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解开三颗,秦一隅顺道叼住别的地方咬了咬,听到南乙吸气的声音,愈发来劲,左手探进去摁他的小腹。“我会的可不止这些。”
喘着气,南乙忽然想起什么,想推开他。
“今天不行,快起开。”
“怎么不行?这档子事儿还得翻日历挑个吉日才行吗?”
“不是……”
我手机录着呢。
这话说出来也不像话,到时候他又要纠缠,南乙只能硬着头皮任由他继续。
房间里暖气开得足,空气干燥,火星子一点就炸。可气的是宿舍里没套,打从雪场回来他也没顾得上准备那些东西,临了了没得用,又不想就这么放过南乙。
于是秦一隅就变着法儿折腾他,而南乙也不是轻易认输的主,较着劲似的,两人在调情方面都是天赋型选手,彼此磋磨更是得心应手,耗着耗着就磨到凌晨两点。
之前胯骨上的淤青还没好全,秦一隅这次又用力掐上去。
“你吃什么飞醋?疼。”南乙想推他手又不敢用力。
“就我爱吃醋吗?”秦一隅叼起他胸前自己的拨片,手上放轻了些,但其他地方一点没收敛,“你没吃过?我都想不通你为什么吃许司的醋。”
一提这名字南乙直接顶了膝盖,但秦一隅预判到了,抓住他两条腿重新并好。
“你真下狠手啊,弄废了你哭都来不及。”
“废了我上你。”南乙冷脸说。
“你!”秦一隅差点儿被他气死,看他这倔样儿,又低头去亲他嘴,“别咬嘴唇……”
“我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以前什么都没发生,以后更不可能了。”
南乙压抑着喘息,冷哼一声:“没关系都给你写歌?”
他最后一个字被撞得变了音调,本来是发难,现在听起来反倒像撒娇。
写歌?
秦一隅压根不知道他说的什么,离队后他再也没点开过无序角落的任何相关信息,更别说听歌了。
黏糊的时候他也不想说这些不相干的人,只想对着南乙撒娇卖乖。
“那你也给我写歌嘛。”
南乙不应,他便一直撒娇,一边亲一边求,喘着气求,听着越来越不像话,动静也大,南乙怕被听到,只能用吻堵住他的嘴。
单人床在两个交叠的重量里深深向下凹陷,变成滚烫又胶着的一小片海。在热浪里被翻来覆去,意识所剩无几时,南乙竟然认真地考虑起这个问题来。
写歌?
很简单啊,随手就能写。
可写歌的对象换成秦一隅,却又好像变成一道难题了。
一个麻烦的撒娇鬼,一个可爱的大祸害。
一首歌怎么写得完。
到后来,秦一隅从床的另一端起身过来,捞起浑身汗津津的小狼崽子,故意张开嘴弄他脸上。
仰着头吸气的南乙难得地骂了句脏话:“操……”
“脏死了。”他甚至没力气给自己擦。
秦一隅盯着他这副样子,头发汗湿了贴在脸和泛红的脖子上,骂人都性感得要命。
“早脏了,还差这点儿?”说完,他把人打横抱起来。
“干嘛?”南乙实在没力气了。
“给我们爱干净的宝宝洗澡澡。”
“……你真的应该检查检查脑子。”
“先检查检查宝宝的大腿根吧。”
南乙这一刻差点儿脱口而出发小的口头禅。
在浴室厮混了半天,秦一隅总算舍得把人给抱出来了。
“你看,一个卧室有两张床的优势这不就体现出来了吗?”
