥的社会现实?是考不上好大学的心理负担?”
“……”
“……”
嗯?我说错什么了吗?荼毒十七岁花季少年的不就是这些东西吗?怎么我爸和秦塬都双双沉默了?
气氛顿时降至冰点。
就在我思索该如何收场的时候,我另一个可亲可敬的爸终于发声了。
“吵什么吵?啊?多少年了还这样每次见面不骂人秦塬一顿你心里不痛快是吧?你就觉得没完成任务是吧?我看你是提前进入alpha更年期了!”
小爸揪着大爸的耳朵把他提溜进餐厅,我看着我大爸一脸狰狞,替他疼得吞了吞唾沫。
我小爸果然还是我小爸,专治我大爸,无人能敌。
小爸压着大爸走,回头朝我和秦塬说道:
“快洗手吃饭,别凉了,我今天特地做了你俩都爱吃的菜。”
我好奇:
“什么啊?”
小爸狡黠一笑:
“爆炒猪心。”
作者有话说:
辛柑,一个讨厌吃猪心但是尤其喜欢吃麻辣猪脑花的快乐男孩。
第10章
Chapter
10
万万没想到,悠悠十二载,我依然要和我大爸互相推脱一盘爆炒猪心。
不过不要紧,如今多了个秦塬,这盘我小爸挚爱的拿手菜百分之七十都进了他的肚,为了做一个合格的儿婿他真是太不容易了。
饭后大家坐一块看电视,秦塬和我爸妈聊了聊我调理的事情,并再三保证会尽力将我的身体恢复好。
我隐约可以感觉到我两个爸和秦塬处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氛围之中。
第六感这东西谁也解释不通,但他们之前很明显有一堵无形的气墙将其隔离开来,并且谁都没准备打破,客套又疏远,哪怕在同一个环境里,攀谈一些我不知道的话题,也无法让人觉得他们关系亲密。
按照我看过的狗血家庭剧来说,如果秦塬单纯是个儿婿,在岳父跟前紧张,和岳父关系不亲,那都情有可原。
可关键秦塬是他岳父看着长大的啊。
不说我大爸,我小爸以前分明不是这样的。
我和秦塬在同一个男omega产院生的,月份也差不多,我爸和他爸都初为人父,经常交流育儿经验。他们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把孩子一块摆床上看我俩闹腾,秦塬比我听话,不爱哭,也不闹觉,简直是婴儿中的奇迹。
久而久之我小爸对他的喜爱大有超越亲儿子的意思,从此但凡有我一口吃的就少不了秦塬一口喝的,小孩儿玩具都是成对的买,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家养了两个孩子。
上了学后秦塬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每回他考了双百我小爸都比他本人还高兴,再一对比我,考多么正常的分数都显得惨不忍睹。
后来我一想,我从小在这样强烈的比较下居然没有对秦塬产生嫉妒和恨意,反而还喜欢上他,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正因为我小爸是这样疼爱秦塬,没理由对他这么客套,所以我觉得事情蹊跷。
这十二年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使得大家的关系都变了。
会是什么呢?
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自己。
会想到自己太正常了,我几乎就是联系他们三人的唯一纽带,如果不是我,就凭我大爸对秦塬的态度,这两个人能坐一张沙发上超过俩小时我都觉得悬。
……难道生秦满心的时候我大出血,秦塬保小不保大!?
我着实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但是很可能啊!这极为可能啊!未来的我身体不好和信息素失调都有可能是生产留下的后遗症。
……不会不会,秦塬应该不至于这么残忍。
我趁小爸上阳台浇花的功夫偷偷跑过去,阳台门一拉,凑到他身边,小心地问:
“小爸,我将来生孩子的时候大出血吗?”
我爸手一抖,差点把水浇在人家四楼新晒的棉被上。这下好,过不久就要下雨了,提前替人重新洗棉被。
他转过头来一脸诧异地望着我:
“什么大出血?乱说话!以后都不许讲这种事了!离谱!”