南乙已经彻底断电,不想搭理他,连那个录像的手机都不想管了,往秦一隅怀里一靠,只想睡觉。
“明天给我洗床单。”
“好啊。”秦一隅轻声应着,低下头亲了亲南乙的耳朵。他还不困,手指缠着南乙的头发,绕啊绕,另一只手则轻轻抚摸他后背。
可他忽然伸出手,把秦一隅绕着他头发的左手捉住。
还以为是吵到他睡觉才这样,可下一秒,南乙用两只手包住了。
半小时前这只手的指尖深入到他的喉咙,每条陈伤都被湿润温热的口腔包裹,现在,它又被南乙的双手轻轻地揉捏和安抚,练琴带来的酸痛都融化在恋人小心的呵护中。
直到南乙渐渐沉入梦中。
等到他睡熟了,秦一隅才将自己的手从南乙手中一点点抽出来,用之前南乙做的小枕头替代了自己的手臂和肩膀,看着他睡熟的脸,拨开那些碎发,亲了亲他的额头。
初吻什么的,说不介意肯定是假的,但他觉得南乙迟早会告诉他。
人都是他的了,作为正宫,就要有容忍的雅量。大度是一个男人的美德。
这样给自己洗脑了一番,加上刚刚也吃饱喝足,秦一隅又觉得没那么吃醋了,干劲十足,轻手轻脚起床,换了南乙的床单被罩,抱去洗衣机那儿洗了,然后穿好衣服离开卧室,半夜溜去练琴房。
所有人都睡了,就连摄影组也早就下班,只留下固定机位。
上次像这样通宵练琴,还是十四五岁的时候。
李纾说得一点也没错,练反手琴并不简单,对他这种弹吉他已经熟练到像吃饭喝水的人来说,更是困难,要和自己的惯性做对抗,天分派不上用场,只能靠练,打碎旧的习惯,建立新的惯性。
“以前也没见你练这么狠,这个强度继续几天你手指头就该破了。是想在这次淘汰赛弹?”
“那倒不是。”秦一隅停下来,掰了几下快要僵掉的手指,“比赛算个屁。”
这是实话,他不在乎比赛,也不在乎什么单挑pk什么观众票数,他只在乎自己能不能好好地把这首demo弹好,不求拿一百分,至少他不露怯。
李纾知道他的倔脾气,懒得劝他,只说:“悠着点儿吧,就一双手别造废了。”
秦一隅玩着自己指头上的小水泡,道:“那怎么了?Les
Paul肘关节废了还能从腿上移块儿骨头钉上钉子固定成半永久弹吉他的姿势继续弹呢。”
那你怎么早没这个觉悟呢?李纾心想,颓废了好几年,这会儿又是从哪儿打了鸡血,突然想从头再来了。
但无论如何,李纾都挺庆幸的。秦一隅主动来找他,坦白左手废了的事,他还以为这小子在搞什么恶作剧,直到他当面弹了弹,才知道是真的。原来他左手好几根手指都活动受限了,小指干脆没法弯屈,最快最好的办法就是改反手。
“秦一隅,你变了很多。”
秦一隅笑嘻嘻说:“没那么气人了?”
“那确实是。”
之前太顺,作为老天爷的宠儿,要什么有什么,也倔得听不进话,过刚易折,几年过去,滚了一遍刀山,反而锻出韧劲儿了。
“但就我现在的左手状况,”秦一隅实事求是地说,“就算是改练反手琴,指弹也很难有之前的水平了,用拨片还好点。”
确实,手指灵活度受限怎么勾弦。
李纾忽然想到之前他合作过的一名国外吉他手,对方也是因为意外导致手受伤,做了好几次手术,不断返工,现在恢复到之前的八成了。
得打听打听对方的主刀医生。
来不及吃午饭,怕被追杀,秦一隅主动发消息过去。
[4everX2:小乙,我有点事儿不能陪你吃饭了,你多吃点哦~]
[4everX2:猫咪戴手铐任你处置jpg]
隔了一个小时南乙才回复。
[南朋友:哦。]
[4everX2:好冷漠哦~吃的什么?和谁一起吃的?]
[南朋友:热情的哦也是哦。吃的牛排。和尼克。]
又是这个大金毛……
[4everX2:别和他一块儿吃饭!]
没多久,看到南乙的回复,秦一隅两眼一黑,脑袋冒火。
[南朋友:初吻对象不是他,你放心。]
秦一隅想到了之前严霁教的用来平复情绪的手势,两手交叠放在胸前,但还是出口成脏。
“操。”
[4everX2:我承认我破防了,这种感觉好爽好刺激,你很喜欢玩弄我的情绪是吗我亲爱的主人,别弹贝斯了你这双手天生就是应该来弹我的脑神经的,太爽了,爱亲多亲你再去找别人亲亲吧,我一点儿也不在乎你初吻对象是谁!]
最后,南乙只给他发了一条只有三秒钟的语音。点开后,秦一隅收获了一声冷哼,听上去很无语,又有点儿得意。
于是没多久,他杀回排练室,可一推开门,竟然发现1组的都在,热闹得跟菜市场似的。
原来他们正为了新一轮淘汰赛的事儿开会,顺便练练琴打打鼓。
第一个发现他进来的竟然是尼克。他琴搁在脚边,没练,捧着个手机挨着南乙,一看见他,立刻热情地抬头打招呼。
“哎,一隅,你也来了。”
秦一隅假笑了一下,“什么叫我也来了,这不是恒刻的练习室吗?”
他两手插在口袋里,走过去拿脚分开尼克和南乙快贴上的鞋尖,硬是挤到两人之间。
“干嘛呢?不好好练琴。”
“啊,我们刚刚在测那个16型人格来着。”尼克笑得大大咧咧,“我是ENFP,小乙测出来是INTJ,你是什么?”
秦一隅皮笑肉不笑:“我是IDGF。”
尼克睁大了眼,南乙差点儿笑出来。
一旁的倪迟滑着小椅子抱着吉他凑过来问:“这是什么人格?”
秦一隅微笑说:“I
don’t
give
a
fuck,我他妈什么都不在乎人格。”
“测挺准。”南乙淡淡说。
这小孩儿治他才真是一治一个准。
一旁的Uka也放下贝斯过来说:“对了一隅,刚刚你不在,我们正聊这次live之前的1v1PK赛呢。”
秦一隅挑了挑眉,想了几秒才想起来:“哦,就是无序角落那个。”
事到如今,南乙还是不习惯这几个字从秦一隅口中说出来,尤其是他还这么云淡风轻。他替秦一隅感到不值,一个由他一手创立、耗费诸多心血的乐队,如今已经与他毫无关系,他曾经在这支乐队里写下的歌,也都被他人窃取,没办法再唱。
“怎么了?”秦一隅拉了个椅子坐下,左脚脚踝搭在右腿膝盖上,手肘撑着手掌托腮,“不是秘密选人吗?”
一旁的程澄开口:“是秘密没错,但是我们分析了一下。首先排除键盘,他们没有对应位置,不会选严霁,然后就是三大件儿了,鼓的话,小阳也好,芮游姐也好,机能和技术都不输给无落的鼓手,而且人气还高,选他俩很冒险。”
芮游接过话茬:“贝斯就更别提了,尼克还好。”
尼克忽地抬头,拧起眉头大叫:“我怎么就还好了!”
同为队友的芮游略过了金毛的怒吼,“南乙和Uka的贝斯可以说是CB的两座大山了,我不觉得许司会选他们俩单挑,胜算很低。”
严霁点头,说:“感觉他们八成还是会选那个新吉他手殷律。”
起码九成几率才对。秦一隅想。
新加入的吉他手没有人气基础,又碰上这么好的曝光机会,不给他给谁。
“那个殷律挺厉害的,我去查了一下他之前参赛的视频,技术确实没得说。”Uka说,“他参加的好几个比赛我也去过,虽然不是同种乐器,但我很清楚选手之间的水平。”
“虽然他很强,但我感觉他不会选一隅的。”尼克说,“论电吉他技术,CB里敢单挑一隅的没几个吧,更何况还有人气因素。”
别的队倒是有附和的,恒刻四人一个比一个沉默。
“万一人家就是想找强的下手呢?”倪迟笑着说。
“你也很强啊,让他选你。”
“哎哟稀奇啊,能听到小阳夸我,美滋滋。”
南乙一言不发。殷律性格古怪,以他上次死缠烂打的劲儿来看,这人多半很轴。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盯上自己,非要合奏。但他的确说了自己不比秦一隅差的话,如果就这样在心里对标了秦一隅,说不定真的会选他。
想到这里,他甚至有些懊恼,当时要是搭理他敷衍一下,说不定他就没这个念想了。
但那小子实在太奇怪了,昨天还通过大群加他,不通过还在大群里艾特他,问他为什么不理,导致南乙不得不加上好友,一会儿功夫这人就点赞了他仅剩的一条朋友圈,是他发的秦一隅在CB的涂鸦墙。
他甚至还回了两条。
[YL:好丑的猫。]
[YL:我画得比他好看。]
不知道哪儿来的胜负欲。
就在南乙担心秦一隅被选择的时候,当事人早已和严霁用眼神接了头,一起悄没声儿离开了排练室。
两人坐电梯到一层,在CB大楼门口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瓶水,聊着不要紧的闲话,躲开了镜头,顶着北风溜达到空旷无人的园区。
严霁这时候才切入正题:“你这几天忙什么呢?”