“嘘嘘嘘!我不就问问吗?干什么反应这么大……”
我往后缩了缩,赶紧朝屋里看了两眼,秦塬和我爸都板着脸,相对无言,不知道是不是聊不妥了,哎管不了他们那么多了,且这样待着吧。
“小爸,我和秦塬的事是真的吗?我怎么也想不通我居然真能和他在一块,总不能是他上赶着要和我结婚吧,而且你和大爸好像不是很满意秦塬……”
我心一横,咬咬牙,拉住我小爸的手:
“爸,你们要是真的不喜欢秦塬,你们就赶紧和现在的我说。这是个多好的机会啊!等我回了08年,一定好好告诫自己离秦塬远远的,将来别和他在一起。他说不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然怎么会想和我结婚,他又不喜欢我。”
小爸有一瞬间的失神落寞,但立马又收了起来,神情自然地继续浇花:
“没有的事,我们没不喜欢秦塬,他这么好的儿婿我们打着灯笼都难找,怎么会不喜欢他?况且大家还知根知底的,更难得了,干儿子变儿婿,好事成双。主要是吧,你爸还不适应把你交出去,总感觉自己养的小香猪拱到了烂白菜,吃了得拉肚子……”
慢着!
什么东西?
我是什么?小香猪?
小香猪不应该是秦满心吗?哼哧哼哧的,吃饭漏嘴巴,想到早上那包子叫他蹂躏成了饺子我都难受。
……这样看来老辛家调侃后代的方式还带传承的。
“秦塬自从做了我们儿婿后,一直对我们特别照顾,你们结婚前,本来有几年我们都没往来了,所以一下不太习惯。他如今这么出人头地,能给你好日子过,大爸心里也是欣赏他的,而且——”
他话一顿,用余光瞄了我一眼,调侃道:
“你从小就这么喜欢秦塬,哭着喊着将来要嫁给他,如今知道将来终于钓上了这只金龟婿,哪儿舍得放过呀?”
好像说得还挺对,长大后秦塬又高又帅又有钱,绝对是好儿婿的最佳人选。
我伸手戳了戳眼前这盆花上的花骨朵,思考半天,看来我和秦塬真的是自愿结婚,没有谁举着刀威胁谁去民政局扯证?
我喃喃自语:“可是我当时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不喜欢他了,怎么还和他走到一块儿呢……”
小爸沉默地望着我好一会儿,才放下手中的花洒,顺了顺我的背。
“哎,感情这东西就是这样,谁也说不准,谁也控制不住,你说你想放下他,你就真的能轻轻松松忘记自己暗恋一个人好几年的心情,无忧无虑一身轻了?这不可能的。”
“感情如果不是复杂的,如果不是纠结痛苦的,能随随便便一刀两断,那就不叫感情了。况且你们之间还有份竹马情谊,不就比普通人更深厚吗?”
这番话相当有哲理,我深沉地领悟了大半天,发现我小爸还是说错了一个点。
我和秦塬的确有份竹马之情,不过也就限定于我十三岁第二性征发育之前,当我是四岁开始记事的吧,那我俩也就做了九年特别好的朋友,这之后我俩不冷不热地处了五年,都超过九年的一半了,多好的感情都消磨干净,哪里还比普通人更深厚了?
而且感情根本不是按先来后到这样算的,我陪在秦塬身边这么多年,我看得太清楚了,只是不愿意服输。
说实话,昨天我揍颜书皓根本毫无道理,人家求不求情,秦塬安不安慰他,都和我无关。
我只是憋屈,我不甘心。
哎,发小简直是世界上最凄惨的关系之一了,明明白白给你划了条线呢。
要没春心萌动爱上那还无所谓,就跟兄弟似的相处,能好一辈子。
可这要是中间有一个这么不巧,偏偏喜欢上了,万一告白不成功,那就可能面临一拍即散老死不相往来的尴尬境地。
如果不想发生这种事,喜欢上的那一个就只能苦哈哈地暗恋了。
就像我一样。
我蹲在地上烦躁地呼了一口气,哎不想了不想了,怎么感情问题比背欧洲古代政治文化还要难呢?
人古希腊神话里的感情纠葛乱如麻,可人能说爱就爱,说不爱就做提裤子走人的渣男,我们现在这个和谐社会可不行啊!
我小爸见我这样消沉,忍不住拿花洒柄敲我的头。
“你看看你,这样像什么样,读书不读书净想着早恋,难怪读书读不过人家秦塬,赶紧收收心别想了!这都是等你高考完才该想的事,留给未来的你去想吧。”
我倒是想呢!我现在还太不成熟了,想这个自寻烦恼,可是谁会不去想?