“啊?”秦一隅晃着水瓶,“没忙什么啊。”
走着走着,两人来到秦一隅画小狮子的化工园附近。
严霁似乎懒得和他兜圈子了,直接抓起他的手,拉到眼前瞅了一眼,又递到秦一隅面前:“十根手指头个个都起泡了,还装?”
秦一隅张口就来:“我吃手抓饭烫的。”
一低头,刚好看见墙上秦一隅画的奇形怪状的狮子,严霁叹了口气,不再继续往前了。
“一隅,重新练吉他是好事儿,干嘛要瞒着?再这么瞒下去,小乙可真就不高兴了。”
秦一隅长长地舒了口气:“你可别告诉他,这是我给他的惊喜。”
“惊喜?”严霁笑了一下,“你想给他弹吉他?给他写歌了?”
“是我写的就好了。”秦一隅想,要是他自己的歌儿,也不会这么焦虑了。偏偏不是,又偏偏是对南乙那么重要的亲人,他想让他感动,又不想亵渎这份已故的亲情。
吊儿郎当活了二十几年,他从没像现在这么郑重过。
严霁看他这欲言又止的表情,没追问下去,只是盯着他那双手,发现垂着居然还在打颤。
“你是不是练得太狠了?之前手伤得那么重,都弹不了琴了,现在这么高强度练,吃得消吗?”
秦一隅两手插回口袋里:“严雨齐你真是,你比我亲爹还关心我。”
“劳逸结合。”
“知道了,冻死了回吧咱们。”秦一隅说着,又嘱咐他,“千万别告诉南乙,否则我直接跟迟之阳说你喜欢他,吓不死他。我可是真敢这么干。”
“……这我知道。”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渐渐地消失在废弃的化工园。
涂鸦墙的背后,一双穿着球鞋的脚迈出来。站了太久,腿都酸了。
盯着墙上的涂鸦,拎着装有油漆喷瓶和颜料的小筐子,殷律眨了好几下眼,自言自语。
“原来手受伤了。”
他说着,又没什么感情地啧了一声。
“怪不得画这么丑。”
作者有话说:
新备注小剧场
秦一隅的备注是吵架初夜时兴奋到睡不着的那个晚上换的:
秦一隅os:换什么好呢,其实还是挺喜欢小狼崽儿这个备注的,这么可爱,但是我们刚在一起,应该换个新的备注庆祝一下啊
连着想了十几个都不满意,结果收到严霁的wx:你俩去哪儿了?玻璃渣我替你们收了,还回不回了?
一想到玻璃渣,秦一隅就想到南乙说的该死的“朋友”,一气之下把备注改成了[朋友]
但放下手机看到老婆的睡脸,忍不住亲了好几下之后,心又软软的,于是改成了[男朋友]
后来一想,这是不是太明显了,被拍到了可能会挨骂,于是改成了[南朋友],并为此沾沾自喜。
秦一隅:我真是个天才。
南乙是在回来之后改的备注,因为知道了秦一隅的小名叫久久,一开始他直接改成了[久久]
但后来秦一隅跟他说,让他别告诉其他人,这个小名只有他知道,南乙很是受用,并决定换掉这个备注,可他又是实在喜欢这个小名儿,于是用英文forever代替,两个forever太长,南乙干脆玩了个文字游戏
4everX2forever乘以二,而他和秦一隅刚好又是恒刻里的老4和老2(按年龄算),正好一头一尾藏进去
改完之后南乙简直无法直视,隐藏了秦一隅的聊天框一个上午。
因为无法接受自己居然会浪费时间做这么幼稚这么蠢的事……
第82章
配合表演
秦一隅以为他的练琴计划藏得很好,但事实上,南乙早就发现。
光是按揉秦一隅的手,他就感觉不太对,之前秦一隅已经很久没有弹琴,虽然还有旧茧,但已经变薄了。可是昨晚他摸起来,像是有新的痕迹,手指也是僵的。
但他不敢轻易往练琴的方向去想,这是他们之间除了“爱”之外另一个敏感的话题,至少对他来说是这样。
南乙永远都记得自己揭穿秦一隅受伤之后,他的反应。那种痛苦仿佛触手可及。后来的他都尽可能避忌对秦一隅提起吉他。
如果真的在练,是因为什么?难道真的是因为殷律有可能挑战他?还是在这里待太久了,忍不住想重来试试?
又为什么要瞒着我呢?
他们之间的秘密还真是多。
睡醒起来的早上,看到手机因为录像没电关机,南乙还有些莫名地庆幸,可充上电一开机,发现之前的部分竟然已经自动保存。
足足三个小时,实在没眼看,他想直接删除,可想到前面逗秦一隅的场景,又有些舍不得,于是点开看了看,但实在不忍直视后面的部分,于是直接拉进度条到最后。
就这样,他发现秦一隅在他睡着后偷偷溜出去的事。
隐藏了视频,南乙第二天故意没有去找他,自己背上琴,一个人找了间空的排练室写歌。
写歌对他来说从来都不是件困难的事,多数时候,他写bassline所费的时间都很短,因此,和许多乐手一样,他手中也有不少存货,但他对这些都不满意。
过去的所有创作都是凭直觉完成的,这是他第一次要将一个确切的对象、一个活生生的人作为创作对象,为他写歌。这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但他并不是第一个为秦一隅写歌的人,这想起来有些沮丧。
这不禁令南乙再次想到了许司那首歌,或许是因为音乐直觉足够敏锐,他听得出许司对秦一隅的感情,那是一种微弱的挽留,一种无可奈何的追忆,像一根很轻的羽毛,飘摇着,期盼能落到想落的地方。
与这种轻盈和柔软相对的,不正是他自己的感情吗?粘稠的,强迫的,尖锐的,嫉妒的,与经年痛苦相生相伴的,拼了命也要攥紧的,绝对谈不上健康,甚至有些畸形。
幽灵。秦一隅给出的恰如其分的定义。的确是天才。
南乙无目的地弹着琴,很沉重的一段贝斯,有些怪异,听上去绝对不像是一首情歌会有的贝斯线。
他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又是喜欢他什么呢?南乙感觉自己好像在翻一本湿透了的书,每一页都沉重无比,黏在一起,他很小心地分开,仔细地每一行字。原本印刷着偏执、控制欲、收藏癖的字句,被染上其他页的油墨,糊在一起。他越是想仔细看,越看不清。
可当他气馁地想要合上这本书,却发现,原来每一个字都是“爱”。
他是一只永远找不到线头、最后把自己困在毛线堆里的猫咪。
如果一个人连自己都控制不了,和废物有什么区别?这是南乙曾经笃信的。可现在他才了解,原来有些事是自己无法凭意志扭转的。
爱上一个人,是必经的失控。
无法通过其他人找到南乙,秦一隅果然着急了,连打两个电话,照南乙想象的那样,主动自投罗网。
“躲这儿干嘛啊?”秦一隅又偷偷穿了他的衣服一件深灰色毛衣,因为接近一字肩,有些大,背贝斯的时候,领口会被肩带拽下来,露一大片,不适合录节目,他没穿过。
秦一隅的肩膀宽而平直,配上他那一头微卷的头发和懒散的气质,穿这件倒是很合适。再配上他自己的黑灰色破洞牛仔裤和有些朋克风的铆钉腰带、皮质短靴和唇钉纹身,几乎把“我玩摇滚的”这几个大字写脸上了。
他两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从南乙开的门缝里挤进来,“找你好久。”
“写歌。”
秦一隅一听,想到昨晚的事,挑了挑眉:“给我写?”