不知者无畏,可当你的未来就明晃晃摆在你的眼前时,就像讲台上的老师布置了一道习题,明白地告诉你正确答案,让你想想解题思路,你反而会特别纠结,特别无从下手,生怕算错了一步,都得不到最后的结果。
我现在正经历着自己的未来,就会想知道,我在未来的十二年内所走的每一步都是怎样的?会不会等我回到08年之后,走错了哪一步,就走不到现在这个未来了?
“……算了,秦塬送我回去前一定得让他帮我把记忆消了。”
我猛地站起来,甩了甩蹲麻的腿。
“你嘀咕什么?”
“没什么,诶秦叔呢?他不在家——这什么?!”
我想起秦塬他爸,我秦叔,这会儿已经成我公公了。来都来了,总得见一面吧,搞得我还挺不好意思的。
于是我的视线绕过我小爸,往秦塬他家阳台望去,结果发现他家阳台和我家阳台居然合二为一了。那两堵我攀过无数次的墙不翼而飞,砖块水泥在空中新砌成一段,链接两边,形成一个全新的“L”型阳台!
秦塬家原先基本不在阳台上种花花草草,如今也堆满了一看就出自我爸之手的盆栽。
“哈,你还不知道呢,你秦叔带他爷爷出国好几年了,秦塬工作后也基本不回来住,房子一直空着,后来你俩结婚,秦塬那孩子和我们说这套房子放着也是落灰,他不想卖也不想租人,就想给我们住。本来要是住的同一号楼直接把中间墙打通就行了,不是也不要紧,他让人把阳台打通,想过去的时候来来回回也方便,以后满满寒暑假过来玩,那边地方大,随便他折腾。”
我目瞪口呆,怪不得刚才不知道该上哪号楼的时候,秦塬说我家你家现在都是我们家呢,合着直接打通了,两家变一家。
真有你的,秦塬。
作者有话说:
秦总:没有我搞不定的户型
第11章
Chapter
11
小爸见我愣在原地,怼了怼我的胳膊。
“发什么呆呢,想去就过去看看呗,打通阳台的时候秦塬还顺便让人打掉了几堵墙,撤走了一些老家具,剩下也没多少东西了,就是个半成品,估计以后还要再请装修队,装成你们喜欢的风格吧。”
“……啊?”我不解道,“他把墙打了做什么?”
“那不知道,可能想给满满更大的活动空间吧,你知道咱们这老房子就将将九十平,以前为了多划几间房出来可没少下功夫砌墙的。”
的确是这样,八九十年代人对装修没什么特别要求,尤其是屋子小家人多,屋里有合理的区域划分,能保证家庭成员的隐私就行,没有现在这么多讲究。比如什么样的隔断可以从视觉上放大空间,什么样的隔断不占地儿还能增加收纳,这基本没想过。
秦塬家最早就是这样的,那时候他家客厅厨房餐厅合一间屋子,没有任何隔断。
放现在看就是流行的开放式客厅,还挺新潮。
我隐约记得,我和秦塬冬天趴在沙发垫上打滚,夏天挤在一张摇椅上,互相把脚踩对方肚皮上玩。
那时候秦塬的小爸,我管他叫陈叔,会特地洗几个最好看的平谷大桃给我们吃,我吃得满手满嘴的汁,黏黏糊糊的,也不洗,跑过去趴在茶几边上看秦塬大爸画画,顺便往画上招呼,给秦叔盖我的手印儿。
秦叔嘴上骂着小兔崽子,一边瘙我的痒。
我跑去躲在秦爷爷身后,秦爷爷反手就出卖了我,拿蒲扇赶我。我被赶得四处乱窜,只能抱着秦塬当挡箭牌。
孩子的欢笑合着锅碗瓢盆的叮咚,与烟火气交织在一起,组成一个家庭最圆满的歌曲。
原来秦塬也曾有过。
后来墙砌好了,客厅与餐厅相隔,餐厅和厨房间又安上了拉门。
这墙一夜之间隔开了每个人的空间,却也仿佛隔开了亲人与亲人的心。
不久,陈叔和秦叔离婚了。
他洗掉了身上的标记远走他乡,而秦塬因有分化为alpha的征兆,被判给了自己的alpha父亲。
……
“我们也挺少过去的,偶尔给他扫扫客厅,其他房间也没进去过,你既然来了不如去看看……儿子?你没事吧?”