南乙没回答。
新的房间,又没有其他人,秦一隅下意识地就想伸手抱他,可南乙使了个眼色之后,他立刻反应过来。
可手臂都打开了,收回来也奇怪,于是他像抱兄弟那样抱了抱南乙,很快松开,又把手揣进口袋。
这时候南乙才发现,他戴了双黑色手套,不知道什么材质,但很贴合。
“你戴手套干嘛?”南乙假装一无所知,陪他演,努力表现出震惊的样子,但看上去还是没太大表情波动。
“我手好冷。”秦一隅随便糊弄过去。
开这么足的暖气,怎么可能冷。
南乙懒得拆穿他这些白痴的借口。
想到房间里被固定了机位,秦一隅就难受,想做什么都做不了,聊工作和比赛的事又怕他偷偷练琴的事暴露,于是干脆替南乙把琴取了下来。
“别写了工作狂,我们去吃饭吧。”
床上厮混到半夜三点还能跑出去的,怎么好意思说别人工作狂。南乙想。
到CB食堂时已经快八点,过了晚饭时间,人并不多,他们默契地点了对方爱吃的东西,找了个角落的位置,背靠墙壁在同一边坐下。
食堂没有固定机位,所以平时无论是乐手还是工作人员,都很爱在这儿打发时间,不会被拍到,还能吃东西。
恋爱关系是隐秘的,公开场合许多话都不能聊,可秦一隅偏偏反骨,所以几乎每句话都是凑到南乙耳边说的。
“我帮你洗了床单了哦。”
“哎完了,我是抱去客厅的洗衣机洗的,他们不会把那段儿放到什么付费花絮里吧?到时候那帮眼尖的cpf又要戴放大镜了,截图修复之后一看,操,这不是南乙的床单吗?完了,然后咱俩就露馅儿了。”
“我得想个像样点儿的借口,万一她们哪天问我脸上了呢……”
“小乙你说……”
“你还吃不吃了?”南乙转过脸,秦一隅正要再次靠过来,差点面对面亲上。
秦一隅飞快抿起嘴唇,“吃,吃。”
前面一桌来了两个年轻女生,都戴着帽子,帽檐压得很低,一看就是工作人员,聊八卦聊得正欢,都没看到他们。
“听说资方那边会安排人来监督这次的live淘汰赛诶。”
“正常啊,这也算半决赛了吧,他们肯定想动点小心思的。”
无聊的小道消息。
沉默吃了一会儿,秦一隅手酸,靠在墙壁上,干脆把两只手都放下来,垂在身侧,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好想喝酒啊。”
南乙知道他之前有酗酒史,还挺严重。不过来到这里几乎没怎么喝过了。
他用叉子插了沙拉里的芒果,趁周围没人看,塞到了秦一隅嘴里。
“唔!”这投喂来得突然,秦一隅有些震惊地盯着他。
“奖励。”南乙靠过来,轻声说,“最近表现不错,继续加油。”
秦一隅笑着咀嚼芒果,甜蜜的汁液充盈着口腔。明明才练了没几天,可他却感觉好久没和南乙坐在一起好好吃饭了。
正细细品味着这难得的平和,前桌背对着两人的工作人员竟然聊起了恒刻,声音还挺大,但她们自己似乎没察觉。
“那个鼓手很暴躁啊,有时候我看到他自己一个人走路的时候边走边骂人,好搞笑,都不知道谁惹了他,好像每天都有人在惹他。”
秦一隅差点没忍住笑出来,脚尖向左挪了一下,碰了碰南乙脚尖,又示意他听前桌人的聊天。
南乙低头瞥了眼他们贴着的脚尖,又抬起头。
“但是他长得好看啊,头发每天都是炸毛的,好可爱。”
“确实,有种你敢亲他一口他会条件反射出拳的既视感。键盘手就好多了,沉稳又温柔,上次小刘说跟拍他下楼梯的时候他还护着他呢,说让他小心台阶,好苏。”
“总感觉他是白切黑,就是看起来很予取予求其实很会玩弄人心的那一类,要是真的掉进圈套了,跟他表白了,他说不定会说,啊,我只是把你当好朋友,没想到让你误会了。”
“味儿太对了……怎么说呢?恒刻这个乐队整个就透着一股浓浓的渣男气息,尤其是俩主唱。你看秦一隅……”
秦一隅挑了挑眉,听到自己成了新的八卦对象,乐得勾起了嘴角,恨不得支起两只耳朵仔细听听对方怎么评价。
“他给人的感觉就是嘻嘻哈哈的混球,只上床不谈感情,提裤子就跑的类型,你跟他讲真心,他只想你的真心好不好玩,不好玩就滚蛋。”
这也太以貌取人太不客观了吧,我可是纯爱战神诶。
别说只上床不谈感情了,我可太喜欢谈感情了,单方面谈了四五十天!
正在心里为自己辩驳时,忽然感觉南乙的手靠近了他垂着的手,很轻地碰了碰他露出来的那一截手腕。
原以为是不小心碰到的,可很快,那只手稍稍向上,指尖在他手腕的皮肤有意无意地滑着。
下一秒,那用来勾弦的手指,竟然勾开了他手套的边缘,贴着皮肤探进去。
那一瞬间像过电一样。
南乙也没吃了,左手支着,掌根托着脸。前面的工作人员还在继续聊天。
“确实,我也感觉秦一隅应该是感情史很乱的那种,乐队男诶,有几个纯情的?他出道又早,长得就是很花心的一张脸。南乙好像还好点,至少比他正经。”
可这个被形容为“正经”的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的中指和食指深入到秦一隅的手套里,带茧的指腹贴着掌根一点点向下,摩挲掌心。
明明也不算什么亲密之举,但却硬生生被他弄出偷情的感觉。
薄的黑色手套被细白修长的手指撑开,被裹住的那只手,迅速地起了一层薄汗,很热,很痒。
“南乙正经?他更绝了好吗?长了一张天生就很懂怎么伤害人的薄情脸。总感觉,就算你对着他哭得跟泪人似的,他肯定也无动于衷,反而还会像平时一样冷脸说:‘是我要求你喜欢我的?你自己伤心,和我有关系吗’,你懂吧。”
听到这里,托腮的南乙转过脸,看向秦一隅,那眼神似乎在问,你觉得她们说得对吗?
他的手指像蛇一样,更深的往手套里钻,甚至还顺便挠了挠秦一隅蒙着汗的手心。
秦一隅真的很想知道南乙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些撩拨人的招式,还是说他天赋异禀?他想不明白了,只知道再这么任由他钻下去,迟早要摸到他指尖的血泡。
“确实,你这么一说我也get到了,南乙给人一种下一秒就会说腻了别来烦我的……”
秦一隅突然开口,很大声说:“诶这谁的钱掉了?”
前桌的两个女生几乎同一时间往地上看,然后又回头,谁知直接看到了两个八卦对象。南乙摆着她们描述中的那张冷脸,而他旁边的秦一隅则微笑着冲她们挥了挥手:“嗨~”
看到两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秦一隅笑得更开心了。
“您二位吃好喝好啊,认识我俩吗?我叫秦一隅,他叫南乙,恒星时刻的主唱。”
贴脸开大的尴尬实在难以直面,震惊了几秒后,她们直接端着餐盘跑了。
而南乙甚至还没有抽出他的手,更往里伸,刚碰到指尖的瞬间,就被秦一隅给抓住。秦一隅的手想抽出来,但被南乙攥住了。
“干嘛啊。”秦一隅笑着靠过去逗他,“摸个手都摸得像床上打架一样。”
可很快,他就愣住不说话了。
因为南乙在桌子下悄悄地和他十指相扣了,尽管几秒后,他就彻底地抽离了。
但秦一隅的心跳还是没平复,耳朵也红了。他抬起手揉了揉,然后埋头到手臂里,像只鸵鸟。
“手套质量挺好的。”
弹琴估计也不会滑。
秦一隅服了。这人刚刚光天化日做出这种事,现在居然可以这么冷静地给出这种评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手套质检员呢!