我从回忆中抽离,一时没缓过劲来,目着眼睛:“啊?”
“你傻啦?发什么愣——坏了,这天真不太好,等会肯定下雨,花都白浇了。”
小爸望了眼阴沉沉的天,叹了口气,放下花洒。
“我回屋了,你回不回?”
我紧张地咽了咽,有种莫名的激动和好奇驱使着我,让我忍不住想回秦塬家看看。
“你先回吧,我过去看看,你……先别和秦塬说。”
小爸朝屋里看了眼,摆摆手:
“俩人不知道聊什么呢神情这么严肃,放心吧,估计一时半会儿管不上你,你去吧。”
于是我抬脚就往秦塬家走去。
踏过新砌好的拐角时感觉还挺微妙,按照以往路线,这个时候我应该在翻护栏了,不撑在什么东西上,居然感觉哪里不太对。
秦塬家的阳台玻璃门还是原先那个,只是空旷得只剩玻璃,我穿越来前贴在玻璃上的“瑞鼠迎春”贴画,和一大堆不知道什么时候贴上去的蜘蛛侠贴贴纸,早被撕了个一干二净。
我伸手贴在两扇玻璃上,向两边使了使劲,没锁,推得开,就是年代久远滑轮处生了锈,吱呀咿呀地响,推得有些费劲。
等我踏进屋内的时候,先前不太清晰的回忆瞬间明朗起来。
果不其然,秦塬把后来添的几堵墙全打通了,将老秦家恢复成了最早的模样。
我环顾四周,客厅里的家具基本搬空,只剩一张旧沙发,估计是督工的工人留下来休息的。
我望着这张已经掉漆的木沙发发愣,心中忽然火热一片,一个飞步上前,蹲下来仔仔细细地查看。
如果我没记错,这张沙发的小木板曾被我跳折过一截。那时我从沙发上一脚踩空,猛地陷下去,还叫参差不齐的木头边缘划伤了脚。
是秦塬把我从坑里捞出来,拖着我回房给我上药。
我坐在他的小床上哭哭啼啼,又疼又害怕,余光中,屋外的秦塬正拿了胶布,单膝跪在地上,小心翼翼捆那截断掉的木板。
……
我不禁感慨,我会喜欢上秦塬绝非偶然,而是日久生情的必然。
感情就是这样,总是在这些点滴小事中不断积累,最后汇聚成汪洋大海,等你发觉,它已经卷起惊涛骇浪向你涌来,拍在你颤抖的心上。
“哈!在这!”
我在光滑的木板上摸索到一块突兀,正当我想认真看看的时候……
“找什么呢?”
一只手突然搭上了我的肩膀。
我一个激灵,脑袋差点磕在沙发沿上。
“我靠秦塬吓死我了!”
“当心!”
秦塬眼急手快护住我的脑袋,把我往他的方向一带,我重心不稳,一个趔趄直接跌进他怀里。
秦塬也被我撞个够呛,向后挪了小半步。
可能是多多少少受到惊吓,我本来就不太稳定的信息素不小心偷偷泄露了一点,在这种看来就像“投怀送抱”的情况下,闻起来格外暧昧。
我脸一红,赶紧把秦塬推个老远。
“……你干什么?走路没声要做贼啊?”
秦塬的手臂维持环着我的姿势在半空中顿了顿,才慢慢垂下,笑道:“我回自己家做什么贼?”
然后半弯下腰,伸手拍了拍我的裤子,扫掉上面的灰:
“以后别随便在地上趴着,你知道这里多久没打扫过了吗?满满都知道地上脏。”
……这就不对了,怎么能这么拿我和儿子比较呢?我和那个只会吃和哭的小猪仔儿能一样吗?
我尴尬地咳了声:
“你怎么过来了?你不是和我大爸谈事呢吗?是不是我小爸和你说的?”
小爸真是,刚才还说不跟秦塬说呢,一回头就把我给卖了,有了儿婿忘了儿啊!
“没,小爸进屋后没说什么,我见你没跟进来,不放心你,所以跟过来看看。”
秦塬替我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还顺手抓出个他自认时尚的造型。
他真的是养孩子养出了强迫症,小孩的一点点小事在他眼里都放大了无数倍,一举一动都牵挂心中,堪称合格老父亲。
当然不光是对儿子,也是对十七岁的我。
难道这就是为人父的必经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