“你都从哪儿学的啊?”秦一隅偏过头数落他,“年纪轻轻,怎么一肚子坏水儿?”
南乙还是手托着腮,垂眼看他,轻飘飘说:“你啊,花心乐队男。”
“不是,我怎么就……”
南乙低下头靠近了,低声说:“你的手每次就是这么从我衣服下面钻进来的。”
说完,他伸手拍了拍秦一隅的手,力道很轻。
听着这话,盯着南乙这张被评价为薄情的脸孔,秦一隅能毫无障碍地联想到他夜晚的样子,鲜活的、被欲望支配的模样,一点也不冷淡。
他也从没说过“你伤心和我有什么关系”,相反,他会在他怀里轻声说,我不会让你伤心。
一想到这些其他人都看不到,秦一隅得意极了。
“都怪我,把你带坏了。”秦一隅握住了他的手,上下晃了晃,笑嘻嘻说,“咱们俩渣男凑一块儿互相伤害得了,千万别去嚯嚯别人。”
南乙也笑了:“你说你自己就行,别带我。”
“你不是?那是谁进来就把初吻给丢……”
南乙拿了块面包塞住了秦一隅的嘴,差一点儿就想直接告诉他,又怕他爽得在食堂发疯。
还是算了,按计划来比较稳妥。
没有拆穿秦一隅的把戏,之后的一两天里,南乙还是有条不紊地写歌、排练,为比赛做准备,这个与世隔绝的园区就像是一个乌托邦,他身在其中,和一大帮朋友待在一起废寝忘食地创作,很多时候都差点忘了自己背负着什么。
而在和秦一隅在一起之后,这种忘乎所以的感觉更甚。他仿佛处于失重状态,漂浮在恋人用双手掬起的云朵中,被快乐麻痹。
直到一阵来电的震动,将这片云震得瞬间消散,他落下来,回到拖拽他十数年的泥沼之中。
“喂?”
南乙很意外,因为祁默很少会主动打电话,他们通常会用其他的方式联络。不过这次的电话也不是祁默本人的,是一个未知的座机。
“我在外面,长话短说,南乙,张子杰失踪了。”
窗外阴云密布,天空呈现出诡异的深灰色,南乙拉上窗帘,沉声问:“发生什么了?”
“和你说的一样,他确实去找了陈韫,也被打了一顿,我跟着他的时候,看着他一瘸一拐出来的。”祁默继续道,“消失前一天他还和阿姨联络了,发给她一个文件包,里面有一些照片视频和聊天记录,说这只是个开胃菜,剩下的还在他手里,要当面给现金,开的价格都是天文数字。”
“阿姨先拢着他,说要找领导谈谈,结果第二天人就失联了。我看了,最后的定位在海淀的一家酒吧附近。”
“南乙,现在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恒星时刻是四渣男乐队,和我们海鲜烧烤有什么关系()
今天眼睛过敏了,看屏幕有点费劲,写得比较少,sorry宝贝们(不用担心,吃了氯雷他定已经好多了,可能是因为我手碰了过敏原又揉了眼睛,就肿了)
延迟小剧场
不小心偷听到墙脚,殷律涂鸦也没画,回自己排练室了。
第二天,他在食堂排队买菠萝包,结果看到了隔壁窗口排队的严霁和迟之阳,脑子里突然闪回了昨天秦一隅说过的话。
“…………我就把你喜欢迟之阳的事告诉他,我吓死他………………”